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四十六章 廣成子到此一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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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佛之戰在商容悟道之后，倉促結束，諸天仙神倒是沒有想到。

除了證道混元的大神通者知道，不合道而執掌完整的大道意味著什么。

此時，似乎所有人都忘了，世界樹下還有一條東海龍族。

人間之上。

商容參悟大道，立誓守護人間不屈，待做完這些后，他才緩緩走下人間，重回世界樹下。

他掐指一算時辰，發現參悟時間還有半日，于是點點頭，道：“尚且有些時間，老夫定不能浪費如此機緣。”

“老夫悟道不為自身，而為大王，為江山社稷，為大商子民。斷然不能有片刻懈怠。”

說罷。

他再一次走向世界樹為他開辟的悟道之地，隨手從懷中再取出一桿筆，拿出早就準備好的紙墨。

剛要落筆，商容突然聽到不遠處，另一個悟道場處傳來一個似有似無的聲音。

那聲音似龍吟，又似大笑，細聽時卻又分辨不清。

只能隱隱聽到那聲音在不斷地重復一句話。

“一百遍啊一百遍！”

商容停筆看聲音傳來之處看去，但隨后他淺淺一笑，道：“老夫哪用擔心其他幾人，大王曾說過，我們各自有各自的緣法。”

“待得今日過后，老夫再去問問吧。不過……一百遍是何意？難道是悟道參悟一百遍？”

說罷，商容笑了笑，收回目光，再一次提筆，他要把自己心中所有感悟全都寫下來。

只要這些文字能讓人族多出哪怕一個悟道者，那么他的辛苦就沒有白費。

與此同時。

商容剛剛看向的悟道之處里。

東海龍宮大太子敖甲正徜徉在一片記憶深海之中。

那深邃的記憶海里，每泛起一個氣泡，就代表著一段記憶。

有悲，有喜。

有前世，有今生，有后世，有萬世。

敖甲經歷過一個又一個記憶氣泡，尋找一個他可以參悟的大道，然而尋找了無段記憶之后，他都全無所獲。

越是如此，他越是心急。

敖甲不由得有些自責地道：“大王欽點我在世界樹下悟道，這是莫大的榮譽，吾若是一無所獲，如何對得起大王恩賜機緣，對得起吾族期盼？”

這一次的七名悟者中，諸天仙神最不看好之人，是李靖第三子哪吒。

但敖甲其實一直認為，自己才是最差的那一個。

因為他性子放浪，在因為龍族江河日下而開始變得全族嚴肅正經的龍族中，是出了名的浪子。

在接到大王王令時，敖甲自己都有些不相信，自己居然會被大王選中。

此刻久久不能悟道，敖甲不由得想起出發之前，父王的話：

“你頑劣成性，放浪形骸，若是此番浪費大王恩賜機緣，丟盡吾族臉面，為父定要將你逐出東海。”

敖甲被腦海中的回憶弄得嘴角一抽。

但隨即他就搖搖頭，道：“大王欽點我前來悟道，定是有安排。大王信我，我又豈能不信大王？”

“父王，我定要悟道，讓你知道，就算放浪形骸，也一樣可以悟道！”

這一刻。

敖甲一掃心中陰霾，再一次堅定起信心。

大王既然信他可以悟道，那他定然可以悟道。

大王向來算無遺策，既然選定他，那必他然會功成。

念及此，敖甲心中大定，再一次向記憶海的深處前去。

很快，深海之中突兀響起的一段道間，吸引了敖甲的注意力，他立刻向那處前去。

最終，敖甲在一段記憶氣泡面前停下。

那若有若無，卻又不斷響起的道音，正是從這一段記憶之中流出。

“一百遍啊一百遍！”

“龍大爺一回頭，嚇死路邊一頭牛；龍大爺二回頭，飛沙走石鬼見愁；龍大爺三回頭，山崩地裂水倒流；龍大爺四回頭，萬魔之王想跳樓。”

“沒見過這么帥的龍嗎？”

“向天再借五百雙眼睛，讓我周身全方位都看得到！”

“混賬小子，龍大爺這些都是金玉良言。不要讓任何一枝玫瑰暗然神傷，銷魂落葉。”

“先賢曾經說過，天行健，君子自強而不息，君子好色而不淫。男人要博愛，大象無形，大愛無聲，玫瑰枯榮，男人有責，鞠躬盡瘁，死而后已。”

敖甲目瞪口呆看著眼前的記憶，不由得心生向往道：“這是何方道友？與吾甚是投緣啊！”

他也不多想，直接投入那一道記憶之中。

眼前天地，瞬息萬變。

敖甲發現自己與一位強者的人生融合為一體。

第一世，他是太古禁忌高手，為了整個天地眾生而踏時空前往未來戰天。

然而半道中為了保護戰友，以垂死之身重傷了比自己還強大的敵人，最后以命相搏而隕落。

雖然隕落，然而魂魄不滅，意識長存，經歷萬載重聚魂魄，轉世為紫金五龍神龍。

出道后，為給摯愛的小白龍報仇，只身前往西土，盜取多位西土神龍的寶藏。一場惡戰后之后返回東土，但卻被敵所擒欲抓為坐騎，在地宮下鎮壓無數年也不曾屈服。

敖甲在無數記憶之中走動，經歷紫金神龍一次又一次磨難，將這些記憶中每一縷道韻都收起。

紫金神龍痞氣十足，從不正經，哪怕面對強敵之時，也管不住那張嘴。

“嗷嗚……日出東方，唯我不敗，紫金天神，法力無邊，神通廣大，威震天下！嗷嗚……”

“你這條龍，死到臨頭，也就只剩下一張嘴硬。”

“哼，龍大爺不發威，你還真當我是病蛇了？”

敖甲與紫金神龍一起經歷無數場惡戰，無數次生死，他時而為紫金神龍之舉撫掌稱快，時而與紫金神龍同仇敵愾，對著敵人破口大罵。

面對生死大難的最后一戰，敖甲早已經忘記眼前的不是自己的人生，他與紫金神龍異口同聲指敵而罵，隨后悍然拼死一擊。

最終在伐天一戰中終結了第二世。

但就算如此，依然道心長存，龍魂不滅。

等到第三世復生轉世，又再一次戲謔天地，游戲龍生。

終于。

敖甲與紫金神龍的記憶分開，等到他回過神來之時，他發現自己又回到了那記憶氣泡之外。

他在記憶之外，看向紫金神龍。

紫金神龍在記憶之中，也回眸看向他。

隨后。

敖甲與紫金神龍同時笑了起來。

誰說放浪形骸就參悟不了大道？誰說頑劣成性，就不配背負命運？

敖甲向紫金神龍一禮，道：“多謝道友，吾心中所惑已解，尋找到自己的道了。”

紫金神龍在記憶之中，似乎真的聽到了敖甲的感謝，他咧開嘴，露出鋒利的尖牙利齒，那戲謔的笑聲，再一次在記憶深海之中響起。

“一百遍啊一百遍！”

敖甲哈哈一笑，道：“對，吾也要向道友學習，這就去偷那西土佛門的寶貝一百遍啊一百遍！”

說罷。

敖甲轉身向深海之外走去。

只是一步，已然回到世界樹下，他盤腿于世界樹下，收斂自己收參悟的所有大道法則碎片。

與紫金神龍一同經歷的三世人生，一點一滴地重新在眼前流淌而過。

戲謔天地，游戲龍生，為眾生而戰天，三世而不悔。

身死道滅，卻魂魄不消，踏時空轉戰天地，而初心不改。

敖甲的道心，一點點地凝聚，最終化為一字大道篆文。

這枚大道篆文，一面生機勃勃，昂揚志滿；一面死氣沉沉，身滅而魂不消。

敖甲睜開雙眼，緩緩開口，道：“生即為死，死即為生。意志不滅，魂魄不消，既可歷三世而不改，亦可經萬世而不變。”

“原來，這就是我的道，我終于悟了。”

敖甲傲然一笑，長身而起，揮手將道心之中那一枚大道篆文凝聚于掌心之中。

生之氣，死之意，凝聚于一道之中。

敖甲仔細端詳手中大道篆文，道：“此道非是不死，而是萬死而不改初心，雖萬死亦可萬生。只要道心不死，即可重心！此乃重生不死之道！”

敖甲勐地抬起頭，隨手將這一枚大道篆文拍入自己紫夜。

一道無源之風，突兀在世界樹下刮起。

霎時間，紫霧散盡。

敖甲化為本相龍身，以千里龍軀，騰飛而起。

敖甲龍騰九天，昭告九天十地道：“今日吾東海敖甲，得大王恩賜悟道機緣，終幸而參悟不死之道。”

“大王厚恩，敖甲無以為報，只愿永世追隨大王，為大王手中刀兵，萬死而不敢初心，生死而不變此誓！”

一聲龍吟，自世界樹下響起，震天動地，讓諸天仙神，為之一驚。

無數目光看向世界樹下，以龍族本相之身，飛舞騰飛的敖甲。

不死之道？

是輪回大道嗎？

不，絕無可能。

然而，不等諸天仙神琢磨明白，敖甲所參悟的重生不死之道，到底是有何來歷之時。

敖甲突然化為一道金光，瞬間離開世界樹下，飛向西土。

靈山諸佛菩薩頓時戒心大起。

來了一個楊戩還不夠。

這孽龍來西方想要做甚？

靈山，大雷音寺。

燃燈古佛，藥師如來，彌勒佛祖同時把目光投向了敖甲。

諸佛菩薩的目光，也紛紛落在那劃出一道金光飛向西方的東海龍宮大太子身上。

彌勒佛祖目光陰沉，一對佛目劃過虛空阻隔，落在敖甲身上，道：“重生不死之道，不曾在先天三族，巫妖二族等天地主角身上出現過。甚至鳳族的涅槃，女媧娘娘的生命大道也不甚相同……”

“鳳族的不死，也是生命法則外在顯化的一種，是以焚燒元神為代價，死而復生。每一次涅槃，會損耗大量真元……”

“可這條孽龍死后重生卻變得更強了……這怎么可能？”

“莫非，這是兇獸劫時，兇獸所懷法則？”

如果從洪荒天地中找到相似的力量，只有不死不滅的怨念兇獸了。

但，想要與天地間大道法則碎片共鳴從而悟道，最好的辦法就如同楊戩等人在世界樹下一般，直接去體驗前人的人生，從而產生共鳴悟道。

沒有這個辦法的話，那就只能完全憑運氣，能否與散落于天地間的大道法則產生共鳴。

大道法則散落天地的時間越久，就越不為后世所知，后世所知越少，就越難參悟。

兇獸百族因為是混沌神魔無邊怨念所化，個個身懷大道法則，在兇獸劫結束之后，這些大道法則也就全都被擊碎散落于洪荒天地。

然而時間過于久遠，除了靈魂之道，死亡之道，黃泉之道這些后世有種族參悟的大道法則以外。

其他的大道法則就基本被后世各族遺忘了。

燃燈古佛周身身微光如錠，明黃色的佛光如同流水一般流淌，他手持量天尺，執行三世之過去，此刻遍歷時空長河久遠亙古的因果。

良久之后，燃燈古佛才微微睜開雙眼，道：“不過，吾看不到敖甲身上有一絲因果指向亙古洪荒。莫非，也是域外之道？”

藥師如來身后琉璃凈土閃爍不休，頭頂慶云之中，不死瑤草微微擺動，道：“兇獸所懷大道法則，往往兇殘暴虐，可以擾亂因果，或許這重生不死法則，也是是如此。”

彌勒佛祖點點頭道：“這孽龍此刻前來西土，定是想幫楊戩在西土掀起波瀾，阻止西游之事。此事定不能讓他成功。”

藥師如來和燃燈古佛剛要點頭，認為彌勒佛祖所言極是，但就在這時，三位佛祖同時表情微變，目光齊齊看向靈山之外。

此時。

敖甲的氣息突然消失了。

就在剛才一剎那。

從世界樹下飛向西土的敖甲，突然失去氣息，整個龍軀瞬間消失在諸天仙神的視線中，就像是從來沒有出現過一般。

三位佛祖同時掐指一算，就要找出敖甲的去向。

藥師如來并不在意。

區區一頭龍，就算參悟了大道法則又如何？

又不是因果命運等大道，真以為在西土可以隱藏住氣息？

然而，三位佛祖聯手推演后，齊齊愣住，目光中全是震驚。

彌勒佛祖眉頭皺起，道：“怎么回事，敖甲的因果不在了？不僅僅是亂了這么簡單，而是徹底消失在了九天十地……”

燃燈古佛推演的動作停了下來，隨手劃開一片虛空，顯出一片因果編織大網，而這網中代表敖甲那一道，只剩下一個名諱……

此名之外，無頭無尾，無前因，無后果。

燃燈古佛臉上不由得露出一絲凝重的神色道：“敖甲的因果混亂，就像是他已經徹底殞落。”

三佛面面相覷。

難道敖甲在來西土的過程中，撞死在了昆侖山上？

這怎么可能？

靈山諸佛震驚之際。

蓋亞神國。

一個身著白袍，相貌堂堂，一身貴氣的年輕人正走上大街。

他嘴角微翹，正是敖甲。

但此時此刻，即便是被靈山諸佛菩薩見到，也認不出來他是東海龍宮大太子敖甲。

敖甲抬頭看了靈山方向一眼，又看向大地女神神國正中的神廟，然后抬頭笑道：“參悟重生不死法則，心若不死，萬死亦生。每一次重生，都會泯滅一次因果。你們想要通過因果找到本龍？呵呵，想的真美！”

他一抖身上袍服，目光一閃，嘴角一揚，徑直往一個方向走去，那里正是蓋亞神國的寶庫。

那寶庫里，全是從信眾處搜刮來的民脂民膏，更有神兵神將在西土各處尋找到的天材地寶，甚至是一些佛門法寶。

每一個神國都會把這些東西放在寶庫之中，然后定期向靈山供奉。

敖甲前來西土，可不是想和楊戩聯手攻打靈山和諸神國，他是來完成自己悟道之時所做承諾。

要把西土各神國偷上一百遍。

敖甲大步流星地向神國寶庫而去，每走一步，他身上的氣息就縮小一分，等到十步之后，周圍的神兵神將，凡人佛徒，全都無法再看到他分毫。

他走在大街上，卻不被任何目光發現。

龍，能大能小，能升能隱；大則興云吐霧，小則隱介藏形。

龍族是先天三族中，最會隱藏自我的一族。

更何況，他還能利用自己參悟的重生不死法則打亂自身因果，如此一來尋常手段根本不可能發現。

敖甲眉宇飛揚，在神將環伺之中，大搖大擺的走入大地女神神國的寶庫。

他嘿嘿一笑。

佛門此時眼中只有魔教，斷然想不到，他來是為了盜切寶貝。

這些神國寶庫所有禁制，只是針對西土凡人中的革命軍。

如何能擋得住他？

他輕易穿過寶庫中三十三重禁制，把寶庫里所面所有金銀器物，天材地寶以及數個法寶全都給收入囊中。

甚至，寶庫的兩個鎏金大門，也給卸了下來。

做完這一切，敖甲滿意的拍了拍龍爪，看了眼墻壁上的佛祖畫像，嘴角露出意思獰笑，撩起衣服對著墻上滋出了一行洋洋灑灑淋漓盡致的字。

“廣成子到此一游。”

佛門從來不會認為西土的凡人革命軍，能闖進神國的寶庫。

數日之后。

當一位神將將剛剛收繳的寶貝放進寶庫，慘叫之聲在西土響起。

大地女神終于發現自家寶庫被搬空了。

此時……

奧丁神國的空蕩蕩的寶庫之中，敖甲滋出的文字，已經從闡教二代，變成了三代。

正是：“土行孫到此一游。”

這一刻。

神明怒吼之聲在西土響起。

吼聲直沖玉清天。

元始皺了皺眉頭，看向西土。

廣成子不由打個噴嚏。

土行孫莫名打個寒顫。

十二金仙齊齊皺起了眉頭。

西土這群蠢貨搞什么，跟偷了他家寶庫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