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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九十一章 不是臣工不努力,是真的無能為力

作者:吾誰與歸  分類: 歷史 | 兩宋元明 | 吾誰與歸 | 朕真的不務正業 | 更多標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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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真的不務正業 第四百九十一章 不是臣工不努力,是真的無能為力

權盛者摧,功高者隳,爬得越高,摔得越重,所以楊博在看到事不可為后,立刻選擇了急流勇退,能急流勇退已經是一種幸運了。

按常理而言,張居正也躲不過這個循環,但是皇帝的支持,讓張居正、戚繼光脫離了這種循環,成為了歷史長河里,任時光和歲月沖刷都無法磨滅的磐石,這已經不是期許,而是現實了。

如果陛下真的要對張居正反攻倒算,之前張居正生病就是最好的時機。

陛下不是神,能庇佑的人數極為有限,王崇古很羨慕張居正,也很想成為張居正,所以拿出了《臃腫四疾疏》,來抑制官場根深蒂固的臃腫。

密疏這種手段,專治官場各種頑疾,不僅僅是臃腫,當然相比較考成法這種正大光明的進攻,密疏顯得陰暗的多。

萬歷元年的時候出過一個案子,就是南京光祿寺卿兼任應天府府尹的顧章志,貪墨河道疏浚銀三十六萬兩,在這個案子中,顧章志征三十四營力夫十萬兩千人,疏浚江南段運河,四十八萬銀,只發了十二萬。

“那要不留下?臣抽空修訂一下。”朱載堉一想到自己之前從陛下這里拿走了一百萬銀,就覺得應該做點什么。

本來到了這一步,事情不會鬧到文華殿上,師爺侄子的同鄉趙丁健,想方設法把錢還了就是。

吾心吾行澄如明鏡,所作所為皆為正義。

“留步留步,皇叔,每天要曬半個時辰的太陽,活動活動身體,這是皇叔答應朕的,可千萬不能忘了,緹騎會提醒皇叔的,不必送了,朕回宮去了。”朱翊鈞讓朱載堉不必送了,臨走的時候,提醒朱載堉要注意身體健康。

朱翊鈞靠在椅背上,揉了揉眉心說道:“河南田畝清丈問題,不僅僅是宗藩的問題,朕可以下旨在西山營造十王府,甚至是十王城,遷天下諸藩入京,那么,把藩王遷回京師后,就能保證河南、各地藩王府的清丈有序進行了嗎?”

但征召這些力夫的鄉賢縉紳、衙役、經紀買辦,成了最后的負責人。

墊付了勞役每日兩升米的則是這些個鄉賢縉紳、衙役、經紀買辦,而后這些撲買了朝廷疏浚的人,再問南京衙門要銀子。

在考成法實施前,即便是鬧到了文華殿上,也只需要趙丁健為整件事負責就行了。

“厲害。”朱翊鈞由衷的說道,他根本不期許會獲得結果,但朱載堉好像越來越接近答案了。

“陛下,不是說找德王商量下,勸鄭王入京的事兒嗎?”馮保低聲問道。

順天府的人丁分為了城坊、城廂、鄉野,在九門之外的民舍草市,屬于城廂,這就是分界嶺,里面是城坊,再往外就是鄉野,而對于丁口的普查,也是登記造冊,新的黃冊出現在了朱翊鈞的桌上。

朱翊鈞在密匣里給各大巡撫總督挨個寫了一封信,通過九龍驛傳的塘報,發往了各地。

“朕也想清靜些,但是清靜不了啊,河南清丈不搞好,大明剩下地方就會有樣學樣,再難再久也要做。”朱翊鈞坐直了身子,還是沒有認同馮保的想法,和稀泥當然簡單,遇到了重大阻力和困難,暫時停下腳步,也不是不行。

朱載堉理所當然的說道:“這不是一目了然的嗎?很容易得到啊。”

這個案子,鄉賢縉紳們告趙丁健欠錢不還,順天府衙門判了趙丁健限期還錢。

大明皇帝日理萬機,禮部收到御書房下章的時候,第一反應就是反對,藩王建藩,可是祖宗成法,雖然建藩已經弊大于利,甚至說是百害而無一利了,但這可是對著洪武年間的祖宗成法開刀,這等同于皇帝在自掘墳墓。

“之前計算密率,都是需要用割圓法,我在想能不能整理成一個公式出來,更加便于計算,我去年的確弄出了一個公式來,但是需要計算二十萬次,才能達到小數點后六位,甚至不如割圓法方便,今天,我終于整理出來新的公式!”

“什么成了?”朱翊鈞好奇的問道。

多爾袞剛在山海關打敗了李自成入關后,下旨:至朱姓各王歸順者,亦不奪其王爵,故明勛戚贍田己業俱準照舊,乃朝廷特恩,不許官吏侵漁、土豪占種,各勛衛官舍亦須仰體,毋得滋事擾民。

十四萬人的賣身契銷毀,不是一個小事,為了順利執行,王一鶚請求禮部制定了儀程,并且邀請陛下親自觀禮。

朱翊鈞在操閱軍馬結束之后,坐著大駕玉輅,車駕沒進通和宮,而是拐進了皇家格物院,皇家格物院的藏經閣的第一層,是鄭王世子、德王朱載堉的書房。

王崇古在用考成法,太好用了!

這就是河南清丈還田的世紀難題。

削藩已經搞出了一次靖難之戰,這滅藩,會是何等可怕的政令?

朱載堉相繼用了三種辦法,來訴說他的成果,割圓法、舊公式和新公式,新公式簡單明了,甚至需要更多的精確度時,可以繼續展開,和割圓法進行印證,結果是相同。

一直清丈不設限期等于不清丈。

萬士和認慫了,他入宮面呈陛下后,勸諫了皇帝暫緩此議,等戚帥回京之后,再論不遲。

密率就是圓周率,而朒數和盈數,就是3.14159267之間。

給朱載堉的父親鄭王寫信,讓鄭王做個表率,帶著鄭王藩入京來,這件事很難做,因為鄭王藩不是鄭王府一家,那么多的郡王,都需要仔細商量,這是大事。

朱載堉的每一秒鐘對他而言,對大明而言都非常的寶貴,亂七八糟的事兒,擋在格物院門外就好。

那是皇帝自己的問題。

別說河南地方有司了,張居正都不敢妄動,朱翊鈞看了都頭疼,連韃清看了都得撓頭。

這個要銀子的過程并不順利,民告官那本身就是困難重重,墊付了勞動報酬的鄉賢縉紳們,委托了一個狀師,告了師爺的同鄉趙丁健,不敢告官,只能找這個趙丁健了。

馮保知道河南清丈的復雜性,才低聲說道:“就這樣吧,也不是說河南不清丈,就一直清丈就是。”

田文鏡作為河南山東總督,作為雍正心腹大臣,在河南地面推行攤丁入畝,地籍官司打的田文鏡焦頭爛額,因為到了雍正年間,河南地面的田畝,仍然沒有厘清地籍。

“臣遵旨。”馮保俯首領命,這還只是厘清地籍,后面還有一座怎么看都無法翻越的還田。

“參見陛下,陛下圣躬安。”朱載堉這才注意到,房間里多了三個人,皇帝、馮保、趙夢祐,書房極為凌亂,這地上的紙也不知道有用沒用,三個人都只能小心翼翼的避開。

這是重新樹立朝廷信譽的關鍵,如果朝廷在萬歷維新中,說到做到,朝廷的信譽就可以快速恢復,即便是以后出現了螺旋上升的反復,也不會是完全反對、全盤否定,這對大明的日后,極為重要。

遷徙藩王回京,就是商鞅變法的徙木立信!

“陛下,河南地面要不就這樣吧。”馮保看著河南地方有司的奏疏,無奈的說道,讓誰去都不合適,對付的是老朱家的宗藩,誰去都免不了被秋后算賬,這是必然。

“如果可以,那朕就遷天下諸藩入京,即便是有藩王造反,也在所不惜。”

在考成法實施之后,顧章志、應天府衙師爺、師爺的侄子、同知、通判、知事、照磨、戶房、趙丁健,甚至是顧章志家里丫鬟的丈夫,全部被逮捕入京徐行提問,最后把這三十六萬銀子給找補出來,這就是考成法瓜蔓連坐,或者說是多層負責制。

“為了行星軌道的計算,只有把行星軌道計算完成,才能確定光速。”朱載堉回到了現實之中,說起了目的,計算軌道,進而計算光速。

“朕過來是有件事,讓皇叔看一下算學的教材,但朕仔細想了想,這等庶務,還是不麻煩皇叔了。”朱翊鈞過來是真的有事,三級學堂的算學教科書,童學、蒙學都好確定,唯獨經學的范圍和內容,需要朱載堉確認一下。

哪有老爺冤的?都是趙丁健這個人貪心不足蛇吞象,拿了老爺的銀子不辦事,現在銀子沒了,趙丁健抵命就行。

沉浸在科學的海洋里,會忘記時間,但身體頂不住的話,大明會損失一大筆財富。

皇帝來皇家格物院,根本就不是單純的為了教科書,而是為了遷藩王入京,要先跟藩王達成一致,再進行行動,最好有人做榜樣。

師爺就找顧章志商議,顧章志隨便找了個罪名,將鄉賢縉紳和狀師全給抓了,這才一下子鬧到了文華殿上。

這已經不是削藩了,這是滅藩。

所以江西地面那615萬畝田,一共超過了二百四十名官吏被一體革罷,褫奪官身功名。

但很快,萬士和就明白了皇帝為何要做這種吃力不討好的事情了,稅賦不值當,但新政值得,陛下此舉,主要是為了新政的徹底貫徹和執行。

多爾袞為了團結故明勛戚藩王,不僅不搶地,還要把別人搶的要回來。

大明皇帝為兩京一十四省、四大海外總督府的總督巡撫總兵們,制定了專門的密匣。

這些年,朱載堉覺得自己也沒做什么,拿這么多錢虧心,京營一年也不過是二百多萬銀的開銷,他一張嘴就是一百萬。

清丈是國策,那自然要普遍執行,但什么時候執行完,那就值得商榷了,這個時候,就到了裝糊涂的時候,大家都裝糊涂,那這件事就可以糊弄過去了。

“下章禮部研究河南藩王遷藩回京之事吧。”朱翊鈞打算從第一步做起,遷徙河南藩王,等到這件事辦妥了,河南清丈,勢在必行。

皇家格物院的產出,是直接促進大明生產力發展的技術進步,只用白銀就能換來這種技術進步,朱翊鈞和他的大明,賺大了!

“如何證明你這個公式是成立的呢?”朱翊鈞很好奇的問道。

朱翊鈞決不允許新政曇花一現,除非從他的尸體上踩過去。

朱翊鈞這輩子做了很多很多買賣,有賠有賺,大部分都賺了,但這些買賣里,最成功的一件,不是市舶司、不是國窖白酒,而是對朱載堉的投資。

工兵團營專事營造,這種多頭爛賬最多,也最是麻煩,多層負責制之下,不怕你在下面上下其手,只要事發,都是扯下葫蘆牽出藤的連坐處置,一個都跑不了,哪怕是人離任了,人死了,照樣一追到底。

經學、國子監的算學教科書,對于大明的儒學士而言已經是天書了。

攤丁入畝是一定要搞清楚地籍的,為此田文鏡下了死手,才算是結束了河南清丈老大難的問題。

順天府是京畿,整個京城包括九門民舍草市,人丁共計128萬眾,而京師外十九州縣共計132萬,整個京畿丁口為260萬人,如此龐大的人口,賤籍高達十四萬人。

經歷了明末農民起義、明清戰爭、韃清入關、韃清出爾反爾排隊砍朱明宗藩、宗藩狗腿子死的死、逃的逃、韃清開辟沒有歷史負擔、八旗作為殖民者不給任何土豪面子、鄉賢縉紳被砍頭,這么多有利的因素下,韃清一直到雍正年間,才算是徹底厘清了地籍。

朱載堉完全陷入了他的天才世界之中,在知識的海洋中翱翔,一個個數學符號在他的身邊飄過,而后那些數字符號化為了一個個的公式,從筆尖傳遞而出,躍然紙上。

到底誰更忠誠?順天府認為上下認為能夠如此快速完成,更加忠誠。

大明的勞役要每日給米兩升用來吃飯,否則餓都餓死了,還怎么疏浚河道?如果沒能妥善使用勞役,那就是莫道石人一只眼,挑動黃河天下反了。

而順天府已經率先廢除了賤籍,走在了大明所有府州縣的前面。

這引起了河南地面鄉賢縉紳的反抗,李自成還只是要錢要糧,幫你韃清趕走了李自成,你韃清要我土地是吧!

各方勢力為了爭奪田畝,展開了曠日持久的爭奪,河南地面的清丈,鬧到了雍正年間攤丁入畝時候還沒結束,一直用的是萬歷十五年的魚鱗冊,而萬歷十五年的魚鱗冊是弘治年間的舊冊。

走出了藏經閣,朱翊鈞才松了口氣,朱載堉現在搗鼓的東西,朱翊鈞也就僅限于還能看得懂了。

顧章志將這個活兒交給了師爺,師爺找到了自己的侄子,侄子找了同鄉趙丁健,同鄉趙丁健,找了鄉賢縉紳、衙役、經紀買辦,層層向下分段撲買掉了整個運河疏浚各段。

內閣之所以贊成這樣的奏疏,其實原因很簡單,密疏的朱批是不能當圣旨用的,僅僅是用來溝通圣意,而不是奪取六部、內閣職權。

這就是科層制官僚的末端負責制,負責做決策的老爺們,不會有任何事兒,甚至連名字都不能提,才是管理,貪腐的罪名,也不會落到顧章志頭上,只有趙丁健這個人有錯。

“清丈,還田,跌跌撞撞。”朱翊鈞手里拿著河南布政使的奏疏,河南地方的清丈困難,主要是河南王府多。

當初朱翊鈞就是隨意問了一句,光是否有速度,光速又會是多少,朱載堉在這條路上,跌跌撞撞的前行著,而且距離彼岸越來越近。

“陛下,很簡單的,臣為陛下驗證一番。”朱載堉還是不肯放棄。

在這個案子中,難道顧章志這三十六萬兩銀子,就只是他自己的貪了嗎?當然不是,從上到下沒有一個干凈的。

這事兒,必須要等戚繼光領著京營回老家,才能進行討論,現在這點兒風放出去,倒是沒什么,但是想做,得有最直觀的暴力,來穩定江山社稷。

這便是一以貫之的道理,當決定要做,只有做到底,要么勝利,要么死在路上,根本沒有回頭路。

大明的確設有藩禁,親王出個門,不請命朝廷,就是天大的罪過,但郡王、鎮國將軍、中尉呢?這么多人,藩禁還能完全限制嗎?

這還僅僅是一個駐藩開封的周王藩,還有駐藩彰德府的趙王藩,還有駐藩懷慶的鄭王藩,還有駐藩汝寧崇王藩,河南諸藩最多最橫,這些王府、郡王府、儀賓府、將軍府、中尉府皆不納稅,詭寄在這些王府名下的田畝又該有多少呢?

河南地方有司對此表示:不是臣工不努力,是真的無能為力。

密疏制本來就是讓皇帝知道地方最緊迫的事兒,并且給出意見的,加強皇權,皇帝非要拿來貪圖享樂,丟失皇權的部分,自毀長城這種事,那就不是張居正、王崇古能管得了的了。

才算是讓這種無序擴張的勢頭,逐漸減緩下來。

到了順治二年,李自成潼關兵敗,多爾袞察覺到李自成再也打不過來,李自成已經輸定了,就開始了清丈,下旨:故明賞賚勛戚莊地及民間無主荒田,悉令輸官,酌行分撥。

朱翊鈞沒讓下人打擾,而是徑直走了進去,書房之內,堆滿了各種書籍,還有一些紙張隨意的丟在地上,下午的陽光通過透明玻璃灑在了書桌之上,朱載堉伏案在書堆之間,在寫寫畫畫著什么,完全投入了計算中的朱載堉沒有注意到皇帝前來。

“就是得到了密率更加精確的數字,小數點后二十位。”朱載堉回答了陛下的問題,他極為興奮的說道:“朒數和盈數之間,只能精確到小數點后六位,但現在終于精確到了后二十位!”

朱翊鈞搖頭說道:“日后,這些庶務就不必打擾皇叔了,浪費皇叔時間真的是太可恥了,直接去信給鄭王吧。”

雍正死后,乾隆登基,田文鏡的墳頭都被夷為平地,可見其多招人恨,乾隆只好下旨修繕。

考成法是吏治的正面,那么密疏就是吏治的背面,是陰謀詭計,但給張居正一修改,成了皇帝和地方大員溝通重大決策、征求地方意見的溝渠,就立刻變得光明正大,甚至是光芒萬丈了起來。

為了把河南地面的土地搶到手里,分給八旗的諸王、軍官、兵丁,開始斬殺故明宗藩,一批批的故明宗藩被送到了菜市口斬首,多爾袞還以為自己這么做,就可以把田搶到手中,田的主人都殺了,那田不就成了無主之地了嗎?

“能做什么?圓周率后二十位。”朱翊鈞好奇的問道,自從度數旁通以來,朱載堉已經習慣了用符號去表示圓周率,計算的時候直接以代數式來表達,為何突然要精確圓周率。

抄沒開始了。

但趙丁健并不想給錢,他也沒有三十六萬銀,就找到了顧章志的師爺,師爺一合計,這貪墨的三十六萬銀已經分完了,怎么還錢?

“好了,皇叔,不要再展示你那天才的世界了!”朱翊鈞伸斷了朱載堉的展示,沒有必要,真的沒必要,天才為什么要在凡人面前一再展示他們的天才世界,是多么的超凡脫俗多么與眾不同呢?

萬歷十年四月初七,忠誠的順天府終于完成了順天府的普查丁口,這讓順天府丞王一鶚狠狠的松了口氣,雖然只是第二,但也足夠交待了,畢竟松江府那地方都是流動過去,普查丁口是必然工作,松江府做在了前面,而順天府沒有基礎的情況下,完成了皇冊的修訂。

書房內緊閉著窗戶,彌漫著一股略顯難聞的味道,馮保想提醒朱載堉,朱翊鈞伸手不讓馮保說話,反而找了個地方坐下,等待著朱載堉做完手頭的事兒。

“陛下,舊公式表達為…”

朱翊鈞又聽不懂!

這一瞬間,朱翊鈞可以理解馮保和張宏,那種惶恐和不安了,人類面對未知的時候,都是會第一時間恐懼。

易證易得,這種詞從天才嘴里說出來的時候,是那么理所當然,但朱翊镠能看明白公式,想不出它是怎么得到的,知其然卻不知其所以然。

那要是皇帝最先壞了規矩,要在密疏里讓地方大員辦點不方便的事兒,比如找點美女之類的,地方大員又不得不辦,又不好走流程,又該如何是好?

這種密匣剛好放進去一本奏疏,而密匣之內,刻著密匣使用的禁忌,不得傳閱、非國事不得上奏、一人一匣一匣一疏、不得傳閱朱批等等,密匣帶鎖,匣中有特制火漆,而且還有一套印綬,這套印綬專用于密疏落款和火漆下章,防止密疏被調換,這套印綬只有一半,另外一般在宮里的印綬監。

一直等了近半個時辰,朱載堉忽然站了起來,極為興奮的說道:“成了,成了!”

無論哪個藩王要造反,都必須要去思考,能不能戰勝南征北戰的奉國公戚繼光。

廢除賤籍就是強壓牛喝水的政令,為了徹底廢除賤籍、賣身契,順天府丞王一鶚也是做了很多工作,西土城遮奢戶、西城的富戶、東城的貴戶、外城縉紳、鄉野的鄉賢,都十分‘積極主動’的將家中的賣身契交到了順天府衙門,并且準備舉行公開銷毀。

“問題的確出在藩王這桿大旗之上,但同樣,根兒不在宗藩。”

密疏制完全依托君王的圣明,這是王崇古拿出這等告密制時,就已經提前申明的事實。

洪武十一年,朱元璋冊封第五子朱橚為周王,駐藩開封,至萬歷十年,204年的時間,周王藩共計有親王1人、郡王66人,鎮國將軍464人,鎮國中尉725人,輔國中尉185人,周王府1處,郡王府40處,儀賓府4處,將軍府、中尉府高達四千余所,就這還是嘉靖年間,道爺心疼錢,停罷營造銀,不再營造新的王府。

朱翊鈞深吸了口氣,開口說道:“那么皇叔,你就為朕演示一下吧,開始你的表演吧!”

和奏疏不同,密匣內的奏疏,直入御前,繞過了通政司、文淵閣、司禮監,唯陛下親啟。

十年,二十年,也要厘清地畝和地籍問題,也只有這樣,大明新政的延續問題,才能真的解決。

朱翊鈞已經想清楚這么做的后果了,不就是死后被挖墳嗎?多大點事兒?他還準備把一塊塊樹脂封存的文書,都帶到地宮里,給后世人好好開個大眼。

河南多藩,宗室最橫是原因的一部分,從洪武年間開始,地籍不清例不載有司冊籍,也是原因的一部分,地方鄉賢縉紳勢要豪右們的抗拒,也是原因的一部分。

朱翊鈞想了想還是留下了三級學堂的教科書,還是給大數學家朱載堉把把關合適。

萬士和這個順風倒的墻頭草也開始了猶豫,倒不是死后怕被人挖墳掘墓,開棺鞭尸,人都死了,墳不重要,名才重要,萬士和主要是覺得不值當,用河南清丈那點稅賦換來大明江山社稷的動蕩,不值得。

王崇古哼著小曲從通和宮離開,而大明的密疏制度,在第二天就開始試行。

可問題是一旦在河南清丈問題上,朝堂表現出了綏靖,那么在所有問題上,都要讓步。

確定廢除賣身契,不僅僅是朝廷一句話的事兒。

“下章順天府,后日朕必然親自前往。”朱翊鈞給了王一鶚支持。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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