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記住本站域名:
黃金屋
朕真的不務正業 第九百二十章 大明皇帝再次回到了忠誠的順天府
公審公判公開處決,是大明推行法治建設的最強工具,但凡是涉及到了大案要案,都要進行公審,除此之外,所有命案,都要對案情進行張榜公告,對萬民說明如此做的理由。
連朱翊镠都覺得難如登天,但不做一下,誰知道不能成呢?最重要的是出發,只要出發,可能會有很多的坎坷,但一定會抵達彼岸。
萬歷十七年九月二十三日,上海機械廠的轟然解體,在公審中落幕,徐永壽、徐永民為首的這二十五人腦袋落地后,原廠匠人,最終各奔東西。
按照既定的南巡行程,大明皇帝該回北衙了,也確實如此,在上海縣呆了將近一個月的時間,朱翊鈞已經收拾好了行囊,緹騎已經開始清道,驛卒們開始沿驛路曉諭地方,皇帝通過的時間,番子們已經在安排沿途下榻行苑。
一切都準備就緒,連松江巡撫、知府、府丞等,都已經在積極準備歡送。
朱翊鈞在二十四號接見了上海地面的勢要豪右、富商巨賈,這次的接見,氣氛倒是比南衙要融洽一些,但還是彼此說著一些言不由衷的話,大抵就是深入友好的交流,也就是各說各話。
皇帝希望富商巨賈們能夠肩負一些社會責任,尤其是勞動報酬、勞動保障、勞動契約等;
富商巨賈們不怎么回答,反而希望朝廷能夠繼續保持現在的局勢,持續優化營商環境,官船官貿以環球貿易為主等訴求。
在所有人都在等待著皇帝離開的時候,一條消息傳到了大明,阻止了皇帝北歸的腳步。
安南四大家族,黎、莫、阮、鄭四家居然放下了擱置,悍然對老撾發動了進攻,如果以前,大明沒有深入干涉麓川局面,大明朝廷頂多下道圣旨調停一下。
之前大明都是關起門來過自己的日子,下道圣旨,已經是大明朝廷多看一眼的結果了。
但這次完全不同,老撾南掌剛剛朝貢大明,請求內附,大明皇帝答應了下來,并且給了一些安全上的承諾,只要老撾好好的挖精絕鹽,大明就保護他的周全。
而且這次,在安南對老撾進攻的時候,茍延殘喘的東吁緬賊,也同時對老撾發動了進攻。
老撾的局勢看起來格外的困難。
“如果東吁拿下了老撾,云南布政司就面對著三面受敵的窘境。”戚繼光站在堪輿圖前,手里拿著一根長桿,點在了老撾的位置上,告訴皇帝此地的重要性。
地理位置而言,一旦老撾被安南、東吁緬賊控制,大明就會失去在中南半島的主導權,中南半島,就是中國南方的半島,也就是大明傳統語境中麓川地面。
戚繼光的長桿連點了三下說道:“自開辟以來,洪武肇始,到正統年間,大明一直在對西南麓川用兵,但遲遲無法奏效,就是因為大明一旦用兵,但凡是軍隊深入,就會陷入三面受敵的被動之中。”
洪武到正統年間,連年對麓川用兵,收效甚微,原因很多,轉餉萬里,糧草不濟;朝中對征伐麓川并不熱切,蠻夷之地連種地都費勁的地方,勞師動眾;大明對云南的王化時間尚短,人心啟疑,生苗作亂,熟苗反復無常。
還有一個原因,就是戚繼光所言,大明干涉中南半島,中南半島的普遍共識是抵抗,造成了進軍的路上,總是三面受敵,十分危險。
萬歷十年起,大明平定緬賊的過程如此順利,和安南國四大家族內斗有很大的關系,安南國可是中南半島小霸王,各國都要對安南朝貢,東吁也是在莽應龍手里,才停止了對安南的朝貢。
安南的內斗,讓安南格外的虛弱,安南沒有能力干涉明緬之戰,再加上大明拉攏了老撾南掌刀氏,老撾成為了大明和安南在中南半島的緩沖區。
“也就是說,一旦老撾失守,大明這六年來吃下去的地盤,都要吐出去。”朱翊鈞看著堪輿圖,手指在桌上敲動。
大明有精算之風,這種精算之風,也不完全是胡說八道,打,不好打,守,守不住,的確是勞師動眾。
大明六年時間重新設立了三宣六慰,就這樣,因為老撾的丟失,又變得岌岌可危了起來。
“是也不是。”戚繼光搖頭說道:“陛下,車里府、勐養府、隴川府、孟艮府、木邦府這些地方,短期內,他們已經無法脫離大明了,大明加重了對他們的羈縻。”
“但長期去看,人心向背,恐怕還是要丟的。”
是也不是,一個比較矛盾的答案,大明新開辟的麓川五府,已經是大明的形狀了,政治軍事經濟文化,全面羈縻,讓這五府短時間內,無法徹底擺脫大明的統治。
可是長期去看,大明如果無法解決老撾問題,保證不了老撾的安全,人心離散,最終還是要得而復失。
你大明天朝上國也不過如此,那一些野心之人,立刻開始蠢蠢欲動,熟苗變生苗,生苗無休無止的襲擾大明軍駐地、驛路,最終大明在權衡利弊后,只能收縮。
朝廷要防止平定緬賊之戰變成了爛仗,云南地方養寇自重,也要防止過多的戰爭投入,讓大明陷入窮兵黷武的惡性循環。
戚繼光面色凝重的說道:“老撾單獨面對東吁或者安南任意一方,就已經是非常困難了,而且惱怒于老撾對大明的徹底投獻,恐怕,這次東吁、安南入寇,老撾人會被屠戮殆盡。”
“廣西總兵戚繼美上奏,已經云集三萬軍兵于鎮南關,等待朝廷征伐調令,而兩廣巡撫劉繼文、廣州府知府萬文卿已經帶軍糧火器等物,前往鎮南關。”
這次東吁緬賊和安南打出的旗號,可是要報世仇,絕其苗裔。
大明在明緬之戰中,展現出了強悍的武力,讓東吁面賊和安南意識到再不聯手,就會被大明各個擊破了。
這一戰里,甚至有暹羅的影子,暹羅拒絕了老撾人的避難。
戰爭的本質是強迫敵人屈服于我方意志,顯然在中南半島有一股共識,阻止大明過多深入干涉。
朱翊鈞眉頭緊蹙的說道:“朕不通軍務,但朕知道一個道理,遠水解不了近渴,大明的支援固然有效,但老撾南掌刀攬勝的兒子刀示恭,撐不到大明軍趕到。”
刀攬勝入朝后,留在了大明,讓兒子刀示恭回到了老撾,讓老撾和琉球一樣并入大明。
刀示恭剛剛回到了老撾,還沒開始做,東吁緬賊和安南人就打上門了,大明軍固然強橫,可是刀示恭撐不到大明軍到,那一切都是虛妄了。
“陛下圣明。”戚繼光俯首說道。
在戚繼光心里,這個他看著長大的陛下,是非常非常寬仁的。
刀示恭一個蠻夷,頂多算是個熟苗,死就死了,死了正好作為宣戰的借口,但陛下寬仁,還是希望刀示恭能夠爭氣點,扛到大明軍抵達。
就像當初大明希望朝鮮王李昖能多抵抗一段時間,結果李昖連一個月都沒抗住,就被趕到了大明和朝鮮交界的義州。
刀示恭能扛得住,大明和老撾都體面,否則會留下交趾舊事的隱患。
老撾并入大明也是以土司的形式存在,王化最少也需要五十年之功。
“刀示恭手下一共就兩千兵,一百頭大象,東吁莽應里最起碼有三萬兵馬,三千象兵,緬賊雖然不是大明軍的對手,但在麓川,還是十分強橫,安南也有四萬軍兵,東西對進,兩千對七萬。”戚繼光面色凝重的說道。
老撾十分的弱,人口少、軍兵少、人心不穩,這兩年也就是傍上了大明這個大樹,因為精絕鹽賺了點銀子,才算是過了五年的安穩日子,人心才逐漸平穩。
人心不穩,代表著投降派是主流,敵人來犯,第一時間不是想要抵抗,而是投降。
莽應里被大明打的嗷嗷叫,看似不堪一擊,可緬賊在中南半島十分強悍,和大明血戰六年,都是百戰精兵。
“老撾的局勢已經十分危險了,下詔到北衙,安撫好刀攬勝,刀示恭,是不會白死的,安南國是想死了,上次阻撓大明對老撾修路,這次直接動手,已有取死之道。”朱翊鈞深吸了口氣,看著堪輿圖,語氣里帶著寒意。
大明不找安南國的麻煩,是因為當初莫登庸率領安南投降,安南名義上屬于大明的屬地。
但現在,安南對老撾進攻,這就是造反了。
如果站在公正的立場上,大明的商船,在峴港如同吸水泵一樣抽著安南的糧食,讓本就內部矛盾重重的安南,各種無法調和的矛盾徹底激化。
安南這次兵發老撾,是無奈之舉,再不對外紓解矛盾,安南的內部矛盾,就會釀出巨大的民亂,最終摧毀統治階級的統治。
當然,大明也可以說,這是自由貿易,舶來糧又不是大明跑到安南搶的,是安南的勢要豪右、田主們自己送到大明船上的,怪不到大明的頭上。
自萬歷六年王家屏履任兩廣后,舶來糧就開始免稅,有的時候,讀書人使壞,是不顯山不露水的。
“刀攬勝還有兒子嗎?”朱翊鈞看向了張居正問道。
張居正無奈的號索道:“刀攬勝一共有三個兒子,只有刀示恭還算成器,長子嗜殺人,國人厭惡,幼子怯懦,不能持干戈。”
刀攬勝這個南掌,三個兒子,第一個兒子過于暴戾,勐主們反對這個長子繼位,還有個小兒子,膽小如鼠,跟著刀攬勝來到了大明,入了國子監就學。
“刀示恭一死,老撾這碗飯也會變成夾生飯了。”朱翊鈞搖了搖頭,老撾地理位置極為重要,精絕鹽大明也絕對不會放棄,有刀示恭這個土司居中調節矛盾,大明可以慢慢來,刀示恭一死,大明只能硬吃了。
“報!”一名緹騎急匆匆的沖到了御書房西花廳內,俯首說道:“陛下,東吁、安南先鋒折戟萬象,已然退兵!”
“嗯?”戚繼光猛的抬起頭來,戰報讓所有人出乎意料之外!
“誰贏了?刀示恭贏了?”朱翊鈞大感驚奇,他不通軍務,戚繼光可是百勝大將軍,戚繼光都不看好刀示恭能活,更別說贏了。
“刀示恭難不成是雄主不成?”王崇古本來眼觀鼻鼻觀心如同老僧入定,聽到了戰報,猛地睜開了眼,眼中兇光一閃而過!
沒有刀示恭,大明可以硬吃老撾,如果刀示恭是個雄主,大明就吃不下了,那就只能讓刀示恭死了。
刀示恭不能太強,太強不聽話;也不能太弱,太弱就是背靠大明,他也摁不住老撾的土司。
天降猛男,通常用來形容國朝陷入困境時出現的強大領導者,他能夠力挽狂瀾,帶領國朝走出危局,走向興盛。
當然,通常這類的人還有另外一個最大的共同特點,那就是下場極其凄慘,而且不會被感恩戴德。
朱翊鈞檢查了海防巡檢的火漆,戰報從峴港傳來,是九月十七日最新的戰報,由海防巡檢水上飛操水翼帆船日夜不歇,送到了松江府。
皇帝打開了戰報,看了許久,露出了個笑容,將戰報遞給了戚繼光,讓大臣們傳閱。
大體而言,刀示恭就是個躺贏狗!
刀示恭回朝的時候,帶走了兩百軍兵,這兩百軍兵,是大明京營護送刀示恭回老撾的軍兵,到云南后,黔國公府給了一千軍,老撾也不太平,這一千二百軍兵,剛到萬象,就趕上了東吁、安南來犯。
莽應里、安南四家在萬象扔下了三千四百人命,丟盔棄甲的撤兵了。
沒辦法,面對大明全火器作戰,沖鋒的軍兵如同麥茬一樣被收割,士氣完全不可用,緬甸先鋒打了三仗,安南軍先鋒打了四仗,七戰皆負,只能撤退了。
大將軍、元輔、次輔相繼看完了戰報,多少有點驚訝。
“大明軍兵已經這么強悍了嗎?一千二百人,打退了兩萬先鋒。”張居正看到了戰報,比看到了刀示恭死了還要震驚。
一漢當五胡,是漢兵強橫,對戰匈奴的時候,以一當五。
在入朝抗倭之戰中,一漢當十倭,兩千京營就可以完全壓制兩萬倭寇,這已經非常恐怖了。
而現在,在老撾,已經變成了一漢當十七夷的可怕地步。
若不是敵人已經退兵各自回家,戰線沒有撒謊,張居正還以為大明前線軍兵把大明朝廷當倭人整呢!
朝鮮戰場,倭寇給安土幕府的戰報,都是節節勝利,不斷轉進。
“洪武二十二年,黔寧王沐英鎮守云南,麓川王思倫發,糾集三十萬大軍,號五十萬進犯定邊府,沐英以三萬迎戰,以火銃、三段擊擊退敵軍,云南邊軍,尤擅火器。”戚繼光頗為感慨的說道。
云南兵擅長火器,算是祖宗成法,畢竟沐英搗鼓出來的三段、六段擊,給了麓川王當頭一棒,發狂的麓川王立刻就清醒了過來。
在萬象對敵的一千兩百眾,兩百京營、一千云南漢兵,都是全火器作戰。
東吁、安南撞得滿頭是包,也就不奇怪了。
大明能夠王化安南,全靠火器之利,云南多山,山城遍地,播州楊氏的海龍屯,其地形,沒有火器根本無法攻克,山城就是阻止大唐王朝王化云南的最大敵人。
“七戰皆負,天大雨,再不走,只會死更多的人,不退也不行了。”戚繼光又補充了另外一個大臣們沒有注意到的細節,下雨了。
老撾萬象的雨,下起來沒完沒了,再加上悶熱的天氣,各種瘟疫必然四起,到那時候再撤退,就不是敗退那么簡單了,而是被全殲了。
“老撾這些個勐主,不足為謀。”張居正看著戰報連連搖頭,在敵人來勢洶洶的時候,這些勐主連抵抗都不抵抗,就直接投降,緬賊和安南人兵不血刃,就打到了萬象城去了。
這些勐主們覺得東吁和安南是沖著刀氏去的,跟他們無關,只需要禮送出境,就可以高枕無憂。
東吁和安南,啃不下萬象這塊硬骨頭,回去的時候,把投降的勐主們,全都給殺了個干凈,城中男丁死絕,婦孺被擄掠,甚至出現了十數座的空城。
勐,城邦的意思,老撾是個極為松散的城邦聯盟,刀攬勝、刀示恭,是聯邦共主。
王崇古嗤笑了一聲說道:“傾巢之下,安有完卵?這么簡單的道理,他們也不懂,投降不會贏得任何的尊重,甚至爭取不到更好的投降條件。”
王崇古作為宣大總督,始終在阻止俺答汗南下,大明是一個整體,大明倒了,所有大明人都要倒霉,沒有人可以幸免于難。
對于大明而言,簡單易懂的道理,甚至連剛讀書的孩子,都能講明白的道理,對于蠻夷而言,卻是高深莫測的智慧。
關鍵是對于不記錄歷史的蠻夷而言,這些事,發生過也就發生過了,沒人會去記錄,也沒人會去總結經驗和教訓,悲劇總是在變著花樣,反復發生。
“朕本來還打算在黃浦江行宮久住,看來也不用了。”朱翊鈞略顯輕松的說道,老撾是大明新收的小弟,這剛燒了香,小弟被人殺了,大明不作出任何的表態,那日后誰還愿意投靠?
朱翊鈞是打算終止北歸的步伐,留在黃埔江行宮,布置對安南征戰之事,大明做好了最壞的準備,打算把安南好好收拾一番。
按照大明的計劃,安南的矛盾激化還不夠激烈,死的人還不夠多,再多死點人,大明再進行干涉,這大約需要五六年的時間,只要安南國爆發了大規模的民亂,就是大明介入的時機。
但現在看來,大明皇帝不用吃夾生飯了,浙江還田這一碗夾生飯,已經足夠了,作為大明至高無上的皇帝,哪里需要吃那么多的夾生飯。
朱翊鈞心情極好,大明已經形成了火器為核心的戰法,掌握了這種成熟、健全的火器戰法,可以以少勝多,爆發出了驚人的戰斗力,讓大明萬歷維新的步伐,走的更加穩妥。
“老撾報復不了。”戚繼光十分遺憾的說道,按照他寫的《戰爭論》,打仗的本質是打后勤,后勤的根本是經濟。
東吁也好、安南也罷,人口、兵力、經濟都十倍于老撾,老撾被人給打到了萬象城下,打贏了,但自己十幾個勐城被屠掠一空,損失如此慘重,也只能暗自舔一下傷口,這個仇記下。
老撾只能這樣吃這個悶虧。
“刀示恭確實只能吃這個虧,認栽,但朕可不會輕易放過安南。”朱翊鈞笑著說道。
“這個安南,多少有點張狂了,三天不打上房揭瓦,朕的人,他也敢動。”
“呂宋、舊港、金山缺少力役,這倭奴不夠用,也可以用夷奴來補充,準呂宋總督府所請,準許安南夷奴入總督府做工。”
缺人是因為大明在海外開拓導致的,總督府缺人,殷正茂三番五次的請求大明朝廷準許,倭奴不夠,安南夷奴來湊。
雖然都是蠻夷,可蠻夷也是分三六九等的,毫無疑問,安南人在大明人眼里,也算個人,所以這個請求,朝廷一直沒有準許。
即便是朝廷不準,也有人偷偷做這個生意,到峴港的販奴船只能偷偷摸摸,現在,這個生意合法了。
也不用擔心夷奴供應的問題,舶來糧也是大明商人買來的,不是大明商人搶的,捕奴不用大明人自己去動手,船艙里自然會長出夷奴來。
這年頭,無論在哪里,人命都不值錢。
朱翊鈞一出手,就是安南的命門。
捕奴隊捕奴時會嚴重破壞當地的農業生產,捕奴就是劫掠,燒殺搶掠無惡不作,大明這頭兒進口舶來糧,那頭兒允許安南夷奴販賣,這下安南的矛盾,會更加激烈。
直接的武裝沖突,的確是一種十分直接的手段,但不是全部。
“陛下圣明。”張居正欲言又止,他本來打算勸仁恕,可是話到嘴邊了,卻勸不出來。
金華知府張問達雖然死了,他是他臨死前和王崇古說的那番話,倒是揭示了一個道理。
分配無法絕對公平,總供應一定相應相對大于需求,生產必然相對過剩,最終導致商品積壓、生產銳減、工坊倒閉、匠人失業、需求進一步萎靡。
任何的潮汐,無非就是多數人的貧窮和少數人富貴導致。
少數人聚斂了幾乎所有的貨幣,即便是發瘋一樣的消費也無法制造足夠的需求;窮人想要購買商品,但囊中羞澀,只能望眼欲穿;
商品無法流通,生產被破壞,窮人累死累活,都無法獲得足夠的勞動報酬,甚至是找不到活兒干。
要解決潮汐,一共就兩個辦法。
第一個辦法,打擊兼并、分配生產資料、劫富濟貧、搜刮富商巨賈、對窮民苦力補貼;
第二個辦法,擴張軍備,開拓疆域,將內部矛盾禍水東引,轉移到外部,苦一苦夷人。
這兩個辦法,陛下都干了。
這也是苦一苦夷人的一部分,張居正沒辦法勸仁恕,勸了陛下仁恕,大明內部矛盾如何解決?
大明皇帝的圣駕在九月末,離開了松江府,皇帝離開比較平靜,就像皇帝來的時候一樣平靜,皇帝陛下不準迎送。
萬歷十七年十月初三,大明皇帝抵達了揚州,十月十三日,皇帝大駕至徐州,十七日,皇帝坐火車抵達了濟南府,二十三日,皇帝抵達天津州。
十月二十五日,皇帝的大駕抵達朝陽門。
朱翊鈞下了火車之后,看到了德王殿下朱載堉帶著皇長子朱常治,他們的身后站著申時行、王家屏、沈一貫和王一鶚,再之后,是大明群臣。
旌旗招展,人山人海,當皇帝出現的時候,山呼海喝聲傳來。
“參見陛下,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朱翊鈞環視了一周,手虛伸,笑著說道:“免禮。”
“謝陛下。”群臣再拜。
朱載堉先行一步,帶著一名小黃門,來到了陛下面前,俯首說道:“臣拜見陛下,陛下南巡,臣等留守北衙,不辱皇命。”
馮保從小黃門手中接過了印綬,仔細檢查后,交給了印綬監太監,這代表著朱載堉不再擔任監國。
德王監國、皇長子留守,但做主的其實是他們身后的四位閣臣。
馮保上前一步,兩個小黃門拉開了圣旨,馮保再甩拂塵,吊著嗓子大聲喊道:“諸留守大臣接旨。”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
“朕躬承天命,巡狩南疆,仰賴祖宗德澤,爾等股肱之臣恪盡職守,北衙安靖如常。今鑾輿歸京,見旌旗昭昭,臣工肅穆,朕心甚慰。”
“德王載堉,宗室楷模,監國秉政,調度有方,特賜金絲大氅一襲、玉帶二圍、東珠二十斛,加祿五百石。皇長子常治雖在沖齡,隨侍勤學,賜《貞觀政要》金匱本一部、端硯四方。”
“戶部郎中申時行、刑部郎中王家屏、兵部左侍郎沈一貫、禮部左侍郎王一鶚等,調和鼎鼐,夙夜憂勤,今日起,申時行、王家屏官復原職,賜對襟鶴氅一襲,白銀百兩,國窖三件。”
“其余文武諸臣各賜歲俸半年,撥內帑銀十五萬兩犒賞隨扈京營。北直隸各府免明年田賦三成,老幼孤寡賜冬衣棉布,以御嚴寒。”
“望爾等體朕優渥之意,共守祖宗基業,永固大明河山。”
“欽此。”
“臣等叩謝隆恩。”群臣再拜謝恩。
朱翊鈞恩賞之后,向著十八匹白馬拉動的大駕玉輅而去,緹騎已經開路。
等到皇帝、皇后、皇長子上了輅車,馮保才再甩拂塵喊道:“起駕。”
大明皇帝再次回到了忠誠的順天府。
快捷鍵: 上一章("←"或者"P") 下一章("→"或者"N") 回車鍵:返回書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