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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真的不務正業 第六百一十六章 古今征戰,豬的戰術一再被人們成功運用
九鬼嘉隆不是上流,而是下流,即便是連年征戰,屢戰屢勝,但是九鬼嘉隆依舊得不到上流的認可,他的軍隊被稱為熊野海賊,而九鬼嘉隆也被稱之為海賊大名,無論是在倭國,還是在朝鮮,賊都是罵人的話。
大明和安土幕府的十七條,本名叫《禁止海賊條約》。
徐渭對倭國的文化相當了解,所以九鬼嘉隆決計不可能背棄織田信長,就如同那些花魁,無論如何都不敢違逆本命君一樣,因為要借著本命君躋身上流,哪怕是到府上做妾,做暖房的奴婢,都心甘情愿。
倭國就是這樣的矛盾,一方面自上而下等級森嚴,而另一方面廣泛存在著下克上,孤膽英雄的悲劇在不斷的上演,而后被人津津樂道。
這是大明人很難理解的一種文化,比如萬士和作為帝黨的黨魁,天天被罵作諂臣,在某些時候,他也會選擇悖逆陛下的意愿,表達自己的觀點,這次真武大帝轉世這件事,萬士和就在文華殿上明確表示了反對,而陛下沒有怪罪萬士和的意思。
這就是社會共識,這是公序良俗。
大明對于等級、對于階級的理解有一種極為暴力的表述:天街踏盡公卿骨,轅門遍掛權貴頭。
歷史是人民創造的,對歷史負責,就是對人民負責,這就是中原的歷史教訓,也是最大的歷史共識。
而在倭國,泰西則非如此,在這些化外之地,最大的共識就是躋身上流社會,為了上流二字,一切的一切都能舍棄。
“九鬼嘉隆無法脫離織田信長繼續躋身上流,類似的還有羽柴秀吉,他們的處境和毛利輝元、德川家康完全不同,毛利輝元和德川家康,本身就是上流。”徐渭十分肯定的說道:“九鬼嘉隆很清楚自己的力量源泉究竟是什么,所以,他公然的叫囂,不過是織田信長的授意。”
“一定要清楚的知道這一點,織田信長從來不是一條順犬,在利用了大明的影響力穩住了自己的地位后,立刻開始想要擺脫大明了。”
織田信長從來不甘心屈居于人下,倭國的天皇不行,大明的天子也不行,織田信長一直想做的就是天下人,就是在他頭上,除了天,沒有別人。
“所以,我們要如何應對這次九鬼嘉隆的進攻呢?”指揮使李誠立詢問著總督對于戰事的方向。
李誠立給出了他自己的意見和方案,那就是固守待援,大明皇帝的詔書說的很明白,大明水師已經行動起來了,只要守住幾個月的時間,大明水師到了,就是倭國水師滅亡之時。
“戎事還是聽指揮使的,我就是個讀書人。”徐渭十分誠懇的說道:“就全權交給李將軍了,陛下有明旨: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若是力有未逮,可先行退去,和大明水師一道卷土重來,不必擔憂所謂的失土之責。”
長崎總督府哪怕是真的滅亡了也沒關系,陛下的解釋是,只要人在,那就一切都在,本來就是新開辟的總督府,有反復,也是正常現象,只要再奪回來就是。
至于徐渭,他和孫克毅、羅應和要和長崎共存亡。
李誠立并不打算換家,或者主動進攻,而是使用了紅毛番的戰術,欺負倭人,沒有攻城器械。
古今征戰,豬的戰術一再被人們成功運用著,遇有攻擊便把屁股偎依著墻壁,讓你抓不著尾巴,終究對它它無可奈何,弄不好尖牙利齒給你一口,咬住了就不放。
毫無疑問李誠立運用的就是豬的戰術,依托堅固城池進行防守。
這種戰術有效的兩個前提,第一個前提,除了城池、營堡其他地盤全部棄守,要有這種狠心,長崎總督府、九州島大部分都是倭人,死絕了總督府也無所謂;
第二個前提,就是敵人沒有大型火器進行攻城,一定是火器,而不是其他。
北宋末年,有一個關鍵戰場在太原,太原的位置極為重要,只要太原在,大宋最能打的大宋西軍就能支援到開封府,金人就無法滅宋。
太原一旦失守,天下就守不住了,太原也有‘控帶山河,踞天下之肩背、襟四塞之要沖,控五原之都邑’之稱,太原也是大唐的龍興之地。
宋太宗趙光義滅后漢后,因為忌諱這里龍興之地,將一千四百年的古城晉陽付之一炬,又引水漫灌,將圍四十里的晉陽城徹底毀掉,營建了一個圍十里的太原城。
完顏宗翰、完顏宗望合兵一處,進攻這個圍十里的太原,宗翰、宗望都是名將,他們倆的成就,也就是是俘虜了三個皇帝,遼國的末代皇帝和北宋的兩個皇帝。
而他們帶領的也都是開國的精銳,驅趕了無數俘虜制作大型攻城器械,攻打太原,整整二百五十天,王稟守著巴掌大的太原城,沒有等到援軍,等到城中糧草斷絕,人相食的情況下,太原城才被攻破。
這就是沒有大型火器時候,攻城的難度。
對此蒙古的大汗蒙哥,也有話說,蒙哥縱橫了一生,最后死在了釣魚城。
李誠立開始制定防守計劃,開始驅逐城中的倭人,而后將水門徹底封堵,將糧倉完全軍管了起來,按人數分配能用三年,不驅趕城中的倭人,就只能用一年,離海岸線最近的聯排大房被征用,武裝成了營堡,對城中的四十八口水井進行了掘深清理。
營堡外的拒馬樁、陷馬坑,火器的檢查和試射等等戰備工作,有序進行,最終在九鬼嘉隆抵達九州島之前,長崎總督府變成了全副武裝的豬,縮在城池里,把尾巴藏了起來,尖牙利齒。
九鬼嘉隆放下了手中的千里鏡,這是織田信長賜給他的,也是織田信長花了大價錢從大明商賈手中買下的,只有二十倍,皇莊出品的四十倍天文鏡實在是數量有限,只有這種更類似玩具的千里鏡流出大明。
“真的是一個無懈可擊的烏龜陣啊。”九鬼嘉隆放下了千里鏡之后,就是深深的絕望,九鬼嘉隆跟著織田信長打了半輩子仗,在出發之前,織田信長就千叮嚀萬囑咐,要快,兵貴神速,在一個月的時間里,必須攻下長崎總督府,否則就放棄。
因為一個月時間,大明水師就該到了,到那時候熊野水師就會全軍覆沒。
另外一個月代頭,武士打扮的人,也是由衷的說道:“無論多少人命填進去,都無法拿下。”
此人正是九鬼嘉隆的老對手,村上武吉。
這次對長崎總督府的偷襲,是織田信長和毛利輝元聯手一起行動,而不僅僅是熊野水師一家,還有毛利家水師,九鬼嘉隆、村上武吉這打了半輩子的對手,突然聯合在了一起,攻打長崎總督府。
織田信長付出了沉重的代價,才換來了毛利輝元的支持。
但他們面對長崎總督府這個烏龜陣,無計可施,根本無從下嘴的地方。
首先就是星星點點的營堡,營堡戰術起源于北宋年間的山城,歷史悠久,在戚繼光手中再次被啟用,被忠君體國的侯于趙發揚光大,而后又結合了泰西的棱堡戰術,最終成型,大明在馬六甲兩年半的征戰里,吃了不少虧,現在都用在了長崎總督府。
星星點點的營堡,并沒有太過高聳的城墻,營堡圍不過四里,一共就兩個城門,城墻算上城門樓子也不過一丈五尺,和大明京師動輒三丈的城墻不能相提并論,也就是一間房的高度,甚至在兩側都只是土坯墻,只有兩個城門包了磚。
但就是這一丈多的高度,就是地利,要想進攻,就得爬上去,爬上去就是巨大的傷亡。
只有在四角有臼炮八門,城中有水井,有糧倉,軍兵不過兩百人,有的只有一百人。
十五個營堡在長崎總督府周圍,以一種首尾呼應的狀態布置,攻一處,則四方皆至。
九鬼嘉隆和村上武吉固然有倭寇兩萬余人,但狹小的戰場根本擺不開這么多人,還要兼顧四方的援兵。
而繞是決計繞不開的,因為繞過這些營堡,代表著把后背露了出來,讓給了大明,這樣很容易被牙兵們抓到尾巴,等于死路一條。
大明面對紅毛番的營堡戰術,其實只有一個辦法,那就是用火炮轟,一個個的拔掉這些營堡。
即便是能在一個月的時間里拔掉這些營堡,可是那個圍不過十里的長崎城,就成了新的挑戰,長崎城護城河外,有個大緩坡,緩坡完全處在了火炮的覆蓋范圍之內,大明的開花彈,能把倭寇的士氣打成負數,巨大的傷亡帶來的士氣不振,進而嘩變,是攻城方最大的顧慮。
九鬼嘉隆有些手抖的撓了撓頭,抓到了一個跳蚤,狠狠的捏死,咬牙切齒的說道:“把死于瘟疫的尸體,扔進營堡內,不攻自破。”
“恐怕不行,大明對于這方面的防備非常嚴密,水井都是在屋內。”村上武吉在千里鏡里反復確認后,搖頭說道。
大明對此早有防范,水井的位置營造了屋舍,有專人看管,即便是真的能把死于瘟疫的尸體扔進營堡內,也會被付之一炬。
“九鬼閣下,大明在這種營堡面前,也吃了不少的虧,只能硬啃。”村上武吉嘆了口氣,只有付出巨大的傷亡才能拿下這些營堡,至于長崎城,那得拿下營堡才有資格考慮。
大明對這種戰法尚且束手無措,更別提不掌握火藥制作的倭國了,火藥在當今世界,只有大明和西班牙可以大批量制造,倭國沒有硝石。
“無計可施。”九鬼嘉隆焦慮無比,行軍的路上他還不以為然,想著長崎總督府再難攻打,也是客鄉作戰,難不成還有安土城難打嗎?
九鬼嘉隆根本就沒有考慮過拿不下長崎之后會如何,如果無法拿下長崎總督府,織田信長只會說是水師獨走,和他織田信長沒有一點關系,切割之后,九鬼嘉隆就是人人喊打,九鬼家會不會存在,都是一個問題。
九鬼嘉隆考慮不了那么多了,他的時間不多,織田信長判斷,大明水師會在一個月的時間內支援到長崎,到那個時候,九鬼嘉隆只能撤軍,或者腹背受敵,全軍覆沒。
九鬼嘉隆開始了試探性的進攻,但一連七次的進攻,都被大明營堡的牙兵給擋了回去,火炮、火銃、箭矢、金汁、熱湯、滾木,都是守城利器,倭寇大聲叫喊著沖上去,面對奪人性命的利刃,只能退了回來。
一連七次的沖鋒,對四個營堡的進攻,沒有取得任何的進展,而大明牙兵居然大搖大擺的打開了城門,開始打掃戰場!
因為七次沖鋒士氣已經降到了谷底,大量的傷亡讓人心惶惶,武士、足輕們都在憂心忡忡自己會不會成為沖鋒的前三排,槍林彈雨意味著死亡。
九鬼嘉隆氣急敗壞,但也只能看著大明牙兵,閑庭散步一樣的將戰場打掃干凈,將倭人扒干凈后,堆在了路上,阻攔倭人沖鋒的腳步。
李誠立是山東泰安東平人,本身習武,父親死在了抗倭之事中,世襲父親的指揮僉事,后來李誠立也投身抗倭事兒中,李誠立很有自知之明,他知道自己不擅長進攻,但是防守,那還不是有手就行?
“倭人,不過如此。”李誠立松了口氣,倭人沒有想象的那么悍不畏死,也不是不知疼痛的倀鬼,士氣在巨大傷亡面前,也是一瀉千里,七次沖鋒,一次比一次弱,士氣以一種肉眼可見的速度下降,到后來都是駐足不前。
打仗素來如此,一鼓作氣,勢如虎,再而衰,勢如狼,三而竭,勢如蟲。
李誠立思索了片刻,對著幾位把總說道:“傳令下去,夜不卸甲,防止倭人夜襲。”
要防止狗急跳墻,夜不卸甲,不給倭人任何可乘之機,李誠立發動了他的武將技,無懈可擊。
你強任你強,清風拂山崗;他橫由他橫,明月照大江。
我自巋然不動,爾待如何?
果不其然,是夜子時,突然鼓聲大作,倭人再次展開了沖鋒,開始了夜襲,但大明牙兵早有防備,再次擊退了敵人的夜襲,讓戰場陷入了對峙的局面。
“傷亡慘重,大明牙兵死了三十二人。”李誠立面色極為難堪的匯報了昨天的戰況,包括夜襲,共有牙兵三十二人死在了血戰之中。
徐渭眉頭緊蹙的問道:“倭寇傷亡如何?”
“割首級一千二百余。”李誠立匯報了下敵人的傷亡。
“將名錄登記造冊,戰事結束,上奏朝廷為其請功,建忠勇祠,鐫刻其名錄立碑銘記。”徐渭深吸了口氣,打仗是一定會死人的,徐渭跟著胡宗憲那么多年,早就看淡了生死,但每次戰友死去時,還是由衷的感傷。
戰場,從來不是過家家,生死都在一瞬間。
“能守得住嗎?”徐渭看著李誠立說道:“如果守不住,我們要安排撤退事宜。”
“能。”李誠立十分肯定的說道:“倭人比我們想象的要弱小的多,他們的意志并不堅定。”
“孫商總和羅御史呢?”
孫克毅和羅應和都不在,從倭人要進攻消息傳來之后,孫克毅和羅應和就沒有參加總督府議事。
“在武庫看管火藥。”徐渭告訴了李誠立,二人的去向,武庫看管火藥。
大明軍撤退,倭寇進城,孫克毅就會點燃火藥庫,把整個長崎炸上天,這是寧為玉碎不為瓦全,孫克毅不準備撤退,同行的還有羅應和。
大明留下了沿海的聯排大房,大明的牙兵已經把船開走,如果需要撤退,牙兵客兵離開,留下少數人將長崎總督府毀于一旦,炸的一干二凈,什么都不給倭人留下。
這是早就計劃好的,羅應和這個讀書人,選擇了和長崎一起死。
“人心可用,輸不了。”李誠立再次做出了保證,倭人沒有想的那么強,這次是‘水師獨走’,本身就不是傾盡全力,再加上戰場的因素,倭人贏不了。
第三天忽然起風,天空淅瀝瀝的下起了小雨,而后小雨轉為了暴雨,這個時候,倭寇的機會來了,大明守城的利器火炮、火器、箭矢都因為下雨天威力銳減。
很多時候,都要講天時地利人和,這就是天時,四月末的天氣,本來不會有如此暴雨,但大雨滂沱,守城不利。
但同樣,道路泥濘,跋涉到營堡面前的時候,倭人的體力已經消耗的七七八八,面對一丈高的城墻,也是無能為力,哪怕是武士在后方,砍死了不少駐足不前猶豫不決的足輕,但依舊沒人沖上城頭。
而且更加糟糕的事情來了,大明的營堡有遮掩,還能生火做飯,但城外的倭人就沒有這種便利條件了,因為大雨,木柴濕潤無法點燃,只能吃點干糧的倭人,更加無力攻城,至于營帳這種東西,那是只有武士才能享受的奢侈。
很快,倭人面對更大的考驗,大明牙兵、客兵是異鄉作戰,對于熊野水師也是異鄉作戰,大雨滂沱帶來的是大降溫,寒冷的西北風吹過,倭人的足輕開始生病。
至于毛利家的水師?毛利家水師已經跑了!
村上武吉,見事不可為,沒有通知九鬼嘉隆,帶著毛利家的水師,偷偷撤退了,九鬼嘉隆沒有退路,但村上武吉不是光腳的,他有退路,悄悄地來,悄悄的走。
戰場的局勢呈現出了一邊倒的趨勢,大明牙兵穩坐城池之中,根本不會開城門進攻,指揮使李誠立格外的慎重,他要為帶出來的軍兵的生命負責。
“不是,這倭國這么喜歡三國的嗎?”李誠立看著面前的女性服飾,呆若木雞的說道:“他以為用女裝就能羞辱我嗎?”
諸葛亮曾經用女裝羞辱司馬懿,司馬懿仍然堅守不出,現在九鬼嘉隆居然也用這招,來羞辱李誠立,試圖逼迫李誠立出城作戰,和九鬼嘉隆一騎討。
一騎討,即武將對武將單挑,定勝敗。
“大宗伯總是說倭國三分人樣沒學會,七分獸性根深蒂固,這一騎討其實是從《三國演義》里編排出來的,而不是《三國志》,他們甚至都不愿意看一看三國志。”徐渭看著那女裝,也是搖頭。
中原從來沒有什么一騎討文化,武將單挑,主要是閑暇角力,戰場的勝負,從來都不是武將單挑可以決定的。
“看起來,我們不用撤退了,孫商總也不用把長崎炸上天了。”徐渭倒是信心十足了起來,這就是倭人無可奈何的表現,所以才會出此下策,有辦法,早就打過來了。
倭人動用了火器,從鐵甲船上拆下了火炮轟擊營堡,但造成的傷害為零。
因為倭人的火器的威力,實在是太小了一些,他們用的火器都是大明賣給他們的外貿款,說難聽點都是些殘次品,看起來聲勢浩大,可是火炮的火藥數和氣密性,完全不同,以致于三斤的火炮打在土坯城墻上,只打出了一個坑。
土坯是三合土,不是土堆積在一起,比磚石結構要弱一些,但絕對不是一碰就碎的土渣。
倭人有些絕望,而大明牙兵發現守城的時候懟倭寶具,是木棍,比其他的守城器械都好用些。
順著梯子爬上來的倭寇,大明牙兵兩兩配合,一個人給當頭一棒,懵逼又傷腦,然后另外一個人一戳,就戳下梯子,掉下去不會死,只會哀嚎不已,進一步打擊士氣。
類似于打地鼠的一樣的守城,一個大明的牙兵,一敲就能敲一天。
等到敵人褪去,打掃戰場再補刀。武士不肯沖鋒,足輕沒有護具,這就成了長崎戰場上的倭寇,又一個困局。
陰雨綿綿持續了十多天,天空終于放晴,但九鬼嘉隆絕望了,因為長崎海灣全都是船,掛著大明的北斗七星旗。
本來預期一個月才到的援軍,結果半個月就趕到了!
兵貴神速,大明水師來得比預想的早了半個月,以致于九鬼嘉隆壓根就沒有準備撤退事宜,被打了個措手不及。
首里侯陳璘親自帶著三艘五桅過洋船、三十艘馬船,日夜兼程前來支援,在陳璘收到陛下詔書的時候,陳璘就知道要糟,長崎總督府非常危險!
倭人就是首鼠兩端的狗,永遠不用指望倭人能夠忠誠,織田信長一定會反抗。
陳璘星夜疾馳,焦慮萬分,終于趕到了長崎的時候,才發現,戰場的局面,似乎是大明占據了上風。
陳璘很快就想明白了,連泗水侯殷正茂、鷹揚侯張元勛都頭疼的營堡,硬生生啃了兩年半才啃下,憑什么倭寇,就派出了水師,就想啃下這塊硬骨頭?
陳璘并沒有馬上進攻,而是在海面上圍獵倭人的水師,在倭人之間戰無不勝的鐵甲船,在五桅過洋船這種海上巨獸面前,就如同紙糊的一樣,根本擋不住五桅過洋船一次齊射。
大明水師將倭人的船舶擊沉之后,才開始登陸作戰,而長崎總督府忍了十幾天,也開始主動出擊,配合大明援軍,對九鬼嘉隆展開了里外夾擊,倭人從進攻到防守,很快防線就崩潰了,作鳥獸散,四處奔逃,大明開始了追擊。
朱翊鈞收到長崎戰報的時候,已經是五月中旬了,這段時間,朱翊鈞極為擔心長崎的情況,海防巡檢水上飛一直在傳遞消息,但因為是戰區,戰況瞬息萬變。
朱翊鈞已經做好了準備,孫弘毅、羅應和等人,真的把長崎炸上天,全面滅倭戰爭,立刻開始!
雖然時機不成熟,大明還沒有摸透倭國的水文地理,但有的時候,夾生飯該吃也要吃!
“打得好!”朱翊鈞看完了塘報猛地站了起來,連連說道:“好好好!我大明軍兵悍勇,死戰不退,抗住了倭人潮水般的進攻,擊退了來犯之敵,在陳璘援軍趕到時,里外夾擊,全殲熊野水師!九鬼嘉隆被生俘,哈哈哈,好!好!”
“重重有賞!下章兵部、禮部,擬為徐渭、李誠立封爵事。”
“下章長崎總督府,逼迫織田信長簽署白銀硫磺條約!”
給徐渭、李誠立封爵,那給軍兵的賞賜,就絕不會低,而且是重重有賞,除了白銀恩賞之外,朱翊鈞還專門從內庫發了一批絲絹、國窖等物為犒賞,實物賞賜和貨幣賞賜都有。
在這一塊朱翊鈞從不吝嗇,再加上內帑白銀堆積如山,朱翊鈞這次的賞賜格外恩厚,除既定恩賞之外,額外加賜每人二十銀的賞錢,參戰軍兵一萬兩千人,這就是二十四萬銀。
有趣的地方就在于,九鬼嘉隆被生俘了,要送到京師來過堂,最后送解刳院明正典刑,最大限度的避免了謊報軍情,畢竟審問就是對賬。
將對方將領俘虜送到京師獻俘,是規避可能存在的政治風險,故意保留一部分的俘虜,防止賤儒搖唇鼓舌。
其實這是鄭和當初俘虜錫蘭國王開的頭,李成梁也沒少干,為了抓王杲,李成梁還故意受了點傷。
“先生有點過于謹慎了,他要審查解刳院,沒必要啊,就是意外。”朱翊鈞看著面前的奏疏,張居正的奏疏讓皇帝為難。
當天拔智齒的病人一共有三個,一應用具全都是一起消毒、支取,都是張宏親自盯著,別人都沒事,就朱翊鈞出現了風寒和發熱的癥狀,給朱翊鈞敲橫生齒的主刀是陳實功。
解刳院沒問題,但張居正認為有必要調查。
“先生誰都不信。”朱翊鈞擺了擺手說道:“先生要查,就讓先生查一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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