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庶子無敵 156【九回腸】
秋風蕭瑟,枯葉卷地。
寬敞的院落中,一對年輕男女迎面而立,不遠處高聳的梧桐樹枝葉簌簌作響,平添幾分殺伐之意。
谷范面容英俊,五官比例幾近完美,一襲天藍色長袍襯著矯健又頎長的身軀。他右手握著一柄長劍,劍身光滑明亮似一泓秋水。當初在橫斷山脈中,他就是用這柄長劍與陳希之交手,兩人的實力看起來伯仲之間,但就像沒人知道陳希之還有多少后手一樣,也沒人清楚谷范的真正殺招。
他的殺招便是左手中那枚短劍。
短劍長一尺兩寸,握柄比較古怪,是一個環形木柄,所以谷范握著它的時候劍身垂直于地。
一般來說,武人用雙兵器都是一模一樣的規格,譬如陳希之的雙刀,這樣更容易發揮出威力,因為人的兩只手很難做到分心二用,尤其是在激烈的交鋒中。谷范的兩柄劍截然不同,意味著他必須用雙倍的心思去操縱。
除了和谷梁交手切磋之外,他第一次亮出雙劍,說明對面的女子是難得一見的高手。
旁邊的廊下,裴越負手而立,身旁站著鄧載等一幫少年。
雖然他曾經勸過,但庭中二人并不是幾句話就能打消念頭的人物。尤其是谷范,當初在平原鎮南面破廟里被葉七一腳踹飛,這是他心中很難放下的恥辱。他從小就展露極高的武道天賦,到十二三歲時就能輕易擊敗三個兄長,很快就在京都紈绔圈子里打出無敵的名頭。
最終裴越也只能隨他們去,不過定下點到為止的規矩,以免這兩人殺出火氣,無論傷了誰都不是他想要看到的結果。
這是真正的高手之間的對決,機會難得,所以他將商號中的少年都叫了過來,一起欣賞學習。
葉七持槍而立,雙腳前后分開,長槍平舉,光是這驚人的臂力就讓裴越汗顏。
與此同時,他打量著葉七的面龐,竟然覺得少女好像變了一個人。
北郊小院初見,葉七站在溫暖的陽光中,眉眼柔婉動人,眼神明亮溫和,光滑的鵝蛋臉上總是掛著從容恬靜的笑容。如果說大家閨秀出身的谷蓁是無情也動人的牡丹,那么灑脫大氣的葉七就是冰天雪地中那株永不凋零的寒梅。
今日的葉七卻不同。
眼神如刀,眉峰似刃,渾身上下透著凜冽又肅殺的氣質。
不知不覺間,裴越的目光都落在葉七身上,仿佛對面的谷范是隱形的存在。
葉七恍若未覺,從站定持槍開始,整個人就進入絕對專注的境界。
鄧載站在裴越身側,壓低聲音說道:“少爺,我聽先生說,武道中人以實戰能力最為重要,葉姑娘看樣子經歷過很多戰斗。”
裴越頷首道:“你覺得誰會贏?”
鄧載沉思片刻后說道:“葉姑娘會贏,但如果兩邊搏命的話,我覺得谷少爺更強。”
裴越略有些驚訝,因為他知道葉七手中的長槍重六十二斤,這幾乎是一個年輕武者能承受的極限。按照席先生的說法,武者的力量以百斤為界限,能使出數十斤之力的是普通武者,百斤往上便能稱為高手。
至于擁有五百斤之力的絕頂高手,席先生說世間罕有,當年第一代定國公裴元便是其中之一。
以葉七長槍的重量,她至少也有個三四百斤之力吧?
谷范難道比她更強?
當葉七長槍如龍出擊時,裴越感覺到極為震撼,他身旁的少年們亦是滿面驚詫之色。
穩、準、狠再加上力大無窮,這就是裴越最直觀的感受。
沒有任何多余的花哨動作,每一槍都指向谷范身上的要害。
谷范的身形極為輕靈,沒有選擇和長槍硬碰硬,每每在最危險的時刻利用短劍格擋長劍劈砍,看得裴越心驚肉跳。
最終葉七險勝半招,在裴越及時喊停之后,她的長槍從谷范的大腿外側滑過,如果是真正交手,這一槍便能戳穿谷范的大腿。
惜敗的谷范臉上沒有任何憤怒的神色,有些反常地靜立片刻,然后才頗為感慨地說道:“跟你交手讓我獲益良多,多謝。”
葉七道:“彼此彼此。”
脫離戰斗狀態之后,她便恢復到裴越熟悉的狀態,沒有再表現出太多的攻擊性。
谷范意猶未盡地說道:“要不再打一場?”
裴越上前面色不善地說道:“打什么打,當這里是武館啊?”
谷范不解地看著他,總覺得這句話聽著有點古怪。
裴越沒有再解釋,說道:“葉姑娘這段時間幫我做事,已經很辛苦了,你不要再像個小孩子一樣不懂事。等過幾天她休息好了,隨你打個夠,只要你不怕輸。”
“嘿!越哥兒,要不我們打一場?”谷范咬牙笑道。
“等谷伯伯回來,我請他和你打!”裴越推著他往外走,然后對葉七遞了一個眼神。
片刻過后,裴越來到給葉七安排的房間,剛進門便迫不及待地問道:“葉七,到底怎么回事?”
葉七之前離開的時候,按照兩人的商議,她會朝西邊尋找那兩個西吳刀客的蹤跡。雖然這個法子有些不靠譜,但裴越也不是萬能的神,只能讓她碰碰運氣,所以在刑部大堂上他沒有將希望都寄托在葉七的身上,而是憑著自己的邏輯能力將李子均的罪名釘死。后面的發展讓他摸不清頭腦,葉七不光帶著那兩個西吳刀客回來,竟然還有太史臺閣的烏鴉一路跟隨。
回到商號后,好不容易將曾經見過葉七的谷范安撫住,他便馬上趕來詢問。
葉七坐在窗邊,同樣茫然不解地說道:“我找到這兩個人的時候,他們已經被太史臺閣的密探控制住。在我表明來意之后,那些探子沒有為難我,反而允許我跟著回來。”
裴越沉吟道:“也就是說,太史臺閣的人早就盯上了他們?”
葉七點頭道:“沒錯,而且我覺得他們是掐著時間行動,回來的時候并不著急,進京之后直奔刑部,剛好在最后的時候呈上證據一錘定音。”
裴越在屋內慢慢地踱步,眉頭漸漸擰在一起。
他不知道皇宮內發生的事情,否則的話應該能看出來,這一切都是沈默云的特意安排,讓相關的事情于同一時刻爆發。至于他這樣的安排是針對李柄中還是幫助裴越,恐怕沒人能說得清楚,又或許這兩種原因都有,只不過所占的分量不同。
缺乏一些很重要的消息作為參考,裴越思來想去,只覺得沈默云這是出手相助自己。
如此一來,這位大人物的心思愈發顯得難以捉摸。
當初在沈府,沈默云已經很明顯地表露出對裴戎的偏向,為何還要在這個時候幫自己呢?裴越還不至于自大到認為對方是害怕得罪自己。
此時此刻,沈默云在裴越心中的形象十分復雜,既像藏在暗處伺機而動的眼鏡王蛇,又像摸不透底細的千年狐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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