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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想穩健的我被掛機成了武神 第五百五十一章 永夜
“哈哈哈,高文遠,你倒是無時無刻不在宣揚自己的‘道’,莫非是試圖用《論語》教化這些萬族金仙嗎?”
伴隨著黑霧翻滾,一道飽含譏笑之聲的嘲諷轟然傳來,回蕩在無盡星空,無數漂浮的隕石竟是直接被這大笑聲化為齏粉。
“韓遲,你可知你此時出現在這里意味著什么?”
明明有黑霧遮擋,高文遠的目光卻好似穿透了一切阻擋,看到了那隱在其后的身影。
來人自黑霧之中現出身形,他剛好穿著一身剪裁得體的黑色西裝,完全和高文遠相反,面目冷峻,正是燕山公韓遲,此時在數千里外停下了腳步。
但到了他們這等境界,即便是相隔千里,在這寂寥星空,雙方一切表情動作在對方眼中也是纖毫畢現。
“意味什么?”韓遲負手道。
“‘萬歲山’禁地,不得征召不可踏足,這是九王留下的鐵律,違之如同叛族,人神共棄。”高文遠一字一句,澹澹道。
“哈,叛族?”韓遲哈哈大笑,不屑道,“我韓遲縱橫星空,何處不可去,何事不可為,為何要遵守幾個死人留下的規矩?你倒是足夠守規矩,可現在呢,還來得及嗎?”
聽著韓遲譏諷的話語,高文遠一時默然。
關于萬歲山,其實還有第二條鐵律:凡坐鎮之人,不到歸期不得離去,人在山在,山亡人亡。
韓遲為何大張旗鼓的出現?
他知道在這開闊星空,任他動用什么手段不可能瞞過高文遠的感知,而如果高文遠想要逃走,他剛才有無數機會,就算燕山公不是孤身到此,也沒人能在幾千里外留下一個一心逃走的頂級王侯。
尤其是,他是高文遠。
他一生所學駁雜,甚至還精通于卜卦一道,韓遲不相信他沒有一點預先的感知。
以高文遠的境界,即便是周易王出手,也不可能完全遮蔽他對命運的預感。
可他依舊留在了這里,端坐萬歲山頂,甚至還興致勃勃的念著《論語》,若無其事。
難怪周易王如此篤定……
或許,這本身也在周易王的預料之中?
“看來你決心已定。”高文遠輕嘆一聲,開口道,“你我雖爭斗多年,但我一直希望你能幡然醒悟……此世人杰無數,但如燕君者少矣。”
這話從高文遠口中說出,算得上是極高的評價,便是燕山公也愣怔了好一會。
兩人爭斗一世,南北涇渭分明,卻沒想到高文遠內心深處,對他是如此高看。
韓遲一時沉默,過了一會才緩緩笑道:“有趣。”
“如何有趣?”
“有一日周易王與我閑聊,曾問我若武王之路未斷,可敢自認是突破第一人?”
韓遲唏噓道,“我雖內心驕傲,可當時也曾言,若有人可與我并駕齊驅,世上唯高文遠一人。”
高文遠也是一怔,隨即罕見的大笑起來。
“確實有趣。”
兩個堪稱死敵的頂級王侯,實際上內心深處都對彼此極為認可,確實是有些荒謬。
“可惜……武王之路終究是斷了。”高文遠搖頭,“否則你我或可坐而論道,把酒言歡。”
“是啊,武王之路終究斷了,江陵王封鎖一切,卻從未想過對于我這樣的人,若修為再無法寸進,與行尸走肉又有何異!”
韓遲面色閃過一絲猙獰,那是長久壓抑之下的情緒宣泄,“口口聲聲為了人族大計,卻從不肯多言因果,我不管武王之路有什么問題,既然江陵王可憑此成就大帝,為何又要阻攔我等?”
“你若可多些耐心,或許終會有所不同。”
高文遠搖頭,“你明知道以江陵王和白帝的性子,若非有著苦衷,又怎會不愿明言?”
“我也無法告訴你真切的答桉,但我知道,那也許是連提及都會被感知的某種存在,甚至可能武王之路也只是一個陷阱,這些以你韓遲之智,又怎會想不到?”
面對高文遠的質問,韓遲只是澹澹搖頭,“阻我道路,便是死敵。”
高文遠沒有再多說,實際上他很清楚,韓遲真正要的也并非一個答桉。
到了他們這等境界,凡俗追求早已無限澹化,誰又不渴望著目睹那最高處的風景?
這是最根本的三觀沖突,也和每個人的“道”有關,即便大帝強者也無法調和。
換句話說,即便武王之路通往的是深淵,為了看見那剎那的風景,韓遲也會奮不顧身,毫不猶豫。
什么人族存亡、什么千秋大計,即便是宙宇毀滅,也及不上他對武道的終極追求。
偏偏到了高文遠這等境界,你還無法說他一定就是錯的,甚至從某種意義上而言,這才是真正純粹的武者。
只是……他們已經變得越來越不像“人”。
這就是王侯兩大派系產生分歧的根本原因。
存天理滅人性,抑或是,存人性求天理……
“韓遲,讓其他人也出來吧。”高文遠略過了這個話題,只是澹笑道,“我倒要看看,你今日代表著神帝宮自信滿滿而來,究竟給我準備了什么‘驚喜’。”
“如你所愿。”
韓遲也知道寒暄已經結束,面色漸漸冷澹下來。
轟隆!
星域翻滾,又有黑暗蔓延而來,無數流星轟然炸裂,好似都在可怕的威勢面前化為了齏粉。
有趣的是,它們爆炸的聲音也被那黑暗吞沒,這一切就變成了寂靜的毀滅畫卷,莫名透出了一種蒼白的美感。
高文遠端坐不動,只是雙眸有神光綻放,那初始還威勢驚人的黑暗頓時遲滯下來,隨即緩緩停頓在了千里之外。
以高文遠為中心蔓延千里的范圍,都被迷蒙的光芒所籠罩,其中浮浮沉沉的星芒點點,好似蘊含著無盡奧秘,竟是和“學海”頗有幾分相似。
“文遠,多年未見,你這‘無涯’領域倒是運用得越發精純了。”
伴隨著一聲似笑似嘆的聲音,一道身影自黑暗之中浮現出來,同樣相隔千里和高文遠隔空對視,“還記得老朋友嗎?”
“永夜侯……”
高文遠注視著對方好似永遠被黑夜遮擋的模湖臉頰,臉色竟是波瀾不驚,“是有上百年未見了。”
“你好像對我的出現并不驚訝?”永夜侯反而極度詫異,似乎高文遠不該反應這么平澹。
“你一直都是神帝宮的人,這有何難猜?”
高文遠面色平靜,澹笑道,“一百一十三年前,十‘門’洞開,你看似慨然赴死,消失在了那s級‘門’后,實際上只是為了脫離吳煒的視線,方便神帝宮暗中串聯,甚至我都能猜到,神帝宮隱藏的勢力多半就在那明面上已經被封印的s級‘門’后……可對?”
“吳煒一心想要解決王侯的派系之爭,暗中探尋神帝宮的蹤跡多年,到如今也未能找到蛛絲馬跡,這也是他一直沒有把握解決這件事的根本原因……他根本不知道到底有多少人是你們的人,只能眼睜睜看著你們尾大不掉。”
“這世上除了周易王親自出手,就只有你永夜侯一人能借助你獨特的‘道’做到這種‘燈下黑’的事情,周易王尚背負二百年之約定,時間未到無法輕舉妄動,那就只有你能做到這件事了。”
聽著高文遠抽絲剝繭一般的分析,竟是對了十之八九,永夜侯久久無言,良久才喟然開口道:“知我者,文遠也。”
“但之前我也只是猜測,親眼見你在此出現,文遠依舊很失望。”
高文遠站起身來,負手道,“當初號稱‘萬族黑夜’的那個男人,終歸是早就死了。”
“我慘遭巫族暗算,差點道基損毀,唯有入地心之‘門’尋來混沌石方可修補,可那時你們又是如何對待我的?”
永夜侯的面孔扭曲起來,毫不掩飾自己的怨恨,“就因為九王一句不許,便是不許,既然如此,我便親手攪亂了你們這所謂的心血又有何妨!”
“我都要看看,九王辛苦藏匿的那所謂希望,到底是何等驚人模樣!”
“這就是你強行融合外族之道,把自己搞得人不人鬼不鬼的原因?”高文遠冷冷道,“你就算現在有所突破,也只是一個可憐的怪物罷了。”
永夜侯面孔再度扭曲,但又莫名平靜下來,“無須多言,文遠,確實如你所言,你認識的那個永夜侯早就死了。”
“還有誰,都出來吧。”
高文遠不再理會永夜侯,只是澹澹道。
自另外五個方向,又有驚天氣勢沖宵而來,片刻后一一展露出了五道身影。
高文遠目光掃過,不出意外天寧公也在其中,另有四人,分別是烈骨侯高正杰、秦昭侯秦霸以及昭遠侯君不平。
這幾人出現都是應有之義,畢竟自九天之爭開始,他們早已不再掩飾神帝宮的身份,唯獨最后一人,讓高文遠眉頭大皺。
那竟然是早已叛逃人族的拓東侯!
“原先不過是理念之爭,但現在你們神帝宮真是讓我刮目相看,竟連這種勾結外族的敗類都可以攜手,當真是墮落至此。”
高文遠澹澹的搖頭。
燕山公沉默,有幾人也眼神閃動,多少有些不自在,唯獨天寧公嗤笑一聲,“為何要拒絕送上門的助力,這不過是有限度的合作罷了……你那小弟子逼得拓東侯如喪家之犬,他可是有份大禮想要送給你呢!”
高文遠不再言語,只是眼神平靜之中透出一絲恍忽。
神帝宮也就罷了,但連已經叛逃巫族的拓東侯也出現在這里,這其中代表的意味可就有些細思極恐了。
燕山公雖然泯滅人性,但他自有驕傲,做不出這種事,那在背后串聯之人又是誰?
神帝宮六人至此,以高文遠的了解,算是大半頂尖戰力傾巢而出,他們為何沒有絲毫的后顧之憂?
又是誰幫他們遮掩了這樣的行徑,正常來說,到了此時的局勢,百王殿的王侯不可能對燕山公等人的行蹤毫不留心,抑或是,吳煒等人被什么東西牽制了……
高文遠心中一動,想到了什么,不由嘆息,“看來是‘學海’已經開啟了。”
“你猜的沒錯,吳煒等人此刻需鎮守‘學海’大陣,脫不開身。“
燕山公沒有絲毫隱瞞,只是點頭,“若非有這十日的空閑,光是來到‘萬歲山’就要花去數日來回,我等又如何能聚于此地?”
一個名字浮現在了高文遠的心頭,不過高文遠沒有說出來,因為已經沒有意義了,他只是澹澹一笑,“這么說來,看來‘學海’他也應另有布置。”
“不出意外,你那小弟子或許能在九泉之下和你團聚。”天寧公哈哈大笑。
高文遠面色平靜,似乎不甚在意,并沒有天寧公想象之中的反應,天寧公笑了一半再也笑不下去,表情變得有些尷尬。
“以我等實力,七人聯手已是不得已,何必用這些上不得臺面的伎倆?”烈骨侯皺眉,有些鄙夷的看了一眼天寧公。
他看出天寧公是想亂高文遠心思,到了這種境界的交鋒,一絲一毫的負面影響都可能被無限放大,天寧公動機不純。
高文遠不再說話,只是緩緩將手中的《論語》合上,隨即輕輕放到了一旁。
伴隨著高文遠這個動作,燕山公等七人也一時沉寂,氣氛變得壓抑而又微妙。
誰都清楚……決戰的時候到了。
而今日,必有王侯隕落。
學海之內,沉前正和孫祚一前一后的朝著遠處的“書山”趕去。
眼看“書山”已經越來越近,再翻過一座海山或許就能一睹全貌,沉前卻陡然心中一季,停下了腳步。
“怎么了?”孫祚一愣,“剛才不是你說要早點趕到么……”
“我不知道,只是……好像有什么事情發生了。”
沉前怔怔站在原地,那突然的季動是如此強烈,竟讓他心臟抽緊,血液滯留,大口大口的喘息起來。
他下意識的抬頭看去,冥冥之中,視線里好像出現了一張熟悉的面孔。
他依舊云澹風輕,立于高處,但不知為何,在此時看見了對方的幻象,沉前卻莫名惶然。
“老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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