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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真的不務正業 第五百八十八章 沒別的,就是不差錢
王謙真的沒必要拿下面人的銀子,因為他現在自己賺錢了,就一個綏遠馳道的票證,就讓王謙自己的資產翻了數倍,現在王公子比老王賺的都多,為了幾千兩銀子,犯不著如此。
朱翊鈞的意思很明確,即便是真的拿了,不讓這個李杜才活著入京就是,但是王謙和王崇古的圣眷就會消失,甚至會在一個合適的時機,找個由頭,讓王崇古父子致仕,王崇古天天被言官們集火,找個理由再簡單不過了。
如果王崇古和王謙真的拿了,不讓李杜才進京,是為了朝廷的安穩,之所以在事后,要讓他們離開,是因為這筆銀子不該拿,朱翊鈞給了那么多,就是不想讓他們向下面索賄,是不該拿的銀子。
朱翊鈞做事,朝臣們都很清楚,就是再一再二不再三,朱翊鈞已經給了兩次機會,一次是直接不讓李杜才進京,一次是提醒王崇古,他的家人也有犯這種錯誤的可能。
李杜才一旦進京,就要過堂,過堂就是上稱,有些事,一上稱,千斤打不住。
但王崇古在皇帝面前做了保證,自己可以過稱,刨開肚子讓陛下看看,他到底吃了幾碗粉。
李杜才在萬歷十二年元月初七順利抵達京師,本來李佑恭已經做好了做臟事的準備了,這也是凌云翼有點不滿的原因,一旦涉及到了朝堂的大員,就會在入京的過程中不明不白的死去,不能明正典刑,這太便宜李杜才了。
但李杜才入京了,那凌云翼最后一點不滿就消失了,而且變得更加滿意了,因為無論調查結果如何,李杜才都要進解刳院了!
解刳院,在人間的閻王殿,大明皇帝就是個活閻王。
仁天子是陛下,活閻王也是陛下,這很矛盾,仁天子是對大明萬方黎民而言,活閻王是對不法之徒而言,這就很合理了。
李杜才順利入京,京堂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了李杜才的身上,這便是大庭廣眾,眾目睽睽。
“陛下,陛下,那王謙拉著兩個銀車到了廣寧門外,在城門那兒,等著李杜才,已經里三層外三層的圍了起來!”一個小黃門急匆匆的跑了進來,告訴陛下有熱鬧可以看了!
“快,擺駕廣寧門,詳細說說什么情況!”朱翊鈞一聽有熱鬧可以看,把手中的奏疏批完,直接就準備前往看熱鬧,并且詢問其中的詳情。
王謙不滿李杜才的攀咬,而且這幾天他日子過得很不如意,所以拉了兩輛銀車,一共準備了三萬四千兩白銀,準備砸李杜才,攀咬他王謙也就算了,瞧誰不起呢?百十兩銀子,就想讓他王謙當保護傘?
這幫蟲豸不是貪了三萬四千兩嗎?就撒出去這么多的銀子,讓李杜才好好看看!
“王謙這個行為,看著挺蠢的,畢竟白花花的銀子就這么扔了出去,但其實他是經過深思熟慮的,這就是徙木立信,如此這般荒唐的行徑,反而讓天下人都知道,他們老王家不缺錢,這點銀子,就不要再攀咬他們老王家了。”朱翊鈞在趕往廣寧門的路上,認真的分析了王謙的動機。
紈绔?朱翊鈞不這么看,王謙畢竟能考中進士,腦子靈光的很。
“陛下,有沒有可能,王大公子就是為了泄憤?壓根就沒想那么多?”馮保試探性的說道:“以臣看王謙平素里的行為,他壓根就沒想那么多,就是氣不過,所以才要這么做。”
馮保認為王謙壓根就不會去想什么徙木立信之類的事兒,他就是去泄憤去了,堂堂京師第二闊少,被人這么羞辱,王謙又不是張居正家的幾位低調的公子,而且王謙也不是那種老謀深算的性格。
“你說得對,他估計沒想那么多…”朱翊鈞想了想,自己八成是想多了,這王謙可能根本就沒想過影響之類的事兒,這番行為,壓根就是為了泄憤去了。
朱翊鈞抵達了廣寧門,真的是里三層外三層,想看個熱鬧,擠都擠不進去,但是負責清街的趙夢祐,已經把附近酒樓最高的位置,給陛下占下了,連千里鏡都搭好了。
“給錢了嗎?”朱翊鈞上到了頂樓,詢問著趙夢祐是否付錢了。
“皇莊的產業。”馮保趕忙說道:“京師幾個大門前的酒樓、打尖住店的客棧,都是內署的產業。”
“如此甚好。”朱翊鈞滿意的點了點頭,坐在了窗邊,看向了街道。
對于大明皇帝愛看熱鬧這件事,張居正認為緹騎們清街、占道、占位,都不是擾民的行為,陛下就這么點愛好了,再不讓陛下看熱鬧,那才是苛責,張居正對此的要求,也只是保護好皇帝的安全。
王謙帶著七個爪牙,這都是他們老王家的家丁,除了這些爪牙之外,則是京堂的紈绔,各大員的兒子、武勛的后人、西土城的富戶子弟,都是王謙的狐朋狗友,太白樓里的常客。
王謙就站在廣寧門的門前,爪牙們將銀箱子從車上一箱又一箱的往下搬。
“他的確只是為了泄憤。”朱翊鈞看到這個場面,哭笑不得對著馮保說道:“朕想多了。”
王謙這行為,哪里是為了什么徙木立信,為了不讓天下人攀咬他們家,就是單純為了用銀子砸人,為了面子,看那些平日里王謙都不怎么待見的狐朋狗友就可以看出來了。
李佑恭騎著高頭大馬,拉著囚車走出廣寧門的時候,看到面前的景象,人有點暈,他好好的拉著案犯入京,王謙要做什么,在路上做更妥當,在廣寧門前擺出這龍門陣,是什么情況?
“王謙!你好大的膽子!讓路!”李佑恭的手按在了刀柄上,厲聲說道:“膽敢阻攔皇差,你父親知道嗎!”
李佑恭還以為王謙是來堵門,不讓李杜才入京的,李佑恭第一考慮的就是完成皇差。
“李大珰,我不是阻攔皇差,這賊人李杜才既然說認得我,我就跟他當面對質,我倒是要看看,他那百十兩的銀子,是怎么賄賂我的!”王謙往前走了一步,面色通紅,大聲的喊道。
李佑恭一愣,隨即明白了王謙的來意,他略顯有些為難。
朱翊鈞老遠都聽到了王謙的爆喝,那股沖天的怨氣,實在是太強烈了,可以說他無能,靠家里吃飯,靠老爹才這么威風,但你不能說他窮,他自己也挺能賺錢的。
朱翊鈞讓一個小黃門去告訴李佑恭到底是什么情況。
李佑恭這才知道陛下也來看熱鬧了,立刻翻身下馬,和小黃門,耳語了兩聲后,才清了清嗓子說道:“既然王大公子要自證清白,那就請自便吧,先說好,人我要活的,還要送北鎮撫司衙門過堂。”
“好!”王謙厲聲喊道:“李杜才!哪個是李杜才!給老子滾出來!”
一共十幾輛囚車,都是涉及‘王次輔受賄’案的案犯,王謙根本不認識李杜才,只能這么喊了。
一輛囚車被拉了上來,王謙招呼著一眾紈绔上前,一個爪牙往前走了兩步,抓住了李杜才的衣領將其拉在囚車的邊緣,臉都快嵌到囚車的立柱里了。
“你睜開那雙狗眼好好看看,這里面這些公子里,哪個是王公子?”爪牙咧著嘴問道。
廣寧門有熱鬧可以看,里三層外三層全都是人,這囚車前的公子哥們,都一個打扮,綾羅綢緞,紆青佩紫,手里還都很騷包的拿著一把紅木折扇,每一個都是非富即貴。
李杜才仔細分辨了半天,終于確信了自己上當了,因為他認識的王謙,不在其中。
“我不知道。”李杜才失魂落魄的說道,其實凌云翼說他用銀子也見不到王謙的時候,他已經知道自己八成是被騙了。
王謙往前走了三步,指著自己說道:“我就是王謙,你若是變成了鬼要報復于我,認清楚我這張臉,別找錯門了。”
“打開!”
王謙大手一揮,幾個爪牙們,將銀箱子打開,里面是一排排紅綢布裹著的御制銀幣,還不是銀兩,御制銀幣比白銀的流通性更強,也就是更值錢,幾十口銀箱子打開,白花花的銀幣在陽光下熠熠生輝。
“嚯!”朱翊鈞的眼睛離開了千里鏡,指著下面說道:“王公子大氣!”
三萬四千銀,一共2125斤白銀,就這么擺在了所有人的面前。
“你說我養了個外室趙氏,我媳婦當天回家差點把我撓死!”王謙抓起來一把銀幣,猛地扔了出去!
“你說我和伱書信往來,以過年為由要了你一百四十兩銀子!害我被笑話!”王謙又抓了一把銀幣扔了出去,一邊扔一邊憤怒的喊著。
王謙被人笑話了,人都是有圈子的,當王謙這個圈子里的人拿這個當談資的時候,王謙人都被笑話了,叔叔嬸嬸這些長輩、狐朋狗友的詢問也就罷了,尤其是張居正的長子,五經博士張嗣文,在過年拜節的時候,不經意間問起了此事。
王謙恨不得鉆進地縫里!
王謙其實很羨慕焦竑、張嗣文他們的友誼,他們曾經為了課題拳腳相加,但仍然是好友,探索人類認知邊界,是一件很浪漫的事兒,王謙也研讀過算學,但最終去不得格物院。
張嗣文的詢問,直接讓王謙徹底破防。
“我讓你說,我讓你污蔑我!你知道我這幾天是怎么過的嗎!知道嗎!你們不是貪了三萬四千銀嗎?今天都砸給你!”
“給我砸!”
王謙大手一揮,爪牙和狐朋狗友們,都在銀箱子里拿銀子,扔向了李杜才,場面立刻熱鬧了起來。
一兩一個的銀幣,真的砸不死人,但架不住銀幣多啊,三萬四千銀,直接就把李杜才給淹了,死是死不了,但也是生疼。
“陛下,收到了消息,王次輔正坐著馳道的馬車,從西山煤局快速回京來了!”一個小黃門急匆匆的跑上了樓,告訴陛下新的情況。
“啊?王次輔也知道了?好好好,再探再報,哈哈哈!”朱翊鈞樂呵呵的說道,過完年上工所有的怨氣都散了,新年的這一場熱鬧里,還有王崇古訓子的戲碼,是朱翊鈞萬萬沒料到的。
很快,王崇古的車駕就出現在了廣寧門外,這會兒那三萬四千銀還沒砸完,王崇古就從車上跳了下來。
“逆子,你胡鬧什么!”王崇古憤怒無比的說道:“瘋了嗎!”
“爹,他羞辱我!”王謙這次沒有跑,倔強的站在原地,指著李杜才十分委屈的說道。
王崇古看著銀幣散了一地的樣子,嘆了口氣說道:“算了,你砸吧。”
這幾天,王謙確實很委屈,王崇古也就這么一個兒子了,王謙變成現在這個樣子,和王崇古的寵溺、縱容有很大的關系。
王崇古是個老謀深算的老狐貍,他立刻看出了兒子荒唐的舉動背后,反而能畫出條線來,日后這么少的銀子,就沒必要攀咬他們家了。
他們家真的很有錢,犯不上。
“還是老狐貍更精明啊!”朱翊鈞略微有些可惜,沒看到王崇古拿著七星環首刀訓子的場面,王崇古可比王謙想的多,這番縱容的本意,就是為了自證清白。沒別的,就是不差錢。
很快順天府丞王希元就帶著衙役到現場維持秩序,將人群隔開。
王謙倒是大撒幣把銀子撒了出去,滿地都是,收拾還得順天府的衙役們收拾。
“現場有一個算一個,平分了吧。”王崇古大手一揮,踹了一腳王謙,把王謙推上了車駕,帶著人離開了。
王希元看著一地的狼藉,嘆了口氣,讓衙役隔開,現場一共上千人,王希元按人頭把銀幣分了下去,現場亂糟糟的一片。
“算了,朕就不去領了。”朱翊鈞走的時候,對馮保說道:“李佑恭可是現場的人,他也要領一份。”
王崇古要是不說平分,這三萬四千兩,都要歸了李佑恭,但王崇古說了有一個算一個平分,那就只能平分了,朱翊鈞在遠處觀望,自然不能拿,但李佑恭可以拿。
“臣遵旨。”馮保笑著說道。
由北鎮撫司衙門接手案犯,在了解到這個情況后,北鎮撫司衙門在大年初二就開始調查,經過了仔細的調查后,一共抓了三個王謙、四個王崇義,都是打著王崇古家人的名義,四處招搖撞騙的掮客。
事情到這里,就已經非常清楚了,李杜才行賄,并沒有送到王謙的手里。
李杜才被送進了解刳院里,解刳院完全沒有外人想的那么可怕,里面總是被打掃的干干凈凈,而且也不是什么實驗都要用到耗材,解刳院里養著很多的小白鼠、猴子,很多時候都是在動物身上做了完整實驗之后,再在人的身上實驗。
標本是無比珍貴的耗材,活著的標本對于解刳院而言更有價值,解刳院也是能省著用就省著用,當然對于被關進了解刳院的人而言,那還不如一刀砍了痛快,因為在解刳院里,永遠不知道死亡何時到來,等死的這段時間,最是難熬,自殺是不能的自殺的,因為自殺,會被做成標本。
朱翊鈞專門下章到了河南,告訴了凌云翼李杜才被送進了解刳院的事兒。
凌云翼在河南殺了238人這件震驚大明國朝的案子,落下了帷幕,而另外一個大案,在如火如荼的進行著,就是江南磨坊案,十七望姓之家。
南衙緹帥駱秉良主抓此案,已經開始對十七望姓之家,展開了抄家行動。
在調查過程中,駱秉良發現了一件十分可怕的事兒,這十七望姓之家,他們哄抬糧價,可能不是主要罪責,哄抬糧價得靠邊站,而是通倭。
駱秉良在抄家的時候,發現這些望姓之家的白銀,都是倭銀,這引起了駱秉良的疑惑。
在緹騎辦案的手段里,有一種專門稽查銀路的手段,通過判斷銀子的流動、來龍去脈去查案,駱秉良是此中高手,帶著幾個提刑千戶,駱秉良開始抓著這個方向窮追猛打,終于發現了其通倭的鐵證。
“緹騎們會查到他們通倭,先生早有預料嗎?”朱翊鈞看著駱秉良的奏聞,再看著坐在御書房里喝茶的張居正,疑惑的問道。
張居正在磨坊案一出來的時候,就主張殺,王崇古等人的意見也極為一致,都是殺。
“必然會查到的,陛下,當年東南倭亂,十分的復雜。”張居正點頭,他一開始就主張殺、主張抄家,是知道一定一定會查到通倭這兩個字身上,江南多少案子了,繞來繞去,最后都會繞到通倭這兩個字上。
“所以,禁海是斷掌之痛。”張居正再次重申了自己對開海的支持態度,他想做的事情太多了,僅僅靠他自己,完全不可能做得成,陛下從番薯開始,鼎力開海以來,大明在開海之中,受益良多。
他只是首輔,哪怕是曾經攝政,也是首輔,而不是皇帝,大明這艘船向什么方向行駛,大明這段歷史,終究是要陛下本人來對歷史負責。
任何榮辱興衰,都集中在了陛下的身上,日后談論起來,也是萬歷皇帝的決策和影響,這是大明皇權高度集中的必然,權力有多大,責任就有多大。
“大明和倭國簽署的十七條已經開始執行了。”張居正到通和宮來,不是說江南磨坊案,江南磨坊案,既然能捅到皇帝面前,地方的斗爭基本已經結束了,其實主要是讓皇帝來當裁判。
這個案子是由戶部奏聞的。
而張居正要說的是《禁止海賊條約》,也就是民間俗稱的十七條,這十七條,林林總總方方面面,都需要大明督促安土幕府執行。
“現在看來,織田信長是真的別無選擇了,一方面是毛利家帶著倭國的諸大名的步步緊逼,一方面是內鬼們覬覦著他的命,他只能依靠大明,因為大明是天朝上國,信譽極好。”張居正略微有些懊惱的說道:“看來,當初織田市入明的時候,咱們還是要價要的低了。”
“織田信長顯然非常清楚,大明駐堺城的長崎行都司,是不會保護他的,所以他自己組織了一支親衛,這支親衛全都由大明亡命之徒和朝鮮的花郎組成。”
張居正說起了倭國的局面。
大明在大阪灣的長崎行都司名義上保護,但不會付諸于行動,都要靠織田信長自己,織田信長對倭人已經完全不信任了,只好訴諸于外力,名義上借了大明的名頭,實現了由天下人到安土幕府的轉型,而在實際上,織田信長的親衛,由大明、朝鮮亡命之徒負責保護。
“這批來自大明和朝鮮的亡命之徒,一共有三千人,組建之初,就給毛利家狠狠的上了一課,這三千人奇襲了本愿寺,將本愿寺的僧兵全部殺干凈后,揚長而去。”張居正說起了這股奇兵的具體作用。
這些親衛,不僅僅是保護,還負責征戰。
朱翊鈞打開了堪輿圖,看完了塘報,這次的奇襲,象征意義大于實際意義,因為沒有辦法長久占領,只能殺人泄憤大火將本愿寺燒的一干二凈,本愿寺不是本能寺,本愿寺在攝津國石山,這里是一向宗的本山所在,本山就是大本營的意思。
一向宗與其說是佛寺,不如說是戰國大名,他們和織田信長的恩怨情仇很長很長,就是號稱地上佛國的一向宗,將織田信長定性為了尾張大魔王。
現在織田信長將其徹底搗毀,也是狠狠的一巴掌扇在了毛利輝元的臉上。
“也就是說,大明明明什么實際行動都沒有,但織田信長依舊借著十七條的余威,做了很多事兒,擺脫了眼下之前的困局,對內,他不用過分擔心安危,對外,扳回一城,算是進入了對峙局面。”朱翊鈞看著倭國的堪輿圖,面色凝重的說道。
“這個織田信長,是個人物啊,還是蠻厲害的。”
在這個劇烈的動蕩之下,人心啟疑的時候,織田信長以投獻大明為基本凝聚力,完成了一場大勝,穩住了局面。
“不,現在是織田信長最危險的時候。”張居正搖頭說道:“陛下,矛盾說講矛盾的激化,織田信長看似擺脫了危機,但其實現在是矛盾激化到兵戎相見的前兆了,黎明前最后的黑暗時刻。”
“內部,之前織田信長十分信任的那些家臣們,現在被排除在了權力中心之外,而對外,毛利輝元吃了這么一個大耳光肯定心懷不滿,一定會和織田信長手下的家臣聯系。”
“最危險的時刻已經來臨,在最近一定會有一次極為激烈的沖突,你死我亡的矛盾激化,他這次很難躲得過去了。”
“哦?先生為什么覺得織田信長這次躲不過去了呢?”朱翊鈞有些好奇的問道。
“陛下,日防夜防家賊難防,家賊難防其根本就是一句話,不怕念起只怕覺遲,織田信長在三子死后才意識到了出了家賊,已經為時已晚了。”張居正說完往旁邊看了一眼,朱翊鈞順著這個目光,看到了目光所及之處站著一個人,馮保。
馮保當即就直接破防了!說事就說事,拿他舉例干什么!他眼睛瞪大,欲言又止,最終沒有說出話來。
王景龍刺王殺駕案里,馮保被狠狠的收拾了一頓,能讓王景龍跑到乾清宮去,就是馮保失職,馮保當時真的有點飄了,甚至還因為李太后的信任,搖唇鼓舌,放大李太后的焦慮,搬弄是非,這就是家賊。
張居正對皇帝說,家賊這種事,不怕念起,人的念頭有很多,動心起念都很正常,但就怕察覺晚了,那才是真的晚了,察覺晚了,這些個家賊,就是普遍存在,而不是個別。
當初馮保在乾清宮磕頭,差點把自己磕死,這么大的教訓,反而讓馮保現在的路走的很穩當。
“織田信長必死無疑?”朱翊鈞試探性的問道。
張居正點頭說道:“臣是這么認為的。”
朱翊鈞點頭說道:“先生,來做個賭局如何?朕賭織田信長必死。”
“臣賭…不是,陛下,臣說織田信長必死,陛下占了,臣難道賭他能活下來?”張居正一句話沒說完,直接被說懵了,這皇帝的賭局,把別人的路走了,讓自己無路可走?
“哈哈。”朱翊鈞搖頭說道:“玩笑話,先生以為大明該做些什么呢?”
“什么都不用做。”張居正十分肯定的說道:“無論倭國斗來斗去誰當家,這十七條,都得認,不認就打到他們認。”
“先生所言有理,先生霸氣!”朱翊鈞這才了然,大明的確什么都不用做。
其實織田信長也做好了準備,把自己最對不起的妹妹送到了大明之后,準備放手一搏了。
“我們從倭國身上也要看到教訓,任何時候,賭國運這種事,都要極力的去避免,因為十賭九輸還有一個投了河,賭國運必輸無疑,和賭坊里的賭徒一樣,賭徒到最后都會輸的一無所有。”張居正說倭國,自然是說局勢,也是說教訓。
賭國運,一次兩次輸了還好,輸了長教訓,贏了只會不斷的加碼,最后把全部身家輸的一干二凈。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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