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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逐光者 第八十一章 遺言
金平安望著遠去的安思恩,心里泛起了嘀咕。
“信使這家伙到底是來查案的還是來把妹的,怎么沒幾天就勾搭上漂亮小姐姐了……”
金平安雖然嘴上在抱怨,但身體卻很老實的撥了信使的電話。
嘟嘟,嘟嘟。
手機里傳來忙音。
“我就知道……”
金平安翻了個白眼。
平時打電話給信使,不是奪命連環call,對方都不帶接的。
金平安順手把信封塞進口袋。
嗡嗡。
“稍等,我馬上就到。”
金平安接通后回了一句。
他今天來支隊,是為了找姜開濟要一份審訊資料,老田被停職,這種事只能由他來代勞了。
至少明面上他是刑警隊顧問,拿一份審訊資料還是沒什么問題的。
從姜開濟手里拿到想要的東西后,金平安馬不停蹄的趕到程樂嘉的公寓。
田浩和程樂嘉都在那里等著他。
程樂嘉的家位于市區邊緣的獨棟高級公寓樓。
公寓大小在一百五十平左右,每層樓只有兩家住戶。
第一次來這里做客時,金平安看著富麗堂皇的客廳,還以為這就是傳說中的總統套間。
不過,再好看的東西,時間一長也就習慣了。
最初的一段時間,金平安除了客廳沙發哪都不敢去,吐個痰都恨不得把頭埋進垃圾桶里。
到了今天,他進門連拖鞋都懶得換。
“所有的審訊記錄都在這兒。”
金平安邊走邊脫鞋,兩腳一甩,正好把鞋子甩到門口。
瞧這熟練程度,明顯不是第一次這么干。
“你去戴個鞋套成不?”
等金平安在沙發上盤腿坐下,田浩像是生吞了一包芥末一樣,眼睛幾乎擠成一條線。
金平安看了眼田浩腳下的鞋套擺擺手:“不用那么講究,把這兒當自己家就行。”
看著金平安一副屋主做派,不知道的還以為這是他家呢。
“不是講究不講究的問題,你的腳氣很沖人知道嗎?”
田浩強行把金平安拽到門口,給他的雙腳套上鞋套。
雖然還是有味道,但密封的螺螄粉總比開水泡開的螺螄粉強。
“你是怎么忍住他的腳臭的?”
田浩回到沙發上長舒一口氣,就剛剛那味道,長時間聞下去怕不是會呼吸道感染。
“我的鼻子不太好,一般聞不到什么氣味。”
程樂嘉笑呵呵的說道。
田浩拿起一份審訊記錄:“那我建議讓這家伙以后進門都帶鞋套,或許你的鼻炎過陣子就會不治而愈。”
“有你說的那么夸張嗎?”
金平安面色不善的懟了句。
可惜沒有人搭理他。
閑聊就此結束,另外兩人已經看起了審訊記錄。
時間飛速流逝,很快白天就過去了一大半。
田浩不斷地在草稿紙上寫寫畫畫,列舉出陶君逃跑路線,還有王升可能藏匿證據的所有地點。
程樂嘉則是根據田浩的推理,一點點進行網絡信息核查,查看監控錄像。
發現可疑之處,就讓姜開濟聯絡當地民警進行核查。
這種流程才是警方辦案最常用的方法。
像是那種一眼就抓住關鍵線索的名偵探,不能說沒有,但他們就像袋裝薯片里的薯片,程序員的頭發一樣,非常稀少。
田浩和程樂嘉正如火如荼的進行調查,唯有金平安一人無所事事。
金平安既沒腦子也沒技術,強行幫忙也只會添亂。
他唯一的作用就是做好后勤——幫兩人點外賣。
現在是下午兩點半,想為團隊做點貢獻的他,正考慮要不要點幾杯奶茶或者咖啡給大家提提神。
當他伸手摸向口袋時,突然摸到了一封信。
金平安一拍腦門:“對了,早上那個小姐姐的信還沒送給信使。”
田浩聽到信使兩個字從草稿堆里抬起頭:“什么信?”
“沒啥,只是有個小姐姐給信使寫了封信讓我幫忙轉交,估計是情書之類的吧,不用在意。”
金平安起身走向陽臺,反正現在閑著沒事,正好可以打電話問一下信使意見。
萬一對方接了,還能順便打探一下他那邊的調查進度。
金平安隨手撥通了信使的號碼,然后打量起手中純白的信封。
“真是精致的信封啊,這肯定是情書吧……”
金平安帶著酸氣嘀咕:“上次在酒吧也是,明明只是坐在那就有人過來搭訕,我長得也不賴啊……”
“什么不賴?”
一道清冷的聲音打斷了金平安的自言自語。
突然聽到信使的聲音,金平安嚇得一哆嗦,差點把手機扔出去。
“哇啊啊?!……你居然接電話了?”
“……掛了。”
金平安連忙把手機放到耳邊:“別別別!有急事要告訴你!”
“說。”
“有人讓我把一封信轉交給你,是一個……”金平安看著信封說道。
“扔了就行。”
金平安話還沒說完,信使就給出了答復。
“我還沒說是誰的信啊!”
“安思恩的吧,昨天她跟我說有東西要給我,你自己看著處理,如果是貴重物品就幫我退還給她,書信的話直接扔了就行。”
信使處理起這類東西貌似非常熟練,讓金平安瘋狂恰檸檬。
“這……讓我打開確認的話不太好吧,萬一是情書之類的……”
金平安紅著臉,看著信封躍躍欲試。
“隨你便。”
嘟嘟,嘟嘟。
金平安咋舌道:“嘖,真是絕情的男人,難道是女生都喜歡這種高冷霸道的男人?”
“原來她叫安思恩啊……看上去應該還是大學生吧,也不知道信使從哪勾搭的……”
金平安把手機揣進兜里:“反正都是要扔,既然本人都說沒問題,那我看一下也沒關系吧……”
金平安臉上掛著姨母笑笑瞇瞇地拆開信封。
可是當他抽出信件,看到上面的內容后,臉上的笑容瞬間凝固。
“樂嘉!幫我查一個人!快!!!”
金平安連滾帶爬的沖到客廳,拼命晃著程樂嘉的肩膀。
田浩強行按住發瘋似的金平安:“冷靜點,你要查誰?”
“一個二十出頭,名叫安思恩的女人!快點!!!”
金平安像是掉進油鍋的活草魚一樣,瘋狂掙扎著。
“安思恩?這不是抓王友才的時候,順便帶回來的受害者嗎?”
田浩剛剛還在看口供資料,對這個名字還有印象。
“審訊記錄里有沒有她的家庭住址?!”
金平安撲到茶幾上,在審訊材料中來回扒拉著。
很快他就找到了安思恩的記錄。
“老田,你有沒有開車?快帶我去振興路32巷區!快!人命關天!”
看金平安焦急成這樣,老田二話不說,帶著他沖向門口。
兩人連安全帶都來不及系上,一路上連連闖紅燈。
“到底發生了什么?安思恩為什么有生命危險?王友才他們打算對她下手?還是說王升的證據在她手上?”
田浩駕駛防爆車在馬路上左拐右拐,萬幸這個時間點的車輛不多,沒有引發交通事故。
金平安忍不住爆粗口:“別說那么多屁話了!她要自殺!”
田浩聽后瞬間閉嘴,專心開車。
跟田浩解釋完,金平安開始瘋狂的撥打信使的電話,連續被拒接不知道多少次后,電話終于通了。
“趕緊來振興路32巷區!安思恩寫給你的是遺書!”
嘟嘟。
信使還是和以往一樣秒掛電話。
“艸!”金平安漲紅了臉。
在田浩無視交通規則接連闖紅燈的情況下,金平安這邊剛掛電話,車子就停下了。
田浩一個急剎車,讓金平安的腦袋狠狠的撞在飾板上。
這就是不系安全帶的下場。
但這會兒他也顧不上那么多了。
兩人沖下車,迅速來到安思恩家門口。
金平安瘋狂敲打著防盜門:“開門!警察!”
里面沒有任何動靜傳來。
田浩掏出手機,撥打起安思恩的電話。
田浩有一個獨特的習慣,他會把所有審訊對象的聯系方式,全部存到手機里,直到案子結束后才會刪除。
這既是為了方便聯絡,也是為了應對突發情況。
例如眼下這種。
叮鈴鈴……
這種老式小區的隔音都不怎么樣,清脆的手機鈴聲從房間內傳來。
田浩把耳朵貼在門上,手機并沒有人接聽。
而且令田浩不安的是,他聞到了一股淡淡的臭味兒。
都到這份上,再怎么說也該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
田浩神色凝重的收起手機。
安思恩家的防盜門是朝外開的,田浩一只腳蹬在墻面上,雙手瘋狂扯著門把手。
這么大動靜,讓樓上樓下好幾家住戶都開門查看情況。
金平安這時候只能在一旁干瞪眼。
他扯著嗓子大叫:“安思恩!開門!不要干傻事!安思恩……”
“讓開。”
一道平淡的聲音在兩人身邊響起。
信使不知道什么時候出現在兩人身邊。
只見他把手搭在田浩肩膀上,后者還沒反應過來就被一股巨力甩開。
只見信使拽住門把手,猛地一拉。
嘣嚓一聲,防盜門的鎖芯直接崩斷,掉在地上發出叮叮當當的脆響。
金平安還沒來得及驚訝,一股淡淡的尸臭就迎面而來。
沒了門板的阻隔,這股味道更明顯了。
眾人沖進屋,安思恩十分安靜的蜷縮在沙發上。
金平安第一個沖上前,把手放到安思恩鼻子下方。
然而他沒有感受到任何氣息,安思恩的臉也冰冷無比。
信使一言不發,靜靜的站在一旁看著安思恩的尸體。
田浩走到安思恩的尸體旁簡單確認了一下尸體狀況。
“尸僵已經開始向全身擴散,死亡時間應該在五小時以上。”
檢查完尸體,他又隔著衛生紙拿起骨灰盒旁邊的瓶子:“甲胺磷……打電話通知姜開濟帶人過來收拾現場吧。”
金平安跟著田浩回到門口。
雖然他和安思恩不熟,但早上還滿臉笑容和自己打招呼的人,下午就變成一具冷冰冰的尸體,這讓他心底很不是滋味。
尤其是在讀過遺書內容后,金平安陷入深深的自責之中。
他沉默著,把有些皺巴的遺書遞到信使面前。
信使拿起遺書。
‘非常抱歉,明明你幫了我那么多,我卻沒辦法回報你的恩情。
如果不是你的話,我現在估計還在那個地方繼續沉淪,更沒機會陪母親走完她人生中最后一段旅程。
請不要有任何心里負擔,我的死和你并沒有關系。
雖然你讓我不要在意這個月的經歷,但……我做不到。
仔細想想我貌似從成為接客小姐那一刻起,就已經有了輕生的念頭。
只不過母親還在遭受病痛的折磨,我實在沒臉讓自己走在她前面。
在母親去世時,我就已經失去了活下去的意義。
昨天那通電話,只不過是我在臨死前想找人聊聊天,但你的那番話讓我暫時拾起了早已丟掉的自尊。
但是,只要還記得這個月的經歷,這份自尊遲早會再次被我舍棄。
我不想行尸走肉般活下去,所以我選擇了在今天自殺。
另外,我在遺囑中將家里的所有財產都留給你了,律師找上門的時候可不要驚訝哦。
我家沒什么親戚,不會產生什么財產糾紛的,放心吧。
我知道你不缺錢,也看不上我家里的這點東西,但請你務必收下,這是我唯一能回報你的方式了。
最后,謝謝你能讓我帶著尊嚴死去,真的,非常感謝。’
信使讀完遺書,沒了以往的冰冷,只是呆呆的看向沙發上的安思恩。
她的表情明明異常痛苦,卻還是努力擠出了一個微笑。
金平安還是第一次見信使露出這副模樣。
悲傷?難過?
都不是。
他從信使臉上讀取到最多的感情,是不解。
金平安在觀察信使表情的同時,后者已經陷入回憶。
七年前。
有一個人做出了和安思恩一樣的選擇。
‘我也算有點本事,要不我當你的小弟給你打雜怎么樣?’
一名青年微笑著提議道。
‘不必了,我不需要。’
身著兜帽風衣,帶著黑色口罩的男子一口回絕了青年。
‘說的也是……你一個人就能完成所有事情,沒必要帶上我這個拖油瓶……’
青年干笑一聲。
‘委托我已經完成,不要在跟我聯系了。’
男子冷冷的打斷了青年接下來要說的話,徑直離開。
然后第二天,男子收到了一份視頻。
‘雖然我知道你幫我報仇只是順手而為,但還是非常感謝你為我做的一切。
如果沒有你的話,光憑我一個人,別說他們所有人,其中任意一人,都是我無法抵抗的存在。
我在行動上幫不上什么忙,而你也不缺錢,思來想去,唯一可能對你有幫助的,也就只剩下這個了。’
視頻中青年用帶血的手,拿起公民卡和一個筆記本晃了晃。
‘指紋的話,我只錄了右手食指和大拇指,你只需要把我切下來的肉,固定在自己手指上,然后再……這些我就不在行家面前賣弄了。
這本筆記記錄了我的人生經歷,重要的部分我都標出來了。
如果有一天,你累了,就用我的身份繼續活下去吧,雖然這個身份現在也不怎么干凈了,但好歹比你的強。
而且這次事件后,警方雖然會警惕我,但絕對不會再跟我有接觸,公民信息核查的時候不去也沒關系,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還挺安全的。
處理我的尸體時,如果可以的話,請把我的骨灰裝進她的骨灰盒,這樣我們就能在一起了。
最后,謝謝你讓我親手處理掉那幾個人渣。’
視頻到這里就結束了。
等到男子來到現場時,只有一個面帶微笑飲彈自盡的青年。
而他面前的桌子上放著一個骨灰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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