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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士夜仗劍 254葬靈山
兩人上了岸之后,依然是陳瑾在前面。
兩人都不是肉身,在這一片陰霧之中,一晃身便是極遠。
只是樓近辰若是回歸肉身,還可以隱遁身形,現在是神念出游,反而是耀眼的,鳥頭人身,一手劍,一手提月般的燈籠,極為醒目。
倒是陳瑾撐傘而行,一身法衣之下,整個人的陰神都幾乎消失在了這片陰霧之中。
陳瑾也是沒有想到樓近辰在這陰世之中無法隱遁身形,一開始他也不知道樓近辰的修行如此之快,卻出了問題。
“我們沿著這山的山腳而走,一路從山勢高處往低處走,至尾端處,能見一條河床,沿河床而走,可見一座陰世村落。”陳瑾說道。
樓近辰聽說,陰世村落最為荒誕危險,里面居住的陰靈,都是那些由陽世逝去,卻又在陰世殘留烙印,然后與陰世的一些東西結合而成的陰靈。
樓近辰聽他說著這些,也知道為什么要沿著山腳而走,因為這陰世極易迷路,現在他回頭看,根本就看不到那條河了,只有一片陰暗,迷霧如紗。
他突然想,上古之時,那一片迷霧世界,是不是也像這個陰世一樣的晦澀不明。
他懷疑,自己如果此時回身走入那一片迷霧之中去尋那條河,有可能會找不到。
在這里,他對于時空方位都有一種錯亂的感覺。
一路的看著那一片盤著‘藍星獸’的山而去,眼中不遠的山,居然也走了半天。
越走越近,樓近辰聽到了‘呼嘯’的聲音,那是‘藍星獸’的呼吸聲。
陰間之獸,也是有實體肉身的,樓近辰從這里可知。
而這山腳下有風打旋,也是來自于那‘藍星獸’的呼吸。
說是藍星獸,其實更應該叫藍星蛇。
迷霧之中,看山尚且看不真切,更別說是看這藍星蛇了,只見祂盤于山柱上,不見頭,不見尾。
陳瑾開始轉身,順著山腳而走。
山腳下并沒有路,但是兩人是靈體,自然也不在乎有沒有路。
突然從那山中鉆出一縷黑霧,如蛇一樣的朝著樓近辰的神念纏繞上來。
才一靠近,便被燃燒。
而樓近辰感受到一股陰邪之氣在潰散。
樓近辰在這一片陰晦之中,格外的醒目,所以他很快又被襲擊了。
這一次襲擊樓近辰的是一竄類似于土蛤蟆的東西。
小小的,指甲蓋那么大,一大串朝著樓近辰的身上跳來,它們像是根本就不知道什么叫危險,撲在樓近辰的身上。
在落在樓近辰身上之時,迅速的被焚燒。
但是在未完全被焚盡的那一瞬間,樓近辰能夠從那土蛤蟆身上感受到侵略的邪性。
“這是陰間土蛤蟆,若是有陰神被其纏上,會慢慢的被束縛在這蛤蟆的體內,再也回不去陽世。”陳瑾說道。
“很多陰神出游這陰間,沾了不干凈的東西帶回去,也常常會出現陰神與肉身難以協調的結果。”
陳瑾為樓近辰講解著一些禁忌。
樓近辰走在這一路上,不斷有東西朝著他的身上撲來,卻都被瞬間燒死,還有一群像是飛蛾一樣的東西,一直環繞著他,時不時的有一兩只撲到他身上來。
而陳瑾的身上,一只都沒有,若不是樓近辰一直跟在身邊,甚至都無法察覺到陳瑾的存在。
陳瑾的那一把傘和身上穿著的法衣,讓他的氣息一點都不外泄。
陳瑾一開始還有些擔心樓近辰,但后面發現樓近辰并沒有什么大事,便只專心的往前走。
順著山腳而走,走了許久,終于走出了這一片山的范圍,來到了山的尾部。
然后樓近辰在陳瑾的帶領下,小心尋找著河床的痕跡,最后終于找到了。
那河床的痕跡,已經非常的淡了,地勢也并沒有變低,河床里反而是地勢變高了。
兩人順著那河床繼續往前走。
在這無盡陰晦的陰間,終于,他們看到了一片燈火。
陰間的燈火,迷蒙又晦澀。
而且燈光的光芒怪異,是枯黃的,是紅色,是藍色的,反正看著是點點碎碎的彩色。
樓近辰與陳瑾兩人在外面觀察了一陣子,陳瑾說道:“這村莊名山尾村,據說里面除了居住著一些陰靈之外,還有一些肉身受了傷或者失了肉身的陰神。”
“所以,這里算是一個可以交流的地方。”陳瑾說道。
“你們秋蟬學宮的駐地不在這里吧?”樓近辰說道。
“不在,但是從這里可以買到地圖,或者請到一個向導。”陳瑾說道。
“那還等什么,從這外面我們也看不出什么來。”樓近辰說道。
站在這外面看,里面確實是一片靜悄悄,一點聲音也沒有。
兩人朝著那村中而去。
村子有一個低矮的土圍墻,在樓近辰看來,什么也防不住,大概是一種地盤的宣示吧,有一個入口,兩人從那入口進去。
進入其中的一剎那,樓近辰發現追逐著自己的那些鬼蝶,便不敢進來了。
入口有一根高高立著的木桿,掛著一盞燈,之前遠處看不出來,走得近了才發現那是掛著的一個顆頭顱。
那其中的火焰,是頭顱里的藍色。
“有外鄉人到。”
那頭顱居然喊出這樣的一句話來。
當然,其音調古怪,帶著濃重的口音,隨著頭顱喊出聲來,其顱中藍色火焰也竄起。
陰靈的聲音,與肉身喊出來的聲音又完全不同,是一種震動,像是一種聲波。
樓近辰和陳瑾都聽到了,村子里的‘陰靈’大概也都聽到了。
進去了之后,便看有客棧,有茶鋪,有肉食鋪,有素食鋪,香食鋪。
還有一些古怪的店鋪,比如一些‘除穢’的店鋪,還有‘裁身’館,裁身?剪裁肉身?
又有一些皮衣鋪。
能夠想象到在這里的‘皮衣’是什么皮衣。
他甚至看到一個‘入陽’,不由的想,難道這里還能夠送人前往陽世
兩個人走在這村中唯一算是街道的街道上,看著店鋪里都坐著一個個身形怪異的人。
他們都是那樣靜默的看著兩人,那種沉默詭異的氣氛,讓人恐懼。
樓近辰這種鳥頭人身的人,在這里反而像是再正常不過的了。
樓近辰一路的走過去,他看到有鋪子里,坐著一個頭顱是一簇觸須的東西,在那每一根觸須上面,都有著一團紅色肉球,當它看過來之時,讓人心生惡寒。
還看到一個同樣是半人半鴉的存在,他站在客棧的二樓,朝下面看。
還有一個上半身是人的模樣,下身卻是無數的觸須形成的腳。
還看到一條美人蛇,上半身是人身,美人的模樣,下半身是蛇。
又見到一些人類陰神的模樣。
只是細看,又會發現那些陰神,又有著非人的部分。
陳瑾沒有停留,他數著左邊的門面位數,直接來到一間半掩著的門。
這門上面沒有任何的標識,敲響之后,里面沒有人回應。
陳瑾又敲擊了一會兒,這時有人說道:“路婆婆前些日子為人領路,死在了外面。”
樓近辰回頭,看著是客棧二樓的一個人在說話。
那人是一道陰神,站在那里,一雙眼睛居然是碧藍的。
陳瑾沒有再敲門了,他看了一眼樓近辰。
樓近辰心中明白,這個領路人死了的話,那可能就找不到領路人了。
“你們要去哪里,在這一帶,我很熟悉。”依然是那個碧眼陰神。
“哦,不知這位陰神帶路的話需要什么價格?”陳瑾問道。
“只需要三十支香火錢。”那碧眼陰神說道。
其他的那些陰靈及陰神們都在那里靜靜的聽著,沒有誰要搶生意的意思。
樓近辰不知道這三十支香火錢是什么,不知道怎么給,也不知道陳瑾有沒有。
陳瑾當然知道香火錢是什么,而且知道在這里請路婆婆領路,只需要三支香火錢。
香火錢,就是香火。
想要對方獲得香火,便需要對之進行供奉,需要誠心對其進行禱祝。
對方居然開口要三十支香火錢,這價錢太貴了。
陳瑾身在傘下,對方并不能夠看清楚他的樣貌,但是卻能夠看到一抹淡淡的影子。
“閣下的價格未免太高了吧。”陳瑾說道。
“這可不高,最近來這里的人多,領路的人都死了三個人,這可是賣命的差事,三十支香火錢,一點也不多。”
樓近辰看著陳瑾,他沒辦法發表意見。
這其中最貴的就是那‘香’,需要特殊的方式制成。
“我這里只有二十支,你要是愿意的話,現在就出發。”陳瑾說道。
二樓的那個碧眼陰神沉默了一會兒,說道:“好,我答應,不過我有一個條件,若是遇上了難以抵御的危險,可不要怪我先行躲開。”
“若是真遇上了我們無法解決的危險,伱可以躲開。”陳瑾說道。
“一言為定。”碧眼陰神說道。
樓近辰全程沒有開口,他一身紅色火焰形態,鳥頭人身,手提著一團月光般的燈籠,極為醒目,然而大家的目光只是從他的身上一滑而過。
在對方看來,這只是一個無法掩藏修行法象的人,雖然法象是屬于至陽之象,但是境界在那里,那些陰靈、陰神并不懼。
反而是對陳瑾非常的在意,因為他們雖然可以看到陳瑾,卻又根本就看不真切,陳瑾站在那里,就是一抹真真的影子,如‘馬塞克’一樣。
那一個碧眼陰神下了樓,來到兩人的面前,直接帶著兩人出了這座村子,然后問道:“你們要去哪里?”
“葬靈山。”陳瑾說道。
那碧眼陰神沉默了,雖然其面目并不能夠清晰的反應出表情來,但是樓近辰覺得他是在皺眉頭。
“最近來村子里的三波人,都是前往葬靈山的。”那碧眼陰神說道。
“有三波人去了葬靈山?”陳瑾問道:“你可知道他們是什么人?”
“具體是什么人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都是從陽世來的,從陽世來的陰神,身上自有一股‘陽’的味道。”
“哦,那你可愿意去這一趟,只需要將我們帶到那里便可,不需要進山。”陳瑾說道。
“山是萬萬不會進的,而且,從上路開始,你們必須一直給我供上香火。”碧眼陰神說道。
“可以!”陳瑾也不是啰嗦的人,說道:“但是你最好不要說你不認識路,或者半路迷路,要不然的話,你就準備魂飛魄散。”
那碧眼陰神似乎并不怕,說道:“閣下不必嚇唬我,我雖然才做這生意,但是無論是在上面還是下面,都是講究信義的。”
“希望如此。”陳瑾說道。
對方于是報上了自己的名字。
王橋義!
這是對方的名字,陳瑾聽到了之后,突然說道:“你是麻姑山的王橋義?”
“閣下知道我?”那碧眼陰神說道。
“我聽聞數年前,麻姑山被一群妖魔攻破了山門,山中上至掌門王橋義下至入門弟子,無一幸免,想不到你居然以陰神之身,存活于這陰世之中。”
那王橋義沉默著,嘆息了一聲,說道:“想不到,陽世還有人記得我的名字,慚愧!”
“王掌門,請吧!”陳瑾并不認識他,但是在他成為秋蟬學宮的大教諭之后,自然東州各地發生的大事件,由專門的人制成邸報的樣式,呈給他看。
陳瑾說完,便從寶囊之中拿出一支黃色的香來,點燃,然后念著王橋義的名字,禱祝著。
“請王橋義掌門食香,祝王橋義掌門陰神永固!”陳瑾念完之后,便將那黃香拋出,碧眼的王橋義立即將黃香攝住,香上燃燒的香火源源不斷冒出,被他吸入鼻子里。
樓近辰看得出他很享受的樣子。
同時,他也發現,這個王橋義,只怕是陰神上都還有著暗傷。
王橋義并沒有沉迷于食香的過程,而是攝著那黃香,說道:“跟我來。”
他在前面走,樓近辰與陳瑾兩人在后面跟著。
他也沒有說話,沒有要問樓近辰與陳瑾的名字,能夠走陰到這陰世的人,沒有一個是普通的修士。
而且最近有幾波人都去了葬靈山,他雖不知道有什么原因,但是他現在只想養好自己陰神上的傷,穩固陰神,讓自己能夠在這陰世存活下來。
而想要存活,對于他來說,香火非常的重要。
若是能夠一直有人祭祀,他便不會忘記自己,便能夠讓自己神思清明,而且香火可以讓他陰神之中凝聚一縷‘火’氣,能夠燒去陰神之中在這陰世之中沾染的邪穢。
樓近辰在后面注意這個王橋義帶的路,他發現對方都是尋找著參照物行走。
比如前面有一個明顯的標志物,就直接對著那標志物走去,總體是曲折前進的。
王橋義說道:“這一片地方,我們將之稱為沼澤平原,你們看那一些低洼的地方,看似只是陰氣濃重一些,但是那里的陰氣都帶著邪毒,如果沾染上了陰神,會非常難受。”
樓近辰暗暗的記在心中。
走了許久,至少樓近辰覺得走了不短的時間,然后他的目光之中隱約看到一片山。
那山處于一片迷霧之中,看上去神秘無比。
“前面就是葬靈山。”王橋義說道:“我就不過去了。”
“好。”陳瑾說道,隨之將后面未敬完的香一次幫他點完。
王橋義并沒有多留,轉身便走。
樓近辰與陳瑾朝著那山快速的靠近,然后在山腳下停了停,便立即進入其中。
而王橋義在回去之時,卻突然停了下來,然后他看到,前方有幾只黑色的東西在地上跳動著。
他的臉上露出了驚懼之色,不斷的后退,當他看清楚,那黑色,是一只只在地上跳動的嬰鬼之時,便立即跑起來,他一路的又跑回了葬靈山的山腳下,此時已經看不到樓近辰與陳瑾了。
然而他耳中聽到那嬰鬼的哭喊聲,卻不得不朝著山中而去。
他很清楚這嬰鬼的可怕。
這些嬰鬼,就是一些修士,引陰靈入陽間,使其進入懷孕的婦人身中,寄居胎兒肉身里,最后生下來時,就是鬼胎。
這鬼胎,因為有肉身,便禁錮住了原本的陰靈,而又經過他秘法培育,于是這嬰鬼便能夠出入于陰陽兩界,是一種極為可怕的邪物。
若是一兩只,王橋義自問自己并不怕,但這人的嬰鬼至少數十只,其后必定有一個役鬼之人,這讓他不得不跑。
陳瑾與樓近辰兩個人入了山之后,山中并無路。
兩個人商量了一下,便決定尋一座山的山頂去看看山勢與地形。
不過,由于樓近辰過于醒目,便由陳瑾去山頂看。
陳瑾說,葬靈山中有一泉眼,其泉水至寒,卻會在每年的新舊交替之時,生出一股暖流來,此暖流沖刷肉身,有玄妙生于肉身之中。
樓近辰記得,現在似乎已經快到一年的年未,正是新年舊歲變更之月了。
沒過多久,陳瑾從山頂上下來,來到樓近辰的身邊說道:“我看到那邊山谷之中有人,對方發現了我,恐有麻煩了。”
樓近辰卻是說道:“我們一路行來,亦可稱得上順利,現在遇上了麻煩也算正常,若是對方不來犯倒也罷了,若是欲犯你我,我們出手不必留情。”
陳瑾嘆息一聲,說道:“也只能如此了。”
就在這時,一聲‘叮’響。
樓近辰只覺得整個虛空都在震動,他的身上,火焰被激起,飛揚而起。
回頭,只見遠處,有一個陰神,左手拿著一個小鐘,右手拿著一個小錘在敲擊著。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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