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三章 爭端的理由

下班，然后變成魔法少女 第一百五十三章 爭端的理由

“身份問題的話，的確會變得復雜一些。”

談到這個話題，祖母綠的神情認真了些許：“毫無疑問，在我們真正把你推到權杖的位置上之前，還需要先得到陛下的認可……”

“但我和她之間是有過矛盾的。”

翠雀強調了一下自己的處境：“我并不認為現在的我就這樣重新出現在她面前，她就會和我冰釋前嫌。”

“那恐怕得先看看你口中的‘矛盾’到底是什么性質了。”

祖母綠露出了有些好奇的神色：“所以你介意和我們分享一下嗎？當初你到底是為什么和陛下鬧起了矛盾？”

這句話并沒有得到及時的回復，因為翠雀已經陷入了沉默。

不過，在場的眾人都知道，翠雀其實是在權衡利弊，所以她們也都沒有催促，只是靜靜地等待著。

片刻后，翠雀嘆了口氣。

“當初的我從戰場上退下以后，心里產生了很多疑惑。”

她開口道：“這些疑惑中，有‘魔法國度選出魔法少女到底是讓她們去做什么’，也有'在國度眼中的魔法少女到底是什么'，還有‘間界真的罪不可赦嗎’等等，很多問題我現在都已經快回憶不起來了。只是，我對于自己參加了那場戰爭，參與了那場廝殺的意義產生了疑問。甚至于，我對‘魔法國度是否代表正義’一事心生了動搖。”

“這一點我們都知道，后生。”

祖母綠輕巧地解釋道：“別說是一個國家，哪怕是一個小小的團隊，組織。只要人多了，那么總歸會產生各種各樣的人，里面甚至也一定會有壞人。沒有任何一個組織敢于保證自己的純潔性，哪怕是魔法國度也做不到。”

“……我懷疑的并不是魔法國度中是否有壞人。”

翠雀頓了頓：“我想知道的是，那場戰爭，那場‘花園防衛戰’中，我們到底是成為了好人的盾牌，還是壞人的幫兇？是不是，我們打贏了這場戰爭，其實也間接促成了某些壞人的目的？”

“你這話可是有點馬后炮了，后生。”

祖母綠偏了偏頭，同時一手撐住自己的面頰：“在戰爭中，我們僅僅是自保就已經竭盡全力，更別提我們后方還有那么多盧恩諾雷的平民。我們打贏了戰爭，其實是拯救了整個盧恩諾雷，甚至拯救了無數國度的平民，這怎么可能會是一件壞事？”

“我知道，我并不是在說我們應該投降，應該把勝利拱手讓人。魔法少女就應該守護大家，魔法少女就應該制止侵略，這是我們所有人都認同的信念。在那種情況下，我們除了拼盡全力把敵人擊退以外，其實不會有其他的選擇。”

翠雀深吸了一口氣：“但是，正因為如此，正因為我目中所見的魔法少女都是如此善良，如此純真，如此崇高，她們帶著拯救蒼生的信念，在各種絕望的情境下付出自己的生命……所以我才不愿意，也不能夠接受。我不敢相信這種信念是被利用的，是被某些人用來實現自己的丑惡欲望的。”

“哈，聽上去簡直就像是在指責我一樣。”

祖母綠眨了眨眼：“畢竟那個時候，盧恩諾雷的最高指揮權就在我的手上，下令讓那些孩子們去哪個戰場，去執行什么命令的是我。或者說得更殘酷一點，我是‘決定了她們死法’的那個人。”

“但你是為了保護這座城市，而不是為了某種私心，不是嗎？”

翠雀面無表情地看著她：“畢竟你可是親自走上了前線，還差點成為了歷史上唯一一個被殺死的寶石權杖。”

“我得糾正一下外部有關于我的傳言，那就是，我雖然打了一場硬仗，但姑且還是沒有那么危險。”

祖母綠閉上眼，擺了擺手：“不過其他的部分并沒有問題，后生，我很高興在這件事上你能夠理解我的付出。”

“這也是我愿意和你合作的原因之一。”

翠雀的視線焦點重新回到了面前的桌子中心：“總而言之，因為知道了一些捕風捉影的消息，意識到兩界戰爭的本質或許沒有那么簡單，我的那些戰友……她們犧牲的意義可能會被玷污之后。我很生氣，恰好那個時候，薔薇宮的那個人接見了我。”

“你好像很不愿意老老實實地稱呼陛下。”祖母綠如此點評。

“那次會面，我知道了一些真相。”

翠雀沒有搭理祖母綠的這句話，而是旁若無人地繼續陳述：“但是，當我把自己內心當中的疑問提出，想要得到一個答案的時候，結果卻讓我很……失望。”

“陛下不愿意回答你？”祖母綠問。

“不，她回答了，至少回答了其中的一部分。”

說到這里，翠雀的神情變得有些莫名：“但是，這些答案，要么的確證明了這場戰爭并不純粹，要么，就非常的……奇怪。”

“奇怪？”

“沒錯，我不知道該怎么樣描述，但是，總感覺她回答的東西和我想問的完全不是一回事。”

翠雀斟詞酌句，緩緩地吐露實情：“甚至于，當某些問題她不愿意回答，所以沉默以對的時候，這種沉默都讓我覺得很……”

她說到這里，徹底地頓住了。

就好像是非常難尋找到對應的詞語一樣，翠雀停住了很久，才又重新開口：“……算了，現在想來，大概也只是我的錯覺而已。因為那個時候的我的確有些過于敏感，甚至于對很多事情反應過度，所以才會因為一場談話而產生那么奇怪的感覺。”

“但有一點是沒有錯的，那就是，在得知了兩界戰爭的確是一場不榮耀，不正義，甚至不純粹的戰爭以后，我心中的憤怒蓋住了其他所有的情感。”

“我大聲質問她，問她這個國家到底把魔法少女視作了什么，我們的夢想，我們的信念，我們的感情，這些原本用來選拔魔法少女的標準，又到底算是什么。難道就非要將這一切東西全都踐踏得一文不值，將我們的努力變得如此可笑，才能夠讓某些人滿意嗎？”

“而在這種情況下，她卻只是反問了我一個問題。”

——所以，你到底愿不愿意效忠于我，成為我的藍寶石權杖？

只要你現在向我宣誓，那么你就可以作為“花園防衛戰的英雄”加冕魔事院主人的位置。

這個問題，翠雀至今都無法忘懷。

在聽到這個問題的瞬間，那種幾乎沖上腦門，將一切理智都覆蓋的怒火，將一切熱情都澆滅的失望，還有將一切都卷入其中的悲痛，如此復雜的情感，或許是她人生中第一次體會。

“……也正是因為如此，那時的我幾乎是毫不猶豫地拒絕了她，并且大聲宣稱：‘我才不要當這什么狗屁的寶石權杖，那些死去的孩子們，以及現在還躺在療養院里的孩子們，每一個都比我應該成為這什么寶石權杖。你是想要我背叛她們的犧牲，偷取她們的努力，成為一個欺世盜名的人嗎？’”

至此，事情的答案在桌邊眾人的心目中已然明了。翠雀重新抬起頭，看向她們：

“而這，便是我對她最終的表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