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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玩家 三百六十八章·“凱亞,你回來了?”
蘇明安靠近那兩人,忽然發現其中一個身影極為特別。
那是個有些佝僂的背影,銀發在風中微微飄動,身上穿著的黑色布衣看上去極為單薄。
她的身邊,則站著一個高挑的身影,像是個年輕的女性。
蘇明安沒有刻意放輕的腳步聲引起了她們的注意,她們回過頭來。
其中的那個銀發老太太,正是嘉爾德,看來她還沒走。
“……”嘉爾德的眼神有些迷離,蘇明安所在的走廊沒有開燈,十分昏暗,她并不能看清里面的人是誰。
但她隱隱約約,看到一個人影。
“……凱亞?你回來了?”她輕聲喚著,聲音中含著些期待。
蘇明安走出走廊。
“是我。”他說。
他不知道老太太叫的是誰。
聯想到她的過去……她應該是把他認成了她家的老頭子吧。
或許是到了夜晚,人都會懷念過去,變得多愁善感一些,在這樣一個看似寂靜的夜晚,嘉爾德或許想起了她曾經銘心刻骨的戀人。
六十多年前云中飛艇離開之時,蘇凜與年輕美麗的嘉爾德驚鴻一瞥,并心生好感。
但也僅僅是一瞥罷了。
蘇凜將她的那瓶裝著少女祝福與愛慕的陳米酒丟在水里,拋下了不該于他心上萌生的愛戀,懷揣著一腔犧牲與赴死之義,就此離開了普拉亞,從此沒有在公共眼中出現。
甚至于,當蘇明安在六十年后回到普拉亞時,嘉爾德只將他認成了蘇凜的孫子輩。
歲月如一柄刻刀,能輕而易舉地將一個年輕美麗的少女,變成一位飽經滄桑的老太太。
光陰在平凡的生活中迅速流逝,而在這段被刻刀磨煉的過程中,看起來,嘉爾德是又遇上了新的伴侶,并生下了一兒一女。
……原來她的這位新的伴侶,那三十多年前因為立功而升上云上城找藥的丈夫,名叫凱亞。
看見一身鮮血的蘇明安從黑暗的走廊中走出,嘉爾德旁邊的孫女樂樂立刻心生警惕,她迅速拿出了藏在身后的刀,刀尖對著他。
畢竟蘇明安剛剛才殺了好幾個人,現在身上還沾著血,樂樂害怕這個家伙對她奶奶出手。
“樂樂,把刀放下。”嘉爾德立刻呵斥她的孫女:“他救過我,是咱家的恩人。”
樂樂只能收回了刀。
嘉爾德抬起眼。
蘇明安能看見她眼底里的滄桑。
風雪落在她銀色的發上。
她的眼中,凝結著略顯渾濁的一圈淡白,其中早已沒有了蘇凜的記憶之石里現出的,那般少女的歡喜。
看著身邊已經長成的孫女樂樂,她的眼中只有對孩子的關愛……以及對面前這個“蘇凜家孫子”的看好。
依然年輕的蘇凜站在她的身前,她卻已經老去,且對此并不知情。
她眼中的情感,只剩下了對小輩的欣慰。
“抱歉,剛剛我還以為,是看見了我家的老頭子凱亞。”嘉爾德笑了笑:“蘇凜家小子,你怎么跑到船上來了?現在海上盛宴應該是已經開始了吧。”
“我來船上巡視一下。”蘇明安說:“你沒走?”
之前看見嘉爾德家空了,連門口都只剩晾衣架了,他還以為老太太早就走了。
“沒呢,最近盛宴開始了,沒有能夠離開的船只。”嘉爾德笑了笑:“其實,我們離不離開,也沒什么關系,教皇大人作了保證,說等這次盛宴結束,便將嘉嘉隨著獲勝的隊伍一起送上云上城,這樣她的病就有救了,或許,我們還能在儀式中看她上去……”
蘇明安緊皺眉頭。
“怎么了?小伙子。”嘉爾德問著。
“……沒事。”
蘇明安回身:“那我走了。”
他知道,教皇說的只是謊言罷了。
在上一周目,他看見過云上城的樣子,哪有什么城市和煙火氣息,不過是一座死氣沉沉的教堂。
里面根本沒人活著。
神明應該是存在的,但什么六十多年前的人……應該除了蘇凜,就沒一個活下來的。
但如果不給嘉爾德一個希望,那等于再一次殺死了這個失去親人的老太太。
她已經看著他的丈夫走,看著他的兒子犧牲,難道還要她再看著她的女兒死在病床上嗎?
他畢竟不是蘇凜本身,而蘇凜其實也并不對嘉爾德該負有什么責任。
過客而已。
永生成為了制約他的枷鎖,也削減淡薄著他身邊巡回而過的人影。
在這條時間的長河中,這些人不過是注定要淌過他身邊的流水。
蘇明安迅速下船。
此時岸上仍然擠滿著人。
他甚至看到有人舉著熒光棒和寫著他名字的定制燈牌,不知道這群人是從哪里搞來的這些東西。
……簡直像追星追瘋魔了。
見他的身影從甲板上出現,下面的人更是像瘋了般的開始大叫起來:
“下來了,下來了——”
“我靠,是活的啊,趕緊拍照,錄像!”
“船上的人怎么跟睡死了一樣啊,這都不逮人的啊?”
“沒人敢上船,也沒人能聯系船上的人……不是說競賽者不能上船,否則就會受到神明的懲罰嗎?也就蘇明安敢上去了。”
“第一玩家別走!和我們說說話啊,我們要聽你講燈塔——”
人群之中,一個女生更是猛地跳起來,放出了手里的煙花。
煙花升上天空,綻放出一行火紅的英文,其上是毫不掩飾的一個大大的“LOVE”。
她滿面潮紅地看著蘇明安,似乎像完成了一個大心愿。
蘇明安冷淡地看著這一幕,心中毫無波動,像是與下面之人的激動完全分隔。
早在高中之時,兼職up主的他,其實也做過被人追捧,能在大型展覽會上簽售的夢。
被喜歡,被支持,被追捧,年少的孩子或許都做過這樣令人熱血沸騰的幻想。
但自從世界游戲開始,在他的幻想真正實現之后,在看見這些瘋了一樣喜歡他的人后,他的情緒中卻漸漸只剩下了淡漠。
不知怎的,再令人激動的事也令他高興不起來。
就連站在高臺上演講,對他而言也更像一種演戲和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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