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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子,請聽我解釋 七百八十八章 一月(下)
許元當然知道那代表什么。
溫忻韞為因,假李耀玄壯大,終借李昭淵之手引爆。
當它落成的那一刻,原本在暗處穿針引線般的暗流都將化作大勢的洪流壓在肩頭,讓那父親明知前路向死,亦必須前行。
天下雖大,
但卻已然容不下那名為許殷鶴的梟雄。
這是一場天下對一人的謀略。
人生總是聚短離長,自大瀛洲告別婁姬后,許元便如偶遇前那般繼續踏上了獨行的路。
世家子嗣有著游歷天下的慣例,來到此方世界后,許元的足跡已然在不知覺間遍布了大半個中土十四州,從萬興山脈到靖江府和帝安,從帝安至北境與西漠。
不過此前之前,許元不論去哪都總是行色匆匆,沿著官道在那燃著煙火之地中徘徊,哪怕暫離也是向著其歸去。
再行來時的路,許元途徑之地卻幾乎都是杳無人煙的荒野,所見之景亦與當初不同。
離了人煙,許元發現這片土地真的很美。
波瀾壯闊,閃爍著絢爛猶如一枚瑰寶。
雪原。
戈壁。
萬馬奔騰的草原、
高聳入云的山嶺、
以及那位于內陸卻如海洋般遼闊的湖泊。
走過這片土地之時,許元看到了很多故去的痕跡,那些人或事雖早已死去,但他們卻在世界上留存下了屬于自己的山河記憶。
古城時隔萬年依舊矗立于荒野,曾經瓊樓在林海中隱沒,蛛網在腐朽的屋檐間織就暗紋,銹色沿著枯骨握緊的刀兵蜿蜒.....
不過就如故事會有結局,旅途也總會有終點。
在回京前的最后一站,
許元來到了那片當初曾經去過的觀音山脈。
雪夜無月。
沿著記憶中的山路漫步,不時少許,許元便見到了那位于山腰上的荒村,也見到了那曾經入夢過的破敗屋舍。
重游故地,過去的記憶猶在昨日。
當初為尋得瓊華秘境,他與冉青墨在此落腳半月,卻不想被‘不速之客’亂了計劃。
幾載春秋,物是人非。
屋舍依舊矗立雪中,唯一不同的興許便是這屋舍棚頂的破洞似乎變大了不少,而當年在屋舍中的人卻已各奔東西。
“呮呀——”
木門被推開發出一陣如山鬼嘶鳴般的尖銳。
踏入室內。
作為一處廢棄荒村,這屋舍內的積灰少的可憐,坍塌零落的瓦礫被規整堆砌,還有不少劈好的干柴置于墻角,想來這幾年里也有旅人在這廢棄居舍里過夜。
沒了上次的講究,隨意的在屋內找了一塊鋪著干草的石臺坐下,許元盯著破敗屋舍內里熟悉又陌生的環境眼神一時復雜,但最終他還是看向了那屋舍深處的少女。
那雙金瞳耀目依舊。
與初遇時相同的冰冷氣質,但與初遇時不同的是,現在的他很輕易的便勘破了她的斂息。
天穹的落雪從棚頂正中的大洞飄入,猶如一層無形紗幕將這座小屋一分為二。
雪落無聲。
終是許元笑著打破了沉默:
“你這次找來應當不再為殺我。”
此行離京,能再遇天衍并沒有超出許元的預料,或者說他在獨自離京的那一刻起,他便已然做好了監天閣再度上門的準備。
監天閣能夠定位擁有衍天神魂之人,而很不巧,他許元便是這天下唯四擁有衍天神魂中的一個。
肅冷的寒風自敞開木門卷入,讓那如花落般大雪紛擾縹緲,女子緩緩睜開了那雙璀璨金瞳:
“嗯,不為殺你。”
“我以為來找我的人會是天夜。”
“她想來,但我判斷你會跑,所以勸了她。”
“.......”許元。
不知為何,莫名感動,但又覺哭笑不得。
看著那雙毫無波瀾的金眸,許元輕嘆一聲,笑道:“好吧,所以你來找我是監天閣又有事想與我密謀?”
“你應當知曉,監天閣能與你相府合作之事已盡。”
“.......”
許元臉上笑容止住,變得復雜。
追根溯源來看,相府與監天閣的立場并不完全互斥,甚至某種意義上有著共通之處,如今的徹底對立很大程度完全是出自他個人本身。
許元不知該如何評價監天閣這個曾經的天下霸主,它的立場復雜但卻又絕對純粹。
守護人族。
許元曾以為這只是一個口號,一個為了證明監天閣自身正統性的名分,一個能讓監天閣名正言順統合天下的大義。
但怎么說呢。
隨著身份地位的提升,隨著所見所聞的增長,許元卻發現監天閣一直都在守護著著對天下人的口號,亦或者....承諾。
為了這個承諾,天夜這個本已掙脫桎梏的‘天衍’,能夠慷慨赴死。
為了守護這個承諾,萬載前處在鼎盛的監天閣甘愿承擔斷代滅門的反噬。
甚至當世,直到現在這一刻,監天閣所做的一切都是圍繞著這個承諾——守護人族,誅殺劫難。
作為對手,許元認可他們為自己理念的付出,但作為對方欽點的劫難,許元卻只覺得彼娘的有病。
明明現在監天閣的閣主與圣女倆人都是這世上最了解他的人之一,明明現在的監天閣主與圣女都清楚他沒有毀滅人族的打算,監天閣卻依舊將他判定為劫難。
深吸了一口氣,許元躬身蹲坐在石臺上,手肘撐著大腿,用力揉了揉眉心:
“以你現在的狀態應當也不是為了敘舊,所以你找我究竟是想說什么?”
天衍面無表情的回道:“替天夜向你轉達一些話。”
許元聞言皺眉:“天夜?”
天衍頷首:“她有些話想對你說,但你一見她必然逃走,不會給她任何交流的機會,所以便由我來代為轉達。”
許元眼眸微瞇,心底陷入了疑惑。
劍宗山門之時,他能清晰判斷出天夜對他的殺意是認真的,是真的想履行一個監天閣主的責任,此行特意讓天衍代為傳話總不能是想敘舊吧?
相知此處,許元又有些不確定。
因為天夜那樂子女人還真有可能做出這種事。
在許元的注視下,少女緩聲問出了那令他瞳孔一縮的問題——
“你是否疑惑為何監天閣一定要將你認定為永夜劫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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