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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真的不務正業 第三百六十四章 大就是強,多就是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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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君,大明正在變得從無序變得更加有序。”羅莉安從一開始就表現出了自己的見識不凡,她從來沒有和鄧子龍談起過她的出身,鄧子龍也從來沒有詢問過,人都有自己的秘密,鄧子龍沒有過多的詢問。
心安處即是吾鄉,羅莉安對泰西充滿了厭惡,甚至寧愿選擇出海,跟未知搏命,都不愿意繼續留在泰西,人生在世,誰都一些不得已。
“確實,陛下,終究是長大了。”鄧子龍看著海面,頗有感觸的說道。
帝制之下,就是如此。
隨著大明皇帝的逐漸長大,隨著萬歷新政的逐漸推動,江山社稷的主要矛盾開始慢慢從僭越主上威福之權的激烈,慢慢變的平緩了起來,沖突不再那么的明顯,也不再那么劇烈。
主少國疑,大臣未附,各種野心家都在層出不窮的出現,他們希望在大明皇帝還不懂事的時候,篡奪更多的特權,可因為有首輔張居正的保護,這些個野心家或者被揍、或者被殺,變得老實了起來。
在大明朝主要矛盾得到了不斷紓困的情況下,矛盾的沖突不再劇烈,這說明大明正在恢復健康。
“新的矛盾其實也在逐漸出現。”鄧子龍看著海面上的風帆,眉頭緊蹙的說道:“每次我看著這些船,都有一種莫名其妙的擔憂,大明的國策向來守舊,按照太傅的矛盾說,萬事一體兩面,都是矛與盾的統一,那么守舊的禁海政令,就那么不值一提,沒有一點可取之處嗎?”
羅莉安笑了笑,笑著說道:“金錢就是魔鬼,擁有金錢的人,總是覺得自己可以擁有全部。”
“我很早很早以前就提醒你,費利佩二世的日不落帝國也有尼德蘭地區,大明廣袤的疆土上,也有南衙,這是金錢聚集之處,也是魔鬼蠱惑人心的地方。”
“夫君何必憂慮,大明兒郎皆丈夫。”
羅莉安對大明的未來非常看好,新的風暴的確已經出現,但是又能如何呢?出現問題,解決問題,在斗爭中不斷的沖突,不斷的妥協,從而達到一種沖和的狀態,大明自有大丈夫去解決這些事,生活在大明,這是一個腹地少有戰亂的國度,最激烈的矛盾沖突,戰爭總是在邊方發生,這是一件幸事。
“番都指揮!總督府傳見將軍即刻前往港口議事!”一個鐵林軍翻身下馬,大聲的奏聞。
港口!
鄧子龍面色一變,這個地方議事,在大多數情況下,都是緊急出征,作為大明的番都指揮,鄧子龍總是活躍在戰斗的第一線,當初去林阿鳳的島上單刀赴會,后來又在馬尼拉收集情報,時至今日,鄧子龍仍然在沖鋒陷陣。
羅莉安自然而然的升起了一股擔心,她摸了摸小腹,一個新的生命已經醞釀了四個月的時間,她從心底里希望,自己的丈夫不要再那么冒險,戰場是一個人人都可能被殺死的地方,但她思考了片刻,直接抱住了鄧子龍,一踮腳吻了上去,低聲用拉丁語說道:“我的愛人,你要活著回來。”
“我的愛人,要對生命有所敬畏,我們有了自己的孩子,門不能進,還有窗戶可以進,我等你回來。”
羅莉安吻別了自己即將征戰的丈夫,即便是以她大膽的性格,這些話她也不好意思用漢話說出來,而是用鄧子龍也可以聽懂的拉丁語說了出來,這是個念想,讓征戰在外的鄧子龍,對回家有一份執念。
鄧子龍趕到了港口,殷正茂、張元勛也在,他們看向了單獨占據了一個泊位的五桅過洋船。
殷正茂面色凝重的說道:“我們收到消息,果阿總督府派遣了二十三艘槳帆船、十七艘卡瑞克帆船、七艘輕型帆船、五艘夾板艦,共計一千二百紅毛番,三千生番,正在前往棉蘭老島,他們的目的很明顯,希望把我們咬死在呂宋這個地方,番都指揮鄧子龍,我以天子旌旗、陛下賦予我便宜行事之權,以大明呂宋總督府命伱,率領三千水師,將其全部擊退。”
“你且先行,鷹揚伯會為你殿后。”
“鷹揚伯、番都指揮告訴大明的兒郎們,我們的身后就是大明!”
“末將領命!”鄧子龍和張元勛動了起來。
馬尼拉海港的號角聲和戰鼓聲響起,所有的入港的船舶開始緩緩移動,讓出了航道,三千客兵在港口上快速的集結著,纖夫們拖拽著火藥、鉛彈,向著五桅過洋船、三桅夾板艦和戰座船而去,戰鼓聲越來越急。
三千客兵每五人便有一人身穿鐵渾甲,鐵渾甲反射著正午的陽光,熠熠生輝,所有人的表情堅毅,在指揮的帶領下,開始登船,如同一條長龍一樣,登上了戰船。
呂宋總督府始終處于戰備的狀態,當有敵情的時候,會立刻出擊。
五桅過洋船的錨在號子聲被拉了起來,一條條駁船的牽引繩,掛在了船上,船只在泊位上緩緩開動,向著蔚藍的海面,緩緩而去,它的身后,是十二條三桅夾板艦,是四十二條戰座船。
鄧子龍看向了港口,他看到了海堤上那一抹濃郁的紅色,那是羅莉安的紅發,是期望丈夫平安歸來的妻子。
果阿總督府的艦隊的目標是棉蘭老島,那里仍然有一個紅毛番的城堡,即便是它屬于西班牙,但所有總督府的總督們,都從傳教士口中得知,葡王病重,隨時有可能去世,最有可能獲得葡王王位的正是費利佩二世。
無論是葡萄牙還是西班牙,海外總督府有著極大的自主權,即便費利佩二世還不是葡萄牙的王,可各地總督們,還是會在利益的趨勢下進行合作。
果阿總督的艦隊,為了更快前往棉蘭老島,采用了一種比較激進的路線,他們沒有在任何港口停留,用了一個月的時間,直接奔著棉蘭老島,而鄧子龍的船隊的目的地,也是棉蘭老島,他們要在果阿總督府的艦隊,未曾抵達之前阻攔敵人。
整個棉蘭老島,適合登陸的地方并不多,呂宋總督府和隸屬于西班牙的菲律賓總督府在這片島嶼上進行了六年的戰爭,對于這里每一處,鄧子龍都非常熟悉,鄧子龍派遣出了海防巡檢水上飛,前往了金槍魚之城。
金槍魚之城,是整個棉蘭老島唯一一個輸入港,即便是達沃,也不適合大規模船舶靠岸,這里有一個‘U’形的海灣,海岸線伸出了大海,而后環抱住了位于底部的金槍魚之城,這里易守難攻,棉蘭老島殘存的紅毛番依靠地利,守住了這里。
這里的海水清澈而透明,可以看到水下的珊瑚、和嬉戲在珊瑚群中的螳螂魚和鰩魚,在六月初,每日清晨時分,一共五條水翼帆船就會準時出現在了這里,黃線鯛魚群驚慌的四散而去。
萬歷七年六月十三日的清晨,十幾個桅桿的頂部出現在了水上飛的千里鏡之中,他們的帆船帆面是紅十字架,在紅十字架出現的一瞬間,海防巡檢們駕駛著水翼帆船離開了金槍魚之城的港灣,向著水師而去。
鄧子龍率領的主力,在一個時辰之后,將港灣徹底封鎖。
如同步入了陷阱仍不自知一樣的野獸,果阿總督府的艦隊在看到了海岸線后立刻開始興奮了起來,在船上的船員還在歡呼雀躍的時候,轟鳴的炮聲響起。
果阿總督梅內塞斯失算了,第一個失算的地方,就是大明在萬里海塘強悍的偵查能力,他其實非常清楚這些水翼帆船的存在,但是他萬萬沒料到,他們的船隊從一出港,就被大明的水上飛們察覺;
第二個失算的地方,就是果阿總督梅內塞斯沒料到,棉蘭老島的西班牙人如此的怯懦,大明水師都堵到家門口了,這群西班牙人卻仍在老巢達沃!一群懦夫!沒有配合果阿總督府的艦隊里應外合。
棉蘭老島的西班牙人跟大明斗了這么些年,早就被斗的毫無斗志可言,打?那特么是五桅過洋船!
在炮火中,海戰開始了,在無數海鳥驚恐的飛遠之下,很快,大明的戰座船與三桅夾板艦,包圍了除加萊塞戰艦之外的其他戰艦,而五艘加萊塞戰艦,由五桅過洋船單獨應對。
“果然是大魚吃小魚,小魚吃蝦米。”鄧子龍放下了千里鏡,大明的三桅夾板艦和對方的旗艦加萊塞戰艦是同一款戰艦,大明從來沒有否認過呂宋總督府對大明造船的貢獻,三桅夾板艦是在在馬尼拉那艘加萊塞戰艦的基礎上改良而來。
對方的旗艦被五桅過洋船給拖住了,而己方十二條三桅夾板艦,對剩下的小船展開了屠殺。
大明的船舶航速更高、更加靈活、火炮是九斤艦炮,火炮的威力更強、射程更遠、射速更高,鄧子龍指揮著五桅過洋船,在海面上跟果阿艦隊玩起了你追我逃的游戲,這個游戲對于果阿艦隊而言,并不好玩,因為五桅過洋船每一次齊射,都會重創一艘戰船。
果阿總督府的艦隊,本來就是勞師遠征,航行日久,本就疲倦,大明以逸待勞,再加上地利,就已經讓果阿總督府的艦隊如同熱鍋上的螞蟻,急得團團轉,在他們驚恐的目光中,又有兩艘五桅過洋船,二十余艘三桅夾板艦出現在了海面上,讓紅毛番更加絕望的是,這些船只懸掛了屬于大明的北斗七星旗。
廣東總兵李錫、副使趙可懷率領過洋船和夾板艦馳援了馬尼拉,在休整了三日后,從馬尼拉趕往了金槍魚之城,正好趕上了大戰。
大明立刻從相對優勢,處于絕對優勢之中,即便是突然爆發了暴風雨,也無法拯救果阿總督府的艦隊了。
“這個李老西!又來呂宋搶戰功,他們廣東沒有嗎!”鄧子龍看到了船頭的牙旗,看到一個李字就知道是何人來了,張元勛的牙旗在另外一艘五桅過洋船上。
大明水師的恢復,標志性事件是老驥伏櫪的俞大猷帶領三千客兵趕到了松江府,抄了徐階的家后,建立了松江鎮水師,大明水師深入貫徹了俞大猷俞帥的建軍思想,即:海戰不過是以大船勝小船,以大銃勝小銃;以多船勝寡船,以多銃勝寡銃。
大就是強,多就是美,這種指導思想之下,大明的海戰,往往處于以大欺小、以多欺少的狀態。
這一次,也毫不例外。
這一次的海上阻擊戰,以大明水師的完勝而告終,對方一艘加萊塞戰艦被完全擊毀沉沒,船上的紅毛番都跳了海,還有兩艘加萊塞戰艦破損嚴重,在五桅過洋船徐徐抵近的時候,這兩艘戰艦選擇了投降,半日后,其中一艘沉入大海,還剩下兩艘輕傷的加萊塞戰艦脫離了戰場逃跑了,張元勛帶隊追擊,擊沉一艘,另外一艘逃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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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三艘槳帆船、十七艘卡瑞克帆船、七艘輕型帆船,只有四艘逃脫戰場,其他的戰船或者被擊沉,或者被俘虜。
共計俘虜紅毛番一百五十三人,至于跳海的紅毛番有多少,這就無法統計了,如果依照以前大明的人頭功賞,這一仗的人頭功賞不超過三十人,而且紅毛番不如北虜值錢,北虜一顆人頭五十兩銀子,倭寇、紅毛番一頭才十兩銀子。
但現在大明是事功賞,按照五等功賞,參戰的五千軍兵,至少人手一個三等功賞,每人至少獲得五十銀的賞銀,等于過去人人有五顆人頭賞,那得砍掉兩萬五千個紅毛番的人頭才能獲得如此功賞。
這一仗意義重大,粉碎了敵人深入我軍后方,意圖牽扯我方主力無法繼續進攻馬六甲海峽的陰謀,沉重打擊了果阿總督府的士氣和囂張氣焰,這是大明回合,大明在進攻是居然還敢主動進攻,但凡是敢伸出爪子就敢給你剁了,極大的震懾了盤踞在棉蘭老島的西班牙人,再不敢輕試鋒芒。
完全值得朝廷評定一個三等功賞。
大明朝明明知道人頭功賞的缺陷,而在大明國初,洪武、永樂年間,甚至是建文年間,論功行賞,都是實質上的事功,為何到了永樂之后,大明人頭功賞制逐漸成為了主流,是大明皇帝、大明朝臣們不知道人頭功賞的弊端嗎?答案是非常清楚的,大家都心知肚明。
忠君體國侯于趙提這個事兒,不是侯于趙是個大聰明,相反,他還有些‘蠢笨’大家都知道卻不說,侯于趙說出來,就顯得有點憨。
為何大家都不說,都不改變?
因為朝廷窮,財用大虧,沒銀子,還沒糧食,更沒軍備,只能依靠個人勇武了。
以這次出戰的大明客兵為例,除了本來的俸祿外,上船就是每日三錢銀子的行腳銀,還有五斤國窖,五瓶國窖在海上兌水喝省著點用能有三個月之久,這一仗只持續了大半個月的時間,甚至還沒到國窖兌水的地步,這五斤國窖價值一斤就要三兩銀,再加上事功賞的五十銀,這一趟,大約能抵得上六七年的俸祿。
大明普通米酒一斤不過三錢銀子,但這是高度烈酒,在民間做法事的時候,才會用到一點的法酒。
大明軍兵其實不期望大明皇帝能有多么愛兵如子,能讓吃飽,就給守住家門,站在關隘上,擊退來犯之敵,就對得起皇帝的恩德了,要是給點銀子,上陣殺敵不在話下,萬歷以來,大明軍兵的待遇,在大明財政逐漸恢復的同時,待遇穩步提高。
大明皇帝實在是給的實在是太多太多了!
得虧陛下是皇帝,否則軍兵們還以為陛下要造反呢。
朱翊鈞的軍事天賦很低,這是經過戚繼光親自認定過的,但每個手里攥著國窖的水師,對大明皇帝只有感恩,陛下或許沒有軍事天賦,但后勤天賦是極高的,這個天賦具體表現為搞錢和搞糧食。
在戚繼光看來,后勤是腹地戰爭,后方戰爭決定了前線戰爭的結果,權重極高。
在這個軍事理論,也就是兵法,只是討論戰略戰術的年代里,戚繼光的練兵兵法,就已經是劃破歷史長河的一顆璀璨的星辰,他現在也將目光看向了后勤。
萬歷七年六月十三日,大明水師從棉蘭老島凱旋,所有的船只穩穩的進入了馬尼拉港口。
鄧子龍跳下了棧橋,一道紅色的身影就撲到了鄧子龍的懷里,顯然是等待夫君平安歸來的羅莉安。
“好了好了,這么多人呢。”鄧子龍笑呵呵的說道:“我這不是回來了嗎?”
“夫君,我可是好好洗了下,干干凈凈,還準備好了魚油哦。”羅莉安在鄧子龍的耳邊,聲音很低的說道。
鄧子龍的腳下一歪,差點掉到海里,戰場征戰也就罷了,回到了馬尼拉,還要在床上征戰,算怎么回事!
“夫君,夫君還要總督府去!娘子且先回去,回去。”
“哈哈哈。”看著鄧子龍落荒而逃,羅莉安笑的很是陽光燦爛。
在大軍凱旋之前,捷報就已經寫好,由海上巡檢送往了大明,捷報只用了五日就抵達了松江府,又用了兩日抵達了天津衛京師。
“好好好!好好好!”朱翊鈞手里拿著塘報,連連道好。
塘報是從墩臺遠侯和海防巡檢直接送達御前的戰報,當初吳兌和方逢時玩烽火戲諸侯的把戲,一共三次謊報軍情,弄的京畿人心惶惶之后,墩臺遠侯的瞭山(一個墩臺斥候隊最高指揮)就直接隸屬錦衣衛了,錦衣衛本就是情報部門。
“如此一來,果阿總督府,梅內塞斯就不敢輕易出馬六甲海峽作戰了,大明得到了萬里海塘,朕的種植園就能安安穩穩的生產,不用擔心紅毛番的劫掠了,好好好!”朱翊鈞將塘報放在了桌上,他真的非常高興,嘴角都笑歪了。
陛下喜歡捷報,尤其是對有決定性戰役的捷報,更加喜歡。
昏君嘛,好大喜功,不是很正常的嗎?
朱翊鈞給軍兵們那么多的恩賞,其實…不算多,沒錯,即便是已經讓軍兵們感恩戴德,恨不得跟著陛下造反的待遇,在朱翊鈞看來,給的其實還是很少。
就這次海戰,大明的戰果,可不僅僅是幾條船、幾百人的俘虜、幾百人擊殺那么簡單,大明此戰拒敵,果阿總督府的試探失敗,把他的爪子都給剁了,他無論如何都不敢再出馬六甲海峽了。
大明守住了種植園的歸屬權,守住了種植園穩定生產的秩序,萬里海塘這些小國聞訊,就知道那個他們熟悉的大明回來了,大明的商船會更加暢通的穿梭在萬里海塘,而不會被惡意刁難,朱翊鈞作為君國一體的皇帝,收獲極其豐厚,絕對不是十幾萬銀子能買來的。
十幾萬銀子,滿打滿算買三條三桅夾板艦,可這一戰,大明至少打出了數以百萬計、甚至千萬計的利益來。
總督梅內塞斯的判斷是很準確的,大明的支援的確更快。
“給俞帥看看,把捷報給俞帥看看,下章禮部知道,三日后,午門宣讀捷音!下章兵部知道,封國姓正茂泗水侯、封張元勛為鷹揚侯,封鄧子龍為石隆伯。”朱翊鈞在月臺上走來走去,而后站穩了腳步,進一步做出的恩賞。
泗水在爪哇、石隆在婆羅洲,鷹揚在舊港,這都是海外封爵,其實和塞外虜王一樣,不值錢,區別在于,塞外虜王,一如馬哈木、脫歡、也先、俺答、土蠻,他們都是胡人,可殷正茂、張元勛、鄧子龍都是漢人。
“去請先生!”朱翊鈞大手一揮,又去叫張居正了,一份喜悅分享之后,就是數份喜悅了。
張居正很快就到了西苑,畢竟小鐵路的速度真的很快,他已經收到了捷報,只能說,大明軍兵的勇武和戰績,完全對得起陛下的俸祿。
設身處地的想,之前大明連半餉都保證不了,甚至屢屢欠餉,邊軍們餓著肚子打仗,臨戰,對著天空放三銃,就對的起這個半餉了,沒嘩變,完全稱得上是忠君體國了。
“陛下,捷報并不意外。”張居正看完了捷報,頗為感慨的說道:“陛下圣明。”
陛下當初想要觸摸兵權,是小心翼翼的進行,從習武開始,到閱視軍馬、操閱軍馬、從內帑拿銀子恩賞補齊遼東的欠餉開始的,大明的軍事建設由戚繼光負責執行,但陛下起到了至關重要的作用。
戚繼光喊出了每人每年十八兩銀子的待遇,陛下負責實現了這個待遇,即便只有京營如此規格。
“先生,好消息已經看過了,壞消息也來了。”朱翊鈞拿出了另外一份塘報,略顯尷尬的說道。
張居正打開了塘報,先是驚訝,而后眨了眨眼,愣了愣說道:“陛下,消息可靠嗎?”
“塘報鄧子龍送來的,泰西來的大帆船到棉蘭老島了,現在已經到馬尼拉了。”朱翊鈞摸了摸鼻子。
大明精紡毛呢生意的大崩盤是從泰西大帆船不能如期而至,由流入大明白銀銳減引發的恐慌開始的,結果現在這盤子也砸了,精紡毛呢的生意也轟然倒塌,該跳河的也跳了河,現在大帆船如期到港。
這不是胡鬧嗎?
就像是大明皇帝騙了所有人一樣。
張居正面色復雜的看著手中的塘報,船長安東尼奧的確沒有來,費利佩二世換了個船長,五條五桅過洋船,就只有兩艘到達了棉蘭老島,可見一個經驗豐富的船長,對船隊的影響有多么的重要,安東尼奧在的時候,最多一次也只不過損失了一條船。
“陛下要不擊沉吧。”張居正思索了片刻,想出了個辦法。
“啊?”朱翊鈞呆滯了一下,愣愣的說道:“不失為一個好主意。”
只要沒停靠松江府新港,那海上的傳說那么多,大帆船到底到沒到,就成為了一個海洋傳說,朝廷的顏面就守住了。
“不行不行,這要是擊沉了,船上帶的三百多萬銀子,就無法流入大明了,不是船的事兒,是銀子的事兒。”朱翊鈞思索了半天,還是否決了張居正十分誘人的提議。
“陛下,大明不缺這三百萬兩銀子。”張居正在三百萬兩銀子流入,還是陛下信譽的問題上,堅持了陛下信譽的問題。
朱翊鈞思考了片刻說道:“先生,大明沒有一厘銀子是多余的。”
鄧子龍沒有騙皇帝,當時的確說是不來了,皇帝也沒有騙大家,因為代價很大,費利佩二世是個變數,他是個很果決的人,寧愿付出更多的代價,也要繼續探索航路。
海貿有風險,入市要謹慎。
朱翊鈞思前想后,開口說道:“把這事交給萬太宰處置吧,能把消息壓住就壓住,壓不住,投機客們認為是朕騙了他們,那就當是朕騙了他們吧。”
因為果斷砸盤,讓精紡毛呢的生意控制在遮奢戶的范圍,沒有波及到百姓,朱翊鈞還能承擔的起這種失信,這海貿的事兒,沒有人能判斷準確。
萬士和會讓陛下的信譽受損嗎?深受圣眷的萬士和表示,這才多大點事兒,這點事兒他都擺不平,干脆回家種紅薯好了。
萬士和立刻開始了行動。
灑水洗地,拿手好戲。
多就是美,大就是好,口徑即正義,炮塔即真理,真理都在射程之內!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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