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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九十一章 紋板提花機

作者:吾誰與歸  分類: 歷史 | 兩宋元明 | 吾誰與歸 | 朕真的不務正業 | 更多標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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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真的不務正業 第八百九十一章 紋板提花機

朱翊鈞在北衙忙忙碌碌,到了南巡,一天只需要處理九本奏疏,這就顯得他有點太清閑了,六月初七,皇帝突然讓張宏將他的義子張進叫到了莫愁湖行宮。

張進面圣后,才知道陛下要去南京織造局看看,張進熱情地表示了對陛下的隆重歡迎。

張進早就準備好了,織造局內內外外,全都收拾得干干凈凈,連廁所都掏了三遍,用水沖了十幾遍,點上了香薰。

陛下自己耕種,而且對西山煤局、毛呢官廠十分留意,連崇古進步獎都在西山煤局、毛呢官廠頒發,皇帝既然南巡,怎么可能不到織造局去看看?

張進對于迎檢做了充分準備。

朱元璋營造了南京皇宮,在緊鄰皇宮西安門的位置營造了大功坊,顧名思義,都是開辟功臣的宅院,西安門外大街第一戶就是中山王徐達的宅院,緊鄰著大功坊的便是南京織造局。

皇帝的儀仗從莫愁湖行宮出發,用了半個時辰,抵達了南京織造局。

“這一片全都是織造局的地界嗎?上次朕過來,還沒有這么大吧。”朱翊鈞下車,指著目之所及處,有些意識到自己有點小看南京織造局的規模了。

“陛下,南京織造局本來占地僅有一百畝,后來經過幾次擴建已經有1200畝的規模。”張宏趕忙回答道:“現在有織機三萬臺,男女織工三萬四千人,織造局周圍依靠織造、棉紡為業的百姓就超過了二十萬人。”

陛下上次南巡的時候,南京織造局還沒有進行最大的一次擴建,所以才會震驚于規模的龐大。

“國帑、內帑一共才拿走三成的利潤,而這個絲綢織造,本身就是厚利中的厚利,所以這些銀子,就拿來購買附近土地進行擴產了。”張宏解釋了下為何織造局這么有錢,能在南京中心地區如此豪奢的并地。

因為朝廷拿走的太少了。

最初的時候,因為規模有限,朝廷拿走的利潤不多,后來織造局反復要上交利潤,皇帝都沒有準許,因為利益鏈條已經形成,往朝廷多交一厘銀,向下分配就要少一百銀。

織造局的肉食者們,是不會讓自己吃虧的。

這些銀子是公家的銀子,留著不能下小銀子,就只能進行擴產了。

“八百畝其實就夠用了,后來又擴建的這四百畝,本來是要營造南京行宮的,但陛下又以莫愁湖行宮已經建成,不必多建為由,不準南京行宮營造,這四百畝都修成了官舍、學校和園林。”張宏又解釋了一番,為何會多出四百畝來。

張進要獻媚,要給陛下修個大大的豪奢行宮,圖紙都畫好了,高大的城垣、四個城門、承運殿、圜殿和存心殿、東西朝堂、緹騎營房等等,壓根就是個縮小版的北衙皇宮。

張進一共請命三次,都被皇帝拒絕,最終營造成了現在的官舍,給男女織工住宿使用。

“朕幾年才來一趟,給匠人營造官舍是最合適的,朕以為善。”朱翊鈞覺得張進干得很好。

修個行宮,屁用沒有,南京皇宮占地1500畝,比北京皇宮還要多五百畝,現在也都廢棄了,天順年間三大殿塌了,也沒有再修過。

現在南京皇宮玄武門外是南京堆煤場,南下的煤炭,都會堆在堆煤場集散。

“臣等拜見陛下,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張進見皇帝走了過來,作為織造提督內臣,立刻帶著官廠總辦、代辦、會辦、戶部織造郎中、戶部織造員外郎等官員覲見。

“免禮,走進去看看吧。”朱翊鈞笑著揮了揮手,正準備進門,他停下了腳步,微瞇著眼問道:“張進,那邊是稽稅院的衙門?”

在街尾,朱翊鈞看到了稽稅院的碩大招牌。

張進趕忙俯首說道:“回陛下,正是稽稅院衙門,萬歷十六年營造完成,遷徙至此,本來應該是行宮緹騎營房。”

“挺好。”朱翊鈞聽得出,張進心心念念想要營造行宮,可惜他碰上了個尚節儉的皇帝。

張進領著陛下走進了織造局之內,進門就是一個碩大的臥石,上面寫著行之者一,信實而已。

“現在南京織造局兩院,每年生產絲綢三十三萬匹,綾羅綢緞等各色絲綢,計利12銀每匹,總計利潤為四百萬銀,每匹絲綢作價36.3銀,去年銷售了1200余萬銀。”張進十分自豪的匯報了幾個數字。

賣給泰西、蒙兀兒國的絲綢,也就是外銷,每匹作價為52.8銀,但不是所有的絲綢都賣給了泰西,大約只有十萬匹左右的絲綢外銷,而剩余的二十三萬匹,有超過十七萬匹,都以極低的價格賣給了朝廷,供朝廷用于官服、恩賞、環球貿易等等,除此之外還要納稅。

所以刨除掉所有成本后,最終利潤每匹計利12銀。

南京織造局有兩院,大功坊外的這一院是正院,所有絲綢織造都在這里,而另外一邊,在金川門外,主要是生絲初加工和碼頭,裝船起運京師或者松江府。

“陛下,今年,我們織造局營造了第一間機械工坊,還請陛下移步。”張進十分自豪的請陛下移步看一看全機械工坊。

朱翊鈞走了數十步,就看到三根煙囪正噴吐著白煙,在六月的晴空下格外醒目,蒸汽機的轟鳴聲越來越近,他能感受到腳下傳來的細微的震動。

“陛下當心腳下。”張進小心提醒下腳下有臺階。

張宏立刻拿出了一頂藤帽,進工坊要帶藤帽,這是官廠的規矩,除了藤帽,還有特制的棉制耳塞,工坊里有些吵鬧。

朱翊鈞沒有搞特殊,而是接過了藤帽,戴在了頭上,帶上了耳塞,很快隨行的臣工都帶上了藤帽,緹騎不用,緹騎帶著圓盔,比藤帽要結實的多。

兩個小黃門推開了工坊的大門,一股熱浪混合著油的味道,撲面而來,這油的味道是潤滑用的機油,打開工坊大門,立刻變得吵鬧了起來。

這一間巨大的機械工坊,有十二臺升平六號鐵馬,如同鋼鐵巨獸般排列在廠房中間,曲軸連桿規律地起伏,帶動天花板上縱橫交錯的傳動軸,嗡嗡旋轉。

王崇古倒是面色如常,永升、永定毛呢官廠的機械工坊,他見得多了,那都是他帶領之下建成的,也就是這些沒見過世面的大臣,才會露出如此駭然的表情。

在機械工坊這塊,王崇古完全可以嗤笑在朝文武大臣一句,一群土包子。

升平六號的中間馬力已經高達150匹馬力,這十二臺升平六號鐵馬,能抵得上1500名工匠日夜不息的織造絲綢,成排的織機,在傳動軸的帶動下發出了整齊的咔咔的聲音。

精鋼打造的飛梭,在蒸汽驅動下快得幾乎看不清軌跡,素白綢緞如流水般從機器末端傾瀉而出。

朱翊鈞伸手撫摸剛織就的綢緞,溫熱觸感,讓他想起昨日在莫愁湖感受到的朝陽,像是陽光穿過指縫的溫潤。

“好東西啊,怪不得會被人們追捧。”朱翊鈞由衷的說道,他不止一次見到了機械工坊,但每次都被這種場景所震撼。

張進領著皇帝來到了另外一間廠房,這間廠房很高,當朱翊鈞走進去的時候,有些驚駭,一共十八臺織機,在傳動軸的帶動下正在發出咔咔的響聲。

十八臺三層樓高的龐然大物上,有數以千計的絲線從頂部垂落,如同倒掛的彩色瀑布。

數十個木箱排列在機器側面,每個箱子里都整齊碼放著穿孔硬紙板,最令人驚異的是,這些紙板正被機械裝置自動讀取,發出有節奏的“咔嗒“聲!

“這是什么?”朱翊鈞大聲的問道。

“打孔卡板,這是南京織造院最新營造的紋板提花機,用紙帶鑿孔控制頂針穿入,代替‘花本’上的經線點,每張卡板控制經線起落,八百根絲線,皆由鐵馬驅動,可以直接織造圖案。”張進告訴了陛下。

紋板提花機,是織造院工匠們,在原來大小提花機的基礎上進行了改良,利用紋板代替花本,精確織造圖案,這是最新的發明。

“厲害!咱大明的匠人,是真的巧奪天工!”朱翊鈞由衷的說道。

工坊里不是說話的地方,張進沒有進一步解釋,而是揮了揮手,十八臺紋板提花機開始工作,三十多名織娘穿梭在提花機旁。

很快一面一匹長、二尺寬的團龍旗就織造好了,十八臺紋板提花機的圖案各有不同。

團龍旗看似簡單,但十名繡娘,三天才能繡好一面,而紋板提花機在短短不到一刻鐘的時間就織造完成。

除了團龍旗之外,其余的圖案一樣的復雜。

朱翊鈞在紋板提花機工坊里呆了足足半個時辰,看著一匹匹花紋復雜的絲綢、棉布織造完成,才戀戀不舍的離開了工坊。

“陛下,這是發明打孔卡板紋板提花機的大工匠王全松。”張進在陛下摘下了耳塞和藤帽后,讓一個小黃門帶來了一個身材有些矮小匠人,他只有五尺高,甚至有些佝僂,年紀四五十歲。

“臣拜見陛下,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王全松趕緊行了大禮,大工匠是六品官身,松江府織造局一共就十二名大工匠。

“免禮免禮,紋板提花機,真的很厲害,朕親眼看到了,簡直是神乎其神。”朱翊鈞盛贊了紋板提花機,這東西在后世并不罕見,其實就是早期計算機打孔卡。

這王全松為首的大明工匠,竟然用提花機,實現了最原始‘編程’。

“其實是格物院格物博士黃子復博士幫臣改良,才有了如此威能,起初紋板提花機只能織造三十針,沒什么生產價值,是黃博士幫臣改良到了六百針,后來臣和匠作們齊心合力,提高到了現在的九百針。”王全松趕忙說明,這不是他一個人的功勞。

這個紋板提花機是在提花機的基礎上進行了改良,是南京織造院匠人的集體發明改造,他王全松可不敢獨占其功。

黃子復博士,是當初大司馬譚綸舉薦到了格物院里,起初就是個民間的能工巧匠,弄了個奉茶美人,譚綸的兒子覺得驚奇,就結識了黃子復。

同樣黃子復也是鐵馬項目的總負責人,手里握著兩塊崇古進步獎。

王全松介紹,朱翊鈞才得知,其靈感主要來自于格物院發明的一個小物件——八音盒。

八音盒的八音是匏(páo)、土、革、木、石、金、絲、竹八類,音筒勻速轉動,當凸起經過音板音條時會撥動簧片,發出聲音。

但格物院搗鼓出來的八音盒,則是用穿孔紙作為樂譜,手搖風機發出聲響,音樂可以做的更加復雜多變,穿孔紙樂譜的八音盒,可以演奏一整首的音樂。

穿孔紙樂譜可以記錄音節,那能不能記錄花紋呢?

紋板提花機在這種靈感之下,誕生了,從有了靈感,到發明出有實際價值的紋板提花機,一共用了五年時間。

張進對這個東西很感興趣,五年時間陸陸續續,給了王全松七萬銀,這銀子王全松是真的不白拿,除了紋板提花機之外,他還對提花機進行了多次改良,極高的提升了生產效率。

“今年的崇古進步獎已經頒布了,明年南京織造局報聞紋板提花機的發明。”朱翊鈞看著王崇古笑著問道:“王次輔以為呢?”

“臣以為善!”王崇古當然沒意見。

崇古進步獎的總裁是皇帝,副總裁和出錢的人都是王崇古。

總裁和副總裁覺得這個發明可以榮獲紋板提花機,哪怕是有新的創造性發明,可以并列授予,銀子真的不缺,缺天馬行空的奇思妙想。

一個小黃門面色有些焦急,他是來找張進的,但是又走不到近前,張進顯然注意到了這一點,面色立刻就變了,對陛下告罪之后,趕緊上前詢問,聽聞了小黃門的話,整個人面如死灰一樣。

“臣罪該萬死。”剛才還無比自豪的張進,回到了御前,顫顫巍巍的跪下請罪。

“發生了什么?”朱翊鈞眉頭緊蹙,哪怕是火龍燒倉平賬,燒沒了要給泰西交貨的絲綢,看在紋板提花機的面子上,朱翊鈞可以寬宥張進。

王全松固然有才能,可不是張進力排眾議,王全松哪有銀子去做這些事兒?

南京織造局的確是張進一家獨大,但也有戶部織造郎中、員外郎盯著。

“有人在南京織造局門前撞柱自殺了,是今年三月,清汰的一名織娘。”張進沒有捂蓋子,而是老老實實的回答了這個問題。

陛下就在這兒,捂蓋子也捂不住。

“為何清汰?”朱翊鈞驚訝的問道:“是因為機械工坊投產,將老邁、無力的織娘清汰了嗎?”

如果是這樣,張進的確罪該萬死,織造局其實養了很多裙帶關系的閑人,官廠的臃腫、僵化這些毛病,織造局也有。

大明的官廠全都是住坐工匠制,等閑不會開除匠籍,需要戶部、吏部的批準,這就是大動干戈,官廠也會清汰,但主要是懶漢和坐罪驅離。

“這織娘隱瞞了自己青樓出身,被織造局查到后,就勸離了。”張進無奈的說道。

萬歷五年,永升毛呢官廠,有青樓出身織娘,投奔官廠后,和嬤嬤一道,專事騙婚之事,前刑部尚書王之誥的兒子王夢麟那時候還是舉人,就代受害者狀告了這些騙婚的織娘。(250章)。

王崇古在萬歷五年六月就規定了,前者不論,日后青樓出身不得再投奔官廠,至今已經十二年了。

“免禮吧。”朱翊鈞示意張進起來,既然是合理合規的清退,那就沒有罪責。

“王次輔,這個沒有轉圜的余地了嗎?這已經是第四個在南衙織造局自殺的織娘了吧。”朱翊鈞看著王崇古問道,算上這個,已經是第四個自殺的織娘了。

萬歷五年規定剛出,有個青樓女子,她剛剛湊齊了自己贖身的銀子,給自己贖身后就直接去了織造局,就差一天,她就可以迎來自己的新生,就可以入織造局做織娘。

最后這名女子,吊死在了織造局前。

“陛下,臣僭越,此事恐怕不能改弦更張。”王崇古連猶豫都沒有猶豫,直接告訴陛下,這件事沒得談,也不用問了,如果能改,當年就改了。

當初數名青樓出身女子,利用自己織娘的身份,大肆行騙,官廠匠人議論紛紛,甚至連良家出身的女子,都遭到了唾棄。

本來織娘拋頭露面就不好嫁人,這些個害群之馬騙婚之舉,讓所有織娘,都飽受非議。

除此之外,則是匠人們要提升自己的社會地位,拒絕青樓娼妓、拒絕游墮,就是維持自己的社會地位的集體意志。

而且很多匠人會在到了年齡后,參加京營水師遴選,匠人的門把不嚴,京營、水師兵源也會下滑。

這些因素,當年王崇古就跟陛下解釋過,現在官廠的門檻只會更高,不會降低。

朱翊鈞想了想點頭,無奈的說道:“那行吧,就不過去看了,張進,收拾干凈就是。”

王崇古作為刑部尚書,他擔心更加惡劣的事情發生,那就是從騙婚變成明搶。

到時候大明律是支持的,犯錯是沒有代價的,騙婚不成就告訴強淫,被告者是冥頑不靈不知悔改的,這會徹底掏空官廠存在的基石。

他反對,陛下硬要改弦更張,那王崇古這個奸臣,仍然要堅決反對。

誰能干,陛下可以讓誰干,反正他王崇古干不了。

朱翊鈞走遍了整個南京織造局,尤其是專門去女子織造學堂看了看,看到匠人的子女都在就學,心滿意足從側門離開了南京織造局。

“張進,你做得很好,王次輔說不能改,那你就沒做錯,照常便是,記得報聞紋板提花機,明年要選定進步獎的。”朱翊鈞在臨走的時候,專門又重申了一遍自己的態度。

張進不用為了他的閱視,改變官廠的規矩,規矩既然定下了,就要遵守。

朱翊鈞回到了莫愁湖行宮的時候,緹騎就已經把這個撞柱而死的織娘的背景,調查的一清二楚了。

織娘死的位置離南京織造局還隔著一條街,皇帝閱視,要進行清街,無關人等不得靠近,織娘起初要闖關面圣告御狀,緹騎不讓,緹騎趕去奏聞的路上,這織娘心一橫,撞了牌坊柱石,撞死了自己。

因為她已經走投無路了。

“她的身份暴露是買了太多的胭脂水粉,被人指指點點,織造局才仔細調查,發現了她隱瞞了出身。”朱翊鈞才知道她為何會暴露。

除了胭脂水粉之外,她還喜歡買各種金銀翡翠首飾了,把自己打扮的花枝招展。

風塵氣太重了。

馮保將案卷放在了陛下面前說道:“她在織造局時,一共借了錢莊三百銀,買了不少的首飾衣物,離開了織造局,她把所有的首飾全都賣掉了,依舊不夠還錢。”

“如果不能回織造局,她就沒有借新還舊了,聽聞陛下閱視,就鋌而走險。”

案情一點都不復雜,情況簡單明了,她沒了織娘這層身份,什么都不是,連錢莊都不肯借錢給她了,告御狀被阻攔,就直接撞死在了牌坊下。

“歸檔吧。”朱翊鈞沒有進一步的指示,他起初以為是勢要豪右故意安排,要給他這個皇帝一點難堪。

看看你這個皇帝的亂命,都把人逼死了!

但情況并非如此,不是勢要豪右要給他這個皇帝上眼藥,那就不必過分在意。

南京織造局門前的第四起命案,要怪,只能怪萬歷五年那群騙婚的害群之馬。

“陛下,來自尼德蘭地區的使者艾恩·馬倫,已經等候了近一個時辰了。”馮保提醒陛下,有外使接見。

“宣。”朱翊鈞看了看時間,接見使者的時辰還沒到,是艾恩來的早了。

大明皇帝不知道的是,從踏上松江府新港的土地,得知皇帝準許尼德蘭人購買五桅過洋船的時候,艾恩就一直沒睡好覺。

他一直在等待著皇帝的接見,他有些迫不及待,就提前到了行宮等候。

“慷慨、富有而富有智慧的大明皇帝陛下,遠方的使者真心實意的拜見尊貴的陛下,我帶來了議會的問候,感謝您對我們的幫助,大明的食鹽精細,而且沒有雜質,讓尼德蘭人挺過了最艱難的時間。”艾恩·馬倫進門就跪,用一陣詠嘆調的長句,感謝了皇帝的支持。

食鹽,是北同盟(荷蘭)的命門,本來還有海外殖民地供給,后來被西班牙切斷后,尼德蘭地區所有的食鹽都來自于南聯盟(比利時)。

若不是大明皇帝的環球貿易船隊到港,恐怕只有暫時投降這一條路可以走了。

“朕打算給你們批五條五桅過洋船,朕對費利佩的關稅政策,極其憤怒。”朱翊鈞也沒有遮掩自己的意圖,直截了當的說明。

“陛下的憤怒,我已經感受到了,但我們并沒有能力接受陛下這份善意,還請陛下諒解,西班牙人仍然是泰西最強大的國家,即便是在大敗之后,仍然打贏了英格蘭的海軍。”艾恩馬倫給出了一個讓人十分意外的回答。

大明釋放善意,可尼德蘭的使者根本不敢接受這種善意。

“你們誓絕法案,對于費利佩而言也是如鯁在喉。”朱翊鈞有些奇怪的問道。

誓絕法案都公開刊行,現在,尼德蘭人,居然不敢購買大明五桅過洋船,這是何等道理。

“費利佩殿下將其怪罪給了英格蘭人,如果我們接受了陛下的善意,那么…費利佩殿下就有充足的理由,發動對尼德蘭地區的遠征了。”艾恩馬倫這位磨坊主的兒子,只好細細解釋了其中的原因。

費利佩二世針對英格蘭的遠征,理由是為蘇格蘭女王報仇,因為英格蘭女王殺害了蘇格蘭女王,根本目的是為了通過遠征,威逼北同盟投降。

結果西班牙的無敵艦隊,除了來自東方的五桅過洋船全軍覆沒,收復尼德蘭地區希望渺茫,就成了金債券敘事崩塌的根本原因。

對于北同盟而言,他們巴不得西班牙深陷英西戰爭的泥潭,就可以在夾縫中生存了,而不是觸怒費利佩二世,讓費利佩二世直接對尼德蘭地區進行攻伐。

“如此說,朕的善意反而會給尼德蘭人帶來更多的苦難。”朱翊鈞理解了使者的話,他笑著說道:“宮廷秘書們有沒有看過誓絕法案,朕不知道,但費利佩一定仔細看過誓絕法案。”

費利佩顯然并不想繼續激化尼德蘭人的反抗意志了,而是對挑撥尼德蘭人的英格蘭人動手。

“感謝陛下的寬容和諒解。”艾恩馬倫再次十分誠懇的感謝。

有的時候,小國連拒絕善意的權力都沒有,大明實在是太遠了,遠到要坐一年的船才能抵達,遠到他們被消滅時,大明不見得能得到消息的地步。

“但朕對費利佩的關稅政策依舊非常的氣憤。”朱翊鈞表明了自己的態度,他沒有用食鹽去脅迫尼德蘭人接受他的善意,局勢還沒有惡劣到那個地步。

“陛下,可以讓葡萄牙拋售金債券報復費利佩的行為,因為很多原因,葡萄牙持有了大量費利佩的金債券,只要陛下下令葡萄牙拋售金債券,就可以讓金債券轟然崩塌。”艾恩馬倫一招禍水東引,讓葡萄牙得罪西班牙。

反正葡萄牙不肯讓西班牙兼并,已經徹底把西班牙得罪了,不在乎這一點了。

最了解你的人是敵人,顯然艾恩馬倫清楚的知道,費利佩的命門在哪里,尼德蘭人得到十條五桅過洋船,也不會是西班牙的對手。

但葡萄牙一旦開始拋售金債券,西班牙的局勢,就會走向徹底的崩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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