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庶子無敵 267【棄子】
雙方甫一接觸,恰似滾湯潑雪,馬匪的前陣立刻崩潰。
這種突如其來的遭遇戰無關兵法與謀略,比拼的是各自的硬實力與狹路相逢勇者勝的勇氣。
馬匪們滿打滿算只有不到一年的戰場經驗,在陳猛的調教下勉強學會幾種簡單的陣型,實則依舊是靠本能作戰,倘若胸中那口氣松了就會變成無頭蒼蠅。之前三次擊敗靈州衛廂軍,其實最重要的原因是陳猛充分利用青玉山中復雜的地形,如果是在平原上硬碰硬,廂軍不至于輕易脆敗。
或許是這三次勝利給了馬匪足夠的自信,又或是他們被臨清縣城里的財富和女人沖昏頭腦,當他們看見東門外三百騎沉默地沖鋒,非但沒有立刻逃走,反而爆發出最大的勇氣迎上來。
“唰!”
裴越一刀斜劈,直接將對面的馬匪開膛剖腹,鮮血霎時炸開,在夏日明亮的陽光中爆成一團血霧。
在他身后依次是第二隊哨官陳顯達、第四隊哨官孟龍符和第五隊哨官傅弘之,再加上領第一隊入城的韋睿和領第三隊埋伏的商羽,這五人便是開平三年橫斷山中一直跟著裴越追殺陳希之的悍勇之士。
此時見裴越立斬馬匪,這三人也不遑多讓,招式簡單卻高效,頃刻間又有三名馬匪斃命。
兩方如潮水一般撞上,這是殺伐中最鮮明的縮影。
以他們四人為箭頭,三百騎仿佛一柄利刃捅進豆腐里,擋者披靡,一觸即潰。
真實的戰場絕對不似想象中的浪漫與豪壯,唯有殘酷與混亂。
三百騎的沖鋒從東到西,直接貫穿整個馬匪隊伍,留下滿地死傷者,自身竟然無一人折損。
漫天飛塵之中,裴越猛然勒住韁繩,神駿前肢高高揚起,發出歡快的嘶鳴。他右手握刀,舉起左手,攥緊成拳,三百騎迅疾在他身后列隊,動作整齊劃一。
不愧是谷梁親自帶出來的精銳,實力在京營中都稱得上首屈一指,此刻他們就像裴越手中的刀,如臂使指一般簡單。
裴越并未立刻再次組織沖鋒,似乎是想給對方一點清醒的時間。
反觀戰場另一側,馬匪們被這次沖鋒直接打懵,很多人甚至到此時才發現自己小腹被砍破一道口子腸子流了出來,又或者是沒了一條胳膊,登時鬼哭狼嚎起來,還有人撥轉馬頭只想逃跑。他們雖然落草為寇,但根子上只是普通百姓,頂多是因為養馬的緣故精于馬術而已。
這種烏合之眾湊起來的隊伍壓根經不起失敗。
沒人知道陳猛在想什么,那副面具遮住他臉上的表情,只能從露出來的雙眼中斷定他此刻還算平靜,隱隱有幾分興奮。
有人想跑,然而只走出幾步便被身旁忽然出現的大漢一刀砍掉腦袋。
陳猛滿意地收回眼神,高聲喊道:“弟兄們,臨清縣城就在眼前,殺了對面這三百人,里面的女人和銀子全歸你們,我一件都不要!但是誰要再敢跑,可別怪老子心黑手辣!”
隊伍總算暫時穩定下來,但卻逐漸醞釀出一種古怪的氣氛。
常年帶兵的老將知道這種氛圍叫死氣,它可以讓一群普通的士兵變成悍不畏死的虎狼,也能輕易讓人崩潰徹底失去戰斗的勇氣。陳猛不懂這些,就算懂他也不會在意,因為在跟那人再次見面之后,這些馬匪本來就是送給裴越殺的棄子而已。
他處在馬匪中央,身邊站著七八個手持大刀的壯漢,除此之外還有十余人在周圍各處壓陣,這些人便是他真正的心腹,也是當初那人能說動他的重要原因之一。
此刻陽光中沙塵彌漫,陳猛看不見裴越的臉,但是透過憧憧人影能望見對方的身影,山海一般厚重的恨意從他心中涌出來,揚起手臂吼道:“給我殺!”
馬匪們不至于蠢到分不清敵我強弱,但跟隨陳猛來的那些刀客都是殺人不眨眼的高手,尤其是他身邊那兩個武道修為非常高深,對于這些馬匪來說已經與天人無異。所以在這種情況下,他們沒有選擇,只能催動胯下坐騎,朝對面靜靜等待的三百騎沖過去。
第一輪沖鋒過后,馬匪們死傷百余人,對于這個兩千多人的隊伍來說,這個數字還不會讓他們崩潰,但已經到了非常危險的邊緣。
裴越立于三百騎身前,回憶著方才對面陣列中傳來的那個聲音。
有些耳熟,但因為距離較遠聽不真切,所以無法確定。
陳猛以為自己的真實身份是個秘密,但裴越初來靈州時就在懷疑他的來歷,為此特意安排馮毅和蓋巨去查探,雖然至今還沒有傳來回復,但這本身就足以說明一些問題。
答案暫時還很不明確,不過今天既然撞上了,裴越當然不會讓對方溜走。
馬匪們集結成陣,嚎叫著開始沖鋒,整個隊伍在奔馳的過程中拉成一個長條形。
雙方距離大概三百步。
孟龍符在裴越身邊說道:“爵爺,對面有些古怪。”
裴越微微頷首,淡然道:“最多只需要兩次沖鋒,他們就會潰敗,屆時便可見分曉。”
臨清縣城東面城樓上,一眾本地大人物看得目瞪口呆。
裴越帶來的五百人自然是百戰精銳,與這些馬匪對上簡直是大人欺負小孩,他們對這個結果并不意外,只是略微生出一些感慨,難怪這位年輕權貴敢帶著三百人迎戰兩千多馬匪,看來他早就料到會是這個局面。
不過,更讓這些人無法理解的是,這些馬匪根本不是三百騎的對手,一個沖鋒就死傷上百人,他們為何不跑?為何還要繼續廝殺?雖然在城樓上離得有些遠,他們看不清下面馬匪的神情,但也能感覺到氣氛的古怪。
俞錚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面色沉穩的韋睿,上前笑道:“韋哨官,既然欽差大人讓你守城,能否讓我帶著屬下兒郎出城,助欽差大人一臂之力?”
下面三百騎如砍瓜切菜一般收拾著馬匪,俞錚心里的懼意早就飛到九霄云外,此刻心思活泛起來,便也想去撈點油水。
如今大梁邊境無大戰,兩千多馬匪的首級可不是小功勞。
韋睿面不改色,冷冷吐出兩個字:“不準。”
俞錚有些惱怒,因為他知道身后本縣的那些大人物都盯著自己,面前這年輕人太高傲,竟然連這點面子都不給,于是便伸出手搭在韋睿的肩膀上,老氣橫秋地說道:“我知道你是南營出來的人,也是被廣平侯和裴爵爺看好的年輕才俊,但是做人也要學會變通,老哥哥我當初也在南軍跟周人拼過命,可現在不也只能守個縣城嗎?要我說——”
話音尚未落地,看起來跟儒生一般的韋睿反手扣住他的手腕,然后一腳踹在他的小腹上。
他冷峻的目光落在俞錚臉上,漠然道:“爵爺將令,此城防務交予我手中,所有人都必須聽我的指揮。念你初犯,今日略施薄懲,再敢多言必軍法處置。”
俞錚又痛又怒又愧,恨不得當場挖個地洞鉆進去。
韋睿不再理會他,轉頭望向城外的戰場。
三百騎已經占盡優勢,馬匪的崩潰只在瞬息之間,然而韋睿秀氣的雙眉卻緊緊皺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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