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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葫劍仙 第兩千五百八十三章 另辟蹊徑
梁言微微一笑,轉過話題,目光如古鏡照影,在鬼手匠周身一掃,又道:“方才觀道友周身氣機流轉,已臻圓融完滿之境,若我所見不差,道友修行已滿,似乎已至突破邊緣?”
鬼手匠聞言,面露訝色,隨即嘆服:“宗主法眼如炬,當真洞若觀火。老朽這些年周游列海,遍尋上古遺澤,于東海‘天道礁’偶得一線靈機,借水元潮汐之力洗煉自身,確已臻至圓滿。若無意外,當在三百年內嘗試引劫渡關。”
“三百年……”梁言指節輕叩石桌,沉吟道:“成圣之劫非同小可,雖道友根基深厚,亦不可輕忽。我無雙劍宗既得道友加入,自當傾宗門之力,全力助你。”
鬼手匠聽罷,眼中閃過復雜神色。
他修行數千載,向來獨來獨往,縱有幾分薄名,也不過是旁人眼中的“奇匠異人”,何曾有人愿以宗門之力相托?
沉默良久,他緩緩起身,整了整衣冠,朝梁言深深一揖。
“宗主厚誼,老朽……銘感五內。”
這一禮,比先前拜《天工秘卷》時更沉三分。
梁言擺了擺手,示意他不必多禮,又提壺為他續上半盞溫茶。
茶霧氤氳,在夜色中緩緩升騰。
梁言指節輕叩石桌,忽然道:“說起來……道友身為天機閣傳人,可知當年貴派覆滅之真相?”
“宗主此問,著實難住了老朽……”
鬼手匠嘆了口氣:“當年之事太過詭譎,據先祖留下的零星手札所載,仿佛一夜之間,天地翻覆。他縱然知道些什么,也怕因果牽扯太大,不敢告知后人。”
梁言聽罷,眸光微斂,若有所思。
石桌旁一時靜默,唯有山風拂過松梢的沙沙輕響。
半晌,梁言忽的一笑:“不知道也無妨。天機閣之事,如云中隱月,總有水落石出的一天。”
他將空盞輕輕擱回案上,發出一聲清脆的“叮”響,仿佛為方才那段沉重的話題點上終音。
“對了,我有一事,想請道友幫忙參研。”梁言笑道。
“哦?”鬼手匠從方才的沉吟中回過神來,“不知宗主所言何事?老朽若能效力,必當竭盡所能。”
“我想請道友……幫我打造六件法寶。”
“煉器?”
鬼手匠先是一怔,隨即捻須而笑:“我當是什么大事!原來是我的老本行。宗主放心,不是我鬼手匠夸口,煉器之術,天下鮮有能超越我者。就算是那些驚天動地的圣寶,只要有人給我圣氣和法力支撐,我也一樣可以鍛造出來!”
梁言卻是搖了搖頭:“有形之器好煉,無形之器難煉。”
鬼手匠見他神色,心中不由得一凜。
“看來……宗主欲煉的這六件法寶,絕非凡俗之物。”他收起笑容,正色道:“敢問究竟是何等奇物,竟讓宗主這般謹慎?”
梁言靜默片刻,目光越過松濤,望向云海深處。
“古之劍修,斬紅塵形骸,破天地桎梏,方能照見真我本心。然真我之上,尚有六重無形枷鎖,如霧鎖青峰,網縛蛟龍。欲斬此六鎖,非尋常劍器可為……當是六柄不存于此世之劍。”
“不存于此世之……劍?”鬼手匠瞳孔微縮。
梁言點點頭,續道:“我所求之劍,非金非玉,非氣非光,乃斬心中無形之鎖的‘意劍’。其一曰‘世外之鋒’,其二曰‘破妄之鋒’,其三曰‘逆命之鋒’……”
山風拂過,松濤陣陣。
梁言聲音清朗,將這六柄“斬我之劍”的作用以及鑄造之法一一說出。
鬼手匠越聽越是心驚,捻須的手指停在半空,連呼吸都凝滯了幾分。
他浸淫煉器之道數千載,什么樣的神兵異寶沒見過?上古圣寶的殘圖,太古神器的傳說,乃至先天靈寶……在他胸中都有一番推演。
可梁言此刻所述這六柄“斬我之劍”,早已超越了器物之形,直指大道本源!
這哪里是煉器?分明是……鑄道!
“了不得,了不得……”
待梁言說完,鬼手匠長嘆一聲,眼中滿是欽佩之色:“宗主所言之劍,已非尋常煉器術所能企及。鑄此六劍,煉器之法只占三成根基,余下七成,非得有超凡脫俗的劍道修為不可!”
梁言點頭道:“你說得不錯。要鑄全這六劍,非得有四五千年的光陰不可。可我如今,卻等不了那么久……”
他頓了頓,看向鬼手匠,目光沉靜:“正因如此,才想請道友參詳,若以煉器術為引,可否助我另辟蹊徑,尋個速成的法子?”
鬼手匠聞言,臉色漸漸嚴肅起來。
他沒有立刻回話,而是緩緩閉上雙眼,眉頭緊鎖,似在推演什么極深奧的道理。
松風拂過石桌,茶盞已涼。
梁言并不催促,靜坐一旁,目光投向遠處云海,神色淡泊如常。
月移星轉,松影漸斜。
鬼手匠始終閉目,呼吸悠長,時而眉峰微蹙,時而指節輕叩,仿佛在無數條煉器之道中尋找一個細微的可能。
一夜光陰,在無聲推演中悄然流逝。
待到東方既白,晨光微熹,松梢凝露之時——鬼手匠終于緩緩睜開雙眼。
他眼中血絲隱現,顯然這一夜推演耗神甚巨。
“如何?”梁言輕聲問道。
鬼手匠長嘆一聲,搖了搖頭:“你這六劍的鑄造之法……已經超越了尋常煉器術的極限。這是以大道為爐,劍道修為為火,每一步都需慎之又慎,還得與天地同參,與光陰共老。老夫窮盡所學,也尋不到半分改進之處。”
話音落下,山亭間一時寂然。
梁言眼中掠過一絲極淡的失望,卻也轉瞬即逝。
他早知此事艱難,不過抱著一線希望罷了。
然而就在他欲開口時,鬼手匠忽又抬起眼皮,渾濁的老眼里閃過一絲奇異的光芒,喃喃道:“尋常煉器手段確是沒用了……但老夫有一猜想,不知可行不可行。”
梁言眸光微凝:“愿聞其詳。”
鬼手匠沉吟許久,似在斟詞酌句。
半晌過后,他卻是搖頭失笑:“不成,不成……老夫這一念頭,簡直是異想天開,癡人說夢。世上……怕是無一人能做到。”
梁言神色不變,只抬手為他續上半盞溫茶,輕聲道:“無妨,且說來聽聽。便是異想天開,也自有其理可循。”
鬼手匠接過茶盞,忽然壓低了聲音:“宗主,你有沒有想過,既然此六劍靠人力難鑄,那有沒有可能,借天道之力鑄之……”
“你說什么?”梁言眉頭一挑。
燈火搖曳,將石室映得昏黃如古卷。
鬼手匠的聲音壓得極低,在這松風月色中顯得縹緲而神秘,仿佛在講述某個禁忌的傳說。
他一邊說,一邊以指蘸茶,在石桌上勾勒出玄奧的軌跡,每一道水痕都似乎暗合天地間某種古老的韻律。
梁言端坐不動,雙眼微瞇,灰衫在燈影中沉靜如水。
松濤竹韻,流水浮燈。
此后十日,云夢山中,氣象為之一肅。
三百余名涉足“求法”的弟子,無論內門外門,皆被傳喚至問劍坪。沒有申斥,沒有辯駁,只一道宗主諭令,一卷命牌收回,便各自收拾行囊下了山。
其間或有年輕弟子紅著眼眶回望山門,終是沒有半點回應,只能嘆息一聲,化作遁光遠去,沒入茫茫云海。
宗門內部,偶有議論聲起,皆被各峰長老按下,只道:“宗主自有深意。”
第七日,天機峰上,不忘湖畔。
此湖形若古鏡,終年云氣繚繞,湖畔立著一尊青玉書生像,作對弈狀,指尖棋子將落未落,似在沉吟千古殘局。
晨光初透時,蘇小狐一襲素衣,散發赤足,自棲霞谷踏露而來。
她在湖邊靜立許久,待心湖澄澈如鏡,方以玉壺汲取湖心清露,凈手焚香,朝著書生雕像恭敬一拜。
梁言灰衫磊落,負手立于湖畔古松下,靜靜地看著這一幕。
晨露綴于蘇小狐睫上,如承星芒。
她拜過書生像后,將青煙裊裊的香線輕置于石像座前,轉身素衣垂地,朝梁言盈盈拜下。
梁言靜立受禮,待她三拜禮成,方微微頷首:“自今日起,你便是我座下第八位親傳弟子。望你持心如鏡,勤修不輟,不負這段緣法。”
“弟子謹記!”蘇小狐再拜,臉色嚴肅,全無平日嬉笑之態。
第十日,宗主殿內。
梁言端坐云床,面前一方石案,正擺著那盛放“血玲瓏”的漆黑寶盒。
盒蓋輕啟,赤霞流轉,滿殿生香。
熊月兒立在案前三步外,杏黃衫子映著霞光,她深吸了一口氣,眉眼間既期待又帶著幾分忐忑。
梁言并不言語,只并指虛點,指尖一縷灰蒙蒙的劍氣探出,輕柔如春蠶吐絲,纏上那枚赤紅剔透的“血玲瓏”。
嗡——
血玲瓏微微一顫,表面浮現出無數細密如蛛網的暗金紋路,一股磅礴如海的生機混合著某種難以言喻的蠻荒古意,自其中緩緩彌散開來。
“凝神靜氣,抱元守一。”
梁言聲音平淡,卻自有定心之效。
熊月兒聞言,立刻盤膝坐下,雙手結印置于膝上,閉上雙眼。
下一刻,梁言指訣一變,劍氣倏然分化,一虛一實,如陰陽雙魚,將那“血玲瓏”托起,懸于熊月兒頭頂三尺。
赤紅光暈如水傾瀉,將熊月兒籠罩其中。
她身軀微震,只覺一股溫潤卻浩瀚的力量自百會穴涌入,如春日融雪,悄然浸潤四肢百骸、經脈穴竅。
這力量并不霸道,反而帶著一種滋養萬物的柔和,所過之處,陳年舊傷悄然愈合,經脈拓寬,骨骼瑩潤,連血液流淌都似乎多了幾分靈動之意。
然而,變化不止于此。
就在血玲瓏之力流轉全身之際,熊月兒丹田深處,一點金芒忽地亮起!
那金芒初時微弱,旋即如星火燎原,迅速擴散,竟在她丹田上方凝聚成一枚通體渾圓、金光流轉的丹丸。
丹丸表面,隱約可見火焰紋路明滅,仿佛內中封著一輪微縮的烈日。
“嗷!總算輪到本小姐了!”
一個清脆卻帶著幾分急躁的聲音,在大殿中響起。
正是栗小松!
自萬妖大會與白瑤一戰之后,她元氣受損,沉寂了許久,直到此刻,感受到血玲瓏的神奇力量才蘇醒過來。
“快快快!小月兒,趕緊多吸收一點!本小姐憋了這么多年,骨頭都快生銹了!”
“小松前輩……你、你別急呀……”
熊月兒被她一催,心神微亂,體內靈力流轉頓時有些滯澀。
“哎呀你這慢吞吞的性子!天上掉寶貝你都撿不到,別廢話,快快快!”
梁言聞得這兩人對話,嘴角不由泛起一絲淡笑。
他目光落在熊月兒丹田處那枚金燦燦的丹丸上,指尖劍氣倏然一轉,如春風化雨,更添三分柔和,將血玲瓏中涌出的赤霞緩緩疏導,分作兩股。
七成赤霞如百川歸海,匯向那枚金色丹丸。
金丸得了這股磅礴生機,表面火焰紋路驟然亮起,仿佛干涸已久的河床逢遇甘霖,貪婪地吞噬著每一縷赤霞。
丹丸內部,隱隱傳出栗小松滿足的哼哼聲:“對,就是這樣!這勁頭夠猛!”
剩下三成赤霞,則如細雨潤物,悄無聲息地滲入熊月兒周身經脈穴竅。
這股力量溫和卻沛然,所過之處,經脈壁障如冰雪消融,原本滯澀之處豁然貫通。
骨骼臟腑發出細微的輕鳴,仿佛在重鑄根基,雜質隨著汗液排出,在肌膚表面凝成一層淡淡的灰色薄垢。
熊月兒只覺通體舒泰,如同浸泡在溫熱的靈泉之中,每一個毛孔都在呼吸,每一滴血液都在歡呼。
她原本平庸的資質,漸漸起了變化,寶光自肌膚下透出,儼然是脫胎換骨之兆……
煉化過程持續了整整七日。
到了第七日早晨,洞府內赤霞漸斂,血玲瓏的光澤也黯淡下去,最終化作一枚灰白色的石珠,“啪”的一聲輕響,碎裂成齏粉,隨風飄散。
梁言收回劍氣,負手而立。
熊月兒緩緩睜開雙眼,眸中清光湛湛,神完氣足。
她站起身來,活動了一下手腳,只覺通體舒暢,靈力運轉圓融無礙,比之從前何止順暢了數倍!
“師父,我感覺……好像不一樣了!”她驚喜地望向梁言。
比如上一卷的鑒寶大會,看似只是為了給熊月兒打個手套武器,其實更重要的是為了引出鬼手匠,給這里的斬心痕之法作鋪墊。
再比如當初在玄機島九淵湖測試資質,參與者要么金色,要么雙色,唯獨只有梁言顯示是灰色的,其實在那里就暗示他的道途已經被鎖死,無法成圣,所以資質是最差的一檔。
再比如剛到東韻靈洲的時候,描寫梁言在云夢山建立宗門,很多人不理解,其實是為了這一卷的內容作鋪墊……
反正還有很多吧,只能說網絡小說的模式不夠連貫,大家當初看的時候,并不知道后面的劇情,有些地方肯定會覺得水。
現在這本書寫了大半了,忍不住為自己小小平個反,哈哈!
當然,有些地方確實節奏把控欠佳,竹子也在邊寫邊改進,最后謝謝大家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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