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庶子無敵 279【一刀了斷】
臨清縣往西北行六十里便可抵達青玉山,這段路程對于常年在馬背上生活的東慶府馬戶來說,委實不值一提,哪怕閉著眼都能輕松跑完。
只是今日來時陽光明媚氣勢洶洶,歸路夜色茫茫人心惶惶。
西吳騎兵追著裴越離去后,李子均異常艱難地收攏馬匪大隊,甚至沒有多看守備森嚴的臨清縣城一眼,立刻垂頭喪氣地返回青玉山。
他就算再恨裴越也有自知之明,既然纏住對方的任務已經失敗,接下來再跟過去也只是自取其辱,憑手下這些馬匪的能力根本無法對裴越造成威脅。唯一的選擇便是立刻回到青玉山中,以后說不準還有機會。
出發之后,他才發現那二十名西吳刀客消失不見。
“他娘的一幫混蛋!”
在西境待了兩年,李子均早就不再是那個聞名京都的翩翩公子,尤其是在古平鎮上那三個月,幾乎完全改變他的性格,變得跟粗魯軍漢沒什么區別。
那些西吳刀客顯然是趁亂與騎兵匯合,然后一個招呼都沒打便直接離去。
借著蒼茫的月色觀察著馬匪隊伍,李子均的心立刻涼了半截。
除去死在戰場上的和見機不妙逃走的,如今他身邊只剩下八百多人。
“大頭領,咱們要不要找個地方歇一陣?”一名小頭領湊過來問道。
李子均皺眉道:“區區六十里而已,直接回山中不是更妥當?”
小頭領面露難色道:“兄弟們今兒實在傷了根本,好多人都帶著傷,六十里雖然不遠,可要是在馬上顛簸回去,恐怕會加重傷勢。而且今兒苦戰一天,大家沒吃飯也沒喝水,真的走不動了。那狗屁欽差被攆得到處亂跑,說不定此時已經死了,臨清城里那些廢物廂軍根本不敢出來,這邊不會有什么危險。”
這話說得李子均都有些臉紅,什么叫做苦戰?被人當猴耍了一天還差不多。
還好夜色幫他遮掩稍許,前后看看,隊伍的確疲憊不堪,此時已經走了差不多一半的路程,想來臨清縣那點人沒有膽子跟過來,李子均便說道:“我記得前面不遠有個村子?讓大家慢點,派一百人先摸過去把人都宰了,女人就賞給你們了。”
小頭領大喜過望,滿面討好神色道:“謝過大頭領!兄弟們真的沒跟錯人!”
李子均故作高深地笑笑,揮揮手示意他離去。
小半個時辰后,李子均站在那個村落最高大堅實的宅子門前,皺眉道:“跑得還挺快,算他們走運。”
村落空無一人,但是從各家各戶屋內的情況判斷,他們應該是不久前離開。
這里距離青玉山只有三十里不到,顯然村民們早就有防備。
李子均匆匆忙忙地安排幾個崗哨,然后和幾個小頭領占據這處最大的宅子,隨意吃點干糧之后便去往主家的臥房睡覺。
或許是太過疲憊的原因,他很快便沉沉睡去。
夢中自有另一番天地。
在古平鎮那三個多月,他每天晚上都不敢睡覺,因為很可能遭遇一些不堪回首的暴行,就算是這樣他也沒逃過那些亡命徒的毒手。他只能在白天找時間偷偷瞇上一會,可每次都會被噩夢驚醒。被陳希之的人救出來之后,他每天除了吃就是睡,對陳希之的話言聽計從,無論對方讓他做什么都會滿口答應下來。
等來到青玉山中,他成為兩千多馬匪的大頭領,著實過了一段極為享受的時光。
李子均甚至覺得,這樣的生活比他在京都當一個紈绔更美妙。
他可以輕易決定一個人的生死,每個馬匪都小心翼翼地拍著他的馬屁。
在那二十名西吳刀客的協助下三次擊敗廂軍靈州衛,大抵是他這輩子最榮耀的時刻,他在馬匪中的威望達到頂點,所有人都無比敬畏地圍在他身邊。與之相比,以往在京都的那些故事宛如幼童玩鬧,他只覺得自己很幼稚,仿佛在這里找到活著的真諦。
或許有過那么一兩次恍惚的剎那,他想起遠在京都的家人,但這種情緒很快便被他強行從腦海中驅逐。
他不僅恨裴越,也恨自己的祖父李柄中,如果這老頭不是只想著自己的官位,而是不惜一切將他保下來,難道開平帝會連這點臉面都不給?
就算你乞骸骨打動不了皇帝,你不還有爵位嗎?連這些都舍不得你怎么配做祖父?
你什么都不舍得,害得我變成現在這樣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樣。
睡夢中的李子均撇了撇嘴。
他夢見自己從青玉山起家,手下的兵越來越多,占下整個靈州,然后在大梁和西吳之間左右逢源,最后擁兵百萬平定天下。
耳邊回蕩著驚天動地的喊殺聲。
這聲音如此清晰又真實,美夢中的李子均漸漸有種似真似假的感覺。
喊殺聲漸漸停息,然后便有一個清冷的聲音傳進他的耳中。
“醒醒。”
李子均如今連祖父李柄中的聲音都記得不清晰,但這個聲音他無論如何也忘不掉,幾乎是條件反射一般他猛然睜開眼睛,然后便看見昏黃的燭光照耀下,一個熟悉的身影就坐在對面不遠處。
“裴越!”
李子均咬牙怒喝,下意識就想抓起放在窗邊的長劍,卻一把摸了個空。
那把長劍在裴越手中。
他仔細地端詳著,然后搖頭道:“華而不實,老陳,這把劍送給你,興許能賣幾個錢。”
站在門邊的陳顯達滿臉喜色地接過,拱手道:“多謝爵爺。”
裴越輕輕一笑,回首望著坐在床上臉色猙獰的李子均,尤其是他臉上縱橫交錯的傷疤,滿含深意地嘆道:“天已經快亮了,你怎么睡得著?”
李子均朝門外望去。
裴越搖頭道:“不用看了,你手下的馬匪半數被殺半數投降,沒有一個人跑掉。”
不知為何,李子均忽然平靜下來,他冷笑道:“你不用嚇唬我,難道你真敢殺我?我祖父是豐城侯,也是京軍南營主帥,更是陛下信任的重臣。我知道我犯的是死罪,但你沒有殺我的權力。”
裴越面無表情地說道:“聽起來確實是這么回事。”
李子均從床上下來,有條不紊地穿上靴子,坐在床沿鎮定地說道:“少裝模作樣了,你以為到了如今這個地步,我還會怕死?但是我不會死在你手里。”
裴越輕嘆一聲,頗感無趣地道:“李子均,你是不是在古平鎮被人打壞了腦子?我是欽差啊。”
以欽差身份處死一個先潛逃然后造反的欽犯,莫說李柄中只是南營主帥,就算他是左軍機也沒法質疑裴越,恐怕還要期盼他說幾句好話,否則整個李家都會遭殃。
李子均不禁想起過往的那些事,他雙目赤紅猛然撲上來,宛如一頭絕境里的野獸,幾近瘋狂地怒吼道:“老子跟你拼了!”
裴越長身而起,手起刀落。
開平五年六月二十五日拂曉之時,豐城侯李柄中長孫李子均死于靈州一個無人在意的角落。
青玉山馬匪覆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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