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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鑒仙族 第一千一百一十七章 無生隰鄉
洞府之中的色彩湛湛,端坐正中的男子手持陣圖,正低眉思量,良久收了目光,長長吐氣。
劉長迭不多外出,在島上的日子算得上清閑,修為之上無路可走,心思便大多在道行與陣道上,實在算得上清修了。
至于修行上不能進取的憤懣,倒是漸漸消散于無形。
‘與其說是認了命…不如說這輩子走到這個境地也值得了。’
他若有所察,掐指算了,便眼前一亮,從位上起來,遁出洞府,便見著西邊一片青云,飄渺而來,在島前落了,顯化出一位老真人來。
劉長迭略有尷尬,連忙把頭低下來:
“見過老前輩!”
這老人只點頭含笑。
這位善柏老真人樂善好施,又是紫府中期的角木真人,來往的修士多少給他些臉面,山門又在海邊,南北之爭斗到如今,他沒有半點波及。
而見了劉長迭,善柏似乎不算陌生,一合手便笑道:
“是緣法隨行…道友如今也成紫府了!那四常木沒有給錯人!”
劉長迭更加尷尬了,他當年修為不高時,便依著前世記憶知道有位散修在東海中的某處島嶼救了一老人,得過一寶貝,便守株待兔,拿了這機緣。
誰知道機緣拿在手里,本該是一道歸土,
卻成了木德,當時還有所疑惑,只當是老人隨性而為。
他如今當然知道,實際這位善柏真人下山顯圣是看準了人給的,被他橫插一手而已,當下連連告罪:
“真是叫前輩笑話了……只希望沒有壞了前輩大事!”
善柏搖了搖頭,笑道:
“不是什么大事,是見了故人血裔,便施以援手,讓他的晚輩帶一份靈物回去給他…想要助他突破紫府,可他被靈氛一沖,便隕落了,也不知道最后用上沒有。”
“無論有沒有道友,這事情都不妨礙……”
劉長迭只好點頭,兩人話語方歇,見著北邊云雨霏霏,蛟車蟹駕,顯出一女子來。
此女一身白色道服,清麗可人,翩翩婷婷地在島間停了,劉長迭上前行禮道:
“見過真人!”
湘淳道姑回以一禮,道:
“應吩咐前來,道友客氣了。”
劉長迭知道她口中的吩咐是什么意思,也早知有這一天……在他重生之前,他甚至連李玄宣的面都沒有見過,這老人家隕落的時間極早極早,似乎是在一場魔災動亂中折去的!
‘應當是避過了某個死劫,這些年來一直有靈物調養,才有幸堅持到今日…可淵蛟既然去了,我應當護他父親周全…’
劉長迭領她在亭子里落座,善柏混跡東海多
年,與這位道姑也算是熟悉,隨意打了招呼,劉長迭客客氣氣,差人奉上了茶,道:
“老人家不止是魏王的長輩,亦是遠變的恩人,勞煩真人遠道而來,如若有什么差遣需要,盡管吩咐就是。”
“不敢稱差遣。”
湘淳點點頭,三位真人一同抬頭,終于見了太虛涌動,李曦明駕光而出,一一行禮,笑道:
“勞煩各位了!”
可他身后的李玄宣卻目瞪口呆,呆呆地環視一圈,千言萬語堵在胸口。
他這病痛本是根基損傷,有減無增,無藥可醫,不說放在其他家,哪怕早個幾十年,也是好好將養著安度晚年,等死就是了!
可眼前卻來了三位真人,如果加上送自己前來的李曦明,足足四位真人為自己這潦草之軀奔波!
李玄宣從沒把自己當個什么人物,當年坊市中倒下的低修如雜草,戰斗中夭折的修士數不勝數,如果不是幾個晚輩爭氣,不用自己出去斗生斗死,他李玄宣又有一點微薄運氣……豈有今日的活頭?早已經活夠了。
李曦明要他來,李玄宣卻是抱著讓這晚輩安心的念頭,如今紅了眼眶,心中顫顫:
‘卑賤之軀何至于此’
在場的紫府哪個不是洞若觀火,自然能察覺出老人情緒的異常,湘淳真人一邊從袖中取出符來,神色中多了幾分感慨,抬眉道:
“這信送到龍宮,合云先看了,特地去了一趟雷池才知道老人家還是雷女的大伯…于公于私,都
不是小事。”
這句話一出,李玄宣眼中浮出幾分希冀來,只道:
“好些年沒見清虹了……”
李曦明沉默地轉頭,湘淳真人則調配牝水,符紙搖曳,輕聲道:
“雷池涉及吞雷密要,一要人鎮守,二也不能讓人窺見虛實,自然是不得輕易無主的。”
老人連連點頭,可見著湘淳親自給他解釋,一旁的善柏早已經暗暗驚駭:
‘難怪興師動眾…堪比別人家真人療傷,原來是這樣一位老祖宗…’
湘淳移了符光,立刻有溫和的暗色流淌而出,平復了老人的心境,雙目緊閉,手中掐起神通來,善柏則伸手來按脈,亭中霎時間安靜下。
過了好一陣湘淳便在劉長迭憂慮的目光睜開雙眼,與一旁的善柏對視了一眼,率先開口道:
“老人家的確是壽命竭盡的問題,雖然中年受了一些嚴重傷勢,折了十來年的壽命,好在晚年調養得好,并未讓損傷擴大,還溫養了不少,能堅持到今日,屬實是盡力了。”
“我觀他體內有金丸,應該是衡祝一道的法子,是用來靜心凝神,消解心魔的,衡祝的法子往往有鬼神之奇效,這些年來對他的幫助極大,若無此術,恐怕身體早早垮了。”
李曦明沉沉點頭,老人卻抹了抹淚,想起李曦峻來,兩位真人則沉默下去,李曦明斟酌道:
“大父也與劉前輩許久不見了,不如先敘敘舊?”
李玄宣默然點頭,便在一旁劉長迭的攙扶之下下去,善柏便點點頭,接過話來,道:
“壽數一事,至古時木德委和斷衰至今,本有缺陷,又受了斬養之劫,更是萎靡,走偏門的路子,本是效果最好的,可老人修為太低,不好折騰。”
湘淳道:
“我來時聽過囑咐,宜應善養,老人家修為低,那些個附庸、煉化之類的話我便不提了,另一些斫骨、煉血的方式太痛苦、也太血腥,聽聞貴族是正道,自是不敢取出來用的。”
“我看,最好的法子還是添壽,老人家修淥水,修為低,添起來也不算困難。”
這兩位真人低低商量了一陣,善柏抬眉道:
“這添壽之法,本是低修通過攀附高修的資糧,來竊自己不曾得到的那部分壽元,十分竊之一二,也再無突破可能。”
“比如貴道的老人家,突破筑基會平添一百壽,就可以通過秘法和靈資為他擬作真元,從而得其中一二,如若真人舍得,用一份角木靈資、一份牝水或淥水靈資,再用我二人的神通調和配合些延長壽命的低修丹藥,二十年也能試一試,倘若更多,那就要看老人家的造化了!”
他說得夠委婉,李曦明只合手嘆道:
“盡力而為即可!”
于是將那份角木靈資晚穗金枝取出來,又取了玉瓶,送到湘淳手里,鄭重其事地道:
“這枚丹藥是我早年得來,有增長壽命之能,還請道友看一看。”
湘淳取了天一吐萃丹,細細一瞧,一時間竟然沒能開口,好一陣才仔細收起來,有些難以置信地道:
“這是極好的丹…竟然用上了天一淳元,用料也不菲,如若真人要用這一枚丹…至少能多續命十年…可是……”
這女子抿唇:
“換在紫府身上也是十年,這可不同尋常,絕不像練氣可以用一點靈資來補足,如若讓獻珧等人知道了,一定竭盡全力換取…道友可考慮好了!”
李曦明嘆了口氣,道:
“若非早考慮明白,豈能取出示人?”
湘淳與一旁的善柏對視一眼,思慮了一陣,道:
“倒不急著用,二十年的時間可不少,不如這樣……我與善柏先著手調養老前輩的身體,先為他續上這二十年,倘若說二十年間魏王又有了什么好寶貝、好方子,再來商議不遲。”
“至于這枚丹,我同樣為你擬一個方子出來,用特殊的方法沖服,卻先不急著動用,倘若今后有用得著的時候,也不至于讓老人家愧疚……”
湘淳顯然是不贊成這樣大手大腳的,說得很是委婉,李曦明聽了這話,默默點頭,道:
“只是勞煩兩位了!”
兩人連連擺手,善柏嘆道:
“昭景也不是第一個找我的…早幾年間婷云道友也帶了一老人過來,是為了治他身上的頑疾…雖說神通尊貴,可誰家都有個放不下的親人!”。
“正是……”
李曦明卻抬了抬眉,問道:
“不知前輩剛才所提的斬養之劫是?”
善柏頓了頓,掃了一眼,見湘淳面色平靜,心中便有數,道:
“那是第一次仙魔之爭的事。”
“仙魔之間風浪不止,大抵三次大爭,木德多居魔道,第一次大戰中就受斬,集木、更木兩位真君一同隕落,極長一段時間內委和不興,后來因為一些道統上的分別,木德正道,只有角、正兩道昌盛……”
“這次大爭的導火索就是斬養之劫。”
“有一道叫保木的木德,當時不算昌盛,卻有一位魔祖仙人居主位,號為觜玄,其威滔天,僅在三玄之后,主導了仙道之上的斬養之劫,大犯天威,避世而去,保木果位大受壓制,從此再也沒有興盛過。”
善柏低眉道:
“我這也是道聽途說,說個故事,你們當個樂子聽,這斬養之劫說可怕……卻不傷一人,說陰損……卻是古往今來第一事……”
李曦明聽得眉頭緊鎖,道:
“能有多陰損?”
善柏面露苦澀,道:
“三玄離世,這位魔祖道行之高,已經無人可比,又據保木之主,謫炁之余,以畢生道統、性命、位別之和為質,向天地借出來一物,
暗暗斬而藏起。”
李曦明問道:
“何物?”
“壽。”
善柏嘆道:
“眾生壽。”
李曦明抬眉看了他一眼,湘淳則低眉道:
“那時人皆百二十歲,巫峴四百載,神通八百載————如今亦有痕跡,書中人仍記著凡人百歲,實則五十衰,六十竭,七十斃。”
這算是叫李曦明愣在原地,久久不語,良久方道:
“好…狠毒!”
善柏苦笑道:
“如不狠毒,如何能成為開創魔道的四位大人之一?他托舉而出的無生隰鄉立在典詞之上,雖與武関遺產、玄赦魔遺、久夙惡道齊名,卻是最牢固最雄厚的那一條真魔道!”
“只要無生隰鄉不倒,保木一道就不能復用舊名,亦不能解脫而出,為人所證!”
這老人道統上顯然有些記載,對當時的木德頗為了解,道:
“哪怕這位魔祖證道便離世向外,無生隰鄉仍在他的弟子柘離魔君坐鎮之下隱匿不見,又有幾個大人物懷著舊情,贊同這魔祖的理念,最后真君們斗了一場,隕了幾個而已。”
“可那魔君藏在那無生隰鄉,始終操控局
勢,數次掀起腥風血雨,最后平明津大戰也有他的身影…連天都打塌了,才算是還了個干凈……”
聽到他說還了個干凈,湘淳默默抬了抬眉,道:
“如若真干凈了…壽命也當還回來!”
李曦明先是一愣,心中駭起來,道:
“原來…這魔君,不是隨意取的名,既然如此,少陽魔君……”
善柏聽了這話,立刻閉口不言了,湘淳卻嘆了口氣大大方方地道:
“少陽魔君是紫臺玄榭宗弟子,久夙惡道的人物,和無生隰鄉扯不到一塊,自然是我們通玄大道麾下的魔君了!”
這句話一出,善柏肉眼可見地慌了,老人摸了摸額頭,打斷道:
“我這就去調配靈物!”
他急急忙忙下去,一旁的女子面上卻仍有冷笑,掃視一眼,淡淡地道:
“有什么說不得的?武関遺產在兜玄,現在不照樣人人趨之若鶩?玄赦魔遺在青玄,同樣有所流傳,三玄是正始大道,海納百川,哪怕是魔道亦在其中,可沒有人否認過!”
李曦明心中暗暗凜然。
‘此言不虛………武関遺產眷在那兜玄山上!’
細細想來,他從來沒有見過保木修士,可手中還真有一道保木靈寶————乃是得來不久的
天養甕!
這甕底銘文便是我神在隰!
‘也難怪泰祭一道絲毫不像是正道,要做什么收納血氣、囚禁神通的模樣……原來本身就是魔道之器,’
‘當時宋帝就提及此道并不完整,還有一些道統上的齷齪,恐怕這之后還有不少動亂…把整個天下變成如今模樣的仙魔之爭…究竟在爭些個什么?’
仙魔‘秩序……果位……還是陰陽……五德十二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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