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混在洪武當咸魚 第四百二十六章 違背祖宗的決定
“我們……”
眾人支支吾吾一陣,最后化為滿腔的憤怒指向朱樉。
“朱樉,你個兩面三刀的家伙,我們跟你拼了!”
老朱是最終尊卑長嫡的,豈能任由他們這般沒大沒小?
“說什么呢!”
“朱樉怎么說也是你們二哥,你們竟然直呼其名,真是太沒規矩了!”
朱橚聽到這話,氣得“哇”的一聲哭出來。
“父皇,您是不知道呀,昨天我們接到您的口諭,都打算回去老老實實寫折子,哪承想被我二哥給攔住了!”
“他還說您若是怪罪,由他一個人扛著!”
“現在我們聽了他的話沒寫,他自己反倒是寫了,這不是坑我們嗎,嗚嗚嗚……”
老朱一聽朱橚的哭訴,心里基本上信了大半,這確實是老二能干出來的混賬事。
但他還是故意看了朱樉一眼,不悅地詢問道。
“老二,老五說的可是實情?”
朱樉堅定地搖搖頭道。
“父皇!”
“五弟那是污蔑!”
“兒子最是孝敬父皇,豈能違背父皇的旨意!”
“算你識相!”
朱元章說完這話,再次看向手頭空空的一眾皇子,臉上頓時露出一絲冷笑。
“咱現在還活著呢,咱說話你們就敢不聽!”
“若是等咱死了,你們侄子繼位,你們還不得反了天?”
“來人,將他們拖出去,每人打二十鞭子!”
“打完后抬回來,讓他們跪在地上給咱寫,什么時候寫清楚什么時候完事!”
“諾!”
一眾錦衣衛上來就拖人,朱棡和朱棣見狀趕忙從袖子里摸出奏折。
“父皇!”
“兒子寫了!”
“兒子也寫了!”
他們倆本就信不過朱樉,回去后老老實實地寫了家里的田地清單,打算看看情況再拿出來。
本來朱棡想一扛到底的,可聽到要挨鞭子頓時扛不住了,這才拿出來擋災。
朱棣倒是一開始就想拿出來了,卻不想搶朱樉的頭功,這才慢了一拍。
不過,看到朱樉被一干兄弟們如此嫉恨,他心里頓時平衡了許多。
現在跟朱棡一起拿出來,更加顯得不顯山,不露水。
老朱見兩人老老實實寫了折子,當即對著錦衣衛招了招手,將兩人給拖了回來。
其他人就沒那么好運了,集體被拖出去挨鞭子,挨完鞭子都不給上藥,拖回來還得跪在太陽底下寫自己的家產清單。
好些個藩王平時不管家,家產都是交給王妃管理,此時更是抓了瞎,根本不知道該寫啥。
好在老朱本來也沒指望他們能說實話,他早就將監察御史派下去了。之所以還讓他們寫,不過是想懲罰他們一下罷了。
在一眾藩王跪在地上交代自己家底的時候,改名叫王智的某個死太監,懷里揣著一份詔書,去了城外的鐘山煤礦。
鐘山煤礦位于鐘山腳下,本來鐘山乃是帝陵所在之山,是不允許挖礦這等行徑的。
然則,金陵煤業商會后臺太硬了,硬生生從鐘山啃下一塊山腳。
茹常就被下放到鐘山煤礦挖礦,跟他一起下放的還有當時兵部的侍郎,以及一些小雜魚。
自從兵部損耗桉后,兵部算是徹底大換血,很多人都被扔到這里來挖煤了。
雖說挖煤的工作很辛苦,但比起大明的其他犯法官員來說,他們依然算是幸運的了。
最起碼他們保住了一條性命!
經過半年來的勞作,茹常已經漸漸適應了煤礦上的工作,每次進入礦洞之時也不像一開始那般驚恐了。尤其在對待老鼠的態度上,他前后發生了巨大的轉變。
一開始,他在礦井內看到老鼠,會嚇得魂不附體,總想用什么東西砸死它才舒坦。
直至有一次發生礦難,將他和幾個礦工埋在里邊,他們跟著老鼠后邊找到水源,找到通風口,僥幸活了一條性命后,他徹底喜歡上這種動物。
這也讓他聯想到自己的處境,老鼠在外邊人人喊打,自己這個貪官也被人比喻成“碩鼠”。然而,在這漆黑的礦井之下,他和老鼠都找到了自己的位置。
他來挖礦,老鼠來指明礦井內部的安全情況。
沒有一無是處的人,只有放錯位置的人。
這一天茹常又如常下了礦井,剛在井里挖了一會兒煤,就聽到旁邊的李二蛋喊自己。
“茹尚書,俺昨天生了個兒子,俺們都是大老粗,也不會給孩子取個名啥的,您幫著取個好聽的名字唄?”
茹常聽到這話趕緊恭喜一番。
“恭喜二蛋兄弟了,你這是第三個兒子了吧?”
李二蛋憨厚地笑了笑道。
“可不嘛!”
“倆兒子就要難死咱了,現在又多個要賬鬼,這是要把俺一輩子都扔在這礦井里喲!”
茹常知道這是李二蛋的炫耀,故意順著他說道。
“喲喲喲,別人羨慕還羨慕不來呢,你小子竟然還嫌棄起來了!”
茹常調侃一句,當即扔下鎬頭問道。
“你家可有字輩?”
李二蛋聞言搖搖頭道。
“俺一逃難的窮苦人,哪有那玩意,您看著給取個算逑!”
茹常聞言點了點頭道。
“那之前的兒子都叫啥?”
“老大叫李大壯,老二叫李二壯,老三……”
“老三原本打算叫李三壯的,俺婆娘說不好聽,還說現在家里條件好了,將來想供個讀書人出來,免得跟俺們一樣受苦受累……”
茹常聞言朝著李二蛋豎起大拇指道。
“你娶了個好婆姨呀!”
“你婆姨說得對,人還是要讀書識字才好。加上皇太孫這幾年新政不斷,未來讀書人有大用!”
李二蛋見茹常這樣的人都夸他,臉上頓時笑開了花。
“連你都這么說,那俺還真娶對媳婦哩!”
“茹尚書說說,給咱家老三取個啥名好哩?”
“李墨!”
“李墨?”
“對!”
“就叫李墨!”
“墨是黑土的墨,所謂黑土也,正應了咱們現在所挖之煤。”
“你兒子叫李墨,既取了文房四寶中之意,又體現他不忘本,不忘父兄挖煤供他讀書之恩情!”
李二蛋聽茹常這樣說,頓時拍手叫好。邊上其他干活的人,也連連夸贊茹常有學問。
茹常聽了眾人的夸獎,臉色頓時暗澹下來。
“唉!”
“有學問管啥用,還不是跟你們在一起挖煤……”
眾人聽到這話,頓時不再言語了。
如果放在幾個月前,他們肯定會奚落一番。
畢竟這是貪官,是他們平時最痛恨的人。
然而,跟這個貪官接觸了一段時間后,他們發現貪官也沒自己想象中的可恨。
除了干活不如他們,別的方面都比他們強。
比如說待人接物上,茹常對待任何人都是客客氣氣,從來不跟人甩臉子,甚至干了幾個月連臉都沒紅過。
做人做事上也很厲害,跟礦上的每一個人都處得非常好。不管見到誰,都能一口叫出人家的名字,讓人倍感親切。
偶爾礦上伙房的賬目對不上了,茹常還會過去幫人查賬、對賬,總之在做人做事上,這家伙無可挑剔。
眾人漸漸也喜歡上茹常,時不時地還會請教他一下。
比如說幫著看個黃歷啦,選個黃道吉日啥的。或者幫著取個名,幫著寫個信啥的。
礦井內沉默了一會兒,李二蛋突然開口說道。
“茹尚書,您這么大才,跟俺們一起挖煤確實太屈才了。”
“皇太孫該不會讓您挖一輩子煤吧?”
“沒準懲罰您一下,過段時間就把您給放出去了呢?”
其他人聽到這話都紛紛勸道。
“對對!”
“二蛋兄弟這話說得靠譜,皇太孫最是惜才之人,咋能讓您挖一輩子煤哩,等他氣消了自然就放您回去做大官哩!”
茹常聽到眾人這般說,不由露出一絲苦笑。
“你們就別調笑我啦!”
“皇太孫不殺我,已經是法外開恩嘍,我哪還敢癡心妄想?”
“再者說,跟你們挖礦也挺好,挖煤做工,掙錢吃飯,人活得踏實!”
“皇太孫之前在報紙上說過,這叫自己動手,豐衣足食!”
眾人聽到茹常這樣說,齊聲夸他豁達,心胸開闊。
只有茹常自己知道,自己這不過是苦中作樂的自我安慰而已。
茹常結束了一天的工作,重新回到地上洗凈塵土,正準備吃完飯時,突然看到一個面白無須的人湊了過來。
“你是?”
“咱家奉皇太孫諭旨,過來問你幾句話!”
“皇太孫?”
不論是茹常,還是周圍正在吃飯的人,聽到“皇太孫”三個字,耳朵都瞬間豎了起來。更有甚者,直接從地上站起來,滿臉崇敬地看向王智。
王智看到眾人對皇太孫如此恭敬,臉上露出滿意的微笑。
“諸位不必緊張,咱家只是替皇太孫來問幾句話!”
眾人哪管那么多,聽到他真是皇太孫派來的人,立馬撲了上來。
“俺們給皇太孫請安!”
“俺們恭祝皇太孫萬壽無疆,萬歲萬歲萬萬歲……”
“哎呀呀,這可使不得,僭越……僭越啦……”
王智嘴上說著“僭越”,但臉上早就笑得樂開了花。
他比任何人都希望皇太孫當皇帝,那樣一來他就是一人之下,萬萬人之上了。
眾人在給皇太孫請過安后,立馬推了推傻乎乎的茹常。
“老茹,人家叫你哩!”
“俺們剛剛說啥來著,俺們就說皇太孫忘不了你吧,肯定還會重用你哩,嘿嘿嘿……”
茹常聽到身邊人的話,心里也升騰起一片熱切。可一想到自己所犯之罪,他就如同被潑了一盆涼水一般。
沒機會了!
自己明面上犯的是兵部倉庫損耗桉,實際上是誣陷皇太孫的不赦之罪,這輩子是沒機會出去了……
雖說茹常心如死灰,但依然恭恭敬敬地給王智行了禮。
“犯官茹常拜見皇太孫殿下,恭請皇太孫殿下安……”
“皇太孫安!”
“皇太孫問,茹常你知罪否?”
茹常聽到王智這般說,腦子里頓時浮現出從小讀書,獲取功名,登上兵部尚書等一系列畫面。
當回憶到自己誣陷皇太孫,致使自己踉鐺入獄之時,更是后悔的捶足頓胸。
“犯官知罪!”
“犯官罪該萬死,合該千刀萬剮呀,嗚嗚嗚……”
王智對茹常的反應非常滿意,繼續捏著嗓子道。
“皇太孫又問,若是孤讓你重新做官,你可愿意?”
茹常聽到這話,只感覺自己的心臟都不會跳了。
“我……”
“我……”
“我不配……”
“罪臣不配啊!”
“罪臣使皇太孫蒙垢,險些使皇太孫失寵于陛下,罪臣之罪罪該萬死,無顏再茍活于人世間呀,嗚嗚嗚……”
王智看茹常這般入戲,趕忙叫住他。
“停停停!”
“差不多得了,再演就顯得假了!”
“皇太孫又問,孤若有難,卿肯相助也?”
茹常聽到這話登時一震,隨即甩了甩袍袖,鄭重地叩首行禮道。
“罪臣為粉身碎骨以報!”
王智見茹常這個態度,點了點頭道。
“這里有一份皇太孫手諭,你先不用急著回話,先拿去看看,明天咱家再來找你!”
茹常接過王智遞過來的手諭,在翻看幾頁后頓時知道王智為何會這樣說了。
官紳一體納糧!
攤丁入畝!
一條鞭法!
雖說皇太孫的手諭不多,但每一個字都仿佛有千鈞之力,能夠震撼到整個帝國。
茹常也終于明白自己接到的為何不是任命,而是一封似是而非的手諭了。
這種事情不管誰去干,那都是要被后世的讀書人罵死的!
在茹常愣神的時候,周圍的礦工小心地湊上來,圍著皇太孫手諭看個不停。
“茹尚書,您這手諭上寫的都是啥呀?”
茹常聞言煩躁地擺擺手,本想攆開眾人,可轉念一想他又換了一副語氣。
“你們都過來,我給你們講講皇太孫的手諭!”
眾人一聽說茹常要講皇太孫手諭,不管是礦上的管事,還是伙房做飯的伙夫,都齊刷刷地聚了過來。就連看管他們這些犯人的牢頭,聽到這事都跑過來湊熱鬧。
“諸位,皇太孫手諭里是這么說的……”
“皇太孫想改革種地的稅賦,以后地多的多交稅,地少的少交稅,每家每戶每人少于三畝地不交稅……”
“這個咋說呢,好比李二蛋家有五口人,但他們家總共就十五畝地……”
李二蛋聽到這話,趕忙打斷茹常的話。
“茹尚書,俺家沒那么多地!”
“俺在老家只有七畝地!”
茹常氣惱地瞪了李二蛋一眼。
“咱剛剛說了,是打比方!”
“就好比你家有十五畝地,你家里有五口人,平均下來每人只有三畝地,你家就不用交稅啦!”
眾人聽到這話都不敢置信地看向茹常。
“還有這好事哩?”
“那要是得多的哩?”
“地多的自然要交,但少于每人三畝則不用交,說這是口糧田,專門給每家每戶種口糧用的!”
“這是大好事呀,皇太孫真是活菩薩呀!”
茹常見眾人這樣說,心里頓時有了幾分底氣,繼續宣揚皇太孫的手諭。
“皇太孫還說,以后不管老百姓,還是當官的,還是有功名在身的讀書人都一律交稅,沒有任何優免啦!”
眾人一聽這話再次齊聲叫好。
“這也是大好事呀!”
“俺們村之前有個舉人,每到交稅的時候,里正就將他家的賦稅攤派到俺們頭上,讓俺們這些普通農戶替他們交稅!”
“俺這才年年種糧不夠吃,然后跑出來逃荒滴……”
“俺們村也是,本來每家就沒多少地,還得替大官交稅,日子過得苦兮兮……”
“要是真按照皇太孫說的這樣,不管當官的還是老百姓都一起交稅,那可是大好事呀!”
茹常笑著打斷眾人的話。
“還有呢!”
“皇太孫還說,以后取消人頭稅啦,不管生多少娃都不用交稅,只看你們家里地多地少!”
“地少的也可以啥都不交,只有地多的才交稅!”
“還說以后不用服徭役啦,各種攤派啥的統統不用交,全都折合到田地里,每年只收一茬稅!”
鐘山礦場的礦工以前都是農民,一聽說只收一茬稅,他們頓時意識到問題所在。
“老茹,只收一茬稅的話,是不是收得比往常多哩?”
茹常聞言點點頭道。
“是!”
“咱們國朝以前農稅是十五稅一,現在把徭役、人頭稅、攤派啥的都折在一起,合計每畝收稅二斗,也就是五稅一!”
“哦豁!”
“確實不低哩!”
“整整翻了三倍哩!”
茹常本以為是一場吐槽大會,哪承想周圍的礦工剛說了幾句話,就齊齊改了口風。
“不過,收的再多也比以前劃算!”
“以前一到農忙的時候縣官就征發徭役,還總是加征各種雜稅,算下來一畝地得交三四斗米糧,還耽誤了耕種和收地!”
“還是皇太孫這新的好,全都合在一起,少了很多麻煩事!”
“這位大哥說得對,皇太孫就是看到這點了,這才不讓那些貪官污吏坑咱們!”
“咱們給皇太孫磕頭!”
“對對,給皇太孫磕頭!”
茹常在一眾吵嚷著要給皇太孫磕頭的聲音里,漸漸找到了自己未來的方向,也堅定了心中的信念。
他要做一個違背祖宗的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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