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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不成贅婿就只好命格成圣 第二百三十五章 只要不死
白發龍王渾身是血,他嘴里咀嚼著龍肉,眼神也變得淡漠無光。
自那寧海大龍將龍嘴中,飛出一枚珠子,那正是獻珠最為重要的東西,是她的性命所在。
獻珠就在這般靜默中死了,甚至她臨死之前,都不知付云期是否能逃離這座龍宮。
龍宮崩塌下來,磚石砸在河道中,砸開了沉淀的泥土,砸開了其中的黃沙。
于是,就有數不清的白骨從那些泥土和黃沙中露了出來。
付云期早已知曉這些無辜生靈的存在,正是因為他不愿意成為屠戮者,不愿意背棄與自己一同活了三十年的父親,他才會在龍蟠陣構筑最初,于龍宮中做下手腳,原本想著盡自己的力量能救一人是一人。
只是結果不盡如他意,那位威名遍布天下河海的太沖海大太子降下法旨,寧海大龍將由此拘拿了他。
若非陸景突兀來臨,斬了寧海大龍將,也許那兩頭蛟龍就早已分食了他的血肉。
由此種種,跟隨父親讀書許久,也想要考上狀元,為天下盡力的龍王付云期,才會一邊咀嚼龍肉,一邊感嘆著吃人的世道。
“位居高位者,隨意踩踏人間。”
“強橫的生靈隨意抹殺弱小的生靈,若非此件大世混亂無序倒也罷了。
可這里偏偏是河中道,原本是大伏富饒之地。
聽父親說,北秦秦火燎原,燒的百姓斷去了血脈,也斷去了為人的資格,從此變成了牲畜。
可是如今的河中道……難道比北秦更好嗎?”
付云期臨死之前,心緒突然變得越發安寧,當他吃了寧海大龍將,又轉過龍首,看向了陸景離去的方向。
遠處一片寧靜,云霧遮罩著山岳,卻又被熾熱的大日照了個通透。
“恩公還未走遠。”
白龍騰飛上天,吞吐著云霧,以云霧構筑了一座天穹中的高墻。
他就盤踞在那高墻上,張口一吐,又從嘴中吐出兩枚貝殼。
付云期元氣流轉,摘下自身兩枚鱗片,將獻珠留下的兩枚貝殼嵌入自己的身軀,似乎想要徹底何獻珠融為一體。
“既然要死,就要死在一處。”
付云期眼中頗多柔情。
他從水缸中救出了獻珠,獻珠又以性命報她……
唯一令他心生愧疚的是……
“我被鎖在那華表上,不知著了什么魔,竟然覺得獻珠會背叛我。”
付云期張口吞下了獻珠留下的寶珠,端坐在他真宮中的元神變得越發凝實,而他受了重傷的軀體也逐漸恢復過來。
白龍眼神越發清明,抬頭望著遠處,直至一條龍影若隱若現。
那龍影足有上百丈長短,飛臨云霧之上,竟然遮蔽了日光,讓這白晝如同傍晚一般。
付云期吞吐風云,一種濃郁的龍屬威壓橫空壓來,讓他悶哼一聲。
來自高位格龍屬血脈的氣魄,令付云期喘不過氣來。
可付云期眼里卻沒有半分的恐懼。
“這世間唯一好的地方,也許就是生靈只有一條命。
死了也就死了,天下間的折磨都將隨著死亡的降臨而離去。”
這是付云期并不曾恐懼的原因。
而當云霧被吹散,一只碩大的龍首沖破云霧,低頭看向白龍。
他眼神冷漠,看似無悲無喜,注視身為原夏河龍王的付云期時,就如同在看一條微不足道的蛇。
付云期竭力抬頭,扛下身上的威壓,周身的云霧越發厚重,攔住這位太沖海大太子的去路。
“你是一條真龍。”
那太沖海大太子俯視著付云期:“可你甘愿認那弱小凡人為父,甘愿冒著落龍的風險在龍蟠陣做下手腳。
如今,你要因為那映照了斬龍臺的陸景而攔我?”
付云期身上的鱗片在黑暗下泛著銀白色的光芒,當太沖海大太子詢問,付云期沒有被那蘊含著恐怖威壓的聲音沖垮。
“我讓凡人做父,是因為那凡人將我撿回家,悉心照料我三十年。”
“我在龍蟠陣中做一下手腳,是不忍見那些有思有想的無辜生靈成為陣法的祭品。”
“我今日攔大太子,則是因為……陸景于我有恩,也因為血祭寶珠在前,他看都不看一眼,便拔刀毀去將要維護人間的隱患。
更是因為……這人間太難,之前有父親陪我,后來有獻珠陪我。
現在無人陪我,云期只留獨身,也就無法過活了。”
付云期緩緩向著太沖海大太子點了點龍首,他龍軀之上,有一顆顆星辰縈繞,他身后又有顯化出一尊天龍法相。
“大太子,此間由我攔路,伱還需殺了我,才可穿云破霧,去殺那陸景!”
付云期聲音平靜,而周遭的云霧都已涌動起來,融入了天龍法相中。
這位原夏河龍王觀想天龍法相,要攔住同樣有一縷天龍血脈的太沖海大太子。
自遠處看去。
那白龍身上即便染著點點血跡,看起來也如白玉一般無瑕。
長風吹過,吹拂他的龍須。
這白龍真身在大太子面前,小的不成樣子。
可是……即便太沖海大太子張開了龍嘴,咬向了天穹上的云霧高墻,他也不曾退卻分毫。
“希望恩公可以逃出生天,希望恩公可以奪得鹿潭機緣。
掃一掃這枯敗的人間,最起碼……掃一掃河中道中無數的血祭陣法。”
白龍一念之后,別毅然決然,駕馭云霧,迎向那足以一口將他吞噬的黑龍!
陸景斬滅了一道以龍宮為核心,不知造了多少孽障的血祭陣法,也毀了一枚血珠。
血祭寶珠中狂暴的力量也隨著陸景那春雷刀意反噬而來,直入陸景軀體中,令陸景深受重傷。
陸景坐在照夜上,思緒渾渾噩噩,甚至意識都無法集中,仿佛周遭的一切都已經變作黑暗,就只有身下的照夜名馬,還散發著一縷縷光。
只是那光,卻無法照破陸景腦中的混沌,他宛如昏迷一般,隱約間,卻有許多惱怒醞釀在心中。
他仿佛聽到了一聲聲龍嘯,聽到了龍骨斷去的聲音,聽到了原本強健有力的心臟逐漸停止跳動,又驟然破裂的聲音。
“好像是下雨了。”
陸景恢復幾分氣力,伸出舌頭舔了舔嘴唇,卻發現是滿嘴的血腥味。
他奮力睜開眼睛,就看到天上落下血雨,落在他黑色的衣衫上,讓他的衣衫斑駁不堪……
“這血,是被風吹來的。”
陸景渾身劇痛,下意識觀想大明王焱天大圣。
當大明王焱天大圣乍現于他腦海中,散發出來的金光開始修補陸景的元神。
得益于登仙體魄命格,陸景如今的元神、肉體,天賦遠遠勝過往昔,就好似是一種獨特的天資,正在以一種極快的速度修復著陸景的傷勢。
陸景腦中不再那般混沌,不由轉過頭去,看向來路。
當大明王焱天大圣光芒閃爍,金光流入陸景眼中,呼風喚雨經運轉,周身氣血翻涌而上,同樣落在陸景眼睛里。
然后……陸景便看到了那升騰的云霧上,一只龐然黑龍如若閃電一般張開龍嘴,一口咬在一條白龍的軀體上。
那條白龍心臟早已爆裂,只憑著一口氣吊住自己的性命。
直至龐然黑龍一口咬下,徹底咬斷了白龍的龍軀,那條白龍軀體中的一口氣逐漸開始消散。
黑龍隨意一甩。
付云期便就此被甩在干涸的河道中,甩在了龍宮的廢墟上。
“是那原夏河龍王……”
照夜還在疾馳,伴隨著長長的嘶叫聲。
名馬有靈,哪怕隔著遙遠的距離,仍然可以清晰的感知到來自于太沖海大太子身上那磅礴的力量。
太沖海大太子將付云期身上所有的龍骨咬碎,隨著氣血涌動,龍身上的骨骼逐漸變小,繼而化作一位儒雅的青年。
他身穿長袍,背負雙手,先是看了陸景遠去的方向,隨意一笑。
繼而又低下頭,看著河道中的白龍。
“陸景又改變了什么?”大太子問焉焉一息的付云期:“你依然死了,早已埋骨于泥沙中的生靈也不會死而復生,河中道也不會因為少了一座龍蟠陣而變好。
付云期,你吃了那枚寶珠,吃了寧海的血肉還有些用,若你能拜我,我可以赦免你的罪責,讓你服用一枚血祭寶珠,讓你成為我麾下龍將。”
付云期嘴里不斷流出鮮血。
當太沖海大太子的話斷斷續續落入他的耳中,付云期卻忽然哈哈大笑起來!
“這原夏河龍蟠陣是大太子最早構筑于河中道的血祭陣法之一,那一枚血祭寶珠足以締造一位照星、神相強者。”
“這龍蟠陣越發強橫,便是經年大災累積下來的血色霧氣都可吞噬!
大太子,如今龍蟠陣、血祭寶珠俱都已經破碎,你麾下寧海大龍將都死在了恩公劍下,這處陣法再也不能害人了,大太子覺得,那腰佩刀劍的太玄陸景又改變了什么?”
付云期一口氣說了這許多話,眼里并無半分后悔:“最重要的是,他斬出殺了寧海大龍將的那一劍時,劍意高昂,無畏無懼,又如朝陽,有照破人間黑暗之志!”
“他只要在這河中道中,大太子……那些吞食生靈血淚的血祭陣法,只怕得不了什么安寧……”
“咔嚓!”
付云期還未說完,太沖海大太子已經走到近前,輕輕踩下。
付云期頓時頭顱碎裂,再也說不出話來。
“這世間,愚蠢的生靈太多。
比如那陸景,明明與他無關,卻還要橫插一手。
又比如你,付云期,明明有機會活著,還有可能變得更強些,你卻偏要找死。”
“你覺得……陸景能活?”
大太子臉上笑意依舊,他張開嘴,從中飛出一張大弓。
“沒有你攔路,那陸景……又豈能活到現在?”
太沖海大太子踩著付云期的頭顱,彎腰俯身,從巨大的白龍軀體上拔出一根龍骨。
他氣血沖刷之下,那龍骨化為一支龍骨箭。
“讓你的恩公,死在你的龍骨下。”
那一張大弓上遍布獠牙,蘊含著厚重的煞氣,彌漫的煞氣再配上大太子身上無匹的渾厚氣血,變得恐怖異常。
付云期已經說不出話了,他伏在那滿是白骨的河道中,再度變得悄無聲息。
而此時此刻……已經跑出很遠的陸景混沌稍減,種種景象落入他的眼中,他終于反應了過來,能理解眼前的景象。
他看到了將死的白龍。
看到了腳踩白龍頭顱的大太子,也看到了大太子手中的大弓。
弓名為落龍!乃是一位不知天高地厚,不過有幾分機緣的重匠所造,他被太沖海大太子斬去了頭顱,魂魄也被封入其中。
太沖海大太子得此弓之后,立誓要以這落龍弓,殺盡天下想要落龍之人。
現在,他再度彎弓搭箭,付云期龍骨化作的箭指向遠處的陸景。
當太沖海大太子臉上笑容一頓,撥弦的手放開。
龍骨箭便化為一道白色的流光,并無什么驚人的威勢,只是劃破長空,沖開空氣,飛向剛剛轉過頭來的陸景!
可這看似并不算強橫的箭,卻沖散了天地間的元氣,元氣動蕩,繼而崩塌,大有狂暴之勢。
始終注目于此得河中道諸多強者……也感知到了這一箭的強橫。
正往這邊趕來的南禾雨、洛述白尤為如此。
南禾雨神念涌動,注視著數百里開外那煞氣沖天的龍骨箭突然停下腳步。
洛述白不解,他轉頭看去,卻看到南禾雨面無表情,眼中留下兩行淚來。
“師兄……陸景先生要死了嗎?”
眼神重歸平靜的徐行之,身后那邪氣長刀再度閃爍出赤紅色的光芒,徐行之心有所感,也朝著這廢墟般的龍宮走來。
褚野山被大太子周遭的云霧裹挾而來,他站在極遠處的高山上,手中還拿著一件寶鏡。
那寶鏡中還倒映著陸景的身影。
褚野山眼中閃過些敬佩之色。
“位居高處卻能對天下冤死的生靈心生憐憫,確實當得起先生二字。”
“野山敬佩,但野山卻不希望先生活著。”
騎在照夜上的陸景看到河道中的付云期,看到他匍匐著龍身,奮力凝聚出最后一縷元氣,用那元氣將從他身上跌落下來的貝殼重新嵌入自己的軀體,繼而……徹底閉上眼睛。
一支龍骨箭帶著絕倫的氣血朝他射來。
陸景深吸一口氣。
“只要此次不死,來日養出劍魄,破入第七境,便能斬了這大太子的龍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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