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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真的不務正業 第八百零三章 絕洲,除了鐵料一無所有
陳大壯和觀星艦一起,從椰海城出發,一共探查了二十七次,整整三年時間,才徹底確定了南方那片廣闊的大陸對大明是有些價值的。
在大明開海后的大航海時代,大明發現了很多地方,但這些地方,多數是沒有開拓價值的。
礦產、大河、土地,最起碼要占一項,才有開拓價值,否則都是爛地一塊,投入大于產出,在大明剛剛開海這段時間,很難成為開拓的首選。
南洋夢是要靠種植園和漢鄉鎮去支撐的,離開了漢鄉鎮,沒有了種植園營造的先決條件,大明人也懶得去碰。
大明開拓,都是占領富饒地。
大明水師其實早就知道了在千島之國元緒群島以南,有一個廣闊的大陸,但在當地人口中,那片地方是天絕之地。
有人,但都是些不事耕種的部落,以游獵為生,別說國朝構建,連茹毛飲血的生活都沒有擺脫,沒有外交價值;
這些貧窮的人,不會交易棉布、絲綢,也沒有什么特產,沒有任何貿易價值;
氣候炎熱到當地的土著,連衣服都不穿,島上大片大片的沙漠、山火、風暴等等自然災害,甚至連水都流淌著紅色,是真正的天絕之地,沒有征服價值。
只有東南方有部分地區適合耕種,但實在是太遠了。
南洋廣泛的缺少漢人,五年之內,將會有一百萬的缺口甚至更多,大明也沒有多余的人跑去更遠的地方種地了。
在元緒群島的土著,偶爾也會南下到大島之上,不過多數時候,都是去摸海參,所以這片絕地也叫海參地。
整體而言,大明對南方大島的探索,除了抓幾只有袋子的跳兔給皇帝獻祥瑞,見見新奇的物種之外,沒有任何探索的價值。
而且這種有袋跳兔,吃得多出肉少,不是良好的牲畜。
直到陳大壯探索了這片天絕之地的天絕地,傳說中連河流都流淌著血水、寸草不生的不毛之地,找到了一望無際的大鐵山,才確定了這番探索是有意義的。
如果沒有大鐵山,那這個地方唯一的作用,就是適合做流放的目的地。
大明需要高品位的鐵礦,或者說,對于大明而言,任何礦產,都要駐扎大明軍,大明才會安心。
礦產真的會滋生明軍。
“陛下,這個廣闊的土地上,還缺少一個名字。”陳大壯拿出了繪測好的堪輿圖,遞給了馮保轉呈陛下,提醒皇帝,該給這片地方取個名字。
朱翊鈞看了好久的地圖,這幅地圖將澳洲的輪廓完全勾勒了出來,看得出,觀星艦真的盡力了,希望為開拓這里找到一個好的理由。
觀星艦幾次想要放棄,但因為投入了巨大的人力物力去勘測,沉沒成本促使下,探索活動持續進行了三年時間。
“你們探索的時候,叫它什么?”朱翊鈞詢問他們的習慣稱呼。
陳大壯露出了一個略顯痛苦的表情說道:“我們把那邊叫做絕地。”
“除了南方有些地方適宜居住外,其他地方都不太適合生活,陛下,這片絕地,真的很奇怪,他們的沙漠大多數地區,一年降水都超過了十二寸。”
“只有降水超過了二十四寸,才能勉強稱之為濕潤。”
“要知道在大明,十二寸降水已經是良田了,都是大明的腹地,但是在絕地上,十二寸的降水,是寸草不生的沙漠,甚至不是沙地,而是沙漠。”
隨行的地師真的很難理解這種奇怪的狀態,在任何地方,年降水超過十二寸,無霜期超過百天,那都是種地的好地方,即便是土地不是特別肥沃,也可以慢慢去養田。
但絕地不行,十二寸的降水,就是沙漠。
天絕之地,大部分的地方,是真的不適合人活著,當地的土著,滿打滿算就幾十萬人,還分成了數百個部落,散落在那么大的島上,彼此不相往來,也沒法往來,缺少大型牲畜。
陳大壯繼續說道:“地師之所以把它叫做絕地,是因為絕地有太多的內陸河了,絕地其實不缺乏降水,所以這些內陸河會定期泛濫。”
“可是這些內陸河沒有出海口,導致鹽分無法進入大海,形成了大片大片的鹽堿地,鹽堿地真的很難種地。”
這么大一塊地方,即便是放在了地球儀上,也占據了一大片面積,可惜,真的不是什么好地。
陳大壯頗為感慨的說道:“陛下,臣在泰西呆了幾年,保護徐璠,又回到了大明,臣自問也是見多識廣,這絕地,算是非常差的地方了。”
探索,是需要利益驅動的。
除了鐵礦,似乎沒有什么價值,而鐵礦的開采需要馳道,需要蒸汽機運輸,需要大量的力役。
“那就叫絕洲吧。”朱翊鈞給了這片地方一個名字,也就是后世的大洋洲。
“鐵礦是露天的,大明用幾百年可能都用不完的大鐵山。”陳大壯生怕皇帝對這片不毛之地不感興趣,只是單純的填個色。
畢竟在他的印象里,皇帝更喜歡種地和白銀,他再次強調了那邊的鐵礦稟賦,高品味的同時,高儲量,還有易開采。
大明也有高品位的鐵料,但是這些鐵料都被叫做人參鐵,只有在制作精密儀器的時候,才會用到這些人參鐵,儲量少,深山老林不易開采。
相比較之下,觀星艦已經探明的鐵山,只需要修一條六百里的馳道,就能將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的人參鐵運到大明來。
而大明一里馳道的營造費用,只要7500銀,即便是在絕洲修建,每里的價格也不會超過一萬銀。
這絕對是一個超級劃算的買賣。
“鷹揚侯和泗水侯,都已經看過水文地理了,他們認為很有開采價值,而且那個地方,也不必擔心出現反叛的問題,因為大鐵山周圍,根本無法種地,完全仰賴大明供應糧食。”
“陛下,絕洲的東南部適合種地,但是東南部和鐵山所在的西北部地區,無法直接通航,因為在絕洲以南的海域,海浪要超過一丈高,即便是以大明水師的艦船,通過也非常的困難。”
陳大壯又強調了一下忠誠的問題,他對政治不是很理解,這些話是殷正茂詳細看過勘測的水文地理之后,教陳大壯說的話。
朝廷有朝廷的難處,百姓可以不體諒朝廷的難處,但是作為臣工,就必須要考慮,忠誠是一個繞不開的話題。
要說服明公們重金投入,需要理由,需要這片地區受大明朝廷的控制,而不是重金投入后,養出一窩反賊來。
無法大規模生產糧食,就意味著高度依賴海貿經濟秩序,代表著大明對這個地方,高度的經濟羈縻。
這就是忠誠的最大前提。
絕洲,除了鐵料一無所有。
“朕知道,你們拿回了這么重要的水文地理,朕不會讓你們白費力氣。”朱翊鈞滿是笑容的說道:“大壯,這大鐵山,交給你經營如何?”
“朕的意思是封你做開拓勛爵,駐扎此處,這地方,夠吃幾百上千年了,子子孫孫都可以靠山吃山。”
既然是陳大壯發現的,成為他的封地,也是一件很合理的事兒,要不然,誰還愿意做開拓的急先鋒?
在大航海時代,誰發現的就是誰的,這很合理,航海是一件搏命的事兒。
“朕給你一百萬銀,你自己招募人手,先把港口修起來,再平整路面,車馬可通行,一點點的移民過去,再勘測修馳道途徑何處、修到何種地步,期十年功成。”朱翊鈞簡單的描述了一下自己的規劃。
“臣…”陳大壯面色猶豫的說道:“臣沒有孩子了,不如讓石隆伯鄧將軍去吧,臣已經跟觀星艦約好了,要去太平洋的對岸,繼續勘探。”
陳大壯曾經有過兩個兒子,一個叫鐵蛋,一個叫富貴,一個兒子死在了孔家人手里,一個兒子餓死了。
后來他一直在四處奔波,去長崎,去泰西,去絕洲,倒是留下了不少的風流債,至于自己究竟有沒有孩子,他也不是很在意,都是一夜情緣,他一直也沒再討婆娘的想法。
“跟個出家人一樣,無欲無求的,今年多大了?”朱翊鈞佯怒問道。
陳大壯也不知道皇帝為何生氣,趕忙說道:“陛下,臣今年三十五歲了。”
朱翊鈞點頭說道:“馮大伴,一會大壯走的時候,領幾個萬國美人,賜給他。”
“朕再讓人給你說個媒,討個婆娘做正室,就說家里有礦,坐在金山上的主兒,六尺高的壯漢,還愁婆娘?到地方,就生孩子,可勁兒的生!”
“別人朕管不了,朕還是能管得了你,就這么定了!你去給朕把絕洲鐵山看好了,那是朕的,世世代代都得是大明的!”
“這是圣旨!”
陳大壯再俯首說道:“臣遵旨!”
陳大壯不想去做鐵山礦主,他多少有點看開了,只想追尋無拘無束的大逍遙,大自由,他對積累家產傳給后人,并不是特別在意,這些年四處跑,也野習慣了。
和臥馬崗墩臺遠侯成立探險隊四處探險一樣,海防巡檢也跟著大明的觀星艦,四處探索未知的世界。
他收到消息,在海的另一邊,深山之中,有一座金山,他要為陛下把那座金山找出來,大明遠洋商隊和當地土著貿易的時候,收到了一塊狗頭金。
狗頭金再重,也就那樣,地師們對狗頭金的執著在于:狗頭金是尋找金礦最重要的線索,而且往往還有伴生礦。
陳大壯準備在面圣后,繼續踏上探險的路,然后死在探險的路上。
在陛下為他報仇之后,他就再也沒有什么牽掛,唯一有的執念,也就是報答圣恩。
凌云翼在山東給了他刀,讓他手刃仇人,但陳大壯不能殺,因為會給凌云翼帶來無窮無盡的麻煩,那畢竟是衍圣公。
在陳大壯最困難的時候,凌云翼收留了他,給恩公帶來麻煩,這是不義。
陛下把孔林給犬決了,父母大仇得報,也沒有陷入不義的境遇,這就是圣恩。
現在陛下有了明旨,他只能遵守。
“臣會為陛下看好鐵礦山的。”陳大壯再俯首,他不覺得鐵山是自己的,這是陛下的財產,他或者他的家族,只是代為管理。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
當然后人的事兒,他也管不了那么多,穩定的給大明提供源源不斷的人參鐵才重要,他參與過環球航行,他也想不出天下還有哪里,能夠吃得下那么多的鐵礦。
這鐵礦除了賣給大明,也找不到其他大賣家了。
陳大壯沒說,其實那個地方,真的很難很難生存。
絕洲的海里,有很多很多的鯊魚,但是鯊魚不敢靠近岸邊;因為岸邊有很多的咸水鱷,就是在海邊生存的鱷魚,齜牙咧嘴的大鱷魚。
陳大壯見到過一個大鱷魚對著他齜牙,那條鱷魚大約有兩丈多長,當然最后的結果,是觀星艦全員加了餐,大約有一千八百斤,每人分到了五斤的鱷魚肉。
陳大壯領著三名墩臺遠侯,殺死了那只十分兇狠的大鱷魚,并沒有祭出虎蹲炮,僅僅是弓箭和火銃的配合,就將大鱷魚殺死在了岸邊。
鐵山所在的地方,瘴暍暑氣非常嚴重,人在那個地方,很容易中暑。
朱翊鈞有點不放心的說道:“別死心眼兒,你可以住在椰海城,買點黑番奴,讓他們在大鐵山挖就是了,一年過去看一次就行,眼下除了大明,也沒人會到那里買鐵礦。”
“那里除了鐵礦,什么都沒有。”
椰海城的漢鄉鎮,還是非常繁華的,而且各種貨船絡繹不絕,住在椰海城,生活體驗遠遠好過在絕洲生活。
朱翊鈞提醒陳大壯,可以采用離線君主制,每年送糧食的時候,看一眼就行,奴隸不夠了,就買點,要拿出奴隸主的風采來,不要還像個莊稼漢一樣事必躬親。
陳大壯其實不太擅長當個肉食者,朱翊鈞這算是手把手的教他怎么享福。
“臣遵旨。”陳大壯再俯首領命。
陳大壯離開的時候,還有點遺憾,皇帝的圣旨打斷了他所有的規劃,他無法再跟著觀星艦前往海對面繼續探索了。
朱翊鈞看著陳大壯離開的背影,嘴角抽動了下說道:“大壯怎么一副看破紅塵的樣子,他是不是被極樂教那些邪祟給影響了?”
朱翊鈞和陳大壯交談中,感受到了隨波逐流的無所謂,陳大壯講述了他發現礦山的經歷,朱翊鈞聽來聽去,就聽到了不惜命,對于自己生命不是很在意。
大鐵山是陳大壯自己找到的。
觀星艦上多數人都放棄了,已經勘探了整整三年,沒什么開拓價值,但陳大壯還是找到了夷人口中那條紅色的河,找到了鐵山,就自己一個人去,一個人回來的。
探明道路的情況下,陳大壯才帶著觀星艦的地師們,深入到了大鐵山。
“陛下,人,都是要有牽掛的,陳大壯,已經沒有牽掛了。”馮保小心的回答了這個問題。
陛下其實有點自病不覺了,有段時間,陛下和陳大壯的狀況,也是非常類似的,若不是王皇后走到了陛下心里,有了感情的錨點,陛下恐怕比陳大壯還要豁達。
朱翊鈞眉頭緊蹙的說道:“朕給的賞賜很多,他現在是鎮撫使,論地位、論錢財,再討一個婆娘,不是輕而易舉嗎?”
馮保深吸了口氣,用很低很低的聲音說道:“陛下,牽掛,有的時候,也是軟肋。”
嘉靖二十一年以后,道爺就以二龍不相見的名義,不再接見先帝裕王,尤其是越到晚年,越是如此。
對于道爺而言,真的不能再見了,再見自己唯一剩下的一個兒子也保不住了,牽掛就是軟肋,無論是誰,一旦被拿住了軟肋,就會瞻前顧后,皇帝也不例外,陳大壯也是如此。
陳大壯的父母死了,兩個兒子死了,余生除了復仇之外,真的沒有任何牽掛了,當復仇成功后,陳大壯就變了,變得一點都不惜命,對生死都不在乎的時候,就沒有什么能讓他畏懼了。
而大明皇帝又是給他介紹媳婦,又是賞賜萬國美人,就是一個目的,制造出牽掛來。
朱翊鈞看完了陳大壯送回來的堪輿圖后,將其抄錄了一份,原件讓馮保放到了文華殿的偏殿里,那是死后要放在墓里面的,是朱翊鈞最在乎的東西。
大光明教大牧首,馬麗昂,這個女人從一開始就表現出了她對智慧的虔誠,但隨著她組建了自由騎士團后,大明就改變了對她的看法,尤其是禮部,對她的審查變得更加嚴格起來。
利用大明皇帝的權威、大光明教的信徒,達成自己的目的,不是不可以,但是不僅不肯付費,還打算白嫖,那絕對不行!
無論如何都要付錢才是。
馬麗昂幾乎是最后一批被皇帝宣見的使者,因為她被禮部認定為心懷鬼胎。
朱翊鈞看著恭敬行禮的馬麗昂,搖頭說道:“你在圖謀法蘭西的王位嗎?如果你是來尋求資助的,朕愛莫能助,泰西真的太遠了,朕沒辦法幫到你。”
馬麗昂極其無奈的回答道:“富有智慧的先知啊,我已經對您的官僚解釋了過無數次,那是我父親的想法,而不是我的,我對法蘭西王室沒有絲毫的興趣。”
“原諒大光明教的弱小,我只能接受父親的資助,才能快速的組建軍團來面對復雜的局面。”
“我組建的自由騎士團,是為了保證大光明教的信徒不被殘害,陛下是大明皇帝,對泰西宗教之間沖突的血腥程度不太了解,這才是先知的智慧,先知曾經說:沒有親眼目睹,皆為虛妄。”
“在泰西,我只能用劍,來守護我的信徒!”
馬麗昂到大明已經講了無數遍了,自由騎士團的快速組建,的確是來自她的父親,法蘭西陸軍元帥的幫助,他父親的確有這種取而代之的野望,但她并不是如此。
“免禮吧,朕很清楚,你有你的難處,朕不打算過多的為難你,但是,朕什么時候說過這句?不是親眼目睹,皆為虛妄?”朱翊鈞一臉的疑惑。
他什么時候說的這句?他怎么不知道!
馬麗昂站起身來,眼前閃爍著興奮,她頗為鄭重的說道:“在矛盾說的開篇,就討論了智慧本身。”
“偉大的先知,曾經引用了先賢的名言:知道就是知道,不知道就是不知道,這才是智慧,即知之為知之,不知為不知,是知也。”
“任何的經驗,都需要實踐,才是真正的經驗,任何經驗脫離了實踐,就是虛妄。”
“陛下身在大明,不了解泰西宗教沖突的復雜,是因為只有聽說,而沒有實踐,所以無法體會,不知道,但不妄言,這才是真正的是知也!”
馬麗昂十分激動,她來到大明的目的,的確希望獲得大明的認可,但是,她更希望可以和大明皇帝討論下教義。
朱翊鈞只能說,她是會自己騙自己的。
其實大明皇帝不是特別在意大光明教,接見這些信徒,只是因為這些信徒肯付錢朝圣罷了。
“額。”朱翊鈞搖頭說道:“這是你從矛盾說里看出來的,是你的理解,你的理解很好。”
“讓我們來聊一點具體的事情吧,你的父親想要從大明獲得什么?”
朱翊鈞倒是覺得,這大光明教雖然有點怪異,但總體而言,不是邪祟,正教的色彩更加濃厚。
馬麗昂略顯失望,她其實更想深入討論一下教義,但偉大的陛下,似乎更想做買賣,她俯首說道:“我們在新世界和阿非利加洲擁有一些殖民地,獲得了一些金銀,希望能從大明購買足夠的艦船。”
阿非利加洲,這個稱呼來源于羅馬帝國時代,羅馬帝國擊敗了迦太基,奪取了突尼斯,建立了阿非利加省,新航路開辟、大航海時代,這個概念擴大到了整個非洲。
在這個大航海時代,法蘭西、尼德蘭、英格蘭都只能在葡萄牙、西班牙挑剩下的地方,建立一些據點,收益遠不如西班牙,但仍然有些收益。
顯然,購買更多的船只,才能獲得更多的殖民地。
朱翊鈞搖頭說道:“那恐怕不行,大明的五桅過洋船,自己都不太夠用,產量已經極限了,排產已經到三年后了。”
大明五大造船廠,船匠們加班加點的造船,造船廠竭盡所能的擴大產能了,但是產能也只能滿足大明內部需要,船這種東西的產業鏈過于漫長,產能擴張速度實在有限。
這里面主要是木料的困境。
大明需要大量的柚木來做甲板,柚木這種珍貴的木料只用來做甲板,不用來做船身,現在的船身都是銅包木,極大的增大了船只的壽命。
松江府艦船設計院,已經在嘗試用更加容易得到的鋼板,來拼接甲板,以取代供應困難的柚木。
艦船設計院總是在設計一些奇怪的東西,比如他們下海了一條水泥船,但是很快就沉了,自重大、船殼厚、不具備抗裂性,而且延伸性很差,扛不住熱脹冷縮。
為了找到替代品,設計院真的盡力了。
“三年以后也可以,我們可以支付三成的定金,懇請陛下答應。”馬麗昂十分肯定的說道:“我們相信陛下的信譽。”
這是皇帝的八大美德之一,而且馬麗昂從方方面面了解到,陛下從未違約過,重信守諾。
相比較之下,泰西的費利佩殿下,賴了兩次賬,讓相信他的人損失慘重。
“大明的造船廠,必須要優先滿足大明的內部需求,朕必須要詢問一下工部排期的具體安排,也要詢問戶部關于海貿規模預期。”
“畢竟大明的海貿規模在擴大,對船只的需求在增加,只有確定后,才能知道造船廠有沒有產能,來滿足貴國的需求。”朱翊鈞說了一大堆的廢話,但是話里話外,意思就非常明確了,就三個字。
得加錢。
最近大明國帑內帑都有點空虛,特別是朱翊鈞批給了陳大壯一百萬銀,讓他開拓絕洲的大鐵山,就更加捉襟見肘了。
馬麗昂深吸了口氣說道:“我們以25萬銀每條的價格購入五桅過洋船。”
“我們知道,這非常昂貴,在大明內部,五桅過洋船,通常只賣五萬銀,但我們沒有完整的造船業,而費利佩幾乎壟斷了泰西的造船業,只有尼德蘭地區可以營造,但是受限于疆域和規模,無法滿足我們的需要。”
尼德蘭地區的獨立,正在讓西班牙失去海洋霸權,這個霸權里,不僅僅航路霸權,還有對造船業的壟斷。
在尼德蘭獨立之前,只有西班牙可以擁有最先進的海船,但現在,英格蘭人、法蘭西人,都擁有能用的海船了。
其實,葡萄牙以前也有自己的造船業,但時光荏苒,都已經被費利佩給吞并掉了。
“那法蘭西需要幾艘海船呢?”朱翊鈞坐直了身子問道。
馬麗昂面露不忍的說道:“二十艘,五百萬銀,這已經是法蘭西所有的白銀了。”
“現在法蘭西內部認為,我們在海貿中的落后,造成了現在法蘭西的混亂,只要我們在海貿中取得了優勢,一切都會變好的。”
“二十艘,那朕會盡快排產,爭取在三年內完全交付,如果需要火器、火藥,可以聯系工部,大明做生意,明碼標價,童叟無欺。”朱翊鈞從敷衍變得陽光明媚了起來。
產能,擠一擠總會有的。
讓匠人們加班加點,得給夠賞錢,匠人們都會有生產的積極性,發揮自己的主觀能動性了。
口號喊得聲音再大,不如真金白銀的激勵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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