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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33章 父慈子孝(3)

作者:一般冶行  分類: 奇幻 | 劍與魔法 | 法師 | 穿越 |  | 一般冶行 | 永序之鱗 | 更多標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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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序之鱗 第1733章 父慈子孝(3)

當太陽落山之后,柯瑞托的軍隊漸漸撤入了各個臨時被搭建起來的街壘之中,他們在通往城邦六大區域的主干路上全都設置了崗哨。

封鎖這個城邦很容易,因為它只有一條出入之路,只要圍城者遠離這些可怕的大炮的射程,他們就是堡壘周圍土地的主人。

考慮到進攻的需要,守軍們將剩下的大炮全部集中在了一起,戟兵和火槍手的隊伍定期輪換,密切監視著混亂肆虐的柯瑞托城邦。

為了處置城邦的混亂,市長臨時趕往市政廳召集了一次新的戰爭會議。在巨大的不滅明焰宮燈的照耀下,軍隊的指揮者們聚集在一起,現場的氣氛肅穆莊重。

與此同時,另外一場會議也在柯瑞托城的百罪街深處,如火如荼地舉行著。

火炬中的火焰在雨中跳動,如同被綁在八尺高木樁上的祭品在掙扎,八個火炬形成了一個圍繞著鵝卵石廣場的圈,火圈的外圍是一片黑壓壓的嘈雜人群,他們有的長著野獸一樣的頭,有的戴著布滿尖刺的頭盔,還有許多攜帶著各式各樣的戰利品的看客。

在這幾百人的噪聲中,只有在內環的人可以被清楚的看見。兩個全副武裝的人站在火炬圈中央,他們臉上都帶著勇氣和信心,專心地看著對方,絲毫不受人群的影響。

葛蘭邁著巨大的步伐,在他那一側的場地上踱步。他寬大的肩膀上松松地掛著一副破舊的古代鎧甲,上面是黑色的魔法鋼甲、褪色的符文和一張猙獰的野豬臉。

長長的、濕漉漉的白發垂在肩甲上,參差的胡子一直延伸往下,被扎成了厚厚的辮子。

他用一只完好的眼睛打量著他的挑戰者,而另一只盲眼——脫離格拉茲特的封臣體系自然不可能全無代價——則被打在左側臉頰上的烙印完全損毀,沒有了眼瞼,里面呈乳白色。另一處烙印則在他額頭上,一道微弱的紅色光斑在其眉間流動著。

帶著一種毫無遮掩的自大與傲慢,和(偽裝過的)判魂魔站在火炬圈里的牦牛人布扎爾·血紋,同樣在模仿著對手的踱步。

當這只牛頭怪物移動的時候,身上帶刺的鐵銅盔甲連接處叮當作響,三個刻著符文的頭骨拴在他腰間的鏈子上擺動著。他那巨大的腦袋上戴著一頂黑鐵頭盔,頭盔上有鉸鏈似的護頰,紅寶石色的眼睛在里面貪婪地閃爍著。一對帶有鋼刃的前彎角從護頰后面伸出來。他的鼻子里噴出了灼熱的氣息,讓刺入鼻孔的銅環產生了水霧,恐虐棱角分明的標記迅速地變紅了。

“我是布扎爾,來自無底深淵的一名魔裔。”牛頭怪物輕蔑的說道,他的每一句吼叫都讓火盆里的火焰顫抖,“我的鐵蹄燃燒著,我的血液沸騰著。我帶著我的兄弟獸群,已經隨你、我的父親,征戰多年,但是……”

牦牛人的黃銅鐵蹄踩踏著地面,全身的肌肉開始暴漲,青黑色毛發上的暗紅色紋路變得異常醒目,他發出一聲吼叫,仿佛要將地面震開。

“……我們為什么要為你送死!獻給烏黯主君的祭品何在?久違的勝利何在?”

葛蘭看著布扎爾,帶著素有的冷漠,根本不像是一個所謂的“父親”。

他將右臂舉高,雨水順著滿是刮痕的肩甲流了下來。他的手臂,和他的臉一樣,裸露在外,沒有裝備盔甲,而他如同展示圣物一樣展示著他的手臂。風吹雨打,他的手臂經歷了歲月的洗禮而變得粗糙泛黃,上面布滿了像是淤青一樣褪色了的褻瀆紋身。

“你已知曉,我是葛蘭。”他嘶啞的聲音破裂不堪,如同他身上的盔甲一樣,這聲音仿佛來自深淵,來自將要吞噬世界的恐怖源頭。這聲音穿透了瓢潑大雨,所有人都聽得清清楚楚。“我用這只手了結過深獄煉魔,率領你們打破過巨牛魔的奴役。是我鑿穿了哀痛山脈,打倒了食尸鬼王,把他的土地據為己有。”

他垂下胳膊,環視周圍,手臂指向圓環外,照亮了在火把光后面的人群。

“是我!是我首次給你們帶來了崇高的力量,是我為你們贏得了自由,然后又給了你們光榮。我們是一個整體,在未來的日子里,我們將會獲得數不清的榮耀。”

他的話音落下,隨之而來的是令人肅然起敬的寂靜,只有雨點打在石頭上的聲音,火焰痛苦的嘶嘶聲,以及牦牛人那洪亮、氣喘吁吁的笑聲。

“如果你認為你可以取代我,當在場所有人的老大,那么拿起你的武器,布扎爾……或者,你可以現在就離開圓環,不要再挑戰我。我愿意給你最后一個活下來的機會,畢竟,正如你所說,我可是你的父親。”

布扎爾發出一聲狂怒的鼻息,向后轉動著脖子,焊接在尖角上的刀刃在火焰的映襯下閃動著金色的光芒。“停止你那試圖愚弄他人的蠱惑。你是我的父親?”他用手指了指自己臉,同時又指了指對面的葛蘭,“你和我之間有什么相似的地方嗎?父親。謊言無法永遠持續下去。”

沒錯。葛蘭心里百分百認同布扎爾的說辭,他的確和布扎爾之間相差甚遠。可他的確是這個傻兒子的親生父親——事實上,說是親生母親也沒什么問題——葛蘭就是利用自己身體那蘊含著混亂之力的血肉在一個普通牦牛人幼崽身上做了個實驗,最終才偶然塑造出了一個魔裔后代。

只是布扎爾根本就不知道這一點。

在這個半惡魔牦牛人的記憶里,他從小就比其它惡魔崇拜者要健壯、有力、聰明,而葛蘭正是利用了他的這些天賦來讓他為自己管理那些惡魔崇拜者。在他看來,他就是葛蘭的一件工具。所謂的父子關系,不過是后者為了防止自己背叛而強加的一道精神枷鎖而已。

他這么想也依舊沒錯。

然而,布扎爾認知有誤的地方卻在于,他誤把葛蘭也當作了像自己一樣的半惡魔裔生物。以及,他認為葛蘭帶著他和那些惡魔崇拜者來到了物質位面,現在是搶班奪權的絕佳良機。

“愚蠢至極。”葛蘭感知到了布扎爾的想法,心里不由得萬分不屑。因為,實際上這群惡魔崇拜者其實就判魂魔的財產罷了。而現在,他也只是恰好需要用這些財產進行一筆投資。

“既然你執意想死,那么我也可以成全你,我親愛的兒子。”葛蘭對巴扎爾說。

話音未落,站在圈外的一名長著鴨子腦袋和野蠻人身軀的變異惡魔崇拜者,便將一把巨大的尖釘頭槌投進火炬圈,布扎爾那巨大的拳頭接住并拽著它,輕松地揮舞著。

葛蘭嘴角揚起微笑,惡魔之力在他體內流動,戰斗的興奮與狂怒如同地底深處的熔巖管道一樣,開始充滿全身。此時此刻,他感覺到了與混沌的聯結。一個人可以從殺戮中獲得快樂,從屠殺和隨后的盛宴中尋得樂趣,極少數人會拒絕這樣的賜福。

他從身后接過另一個惡魔崇拜者遞過來的戰斧,“我接受你的挑戰,布扎爾。”

牦牛人奮力轉動著頭,似乎在抵抗著一種若有實質的精神壓力,然后發出雷鳴般的吼聲,放低了頭角,沖了過去。葛蘭抬起頭,布扎爾逼近他,張開手臂,揮舞著頭槌打出一擊,想要粉碎自己這位便宜父親的頭顱。

而葛蘭卻迅速閃身到一旁,用斧頭猛擊牦牛人的腹部,迫使后者單膝跪地。布扎爾呼出一口充滿著腐爛臭肉的氣息。葛蘭反手調整斧頭,然后又一回擊打在了牦牛人的護頰上,血和金屬火花從布扎爾的頭盔上飛濺出來。

葛蘭大步走在他身后,把他那把血跡斑斑的斧頭舉過頭頂,人群爆發出歡呼。

布扎爾緩緩地站起來,轉向葛蘭,用手腕擦了擦血淋淋的鼻子。“你將后悔激怒一只來自末日的蠻牛,我要碾碎你的骨頭,然后飲你的骨液,可惡的豬頭半惡魔!”

葛蘭用斧頭做了個盡管過來的手勢。

周圍的惡魔崇拜者發出一陣哄笑,他們很喜歡這樣的表演,驚險而又刺激。

隨著原始憤怒的嚎叫,牦牛人咆哮著向前沖去,瘋狂的巨大沖力像火箭一樣將空氣劈開,但是葛蘭總是能在攻擊的前一秒躲閃開來。每次布扎爾停下來喘口氣的時候,葛蘭已經在利用這個機會閃開,并揮舞斧子,在著牛頭怪物身上劃出一道道傷口。

從火圈外傳來的嚎叫愈發激烈。

漸漸地,隨著越發憤怒,牦牛人毛皮上的血色紋身愈發明亮,他的軀干開始隆起,他的頭槌像流星一樣落下。原本葛蘭打算躲開,但是他想到了什么,于是也咆哮一聲。

是時候了,是時候讓這個牛頭兒子和他的追隨者們,看一看他們究竟在挑戰什么了。

葛蘭舉起手來護住自己的頭,牦牛人的頭槌打在他張開的手掌上,使他胳膊上的肌肉一陣顫抖。他腳下的鵝卵石碎裂了,炸裂的石屑在兩名戰士的盔甲間彈跳著。

布扎爾勝利的咆哮馬上變成了不相信的哼聲,他不敢相信葛蘭還活著,并且毫發無損地握住了自己砸下來的頭槌。

葛蘭將其扭到一邊,然后站起來一腳踢在布扎爾的肚子上。葛蘭的心臟在胸腔里有力地跳動著,布扎爾幾乎能聽到從他的胸甲下面發出的砰砰擂鼓聲。經過幾個世紀的磨練,這個牦牛人早就學會了在戰斗狂熱之余保持冷靜,活動著他的手指。但實際上,在內心里他不得不承認,這一擊的失利確實讓他有點難以承受。他出現了猶豫,只是開弓沒有回頭箭,挑戰開始之后他就無法放棄了。

哪怕就是現在認輸,他也有可能被葛蘭當場殺死以愉悅周圍的看客;而哪怕葛蘭饒恕了他,周圍那些惡魔崇拜者也會看不起他,之后日子里他很有可能死于一場暗殺、下毒或者別的什么意外。

“再給我一把武器!”布扎爾吼叫著,向他的隨從伸出手臂索要著任意武器。

一名身穿黑色盔甲的惡魔崇拜者比他身邊的同伴反應更敏捷,他將一把帶著鐵頭的長矛,扔進了決斗圈。布扎爾用他那粗大的拳頭從空中接住了它,仿佛它是一支短矛,把它舉過頭頂作刺人之用,同時拿起他的頭槌揮舞著,像一臺被惡魔附身的戰爭機器一樣。陰影里的怪物們像餓狼一樣嚎叫著,壓過了一人的噓聲——拿著兩把武器,違背了古老的規矩。

當然,惡魔沒有什么規矩就是了。

于是,葛蘭張大了嘴巴,似乎在發出吼叫,但沒有任何聲音,只發出一種奇怪的、空洞的嗡嗡聲,像是一群被密封在罐子里發狂了的黃蜂發出的“嗡嗡”聲。

他感到自己的肚子里有一種越來越沉重的壓力,就像一種強烈的想嘔吐的沖動,而且這種沖動的背后有著一種不可抗拒的意志。隨著一聲響亮的爆裂聲,他那野豬似的下巴脫臼了,而且繃得更寬了,蒸汽從他身上噴涌而出,伴隨著一種令人難以忍受的惡臭。

布扎爾又發出了新的挑戰,舉起了他的長矛,葛蘭終于發出了他自己的一聲叫喊,一聲從他的肚子里發出的低沉的吼聲,從他膨脹的下顎里飛出來一群腫脹的、惡心的蒼蠅。

牦牛人揮舞著他的頭槌進入了蟲群,像一把刷子一樣阻擋著野火,但不一會兒他就被吞沒了。

他那巨大的牛頭不斷搖擺,揮舞著武器想要拍擊或者驅散蠅群,最后卻發現根本沒什么用。他尖叫著,就像著了火似的。最終,布扎爾搖搖晃晃地向前走著,然后又倒下了。

一著地,他那強壯的身軀就炸裂了,厚厚的骨頭和盔甲堆在鵝卵石上,腐爛的尸體散落在整個場地上。葛蘭深吸了一口氣,合上了下巴,直到他感覺到下巴重新回到關節處。戰斗的熱情漸漸冷卻,化成了黑暗的余燼。

“還有其他人要挑戰我嗎?”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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