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五十三章

大理寺卿的江湖日常 第一千零五十三章

“曹校尉！曹校尉！”

曹化蛟只覺得耳邊有不少人正在呼喊，這才艱難地睜開了雙眼！

眼前竟然都是自己在虎搏營的弟兄。

“怎么？！你們也下來了？！打輸了？！”曹化蛟語出驚人，讓在場的面面相覷。

“曹校尉這是被打魔怔了？！”

“不知道啊？！應該不會吧！”

“那咋還亂說胡話呢！？”

周圍的虎搏營的士卒圍著曹化蛟小聲嘀咕道。

這也不能怪曹化蛟多想，是這個環境確實與他昏迷之時大不相同。

他昏迷之時是在室外，而現在陰暗的光線明顯是室內，元氣的消耗讓他視線模糊，分辨不出這是在哪里？

而周圍圍著他的虎搏營士卒也顯得有些凄慘，不是手纏繃帶就是渾身浴血，還有斷臂截肢的傷兵，儼然是一副人間地獄的模樣。

所以曹化蛟才下意識地以為自己已經死了，只是在陰間閻羅殿與戰死的弟兄們相逢。

可聽著這些麾下將士的竊竊私語，曹化蛟卻覺得事情好像和自己想象得不太一樣。

“這里……是哪里！？”曹化蛟的聲音很虛弱。

“曹校尉，這是傷兵營啊！”一個左臂纏著繃帶的隊正，向曹化蛟解釋道。

“傷兵營？！”曹化蛟不能理解并且大為震驚。

他明明是在趙王叛軍的重圍之中昏迷過去的，怎么會在傷兵營呢？

“咱們被俘了！？”曹化蛟此時不太好使的腦袋想出了一個他覺得比較合理的答案。

“快！去請軍醫，曹校尉一直在說胡話！”

這下子虎搏營的將士可以確認了，曹化蛟確實不太正常。

只是曹化蛟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竟然被救回了龍武軍中，在一番折騰之后，才確認了這一事實。

“那我是怎么被救的？！”

在昏迷之前，曹化蛟的身周應該都是趙王的叛軍才是。

“趙王叛軍大敗潰退，虎搏營的弟兄們在向前追擊的時候，發現了躺在地上生死不知的您，這才將您帶了回來！”

“打贏了？”曹化蛟有些難以置信，剛剛的局面，龍武軍的左翼已經處在崩潰邊緣了，怎么就打贏了？

“怎么贏的？！”

一旁的士卒立刻解答道，“剛剛，楊將軍率領輕騎從側面殺入趙王軍左翼本陣，一路突進，擋者披靡。于萬軍之中，斬斷了趙王軍左翼的戰旗，趙王軍的左翼本陣大亂，敵將逃竄，大軍潰退，我軍趁機掩殺過去，大獲全勝。”

這名士卒的一番解釋，才讓曹化蛟相信了大勝的時候，然后他就一言不合地再度昏迷了過去，不過這次的昏迷，他很安心！

“曹校尉！”

“曹校尉！”

他這一昏迷，傷兵營內再次亂成了一團。

“駕！”

“駕！”

原本指揮若定的房寬現在顯得很狼狽，他連身上的披風和銀甲都已經脫去。

這兩件東西在戰場上實在太顯眼了！

之前龍武軍的追兵就是盯著這兩物進行追殺的。

房寬現在已經顧不得左翼崩潰會被張世美如何處置了，他只知道自己若是不快點跑，落到了南軍手里，必然會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龍武軍對于這個趙王叛軍的左翼統兵大將也是很感興趣，一直在戰場之上搜尋他的下落。

就在房寬打算暫時停下收攏兵馬之時，突然一陣馬蹄聲傳來！

一匹撕風胭脂馬疾馳而來，逼近房寬和他身旁的數十名親兵。

雖然房寬尚未看清馬上的人的模樣，但是憑著這匹馬便知道是龍武軍的鎮軍中郎將楊妙真。

剛剛的戰斗已經讓房寬充分認識到這位龍武軍大將的武功了！

“你們幾個給我攔住她！”慌忙地下令之后，房寬立刻快馬加鞭向著趙王軍的中軍逃竄而去。

這三十余名親衛被房寬留下來斷后！

說是斷后，不過是送死罷了！

剛剛千軍萬馬都攔不住楊妙真，他們這些人又能在這殺神面前撐上多久？

只是他們都是房寬的近衛，無可奈何而已。

眼見自己前方的士卒一字排開，楊妙真高聲喝道，“都給我閃開，若敢阻攔本將追擊的，格殺勿論！”

楊妙真掌中的梨花寒芒一閃，讓其中幾人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可即使如此，這三十七名親衛也沒有后退的意思，反而握緊了手中的刀槍。

“媽的，弟兄們，跟這個臭女表子拼了！”其中一人手持長槍就向著楊四娘子沖殺而來。

這一路逃竄實在是太憋屈了，既然沒有了生路那干脆堂堂正正地向楊妙真沖鋒。

剩下的人，無論是心生畏懼者還是勇氣迸發者，氣氛到了這一步也就沒有后退的理由了。

三十七名親兵英勇地殺向了楊妙真。

房寬一連快馬加鞭，他的馬雖然不錯，可比起楊妙真的撕風胭脂馬這樣的天下名駒，還是相形見絀。

他不敢停下，他不知道自己的親衛能擋住楊妙真多久，不管能擋多久他都要拼命跑。

只是才將將跑出五百步，他就再次聽到熟悉的馬蹄聲。

房寬向后望去，只見那胭脂馬正馱著紅衣銀甲的女將飛馳而來，距離房寬不過三百步的距離。

那三十七名親衛似乎完全沒能給楊妙真造成絲毫阻礙，楊妙真直直地就沖著房寬而來。

雖然此時膽怯，但房寬的一身武藝還在，他在御馬的同時回身拈弓搭箭，瞄準了楊妙真，出手一箭，直取楊妙真的面門。

雖然臨陣脫逃令人不齒，可是能在趙王軍中做到獨領一軍的人，必有其過人之處。

房寬雖然名義上是譚淵的副將，但譚淵負責沖陣，實際房寬才是趙王軍左翼大軍的指揮。

他的武藝不算高明，但是箭術絕對是不弱，曾經與北乾的射雕騎中的精銳較量，房寬的箭術猶有勝之，箭可落雁。

這一箭無論是速度還是力道，都是驚人。

只是楊妙真掌中梨花一抖，槍鋒便如梨花綻放一般，以花苞將房寬的這一支羽箭包裹其中，然后隨手一撥便輕松打偏。

看到這一幕的房寬更加深刻地認識到了自己與洞玄境之間的修為差距，想要勝過楊妙真，不過是癡人說夢罷了！

還不如保存實力，以待后時之用。

隨即房寬又是一鞭子抽在了自己胯下的戰馬上，戰馬吃痛之下，速度更快了一分。

只是雖然如此，房寬與楊妙真之間的距離依舊是越來越近。

楊四娘子也不是好相與的性子，你既然射了我一箭，那我自然是要回一份大禮的。

楊妙真也不用弓弩，只見她手中梨花一閃，便被楊妙真飛擲而出，化為一條天外銀龍，直取房寬坐下的戰馬。

房寬全力御馬完全沒有注意到這一槍的來臨，當然就算他注意到了也不會有任何的改變，他根本攔不住這一槍。

梨花毫無意外地貫穿了房寬胯下的戰馬。

“嘶”在一聲悲鳴之中，戰馬摔倒在了地上。

房寬雖然沒有防備，可畢竟是有武藝在身，接連三個翻滾，才避免自己摔個狗吃屎。

可當他起身之時，他的眼前是一柄插入地面的銀槍——梨花。

沒有給他思考的時間，楊四娘子緩緩御馬而來拔出了這一桿銀槍，似笑非笑地看著房寬。

“房將軍，怎么不跑了？！”

美艷的笑容，配合上她紅袍之上，不怎么明顯的血跡。房寬覺得什么蛇蝎美人在楊妙真面前都要黯然失色。

這女人在戰場之上就是一尊殺神，前前后后死在楊四娘子梨花槍下的趙王軍將士已經不下五百人了。

“鏗！”

房寬還想要抽出腰間的佩刀負隅頑抗一下，但刀才剛剛出鞘，就被楊妙真一槍挑飛。

跟著刀飛已經挑飛的還要房寬的勇氣。

“噗通！”

房寬跪在了地面之上。

“楊將軍，罪將房寬愿降！”

“……”這一下子把楊妙真給整不會了。

“罪將親率叛軍對抗天軍，實是十惡不赦之罪，然罪將也是迫于形勢，被逼無奈之舉。若是罪將不隨逆王朱楷起步，不僅僅是罪將，一家老小恐怕都是性命難保。望楊將軍念在罪將被大勢裹挾身不由己的份上，饒末將一命吧！”

說完房寬便重重地將頭磕在地上，以示姿態之卑，投降之誠。

楊妙真雖然不齒房寬所為，但是對于房寬她也不能立刻作出處置。

戰場上陣斬此人自然沒有什么可說的，可若是房寬主動乞降，那就有說法了。

這是張世美麾下第一個乞降之人，而且原本還是趙王叛軍左翼的統兵大將，統領數萬兵馬的高級將領。這樣的人投降，對于趙王軍的士氣是個不小的打擊。

數息之后，楊妙真才緩緩說道，“即是如此，本將便饒你一命，至于要如何處置你，還需待曹都督發落！”

聽到自己的小命保住了，房寬這才長吁了一口氣，緩緩地抬起頭來。

只要現在楊妙真不殺他，房寬自信，曹雪陽便更不會殺他。

像他這個級別的將領，活著的作用比死的大太多了！

“多謝楊將軍的不殺之恩！”

雖然饒了房寬一命，但是該做的還是得做。

楊妙真扔出了一瓶滯元丹讓房寬服下，有束縛住了他的雙手雙腳，將其交給后方趕來的騎兵帶回。

自己則是帶著兵馬繼續沖殺，擴大戰果，招降士兵。

龍武軍陣中。

“啟稟大都督，楊將軍、曹將軍已經率軍擊潰叛軍左翼兵馬，斬殺敵將譚淵、生擒敵將張文弼、房寬，此時正在率軍繼續追殺殘余兵馬。”

曹雪陽聽著這個士卒的回稟，雖然面無表情，但左手其實已是緊緊握拳，不曾放開。

大勝之勢已成！大局已定！

趙王叛軍的左翼，此刻已經完全崩潰了！

這對于雙方正面交鋒的兩支大規模兵團來說，無疑是毀滅性的打擊。

趙王叛軍的側翼已經暴露在龍武軍的兵鋒之下。

曹雪陽沒有給張世美喘息之機，英氣的秀眉一挑立刻下令道，“傳我的軍令，龍武軍全軍壓上，以箭陣緩緩推進，給我壓著張世美打！”

“傳令，輕騎出動，自由破敵，追著敵軍的主將給我打！”

“傳令，后方部隊，加緊箭矢的運輸，保證龍武軍的前線箭矢不斷！”

在曹雪陽的指揮下，一直以堅守狀態為主的龍武軍，開始緩緩地變奏了！

趙王軍，中軍本陣之中。

張世美一臉的難以置信和不可思議。

“你再說一遍！”

下跪的親兵聞言不由翻了個白眼，這一路上已經有太多的中高層將領問過這個問題了！

誰也不相信這個事實。

趙王軍的左翼有兵馬八萬，后來張世美又從后軍調了五萬精兵，支援譚淵、房寬二人。

這可是合計十三萬兵馬啊！

要知道張世美手中也就三十五萬余人，十三萬兵馬已經超過三分之一了！

“譚淵、房寬二人現在何處！？”

左翼的大敗自然要有人來負責，否則就鍋就要落在張世美的身上了，再怎么一個指揮不當都逃脫不了，現在譚淵和房寬作為第一責任人，張世美的責任便要小得多了！

“譚淵將軍被賊將楊妙真陣斬，懸其首級，傳示三軍。”

“而房將軍和張將軍被敵軍所擒，此刻生死不明！”

“大將軍！左翼大軍已經全崩潰了！兵不知將，將不知兵！還請您早日部署！”

張世美此時也是心慌意亂了！三十五萬大軍，是趙王手中的王牌之一，可現在這支大軍要毀在他手里了！

“譚淵無能，房寬廢物！”

他們正面團打得好好的，結果隊友已經超鬼了，對方已經超神了！這擱誰，都受不了！

現在是戰是退，成了一個兩難的選擇。

若是戰，他兵力大損，側翼崩潰，這個戰局幾乎是無力回天。除非對方主帥突然完顏構附體，不然根本看不到勝算。

若是退，固然可以保全實力，但是趙王那邊，張世美就沒有辦法交代了！親子被擒，大軍折損嚴重，怎么看都有通敵的嫌疑。

趙王是無論如何都不可能輕易放過他的。

這個抉擇確實很難，沒等張世美想明白，曹雪陽就替他做出了選擇。

龍武軍全面進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