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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真的不務正業 第五百五十四章 欠陛下的債,還不完,根本還不完
矛盾說,是大明萬歷維新的根基,在矛盾說之下,大明政令從部議到廷議,最終在多方協調之下達成一致,確認實施后,出了文華殿的門就必須要堅決實施,而且也不再是不顧地方死活,強行推行政令,而是因地制宜。
比如貴州到現在都沒有展開清丈,那邊的主要矛盾還是土司世襲和改土歸流之間的矛盾。
說是多方協調,其實就是吵架,每天都有吵不完的架,門里吵的天崩地裂,出了文華殿的門,廷臣就是一個集體,要保障廷議內容得到貫徹。
遼東方面李成梁的捷報已經成了日常,這一次李如松帶領京營單獨前往保定,李成梁在進攻的閑暇之余,專門上了一份賀表,這份賀表一看就是李成梁本人寫的,俗文俗字,言辭之間極為嘚瑟,自己家里出了個好兒子,離不開他這個老父親的培養云云。
大明朝廷其實在收買李成梁,用李如松這個悍將未來的前程,來收買李成梁,讓他忠君體國,當然也是給李成梁支持,讓他安心的做自己的寧遠侯,尺進存取的開疆拓土,爭取將更多的黑土地,納入實土郡縣的范圍。
總體而言,效果還是不錯的,李成梁在遼東銳意進取,已經進攻到了吉林等地,正在沿途消化。
李成梁其實干了一件天怒人怨的事兒,那就是俘虜的番夷,都要為大明修路,從遼陽到吉林的馳道,只有修滿五年,才能成為大明的邊民,獲得戶貼,編民齊戶,這當然不符合儒家文化的仁義和柔遠人。
但誰讓朝堂上沒有番夷出身的大員?自然沒人為番夷說話了。
綏遠方面,似乎永遠是一成不變的老三樣,修水利、種草、圈養,隨水而棲的生產生活方式,隨著大明王化的徐徐展開,一點點的消失不見,或許沒有了那種純天然的樸素,但那種樸素,邊民并不想要,誰愛要誰要!邊民要住房子,要躲避風霜雨雪,要活著。
甘肅方面完成了清丈,常田只有45913頃,也就是450萬畝地。
“甘肅地面,土地貧瘠,天氣嚴寒,降水量少,一年只能一收,哪怕是再勤勉的人,也只能種一輪,讓地歇兩年,種點豆子養地,地薄者三四年方種一次。”戶部尚書王國光低聲說道:“陛下,甘肅巡撫王士隱、巡按吳定,詢問是否加科。”
清丈后土地田畝數比之前在冊的田畝要多,畢竟大明黃冊都是永樂舊典了,人口增加土地在開墾,田畝數自然相應增加了許多,那么額定的錢糧賦稅,是不是要漲一點?
甘肅方面既然問,就是不樂意朝廷加科。
呂宋主動要求朝廷去征糧稅,甘肅卻在問朝廷能不能不加科。
要是加征稅的話,有些問題是必須要面對的,甘肅鎮升為甘肅布政司,但甘肅本身還是軍鎮居多,如果加科,屯科二項,本來就無力耕種,恐怕逃亡軍兵者眾,土地更加荒蕪。
“原來還是甘肅鎮的時候,一年稅額幾何?”朱翊鈞平靜的問道。
張學顏立刻說道:“上中下三等征輸共有糧216185石,二十一萬多石真的沒多少,也是留存甘肅自用,如果按清丈起科,會增加11萬石左右。”
朱翊鈞坐直了身子說道:“戶部知道,216185石定為糧額永例,甘肅地面其水退淤出、額外拋荒等地,俱聽各軍隨便自行開墾,永不加科。”
甘肅清丈已經完成了,朱翊鈞也思考了很久甘肅地方官員問出的問題,清丈已經清完了,朝廷要怎么收稅。
稅是一定要收的!收多收少那不是問題,關鍵是收稅代表著對該地的統治,你不收稅,這地方就不是你的地方,這也是呂宋強烈要求朝廷收田賦的原因,都交皇糧,才是大明的領土范圍。
這一點呂宋走在了所有總督府之前。
朱翊鈞最終做出了決策,21萬石仍留地方,永不加科,定為永例。
后人是否遵守那就不是朱翊鈞要操心的事兒了,但是他說出去的話就是潑出去的水。
大明皇帝是個異類,他會種地,而且每年都會親事農桑,并不是扶犁象征性的推一下,祭奠一下春神句芒,而是親自下地干活,番薯的推廣,都是直接聽命皇帝的寶岐司在進行。
在貧瘠的土地上種地,就是事倍功半,更多的力氣更少的收獲。
在多方因素的考慮下,朱翊鈞決定永不加科,收但不多收。
“陛下圣明。”王國光對著皇帝歌功頌德,甘肅是個很貧瘠的地方,甘肅巡撫和巡按已經盡力了,在腹地頭疼的地主兼并問題,在甘肅更像是個奢望,因為土地的產出實在是太少了,看似有450萬畝常田,可這地方三年一種,相比較腹地,折成三分之一才合適。
再加科就是讓百姓只能逃亡,而且因為大明對西域沒有展開進攻,未曾重開西域,絲綢之路上還都是馬匪,商稅也是少得可憐。
只有重開西域,甘肅、河西走廊才能再次煥發生機,只有打到撒馬爾罕去,才能讓這條古老的商路恢復往日的繁榮。
“勝州、臥馬崗特區上奏。”工部尚書汪道昆念叨起了兩個特區。
勝州煤礦堿池和臥馬崗大礦山,是作為特區奏聞朝廷,而不是由綏遠地方奏聞,礦區的開發穩步進行,而且已經有了穩定的產出,勝州煤礦現在年產煤已經達到了五千萬斤(三萬噸),大約等于萬歷元年的西山煤局,但是勝州煤田是露天礦,所以增長速度會很快,一年大約以翻一倍快速增長。
“采不完,根本采不完。”汪道昆由衷的說道,目前探明的勝州煤場,以當下大明生產力去采挖,幾百年都挖不完,儲量驚人。
臥馬崗大礦山也是喜報頻傳,金銀銅鐵煤已經有了產出,從五原府到臥馬崗的馳道預計在今年內就可以完工,這是一個橫跨大漠的馳道,一旦修通,大明對漠北這片礦區的統治,才能說是穩如泰山。
因為瓦剌人的西進,讓這個地方更加荒無人煙,只有外喀爾喀七部的虜酋是阿巴岱,不斷的給礦區傳消息,希望能到大明覲見大明皇帝,乞求獲得圣眷,買一點他們七部的羊毛,為了賣羊毛,阿巴岱提出了要親自朝見。
“北虜的宗主大汗土蠻汗入了京,就再也回不到了草原,這個阿巴岱不知道這個情況嗎?”朱翊鈞眉頭緊蹙的看向了禮部。
萬士和十分確定的說道:“阿巴岱對包圖的待遇是十分清楚的,正因為如此,他才反復的請求入京覲見,能留下,對他個人還有他的孩子而言,那就是天大的幸運。”
土蠻汗把自己的孛兒只斤姓氏改為了包姓,所以他現在叫包圖,而不是之前的圖們(土蠻)了。
“朕明白了,想過來討飯。”朱翊鈞恍然大悟,明白了這個阿巴岱的目的。
穩定的生活,對于草原的虜酋而言,也是一種奢望,阿巴岱領著外喀爾喀七部,請求大明皇帝的目光,能看到還在遭受困難的番夷。
“阿巴岱自己本人就不要來了,派個兒子過來吧。”朱翊鈞想了想,生意該做還是要做的,但是收留就算了吧。
毛呢官廠對羊毛的需求是非常龐大的,是羊毛的數量限制了毛呢的產出,王謙當年講的那個稀缺性的故事,把精紡毛呢塑造成了帛幣,到現在依舊是成立的,若不是朱翊鈞強力摧毀了毛呢交易,改為了船舶票證,恐怕帛幣交易還是大明投機事中的第一大項。
外喀爾喀七部,大明現在物理上無法有效統治,甚至連羈縻都很難做到,這得等李成梁把遼東整個黑土地全部啃下來才有那個可能。
朱翊鈞看著工部尚書汪道昆問道:“朕記得前些日子,工部奏聞要修一條馳道,從天津衛過濱州到密州市舶司,這件事怎么沒下文了?”
“陛下,沒錢,要1000里地,就是進980萬銀。”王國光立刻回答了這個問題。
沒錢!真的一點都沒有了!陛下,不要想著大興土木了!
朱翊鈞笑著說道:“朕有錢,工期三年到五年,一年也就兩三百萬銀子,這次保定府可是有230個圩主,已經抄了三家,抄完這剩下的227家,咱們不就有錢了嗎?”
“這次的津密馳道就由保定府的圩主們了。”
王國光立刻眼前一亮,迫不及待的問道:“抄家歸的是內帑,這銀子不用還的嗎?”
國帑還借了內帑700萬銀,這是負債的一部分,王國光現在日思夜想的事,就是把該還的帳都還了,無債才一身輕。
這要是這筆銀子,天津到密州的馳道營建花費不用還的話,那700萬銀也可以不用還了!
“抄家的銀子真的進過內帑嗎?徐階抄了嚴嵩的家,那些個銀子可都是進了大臣們的口袋,內帑一厘銀都沒收到。”
朱翊鈞看著王國光不滿的說道:“欠債還錢天經地義的事兒,欠朕的錢,當然要還!朕登基以來,可額外用過國帑一厘銀?倒是國帑借了朕700萬銀!那不是700,是700萬!”
“那不修了,雖然沒利息,但是還不起了,向民間借了1000萬銀,這是有利息的,問陛下借了700萬倒是沒利息,可是這卯吃寅糧,寅時吃什么?借新還舊?左腳踩右腳?”王國光立刻擺手,一副就是廷杖打死他,他也不肯負債了。
債務太龐大了,大明國歲入2500萬銀,這已經是嘉靖、隆慶年間的五倍了,但仍然是入不敷出,這個戶部尚書當的膽戰心驚。
“流動?流動,大司徒怎么就不明白流動的重要性呢?”朱翊鈞分毫不讓的說道:“銀幣只有流動起來才是貨幣,它堆積在那里,甚至連肥都堆不了!只有流動起來的貨幣,才是貨幣!銀幣不流動,大明就是死水一潭!”
“那還是要還錢啊。”王國光一臉不樂意的說道:“負債就是負債,欠的多了,還不起了,朝廷就和那些個農戶一樣破產了。”
朱翊鈞倒是無所謂的說道:“破產就破產唄,破產內閣全體致仕,朕再組一個內閣好了,有什么大不了的,過去的債,就一筆勾銷了。”
“啊?”王國光滿臉的不敢置信,這是一個皇帝該說的話嗎?朝廷的威嚴何在!居然直接致仕賴賬!
還能這么玩的嗎?
“那個徐璠送來的游記里,寫的尼德蘭南北議會,就是這么做的,他們那兒議會借錢打仗,打完仗就解散!”朱翊鈞理直氣壯的說道。
“番夷小國的無恥行徑,我天朝上國怎么能向番夷學習如此無賴的做法!”王國光當然不肯答應,他是要青史留名的,欠了一屁股債,致仕了事?青史論斷的時候,他就是頭號的聚斂佞臣。
廷臣們每個人的表情都一模一樣,眼觀鼻鼻觀心,一副什么都沒聽到的模樣,他們都是裝糊涂的高手,大明第一摳和第二摳為了銀子又又又吵起來了,為了銀子,王國光都敢跟皇帝拍桌子。
廷臣也習慣了,吵吧,吵吧,在財稅和分配這塊,王國光就沒贏過,吵半天,最后還是得聽陛下的。
“天津到密州的馳道該不該修?膠州灣可是不凍港!”朱翊鈞一拍桌子說道:“到了冬天渤海灣結冰車船不能行的時候,就只能依靠膠州灣了,北方最合適的出海口,該修!修好了這條馳道,北煤南下,南銀北上,才能實現全年對流!”
“確實該修,可是…”王國光還要掙扎。
“既然這次有人,就國帑內帑對半吧。”朱翊鈞打斷了王國光的掙扎,對著工部說道:“工部知道,準備營造諸事,正好王一鶚在山東廢除了賤奴籍,吵著鬧著要組建工兵團營,這次就隨了他的心意,組建工兵團營,從天津修到密州。”
“就這么定了。”
工部尚書汪道昆立刻俯首說道:“臣遵旨,陛下圣明!”
工部就是干活的,沒銀子了就問戶部要,戶部沒銀子就去宮里討飯,總歸是能討得到飯的,這一半一半的意思是,這次津密馳道內帑承擔了,但是所有費用的一半,仍然是以債務入賬國帑。
“臣遵旨。”王國光萬般無奈的說道。
工部那邊是礦多的挖不完,戶部這邊是債多的還不完,而且越欠越多,得虧是沒利息,否則就是個大虧空。
萬士和面色凝重的說道:“陛下,沙阿特使奏聞了一件事,說是在他們那邊有一種草,叫恰特草,頗有成癮性,常常服用者,一天就要一把的恰特草,售價也不算便宜,一把就要三分銀子左右,一個月就要九錢銀子。”
“是按著當地的物價,大概折銀,不一定是用銀子去買。”
“大明是天朝上國,就是以工匠們而言,一年到頭,若沒有分紅銀,也就能剩下兩三兩銀子。”
“解刳院從西洋的船隊上得到了一些這種恰特草,有黑心商賈美名其曰叫阿拉伯茶,但不是茶,是和阿片一樣的東西,其成癮性和阿片同等,危害和阿片基本相同。”
“禁禁禁!”朱翊鈞立刻說道:“快船前往舊港宣慰司,責令舊港總督府,守好大明的海洋門戶,認真檢索,不得販賣此物入明,一經查出,立斬不赦。”
“臣遵旨。”萬士和俯首領命,大明朝的違禁名單上又多了一物。
舊港總督府的處境和呂宋總督府是非常類似的,脫離了大明就無法存續,所以朱翊鈞也不必擔心政令不能通行的問題,大明總督府和泰西總督區,本質上的區別,其實是距離,若舊港總督府真的不臣,大明水師自然會平不臣。
和泰西的總督相對應的應該是開拓勛爵,也就是元緒群島地區。
對這種地區大明也僅僅是簡單的羈縻而已。
廷議在吵吵鬧鬧中結束,大明皇帝以為這次王崇古要被罵慘了,畢竟堆肥這種事,不符合儒家仁恕的核心理念,但朱翊鈞一直到四月中旬,都沒有收到任何一本彈劾王崇古的奏疏。
很快朱翊鈞就知道這些科道言官在怕什么了,實在是害怕那個《清流名儒風流韻事》,那個風流韻事的書,真的是點誰的名,誰就會社會性死亡,威力實在是太大了。
在儒家理念和自己安危這兩個選擇之間,清流名儒們,沒有任何猶豫的選擇了自己的安危。
這些清流名儒也有勸自己的理由,大道灰暗的時候,就應該蟄伏起來,以圖天變之日,再做計較,在有些人眼里,萬歷維新是大道晦暗,在有些人眼里,萬歷維新,陛下如日中天一樣照耀著天下,給天下帶來了新的生機。
萬歷十一年四月底的時候,閆家一窩坐寇被王崇古處以極刑,而這個極刑究竟是什么,負責記錄此事的中書舍人,那會兒正好入廁去了,并沒有記錄下來,總歸是處死了。
春秋筆法,中書舍人也很擅長,反正不是正常死就是了。
而大明北鎮撫司提刑千戶陳末開始了他的忙碌,一共227家等著他去抄家,工作量委實是有點大了。
四月底的時候,朱翊鈞同樣收到了一封來自長崎總督徐渭的奏疏,這封奏疏十萬火急,不是長崎總督府被人給打了,而是毛利家聯合其他大名們,對織田信長展開了第四次信長包圍網,聯合了上杉景勝、長宗我部元親,北條氏直,以及織田信長內部的一些人,他們圍繞著大阪灣的歸屬權展開了激戰。
長崎總督府需要更多的火器和火藥,好方便操控倭國戰爭的走向。
朱翊鈞這頭剛剛確定要花海量的白銀去修馳道,內帑狠狠的空虛了一把,忠君體國的保定府勢要豪右,毀家紆難也要供應大明馳道修建大業的同時,倭國也送來了戰爭財,生怕大明皇帝內帑空虛!
堪稱是雙喜臨門,空虛是不可能空虛的!
花不完根本花不完。
“這個戶部郎中冷文煜,送遼東去墾荒,還不如當初的周良寅呢,張嘴閉嘴就是請調云南貯礦課銀起解二十萬入京,也就是朕心情好,懶得罵他,這云南遠在萬里之外,如若平日也就罷了,這最近莽應里正鬧騰的也不看看什么情況。”朱翊鈞得虧是心情好,否則一頓長篇大論非要將其罵一頓才行。
朱翊鈞想了想還是批復道:[東吁緬賊莽應里猖獗,隴川逆酋岳陽及木邦罕虔黨助,窺伺我騰越、永昌之間,大為騷擾,鎮巡官調漢土官軍入云南,軍興糧餉所費不貲,應仍留彼處,以濟緩急,爾此時言調云南貯礦課銀,意欲何為?]
這已經是非常嚴厲的指責了,前線在打仗,后面戶部郎中看上了云南地方府庫里二十萬兩銀子?這前線軍兵知道了,那心里該是什么滋味兒?
打仗本來就是兵兇戰危之事,這個時候把銀子抽空,打擊己方士氣?
其實這個冷文煜并沒有破壞前線士氣的想法,他根本沒那么個概念,他也是看國帑負債累累,一盤賬盤盤到了這二十萬銀,就尋思起解入京。
大明京堂百官都有一種傲慢,那就是我是京官,你是外官,我就可以對地方予取予奪的傲慢,很多政令的制定,根本不管地方的死活,這種心態,十分的普遍。
這已經是最后一本奏疏了,朱翊鈞靠在椅背上,活動了下身體,伸了個懶腰,張宏將石灰噴燈的燈光從白熾擰到了昏黃。
“夫君忙完了嗎?”王夭灼一直等在御書房外面,看到了燈光昏暗了下來,才走了進來,笑盈盈的行禮說道:“臣妾見過陛下。”
“免禮免禮。”朱翊鈞將王夭灼攬到了自己懷里,抱著她也沒有動手動腳,而是看著窗外的月牙,滿臉笑意的說道:“雙喜臨門。”
他將今天的喜事分享給了王夭灼,從萬歷元年入宮起,王夭灼就一直陪在皇帝的身邊,見證了大明皇帝從皇權岌岌可危到如日中天,江山社稷從風雨飄搖到一點點的變好,皇帝的喜怒哀樂,愛恨情仇,王夭灼都一清二楚。
王夭灼聽聞雙喜臨門,也是掩著嘴角輕笑,陛下總是說些怪話,陛下還要感謝這些勢要豪右以及倭國大名們,對大明馳道做出的卓越貢獻。
這些勢要豪右和大名們應該不想要這種感謝。
“娘親昨日又跟我說,讓我勸勸夫君,不要整日里熬,這年輕的時候還不怕,稍微年紀大點,這些債,都是要還的,上次夫君偶感風寒,娘親說只覺得這天都要塌了,夫君是妾身的天,是后宮的天,陛下也是咱大明萬方黎民的天,龍體重要。”
“陛下在,新政就在。”王夭灼是帶著李太后的命令來的,父母有命,王夭灼不得不從。
朱翊鈞連連點頭說道:“嗯嗯嗯,咱知道了。”
“新入宮的兩位美人,英姿颯爽郭云瑤,溫婉如水王兮悅,嬤嬤們早就教好了規矩,就等著陛下臨幸,這一等就又是三個月的時間了。”王夭灼自然看得出朱翊鈞的敷衍。
大明有了陛下,的確是大明的福氣,可是這后宮美人,就只能苦守著,望眼欲穿的看著龍池旁的御書房。
郭云瑤、王兮悅這兩個美人,學好了規矩和禮儀,這已經三個月有余,陛下遲遲不去她們的花萼樓,她們只好去找李太后哭,李太后就找王夭灼分說。
朱翊鈞也不是把她們忘了,有的時候忙到了深夜,人就會懶散,過去一趟,小黃門開路還要去告知,她們也得準備,弄的雞飛狗跳,朱翊鈞也不想太折騰。
王夭灼因為是皇后,只要身上沒有月事,夜里就會在御書房來,算起來,還是皇后侍寢最多。
“要不這樣吧,每天就把沒有月事的嬪妃的牙牌,拿到御書房來,每日翻了牌子,就讓嬪妃在御書房候著,等夫君忙完如何?”王夭灼想了個不是辦法的辦法,不折騰也能讓后宮的妃嬪們不用苦等了。
大明侍寢是皇帝去嬪妃宮里,而不是把洗漱干凈的妃嬪用被子一卷,抬到乾清宮去,至少在萬歷年間,還是如此,若非朱常治出生,母憑子貴,王夭灼每次侍寢,都要大費周章一番。
王夭灼想到了讓妃嬪們到御書房的寢室侍寢,這樣一來,也不用再反復折騰了。
“你這話說的,你怎么辦?”朱翊鈞當然知道這個辦法,王夭灼現在經常出入御書房,是仗著自己皇后的身份,仗著皇長子的出生,連李太后都約束不了太多這小夫妻的事兒,現在等同于王夭灼把這個權力分享了出去。
“夫君心里念著我就好。”王夭灼無奈的說道:“那臣妾總不能勸夫君把國事放下吧。”
“維持現狀吧。”朱翊鈞搖頭說道,相比較之下,他還是愿意和王夭灼多相處一些時間。
王夭灼抱著皇帝低聲說道:“姐妹們會有怨言的,而且夫君又要做父親了。”
王夭灼摸了摸自己的肚子,里面孕育著一個新的生命,她也不是那么大方,把夫君分享給姐妹,而是自己現在不能霸占了而已。
皇后又有了身孕,對于朝堂而言也是喜事一件,大明的大宗終于再次子嗣興旺了起來。
在朝堂之上喜氣洋洋的時候,另外一件喜事,突然傳到了京師,大明環球貿易的遠洋商隊順利的抵達了呂宋港,正在等待著通關,不日返回大明!
這是大明第二次的環球航行,第一次的全球貿易,消息傳回京師后,大明上下皆是喜氣洋洋。
比預定行程早了大概一個月的時間,這代表著大明已經完全具備遠洋商貿的能力。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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