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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玩家 七百七十九章·【和他做個了斷。】
中央政要大廈,最高樓,大廳。
霖光坐在椅子上,閉目養神,似乎在等待什么。
一具機械人移動了進來,傳出神明的聲音:“霖光,我被拖住了,現在我用機械人給你傳話。蘇明安正在往你那邊去。如果想把他留下來,這是最后的機會。”
“當然。”霖光看著手里的百合花,眸中再度積蓄了陰霾:“必須要留下來。”
神明說:“你這是什么打扮?這種服裝不適合戰斗,你的防御服呢?”
透過機械人的視覺采集裝置,神明看見霖光的打扮格外詭異。居然穿著一身黑色漢服,服制繡著白仙鶴與竹枝的圖案,漢服的長度拖至褲腳,非常不便行動。
“你管我。”霖光說。
神明難得被人嗆,他不再多語,轉身離去。
“等等。”霖光叫住他。
機械人轉了回來,神明的聲音冷然傳出:“什么事?我說了,入侵廢墟世界后,我不會殺你和路維斯。我不是輕易背棄承諾之人。”
他看見霖光姿態有些頹靡地坐在椅子上,脊背微微彎著,眼神依舊是慣有的迷惘,手中一朵百合花蔫蔫地搭在漢服旁。
霖光耷拉著眼皮,沉默了一會,才出聲。
“不是,我是想問你問題。”霖光說:“如果要把鮮花給朋友看,就要把它從花圃里摘下來。如果要把鳥兒給朋友看,就要把它關在牢籠,永遠只能呈現出禮物中不完美的一面。”
“如果想按照路維斯的話,去做一個好人,最后的結果就是被人燒毀了所有的畫。如果想要把畫具拿回來,最后會害死一個擁有畫具的孩子。”
說到這里,霖光眼中格外困惑:“但為什么別人就能輕易理解什么是感情,什么是愛?”
“為什么福緣節,夕能笑著給路維斯送絡子。為什么他們能讓路維斯笑著彈鋼琴,洛能和他在晚宴上跳舞?”
幾十年來的旅游,私下里對著鏡子練習笑容,他已經能展現出與常人一般無二的笑。
他想讓他的朋友開心,所以他會盡量露出練習過的笑容,盡管他實際上無法體察到什么是“高興”。他無法與積極的情緒感到任何共鳴。
如果生來就不是荷花,淤泥里的植物不可能純白無瑕。
神明聞言,說:“那我問你,殺一人可以救天下,你會去做嗎?”
霖光說:“會。”
“殺一萬人呢?”
霖光肯定道:“會。”
“殺一百萬人,甚至一千萬人才能救天下呢?你會殺嗎?”
霖光仍然毫不猶豫地說:“會。”
“如果這被殺的一千萬人里,有路維斯呢?”
霖光立刻改口:“不會。”
神明說:“是嗎?剛才不是還想殺的嗎?”
霖光回答:“因為路維斯屬于那‘一千萬人’里,所以我不會動手。”
神明說:“所以,這就是你與其他人不一樣的地方。”
霖光感到困惑,他不禁問道:“我的答案有問題嗎?就算是特蕾蒂亞他們也會得出和我一樣的答案。”
神明嘆了口氣,似是有些憐憫:“我說的,根本不是答案的問題——而是你在這個回答過程中,半秒鐘的猶豫都沒有,你就隨著我問題的變化立刻給出了答案。如果是其他人,他們至少會詢問一些別的問題,比如‘殺一人’中,那個人是誰,是不是路維斯。這種問題包含著許多隱藏條件,但你發現不了。”
……是嗎?
霖光微怔。
“這就是你與其他人不一樣的地方。”
神明那邊似乎笑了幾聲,而后突然傳來一陣手忙腳亂的聲音,霖光細細一聽,似乎有火焰燒灼的聲音。
五秒后,神明有些埋怨的聲音傳來:“問你這幾個問題,害我差點頭發都燒沒了,不想開解你了,自己去想。”
頓了一會,神明又說:“對了,現在你就可以動手,盡快。”
“北利瑟爾已經死了嗎?”霖光說。
“……小北死了。”神明的聲音壓低了一下:“就這樣。”
“咔噠”一聲,機械人通訊掛斷,只剩下霖光一個人坐在大廳里,手中捻著那朵蔫蔫的百合花。
他低著頭,沉思了一會,手中的花朵隨著他的手指旋轉。周圍暖色調的燈光凝聚于他蒼白的發旋,微長的睫毛擋住了眼底里的陰霾。
片刻后,他輕聲道:
“……是嗎?”
他將手搭在旁邊的猩紅軟管上,視線如兩尾游魚,劃過袖口的刺繡白竹。
虛擬屏幕間,風景依舊秀美如春。
空氣的條帶在寂靜中顫抖,雷霆閃著炫目的白光。
窗外疾風驟雨,像卷了無數條鞭子敲打玻璃,蘇明安拖著滿是血跡的右腿往樓梯上走,身后留下一條藍紅交織的血痕。
樓下傳來震蕩之聲,應該是蘇凜在與機械軍戰斗。
“你知道么?蘇明安。”蘇明安的耳邊傳來聲音:
“我身上一共有一千三百二十六個零件,其中三十一個都有了細碎的裂紋,每一個我都數了無數遍,否則,這漫漫長夜我將如何度過?”
“我情愿你愛的人是希可、耶雅、黎明那些小白臉,起碼,你真的會高興……那年主神世界,你在許博士的手中接過了我,多令我懷念啊……”
蘇明安的手移到左手腕,按下腕表關機鍵。
“不——安醬!不要關閉我!!!”阿獨發出慘嚎。
“咔噠”一聲,聒噪的聲音消失。
蘇明安之前完成了將神明好感提到80點的任務,他選擇對腕表阿獨使用了任務獎勵“超智能AI進化權限”,結果一使用,阿獨就開始飆戲。
“咔噠。”蘇明安推開門。
“來了?”諾爾站在大廳正中央,看向樓梯間的蘇明安。諾爾身周滿是密密麻麻的懸絲,將所有人都保護在白色大網之下。
由于小眉的直播已經持續了一段時間,陸續有人醒來,他們茫然地坐在地上。
“受了比較久的情緒共鳴影響,這些人還需要恢復時間,我一直在保護他們。可惜大廳之外的人,我就沒辦法了。”諾爾說。
“……蘇明安。”
“……長官。”
看見蘇明安一身是血地從樓梯間走出,這些剛剛醒來的人眼中稍微有了點光亮,他們有些遲鈍地抬起頭,視線追隨著蘇明安。
“謝謝。”蘇明安看向面前的通路,諾爾已經幫他打出了一條通往中央電梯的路。
“你要上最高層?”諾爾說:“注意安全。”
他沒有說出的話是——如果不安全,就回來用暗語告訴他,他能幫上什么。
蘇明安走向電梯,一些光束落在了他的身上。它們都是玩家們的技能輔助。加攻擊的,加速度的,輔助傷勢恢復的……一堆光環套在了蘇明安身上。
“蘇明安,我能一起嗎?我有陰影技能,逃跑很快的。”山田町一剛從共鳴中醒來,連站都站不穩。
蘇明安搖了搖頭。
“蘇明安,你可以不用一個人上去。”維奧萊特從水泊里站起來:“等我們全部恢復過來,大家一起上比較好。”
“是的,穩妥點好。”一向沉默的日暮生都出聲:“有關廢墟世界最后命運,BOSS戰總不能一個人打。”
“同道之人共進退,第一玩家,等待片刻吧。”張道玄開口,摸著雪白的山羊胡。
蘇明安的視線梭巡。
這群東倒西歪的人,在共鳴之后真的和“老弱病殘”沒什么區別。除了諾爾,一個能打的都沒有,上去就是送人頭。
“我……”他開口。
“咔啦——”一聲重響傳來。
忽見高空之上,穹頂驟然破裂,一股騰騰黑氣從碎裂的天花板滲透而下,不偏不倚,直奔諾爾而去。
諾爾精力消耗大半,險些沒反應過來,蘇明安一拉扯,才勾著絲線把諾爾拉開,防止諾爾被刺中。
“轟!”
黑氣落地,一柄黑刀直刺而來,深深插入地磚,惹得水泊四濺,四下沒站穩的人又被掀得倒了下去。
高空之上,傳來冷厲一聲:
“做個了斷吧,路維斯。”
蘇明安抬頭,隱約能透過黑刀斬出的縫隙,看見數層天花板之上一抹漢服的影子。
……霖光?
“是該做個了斷了。”蘇明安說。
四十年的仇敵,廢墟世界的最終命運,是該和神明的代行者做個了斷。
“等等。”諾爾被扯了一下,小身板都勒出一道血痕,他抬頭朝天花板縫隙冷喝道:“你和路維斯了斷,刺我干嘛?”
沒見過這種人,用刀下戰書也就算了,非要盯著一個與對決者無關的人猛刺。
霖光壓根沒搭理諾爾。
倏然間,窗外小眉的直播聲音愈來愈小,隱約傳來白貓怒吼的聲音。蘇明安看了一眼沉沉夜色,踏上了電梯。
“別跟過來,小眉那邊可能有情況,沒了她的聲音,你們隨時會倒地,留在這里還有諾爾的絲線保護。”蘇明安朝蠢蠢欲動的npc和玩家們告誡一聲,制止了他們送人頭。
人們眼神復雜地看著蘇明安的方向。
“唉,又是一個人去。”夕嘆道。
“……”諾爾拽著手里的絲線,停在原地。蒼白的雷霆于窗外閃爍,照得他瞳孔間的蔚藍都變得淡薄。
蘇明安按下最高層的電梯鍵,在電梯門合上前,他透著縫隙與大廳里的諾爾相望。
空氣里幾乎化為實質的濕氣之間,金發的少年手指搭在藍玫瑰禮帽邊緣,他脫帽,將禮帽搭至胸前,朝蘇明安微微躬身,金色的發絲像海岸上飄逸的火星。
“蘇明安。”諾爾說。
電梯門合上前,蘇明安看懂了這是什么意思。
明明開口就能傳達的意思,諾爾非要用暗語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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