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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真的不務正業 第七百六十八章 不送人事,連唐僧都取不到真經
朱翊鈞將整件事的脈絡梳理清楚后,發現在三江營入城剿匪的過程中,全都是狠人。
太守李弘道在截街斷路鎮壓揭榜佃戶的時候,是捂蓋子;在佃戶進入東湖書院的時候,就一點都沒打算捂蓋子了,他的目的很簡單,激化矛盾,徹底把臺州弄成自己的一言堂!
東湖書院只知道吊書袋的士大夫,是不穩定因素,年輕人多數都還相信圣賢書,希望世道變好一點,李弘道既然選擇了還鄉匪團,一旦事發,大明皇帝、朝廷必然平叛,趁著民亂,攻破東湖書院,借著民亂,掃清反對者。
“朕看這個李弘道啊,是個十足的狠人,沈仕卿帶著窮民苦力和書生進入三江營后,三江營的反撲有點過于兇猛了。”朱翊鈞對著馮保說起整件事里的一個疑點。
不算緹騎,李弘道才是掌控暴力的那個,他才是優勢方,但是崇和門失守了,奉仙坊、廣文坊、迎仙坊、清河坊、永靖坊被攻破了,縉紳們全都被抓走了。
“陛下的意思是,李弘道故意為之,放亂兵亂民入城?”馮保頗為驚訝的說道。
朱翊鈞點頭說道:“李弘道啊,他要借著民亂,出清舊賬,縉紳被抓被殺,李弘道就有了更多的選擇,他可以把一切罪孽都扣在這些縉紳身上。”
“你看,三江營把總方榮興把這些縉紳帶走的時候,太過于順利了,那些個還鄉匪團呢?被李弘道派去了駐守東湖書院的崇和堂,說是要等待破營,嘖嘖。”
“這讀書人的心腸如此歹毒!”馮保連連搖頭,按理說這些縉紳和李弘道是一條繩上的螞蚱,但李弘道卻根本不在乎這些縉紳的死活。
馮保認同陛下的猜測,出清舊賬,過去的事一筆勾銷,他李弘道還是大明忠骨,縉紳就成了罪魁禍首,在方榮興收兵之后,李弘道將三江營給圍了,壓著三江營露不了頭。
李弘道是個狠人,沈仕卿也是個狠人,三江營把總方榮興還想拿著縉紳和李弘道談判,沈仕卿直接下令殺人,這是個很兇殘的決定,但朱翊鈞不打算處置沈仕卿,打算把他無罪釋放,然后還給申時行。
哪里還田阻力大,沈仕卿就放到哪里去。
這個兇殘的決定是情勢所逼,三江營內不乏投降派、觀望派、騎墻派,想要堅決抵抗的不多,殺人,就是把所有人綁在了一起。
而且三江營的糧草不夠,即便是沖進城里搶了一些糧草,但是五千余人的口糧,就是個大問題,殺了這四十家縉紳及其家眷,減少糧草消耗。
在那個時候,所有人都不知道稽稅緹騎會加入戰場,甚至多數人對緹騎的戰力,沒有一個直觀的概念,沈仕卿這個舉動,就是死可以,死之前也要拉個墊背的,把這些組建還鄉匪團的元兇,縉紳給做掉報仇。
李弘道要將稽稅緹騎一窩端了,就是怕稽稅緹騎查稅,翻出縉紳、臺州商幫、對敲生意和他李弘道的關系,稽稅緹騎就跟腦門上的劍一樣,隨時都有可能要了李弘道的命。
而從臺州稽稅千戶蘇承平的奏聞中,的確注意到了異常,有些人家,一年到頭都做不了多少生意,但是家里兼田土、起大厝、養伶人、辦詩會,風光無限,沒有生意往來,怎么撐起的如此奢靡的生活?
蘇承平已經開始著手調查了,如果沒有這次的民亂、兵亂,書生出謀劃策,過不了多久,這李弘道也要被逼到鋌而走險,和稽稅緹騎正面沖突的地步。
“李弘道斬首示眾,其家人就流放到泰西去吧。”朱翊鈞沒有把李弘道扔進解刳院里,因為解刳院不缺標本,那么多的倭國戰俘,挑都挑不過來。
申時行的奏疏,除了浙江還田的問題之外,還詳細論述了一個現象,那就是大明反對大明。
現實的大明,在反對理念構建的大明,這是大明現實和敘事之間的割裂,這種割裂體現在方方面面,而申時行將其認定為矛盾。
但即便是矛盾重重,大明在當下世界里依舊是當之無愧的天朝上國。
你問大明每一個人,大明為何偉大,都會得到各種各樣的回答。
佃戶、窮民苦力會說:大明并不偉大,因為他連一睜眼就要想到一家老小的生計,活的十分辛苦;
自耕農會說:大明并不偉大,官匪都是一家,稍有天災人禍,都是破門滅戶;
鄉賢縉紳會說:大明以前很偉大,現在不偉大,不允許兼并的田制,就是倒行逆施;
勢要豪右會說:大明以前很偉大,現在并不偉大,因為皇帝的好大喜功,大工鼎建、開疆拓土、窮兵黷武,全都由他們來買單!稽稅制比抄家還要歹毒!而教出這樣皇帝的張居正,該死;
官選官們會說:大明現在還不夠偉大,皇帝總是管的太多,但因為英明抵消了這種高壓,考成法至少塑造出了相對公平的競爭環境,升官發財不靠裙帶,如果皇帝允許他們發財,那就再好不過了;
統治階級的大臣、勛貴、宗親,則會交口稱贊:大明如此偉大,是因為陛下英明聰穎決斷堅毅;是因為幅員遼闊天華物寶;是因為大明吏治清明公平競爭讓能者上庸者下;是因為漫長的歷史帶來了足夠的模型,這不足以給大明帶來最優解,但一定可以避免最差的結果等等。
申時行在奏疏里,將這種現象描繪的非常清晰,大明是當之無愧的天朝上國,即便是如此客觀的事實,依舊會有如此多不同的答案,這就是割裂。
在四川耕種的佃戶們,想起大明實現了環球貿易,很難真心實意的挺起胸膛,為這件事自豪。
如何彌合這些割裂,這是大明皇帝、朝廷在施政的時候,必須要考慮的問題,至少不讓這些割裂形成巨大的離心力,將大明撕扯的四分五裂。
這是第三卷得到大明必亡的推論后,申時行對大明未來的思考。
“陛下,抓到的還鄉匪團有超過一千五百人,怎么處置?”馮保面色凝重的問道。
“殺無赦,集體處斬,在崇和門外修一個鎮邪碑,將所有尸骨埋在碑下,供人世世代代唾棄!”朱翊鈞選擇了全都斬首的命令,一個不留,物理消滅。
大明皇帝之所以如此的暴力,是因為必須如此,朝廷在這件事上,不能含糊不清,必須有一個明確到再明確的選擇,才能平息眾怒。
申時行的奏疏很長很長,他已經盡力用不太刺眼的文字,去描述還鄉匪團的惡行,不至于‘有礙圣聽’,但依舊讓皇帝怒火中燒。
還鄉匪團在短短半年的時間里,就用各種手段,刀砍、吊縊、活埋、放血等等手段,殺害了超過一千名鄉民。
[還鄉的匪團埋人埋累了,就讓被抓的糧長、驛卒、退役九營軍兵,自己給自己挖坑,然后互相埋掉,甚至埋人成為了投名狀,愿意埋人的懶漢、流民,就可以加入還鄉匪團對他人施暴。]
[一名退役的九營軍兵,臨死前,還在高喊,圣上萬歲萬歲,萬萬歲,他臨死前還堅信,陛下會為他報仇,這些殘忍和邪惡一定會被陛下蕩滌一空,他的名字叫叫郭云。]
[他們用這種血腥的手段來展示自己的殘忍,宣揚自己的可怕,就是為了逼迫窮民苦力們,有冤不敢訴,有苦,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或許他們可以成功,但有人反抗,希望朝廷的衙門能夠做主。]
申時行借著整件事,告訴陛下他的主張,該動手的時候,不要吝嗇暴力,像還鄉匪團這種匪幫行為,要動用武力,以暴制暴。
借用數學的話,就是不可能讓所有人都滿意,就取最大公約數,讓大多數人滿意。
通常情況下,暴力是非理性的,還鄉匪團作惡多端,必須要用最殘酷的手段鎮壓,這才是最理性的選擇。
之前申時行在還田的時候,就已經有了點凌云翼化,自臺州府之事后,他已經完全凌云翼化。
在去松江府之前,申時行是大明朝廷有名的老好人,端水大師,哪怕是張居正千叮嚀萬囑咐,教了好多遍,但都沒什么效果,但現在,申時行變了,變得比張居正期待的還要極端。
申時行這種改變,朱翊鈞非常滿意。
“朕又不缺這點東西,這過年了,幾個總督府都送特產,朕還要回賜,幾多麻煩。”朱翊鈞手里拿著一大堆的禮單,每年一次,海外四大總督府,都會送禮,包括了寧遠侯李成梁。
李成梁又跑到黑龍江,親自鑿冰取魚,抓魚不是關鍵,關鍵是宣稱,這次李成梁帶了塊碑,上面寫著寧遠侯捕魚處,以前這些魚運到大明京師還是活的,朱翊鈞下旨讓李成梁就地打死,在東北那天氣,這么抓回來,太費勁了。
長崎總督府今年送的是白銀和黃銅,徐渭注意到倭國有一種銅錢,正面是鳳凰背面是八卦,這種銅錢,不是來自大明,是倭銅,也就是倭國自己的銅料鑄造的銅錢。
很快徐渭就弄明白了這些銅錢來自于出羽國,最上氏。
出羽國位于津輕海峽,當初也是為了對付北方蝦夷地(北海道)的蝦夷而設立,最上氏,是室町幕府足利一族的分支,算是和足利義昭是遠房親戚,而現在的家主最上義光的義字,也是足利義昭的哥哥足利義輝所賜。
大明水師武裝繞倭巡游已經到了第七年,主要是為了探明倭國的水文,長崎總督府派了一支使團進入了出羽國,搞清楚了銅錢的來源,確定了向山、小澤、大澤、真木、三張、一之又、二之又、萱草等八處金銀銅礦。
經過了極為友好的協商之后,大明水師憑借著強悍的火力,在最上川、米代川、雄物川三條入海河流,成功說服了最上家聯合開發銀山、銅山的規劃,所有的礦產會堆積在秋田縣,就地簡單提煉,粗料到長崎后,再進行精煉,送回大明。
秋田礦山是第一年開發,預計明年起可以產黃金千兩、白銀二十四萬兩,銅料三百六十萬斤。
而且大明水師還聽說,關東地區,也有銅礦的傳聞,對關東大名北條氏、佐助氏、伊達氏的滲透已經開始。
倭國多銀山,大明要看見富饒銀山,也要看見倭國這么多銀山,把他們白銀掏空,也是滅倭。
前大宗伯萬士和,曾經《印加古國》中斷言:控制礦山,就可以徹底打斷地方文明的演化,青銅器打鐵器都打不贏,更遑論火器了。
按照萬士和的理論,大明要滅倭,只需要把礦山徹底控制,倭國就會和印加古國那樣,慢慢凋零。
長崎總督府趁著朝鮮戰場如火如荼的進行,開始有計劃的對倭國的礦山進行控制。
琉球總督府送了皇帝不少的魚油,這是當地的特產。
當地久米士族還問尚久國王好,當地人問琉球國王的好,就是讓他好好的在大明待著,不要胡思亂想,大明在琉球的統治十分溫和,畢竟琉球是大明真正的親兒子,洪武年間遷民前往。
沒有大明,就沒有琉球。
呂宋總督府不僅給皇帝送了一大堆的特產,還給潞王送了點萬國美人,主要是殷正茂是國姓,而且是皇親國戚,所以理所當然要給潞王帶點好東西。
而舊港總督府送了一千斤的金雞納霜,這一千斤的金雞納霜是精煉,將金雞納樹的樹皮磨成粉與堿石灰混合,再用輕油反復淬煉,最后用綠礬油也就是硫酸炮制,得到的結晶體。
金雞納霜,是貢品,而且極其珍貴,一兩炮制過的金雞納霜就是一兩黃金,等于說,現在舊港總督府有了一個金礦。
輕油在大明主要用于染料和燈油,朱翊鈞用的的石灰噴燈,就是燒這個,沙阿買買提的故鄉踩一腳就有石油,爪哇的石油也非常豐富。
“不是,是怎么想到的?”朱翊鈞看著舊港總督府的禮單,有些疑惑的說道,堿石灰、輕油、綠礬油,三道加工后,才得到的結晶,也不知道舊港總督府是怎么搗鼓出來的。
馮保笑著說道:“陛下,都是試出來的。”
自從水肥橫空出世之后,大明工匠們就開始了嘗試,一點點的試,把自己手里有的東西,全都扔進去試,就跟道士修煉仙丹一樣,有沒有結果,一直試就是,一旦有結果,就開始完善鏈路,畢竟水肥可是拿了崇古進步獎,注定青史留名的存在。
朱翊鈞不禁止總督府送禮的行為,哪怕是讀書人老是喋喋不休,聚斂、政以賄成,但朱翊鈞堅持禮尚往來,畢竟唐三藏取真經,不是取到的,是用紫金缽盂換來的。
不送人事,連唐僧都取不到真經。
大明腹地在準備過年,遠在呂宋的總督府也是張燈結彩,早就開始籌備過年的事宜,火藥的產量,終于能夠滿足軍事需求之外,生產煙花爆竹了,煙花爆竹十分暴利,這是呂宋總督府的支柱產業之一。
被大明皇帝流放到呂宋的林輔成,成了總督府的座上賓,可以自由出入總督府,靠著一個五品格物博士的官身,就沒有他不能去的地方,而且為了保護他的安全,殷正茂派了三百騎卒,護衛他的安全。
林輔成在呂宋比在京師還要舒服,如果沒有那么多的暴雨狂風就更好了。
“這鬼天氣,都冬天季節了,還刮臺風!”林輔成嘟嘟囔囔的走進了總督府,摘下了蓑衣。
“見過國姓爺。”林輔成笑呵呵的作了個揖。
國姓爺,呂宋有些人這么叫殷正茂,畢竟皇帝太遠,殷正茂很近,再加上傳聞殷正茂是皇室流落在外的宗室,大家這么稱呼就顯得合情合理了。
“林大師,請坐請坐。”殷正茂示意林輔成坐下,才拿出一本奏疏說道:“林大師說,咱呂宋非常危險。”
奏疏是林輔成走訪種植園的調查結果,里面的內容很多,這是皇命,不過在奏疏的最后部分,林輔成討論了下呂宋的局勢,表達了他的不安。
呂宋總督府非常危險。
“我是外人,身在局外,看到了一點東西。”林輔成坐直了身子,面色格外凝重的說道:“國姓爺,呂宋漢人數量不到兩成,卻占了九成以上的財富,這就是危險啊。”
“過去這些呂宋夷人們,連吃飯都是問題,那些個泰西的紅毛番動輒打殺,大明來了,他們吃飽了,可是這人一吃飽,就開始浮想聯翩了。”
“這不是還給他們分了一成嗎?”殷正茂眉頭緊蹙的說道,這分一成已經比過去要多了,人家紅毛番是全吃全占,一點都不給你分,殷正茂分下去的這一成,已經比過去的總量還要多了。
殷正茂思考了片刻說道:“我知道,人不患寡患不均,可是他們好吃懶做,不好好干活,自己不爭氣,怪誰?”
林輔成立刻說道:“國姓爺到呂宋馬上就要第十四年了,紅毛番跑了十四年了,他們已經忘記了當年的痛苦,只看到了現在,大明人吃香的喝辣的,他們只能喝口湯,這就是眼下他們能看到的。”
“國姓爺以前是他們的大恩人,現在是帶著大明人搶了他們田土、女人、房舍的仇人,不能指望夷人能想明白,財富是勞動創造的,他們不知道。”
“他們只覺得這些繁華,該是他們夷人的。”
“這的確是個應該警惕的問題。”殷正茂認可了林輔成的建議,一人計短,三人計長,殷正茂身在局中,每天都是鮮花錦簇,看不到水面下的危險,但也有意識到,林輔成點破了可能存在的危險。
“我有個辦法,可解國姓爺之憂。”林輔成拿起了兩個茶杯說道:“總督府找個商行,存一批糧食,存一批煙草,等到收獲的時候就放糧售賣,賣了的錢買煙草,等到糧食賣光了,就賣煙草,然后收糧,如此經年,就解決問題了。”
林輔成說的輕飄飄,但殷正茂經年老吏,知道林輔成這話的毒辣之處,林輔成此策,瞄準的是呂宋夷人剛剛成型,抗風險能力極弱的夷人地主,而且是精準打擊。
這辦法,是腹地勢要豪右、鄉賢縉紳兼并的拿手好戲,在大明是稻桑,在呂宋用的是稻煙,都是一個效果。
在收獲的季節不斷的放糧,不斷拉低糧食價格,就會導致農戶連成本都收不回來,生絲價格上漲,農戶紛紛改稻為桑,而后糧食價格上漲,生絲價格下降,農戶賣掉生絲的錢,還不夠買糧食,農戶無論如何調整,都賺不到錢,還會賠錢。
呂宋是個大島,深度參與到了大明開海貿易之中,來到呂宋墾荒的漢人,多數都是在腹地失地的百姓,對于這個招數實在是太熟悉不過了,面對這樣的價格變動,大明百姓都會不動如山,待價而沽。
這個玩法已經玩了兩千多年了,畢竟待價而沽這個成語,就出自《論語·子罕》。
這些夷人的地主,就是林輔成精準爆破的對象,只要經歷幾次,成本無法收回,他們的田土就會被兼并。
一茬又一茬,勤勞致富,不斷伐木墾荒的夷人,可能永遠都想不明白這個問題,明明已經很勤勞了,剛剛有點家底,就會輸的一塌糊涂。
“林大師不愧是讀書人啊。”殷正茂頗為感慨的說道。
林輔成笑著說道:“我也是跟咱們大明的鄉賢縉紳、勢要豪右學的。”
一個急切的腳步聲快速傳來,披著蓑衣的海防巡檢沖進了總督府市政廳的西花廳內,俯首說道:“總督!銅祥鎮出事了,總辦陳成毅傳來急訊,銅祥鎮請援!”
“父親,孩兒愿往!”駙馬都尉殷宗信立刻站起來說道:“我立刻點一千兵馬前往。”
“好,我帶三千為你壓陣,不要輕舉妄動。”殷正茂年紀已長,年輕時候在電白港,帶著客兵沖鋒陷陣已經成了過往,他雖然無法披堅執銳,但軍事天賦仍在,既然消息能夠傳來,自然不是特別危險。
“我能跟國姓爺一起去看看嗎?”林輔成試探性的說道:“我一定在中軍大帳,不添亂,不妄言。”
上一個在軍中胡說八道的人叫楊修,說軍令雞肋是食之無味、棄之可惜,顯得他多能耐,在軍中,把嘴巴閉好,不添亂才是讀書人的自我修養。
“好。”殷正茂考慮再三,答應了下來。
風很大,雨很大,總督府的牙兵開始出動,十二個銅鎮,就是呂宋總督府在呂宋維持統治的十二根柱石,因為巨大的經濟利益,馬尼拉市政廳到銅祥鎮甚至有一條馳道。
汽笛聲在雨中驟然響起,一臺臺升平四號蒸汽機開始咆哮起來,鐵馬拉動著的火車開始緩緩出站,向著銅祥鎮而去,在車廂里的軍兵檢查著自己的軍備。
呂宋作為十分富裕的總督府,軍備自然豪華,最重要的是,人人披甲。
這些甲胄就是殷正茂用銅料跟大明皇帝換來的恩賜,一共四千具,殷正茂非常清楚,這是賞賜,甲胄這東西不是銀子就能買到的,非常犯忌諱,民間造甲是造反。
也就是大明火器能破甲,否則內閣那些老頭子,不可能同意如此數量的甲胄流出,太危險了。
鐵馬沒有跑到銅祥鎮,而是在銅祥鎮不足二里的地方停下,因為馳道被破壞了,殷宗信留下了兩百工兵冒雨修路,在出發前,殷宗信就想到了可能會有人破壞馳道,所以帶了工兵。
只要修通了馳道,殷正茂的三千軍就可以進入銅祥鎮,到那個時候,天王老子來了,這銅祥鎮也是大明的。
殷宗信帶八百人,冒雨向著銅祥鎮趕去,趕到的時候,他沒有下令進攻,因為銅祥鎮的情況比想象的要好得多,鎮內發生了騷亂,但營堡在大明人的控制之中,夷人爬不到營堡的土墻之上。
一直等到聽到了汽笛聲響起,殷宗信才下令進攻。
汽笛聲響起,代表大明軍來了,這些個夷人立刻大喊大叫的開始四散逃跑,而殷宗信就埋伏在他們的側翼,將其徹底驅散。
騷亂持續了一天一夜的時間,銅祥鎮恢復了安寧,并且開始組織生產,因為大雨的緣故,銅祥鎮沒有火情,生產工具沒有被破壞多少,稍微收拾下,就能繼續開工了。
“事情因何而起?”殷正茂看著有點狼狽的陳成毅問道。
“礦上有女眷被擄走,我帶人去找,女眷已經被奸殺,我殺了十二個夷人,這些夷人就開始進攻銅祥鎮,我起初以為是意外,但內有騷亂外有賊寇,顯然是里應外合。”陳成毅解釋了下事情的原委。
殷正茂面如寒霜的說道:“看來,是我平日里脾氣太好了,才讓夷人敢如此蹬鼻子上臉!敢打大明人的主意!”
只是搶點錢,殷正茂不打算斤斤計較,十二個銅鎮,多有發生,這里是六合之地,不是大明腹地,但殺了大明的人,那殷正茂就準備大動干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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