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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是我們的離歌 第兩百零二章 誤會
前面說過,對于這世界上的每個人來說,一個故事的起點和終點都是不同的。
顧淵、池妤、馮子秋、齊羽、柳卿思、陳穎、江璐、楊浩、葉鈞、陸思瑤。
在他們每一個人的眼里,這個故事都是不同的。即使是那些共同的經歷,也在不同的視角下,呈現出不同的結果。
因此,有人說,這個故事在兩年半的時候就已經結束了,有人卻覺得這個故事比三年這個期限都還要長許多,不管是開始還是結尾都在遙遠的看不見的地方,也有人覺得一切會有一個確定的結果,但也有人覺得根本就沒有結果,甚至就這么不明不白地結束了。
這個世界本來就是這樣,我們各自都像是一條在時空中劃過的曲線,這是在某個特定的點位上交錯,迸發出了燦爛的火花,當大家奔向屬于各自的軌跡后,火花就會慢慢冷卻、消失,最后變得無影無蹤。
當然,這是后話。
這個周末顧淵度過的并不平靜,事實上這個故事里的每個人都過得很不平靜。尤其是對于這個故事里的另一個女主角——池妤來說。
對顧淵來說,他和池妤的故事剛剛過去了一年半的時間,然而對于池妤來說,這個故事早在四年前的春天就已經開始了。
周日上午,池妤去了那家在老街上的小店,她和顧淵第一次正式相遇的地方,店老板還在,還像是幾年前一樣拿著報紙,穿著拖鞋和背心,翹著二郎腿坐在柜臺后面,地面上還是攤著一大堆沒人要的古舊光碟,有幾個學生模樣的人趴在地上在那山一樣的光碟堆里翻找著什么。
明明當時說馬上要搬走來著,結果到今天店都還開著,什么清倉大甩賣,也許根本就是因為懶得整理所以順便想出來的營銷手段吧。當時盛傳的老街改造也不知道根本就是謠傳還是后來被取消了,反正是再也沒有聲息了。
池妤站在門口,回想著那天見面時的場景,當時滿腦子只有那張CD,結果竟然迎面撞進了他的懷里,后來一起趴在地上找CD以及遇到葉鈞,自己就這么稀里糊涂地摻和到了那三個人之間的事情里。
看到有人進來,老板象征性地抬起頭看了池妤一眼,隔著兩塊眼鏡片,也不知道看清了什么沒有,嘴巴一咧,姑且算是笑了一下吧。
“有什么看上的盡管挑,價格好說。”
看著滿臉堆笑的老板,想起那個咬死一百塊不肯松口,說什么是“限量典藏版”的大叔,池妤不禁覺得有點惡心,于是她立刻轉身離開了,去了下一個地方。
平江路上的貓的天空之城。
距離上次和顧淵一起來這兒已經過了很久了,拆除工作早已全部結束,但是似乎還沒有成功轉租出去。整個屋子里除了門口的兩塊玻璃以外什么都沒有,地板也全被扒光,只剩下了難看的水泥底面,而且有東一塊西一塊的涂料殘渣,就像是撕破傷口之后形成的痂。
門前不再種滿好看的木牌子和茂盛的花草,玻璃移動門后面,左手邊的柜臺倒是還在,只是沒有了不太甜的奶茶和不太苦的咖啡,也沒有了精致但是味道平平的點心,取而代之的事柜臺正中間一個丑陋的破洞,大概是哪個工人搬運其他東西的時候不小心撞破的,這也是它被遺棄在這里的原因之一吧。
池妤最舍不得的還是那原本在柜臺后面的木柜子上碼得整整齊齊的明信片,紙質的,木質的,風格迥異。池妤一直都很喜歡明信片,因為她覺得它們身上帶有來自遠方的氣息,這其實沒有什么道理。因為這些明信片并不是從遠方寄來的,但池妤就是這么固執地認為著。她沒有去過遠方,甚至沒有過哪怕一次長途旅行,這些明信片,給了她一個幻想的空間。
在這里第一次見到顧淵的時候,他就在這里,趴在柜臺上,被店長歐陽姐姐注視著,寫一張將要寄到國外的明信片。當時店里搞了一個和外國學生做筆友的活動,顧淵閑的沒事就參加了。那時候的池妤剛剛開始和文堇學畫畫,就坐在二樓靠邊的位置,能夠清晰地看到柜臺前的情況,如果附近的聲音小些,甚至能夠聽清楚樓下人的說話聲。
很巧的是,那天店里面剛好很安靜。
“那幅畫是?之前沒見過啊。”
男生抬起頭來看著墻上的畫問。
“你說這個嗎?”歐陽倩轉頭看了看,旁邊墻上掛著的畫里只有一幅是新的。畫上是一個米黃色的木質陽臺,一把搖椅,一直懶洋洋的白色貓咪在上邊打盹,周圍簇擁著茂盛的花草。安靜的貓,陽臺和花草。仿佛這個畫中的世界都在靜靜地等待著陽光的親吻,于是通話版的靜謐氣息從畫紙里溢出。大廳好像被陽光兜住,隨著風吹,耳邊傳來草葉的沙沙輕響。
“對。”顧淵點了點頭。
“你覺得畫得怎么樣?”
“非常好。”
“畫這幅畫的人,是個天才哦。”歐陽倩這么說著,但其實她并不太懂畫,她之所以這么說著是因為這幅畫是文堇送下來給她的,文堇是繪畫天才,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
顧淵也不是很懂畫,但他能夠很直觀地感受到這幅畫里流露出來的那種美好,他沒法判斷畫這幅畫的作者是不是個天才,但他覺得對方一定是個內心溫暖的人。
于是他附和地點了點頭,說:
“天才啊,怪不得。”
怪不得什么呢?不知道,在顧淵的視角里,這不過是一次敷衍的社交里隨口說出的閑話而已,但在池妤的視角里卻完全不同,這是她第一次“當面”得到他人的認可,更重要的是這個認可還是來自于一個非常特別的人。
但這實際上只是一個誤會,從一開始就是。
時間回到現在,明晃晃的陽光灑在臉上,不太燙,反而把眼前的街景照得很漂亮。她看到街對面的superlucky門口,司君墨正在擺弄自己的相機,對著東邊一下下地按著快門,但似乎并沒有拍出很好的效果,因為他望著相機的屏幕輕輕地打了個哈欠,然后撓了撓頭,嘆了一口氣。
池妤忍不住輕輕地笑了起來,但是當陽光照到自己手腕上掛著的鯊魚吊墜的時候,剛剛形成的笑容又默默地溜走了。
司君墨看到了她,便舉起了手中的相機,給她拍了張照,這次的光影效果還不錯,他很滿意,但等他抬起頭想打招呼喊她過來看的時候,池妤卻已經不見了。
他低頭看著那張照片,照片里,池妤站在一輛剛好開過的巴士的陰影里,只有眼睛以上的部分浸泡在金色的陽光里,女生白色的裙擺被風吹得像是一團側著燃燒的火焰,玉白色的手心里扣著一枚銀色的鯊魚吊墜,臉側著,望向遠去的巴士的方向,眼角有什么東西閃著金白色的光,像是夜空中閃爍的明星。
池妤的心里到底在想什么呢?
沒人知道。
當很久很久以后的某個傍晚,顧淵在司君墨的相機里翻到了記錄這個瞬間的照片時候,他忽然如夢初醒搬的直起身子,走出大門,朝被晚霞暈染成銅色的街道望了一眼,悵然若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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