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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四章病嬌七旬終飲恨,人之將死,毒策盡出

作者:不如放牛去  分類: 仙俠 | 修真文明 | 輕松 | 不如放牛去 | 大荒扶妻人 | 更多標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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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荒扶妻人 第一百四十四章病嬌七旬終飲恨,人之將死,毒策盡出

姜淮怎么都沒有想到,有朝一日竟然還能遇到她。

陣法消融的瞬間,一個手持戰斧的女人,正在靜靜地盯著他。

這女人兩鬢斑白,容貌卻只是三十多歲的模樣,臉上帶著猙獰的笑意。

姜淮霎時間毛骨悚然:“蕭漸秋!你,你怎么在這里?”

蕭漸秋的聲音帶著深深的怨氣:“我為什么在這里,難道你不知道么?若不是你,我應該正與定邊在塞上牧馬放羊,我兒子不會被毒得憨憨傻傻,我孫子也不會丹田盡廢。如今,你問我為什么會在這里?”

說罷,便手持戰斧,向前走去。

她每向前走一步。

姜淮就向后縮一步。

可即便再害怕,她嘴上也沒有半分服軟:“胡說!若趙定邊真的愛你,早就和你一起離開荒國了,又怎么會放你一個人重傷在外域孤苦無依,他就是舍不得我才留在京都的。你個賤女人,別做夢了!”

蕭漸秋冷冷一笑:“哦?這么說,我離開京都的這幾年,你已經住進鎮國府了?”

姜淮:“我我我我我……”

蕭漸秋輕蔑一笑:“你這個下藥都得不到男人的可憐蟲,又何必嘴硬呢?”

聽到這句話,姜淮頓時像被踩到尾巴的貓,聲音都變得凄厲起來:“你才下藥,下藥的人是你,都是你用陰謀詭計,才騙到定邊的!”

這句話,戳到了姜淮一輩子的痛處。

多年愛而不得,為了如愿,他甚至給趙定邊下了藥。

結果,趙定邊意志力實在太強,愣是扛住了藥力,把她綁住,然后逃跑了。

這一逃,就逃到了情敵的被窩里。

那時蕭漸秋雖然與趙定邊相互傾心,但始終在宗門和情郎之間猶豫。

結果,這一下藥。

哦豁。

姜淮本來趙定邊還會因為姜崢的原因,對自己有一些照顧。

結果從那天起,他變成了一個老婆奴。

所以這件事是姜淮一生的痛。

這暴擊誰能頂得住?

姜淮全身黑色真氣彌漫,頓時就克服了恐懼,手中憑空出現一把黑氣繚繞的劍,直奔蕭漸秋的咽喉而去:“去死吧!”

卻不料,蕭漸秋只是輕輕擎起戰斧。

只聽叮的一聲。

姜淮倒飛出去,瘋狂的雙眸頃刻間恢復了神智。

她忽然想起,自己打不過那個賤女人。

眼見蕭漸秋越走越近,她只覺五臟六腑都在因為恐懼而顫抖。

“你,你不能殺我!”

“我為何不能殺你?這次,莫非還有姜崢護著你么?”

一股無助之意在姜淮心中悄然蔓延。

這次,誰還能救我?

在她的視線中,蕭漸秋就像是九幽之中爬上來的惡鬼,身影漸漸放大,黑色的影子就像是地獄一般將她慢慢吞沒。

這是她心中唯一的反應。

雖然她也是宗師,但宗師的手段大相徑庭,她本來修為就不如蕭漸秋,悟的道又不適合正面對戰,如果選擇硬剛,必死無疑。

她當即從懷中取出一張符紙,上下頜用力一咬,舌尖血便噴涌而出,落在陣眼之上。

一時間,血紅之光大盛,將她團團包裹,飛快凝成一個紅珠,在原地消失不見。

于是山洞之中,只剩下了“蕭漸秋”一人。

“哎!果然跟好弟弟說的一樣,”

光影變化。

上了年紀的女人,很快就變成了容貌艷麗又帶著一股野性的年輕女子。

凰禾手中的戰斧,已然變成了長劍。

她把長劍丟在了地上,眉頭微皺揉了揉肩膀。

果然,只要懷著不軌之心,對身負國運的人出手,一定會受到國運反噬。

除非像剛才的和尚與道士一樣,得到了皇帝的臨時冊封,才能與趙定邊正常交戰。

這次自己只是被動防守,還是有些許反噬,難怪好弟弟不讓自己出手。

一時間,她感覺心里有些溫暖。

從小到大,所有人都在利用她,盡管宗門里的師父和師姐妹對她有真心,卻還是宗門利益為重。

不像我的好弟弟,只會心疼姐姐。

明明這里國運籠罩比較弱,拼著重傷完全能夠殺了姜淮,他還是選擇了對自己損傷最小的方法。

這世上,有一種藥,能模糊記憶,弱化判斷力。

剛才還沒把姜淮的護身陣法破了的時候,凰禾就利用熏香將藥送入了她的口鼻。

只是任何藥對于宗師都很難發揮效果。

所以,凰禾要做的就是擊垮姜淮的心智,讓藥效發揮出來。

她心念一動。

長劍,變成了長戟。

而她自己,也變成了趙定邊的形象。

她拿起長戟,虎虎生風地舞動了一下,捋了一下自己的胡須,不由得意一笑。

“嘖嘖,真像!”

感嘆完,便沖出了山洞,聲音憤怒且嘹亮。

“毒婦!休走!”

接下來的幾個時辰,姜淮陷入了一生的夢魘。

她被“夫婦兩人”瘋狂包夾,遇見蕭漸秋,還能夠生出一絲反抗的心思。

遇見趙定邊,直接轉頭就跑。

好幾次被打到重傷瀕危,她絲毫不懷疑趙定邊殺她的心。

盡管她突破宗師之后,從來沒有跟趙定邊正面交過手,但六國第一戰神這六個字可并非浪得虛名,再加上剛才看到趙定邊壓著魏國佛道兩個頂尖宗師打……

那禿驢和牛鼻子,恐怕已經死在破天戟下了吧?

姜淮毫不懷疑,她在趙定邊手下很可能連一招都撐不過去。

所以,她只能逃。

但這夫婦倆就跟鬼一樣,不管她逃到哪里,都會有一個人攔在她的前面。

漸漸的,她腦海中只剩下這一個字。

可是,逃到哪里呢?

眼見趙定邊擎著破天戟逐漸逼近,她徹底迷惘了,這些天發生了一切,都在她腦海中化作了漿糊。

找姜崢!

我的好皇弟,一定還會像以前那樣護著我的。

為什么我剛才沒想到?

打定主意,她當即調轉方向,朝西隴關的方向逃去。

可身后的蕭漸秋速度依舊讓她絕望。

姜淮受不了了,聲音凄厲地大吼道:“蕭漸秋,你跟趙定邊去塞外牧馬放羊去吧,我不要他了!”

沒想到,說完這句話,身后的動靜還真消失了。

她這才松了一口氣,腳下的速度卻絲毫不減,徑直朝西隴關逃去。

不遠處。

一個身材高壯的黑臉漢,猛然勒住火麟馬脖子上的韁繩,滿臉都是猶疑的神色。

“這聲音,是姜淮的?”

“那個瘋女人還沒死,怎么還說起了我娘的名字?”

“我娘!我娘回來了?”

“不對!剛才只有姜淮一個人的氣息。”

“估計這個瘋婆子又發瘋了!”

“這個女人為什么會出現在這里?難道這件事情都是她暗中搗鬼?”

“我爹呢?”

一連串的問題從他腦海中冒出,就像毛線一樣縷縷纏在了一起,結果就是一個問題也想不明白。

但很快。

他發現了問題的關鍵:“牧馬放羊?那我的牛呢?”

黑臉漢在原地愣神了好一會兒,才甩了甩腦袋,將這種被拋棄的感覺暫時甩了出去。

他這次,主要是為了馳援老爺子。

別的什么都是次要的。

于是他輕輕一夾馬腹,火麟馬再次騰空而起,朝望歸山的方向趕去。

望歸山上。

場面十分尷尬。

趙定邊渾身染血,染的都是沖和道人的血。

圓真和尚锃光瓦亮的腦袋上有一個血手印,也是沖和道人的血。

沖和道人身上血流如注,幾道貫穿傷對尋常人來說已經致命,他卻還是面色紅潤,精神奕奕地沖圓真和尚罵罵咧咧。

趙定邊搖了搖頭:“大師,真人,你們還是拿出真本事吧,一味示弱,趙某并不會放過你們!”

若雙方都沒有任何兵器法器,他自信能輕松勝過兩人。

剛才,這兩個人的狼狽應該也不是假的。

但狼狽不代表沒有留手。

他的妻子就是宗門之人,他當然清楚宗門之人有何等通天的手段,尤其眼前的道人與和尚是整個魏國的佛道兩家的門面擔,若真是全力施為,不可能一個照面就完全落于下風。

久經沙場,他能清楚地察覺出來。

一開始,圓真和尚和沖和道人對他的殺心極其堅定。

但當巍峨平川大陣瓦解,只掉下來幾千廢掉的騎兵時,他們兩人的殺意轉瞬消融。

然后,兩個絕世高手,就變成了兩個唱戲的。

原因無他。

皇朝與宗門,終究只是互相利用的關系。

魏國皇帝想讓他們與自己同歸于盡,他們也想將兩萬魏國精兵敲骨吸髓,讓他們給自己造成最大的傷害,那么他們就能以最小的代價坐收漁人之利。

因為,武者的限制就是這樣。

沒有宗門之人那通天徹地的大神通,武者單體實力再強,最多也就是萬人之敵。

自己情況有些特殊,兩萬精兵差不多也已經是他的上限。

即便真把這兩萬精兵全斬了,自己勢必也會進入到油盡燈枯的狀態。

結果不曾想。

自己那孫子真的夠陰,不知道通過什么方法,壞了那巍峨平川大陣,兩萬精兵頃刻之間化為烏有。

圓真和尚和沖和道人再想和自己過招,每一招付出的都是自己的代價。

他們心疼。

果然,這些宗門之人,就是愛惜羽毛。

圓真和尚輕輕咳了一聲,臉上露出慈悲而不失尷尬的微笑:“趙施主,你我在此會面是為緣分,有緣者切磋,講究的是點到即止。施主武道造詣登峰造極,貧僧深感高山仰止,既已窺得山之高,何必躬仰苦求之?不如我們今天到此為止,若真是緣分未盡,下次重逢再一起坐而論道。”

趙定邊看向沖和道人:“道長,你的意思呢?”

沖和道人一邊用針線縫著自己身上的貫穿傷,一邊笑哈哈道:“今日與趙兄切磋一場,的確是酣暢不已,不過趙兄你也看到了,貧道可能要忙一段時間針線活,不如改日再一起論證武道。”

果然。

趙定邊緩緩搖頭:“若我今天一定要與你們論道呢?”

圓真和尚和沖和道人面色皆是一變,沒想到趙定邊竟然如此咄咄逼人。

但他們還是沒有立即發怒。

圓真和尚笑瞇瞇道:“施主何必戾氣這么重,非要鬧到雙方兩敗俱傷呢?”

趙定邊神情冷峻。

他是殺伐果斷之將,卻也非戰斗狂人,并不是逮著高手就一定要分出一個高低。

更何況,來人是魏國寺廟與道院的住持與掌教。

平日里,這些人沒有魏國皇帝的冊封,只能通過洗腦百姓來蠶食魏國,卻很難對荒國造成什么影響。

按道理來說,他沒有道理跟他們死磕。

但趙定邊實在太了解這兩家對國家的危害了,當年大漢神朝分崩,就少不了這兩家的影子,如今中原五國更是被蠶食嚴重,若真有哪天皇權崩塌,重新讓宗門之人掌了氣運,對百姓絕對是毀滅性的災難。

偏偏,趙定邊的妻子原本又是宗門之人,知曉這些人的恐怖之處。

而他也不忍心逼迫蕭漸秋將宗門的底牌交予自己,所以只能從圓真和尚與沖和道人身上下手。

只要不停把他們朝死局里面逼,他們就會將兜里的底牌一張一張掏出來。

有了這些信息。

那就是惠澤萬世的大好事。

至于誰輸誰贏,能不能殺了他們,這些倒都是次要的事情。

于是趙定邊搖了搖頭,撫須笑道:“不是兩敗俱傷,而是兩死一傷。”

聽到這話,圓真和尚與沖和真人臉色都變得極為難看。

他們看了一眼這困山大陣,本來是兩萬精兵與趙定邊的困獸場,現在卻成了關門打狗,他們不由心中問候姜淮了無數次。

毒婦!

真的毒婦!

真是錢多得沒地兒花了,用這么多天材地寶布置大陣,是害怕被趙定邊破開,還是害怕被我們破開?

以他們兩個的陣法修為,的確能夠解開大陣。

但趙定邊明顯不會給他們解開大陣的時間。

毒婦啊!

毒婦!

你究竟能夠害死多少人?

一僧一道對視了一眼,皆是目露兇光。

看來今天不付出一些代價,恐怕很難走了。

沖和道人瞇了瞇眼,當即將縫在傷口上的線,一根一根地扯了下來,周身真氣狂涌,鼓動著血液從傷口中噴了出來。

同時,周身彌漫起玄青色的光。

以身作符紙,以血代朱砂,刻錄了上一個個玄奧的道家箓文。

他全身血氣彌漫,宛如從尸山血海中爬出來的詭煞,配著他身上的道袍,看起來更是詭異無比。

沖趙定邊拱了拱手:“血真人,沖和,請賜教!”

“好!”

圓真和尚大為振奮,雙腳之上金光乍現,浮起一絲絲七彩祥云。

他笑道:“真人,你我二人今日聯手一起脫逃,你在這里拖著,貧僧這就去破陣!”

說罷,直接踩著祥云飄下山了。

趙定邊:“……”

沖和道人一口老血噴了出去:“甘霖娘的死賊禿!”

雖是深夜,西隴關卻是燈火通明。

軍營之中到處都亮起了火把,營中帳外所有人都兵甲齊整,如臨大敵。

馮大鈞帶領數萬精銳,如同大水漫灌一般朝望歸山進發了,同時下達了軍令,出動十萬大軍加入西隴山脈大防線。

與此同時,全營戒嚴。

沒有別的原因,就因為剛才軍情處公開了一條消息,說荒國在西隴山脈的兵力分布已經暴露,隨時可能會遭受來自于魏國的威脅。

所以,必須臨時調整兵力,三天之內,防線增兵十萬,直到新的布防圖下來再說。

軍情閣內。

只有姜崢一人。

此時的他已經隱隱陷入了癲狂的狀態:“好一個皇姐,你可真是為國勞心勞力啊!”

有姐如此七十余載,姜崢已經不是第一次接近崩潰的邊緣。

從小,姜淮就是一個惹事精。

小時候因為嫉妒父皇寵愛另外一個公主,就去在那個公主的糕點里下毒,結果剛好那個公主心情好,把糕點賞賜給了貼身宮女。

宮女暴斃,查清事情真相以后,父皇震怒,提著劍就要大義滅親。

若不是自己和母妃在乾清宮前跪了三天三夜,姜淮根本就活不到現在。

此事發生之后,父皇結合姜淮之前做的各種偏激的事情,對這個女兒已經是厭煩至極,可又不忍親手殺了她,便使盡手段,將她送到了域外宗門。

十余年后,她學成歸來,彼時自己正處于最為困頓的時候。

皇姐的歸來,如同黑暗中乍現的亮光。

那時候的姜淮,是姜崢記憶中最好的姜淮,一心一意幫助自己搞事業,每天都是充滿著事業心。

他也不太清楚,她究竟是為了助自己登上皇位,還是為了向趙定邊證明自己比那個女人更好。

但那時的姜淮,讓他無比省心,甚至有時還會無比感動。

不辭辛苦,一手創建飛魚衛與軍情處。

不遺余力,一步步將自己送上皇位。

可真到登基以后,她就又變回了之前那個無比極端的人,又或者說她一直都是這樣的人,直到自己登基才將本性無限放大。

只不過之后,她所有的極端情緒,都放在了趙定邊一個人身上。

一系列讓人恨得咬牙切齒的操作之后,曾經的四人近乎分道揚鑣,一直到最后,蕭漸秋含怒離開了荒國。

姜崢知道都是她的不對,但還是要護著她,不止因為血脈親情。

還因為他了解自己這個皇姐,她會拼了命地對自己關心的人好,這也是他從小護她到大的原因。

當然。

方式可能只有她一個人能接受。

哪怕這次也是。

他知道姜淮要殺掉趙定邊,算盤也是打得極響。

看到巍峨平川大陣的那一刻,他就猜到了姜淮想要干嘛,姐弟七十余載,他很清楚姜淮雖瘋,卻不是一個完全沒有腦子的人,更是對敵人極度殘忍的人。

殺掉趙定邊,勢必能夠穩固荒國皇室的地位,但也會讓軍隊陷入短暫的虛弱期。

按照她的性格,一定會讓魏國也付出代價。

然而,她又是一個極為短視的人。

她只知道削弱魏國戰力就能短暫喘息,卻不知道魏國皇帝究竟多么狠。

在新帥成長起來之前,只要趙定邊死,就相當于與平白送給了魏國五成奪取西隴關的機會,而荒國休養生息的時間也會大幅縮短,若再開大戰,很可能拖垮國力。

更蠢的是,她想讓魏國人相信她,必然交出了一部分兵力分布信息。

她或許以為,事成之后重新調整兵力就行了。

但她不知道,重新調動兵力需要多么大的成本,而繪制新的布防圖需要多么大的精力。

愚不可及!

姜崢心很累,一如既往的心累。

他甚至有些不知道接下來該怎么辦。

若趙定邊這次真的死了,荒國勢必會陷入動蕩之中,也許直到自己老死,這場動蕩都未必會結束。

到時,荒國輕則國力倒退,重則失去西隴關,重回蠻夷小國的地位。

若趙定邊沒死,以姜淮的個性,第一時間想的肯定也是逃避,躲到所有人都找不到她的地方。

她消失了。

自己就永遠無法給趙定邊一個交代,皇家與鎮國公一脈的隔閡也會越來越深。

這一脈,無論最后是滅還是留,難度都會上升一個檔次。

這次,可真是天大的麻煩。

一轉眼,六個時辰就過去了。

姜崢足足被折磨了六個時辰,雖然坐在軍情閣什么都沒有做,他卻還是有些不堪疲累。

清晨到了,天色破曉,秋霜初凝。

“砰!”

“砰!”

“砰!”

敲門聲響起,姜崢揉了揉眉心,疲憊煩躁之色悄然消散。

“進!”

“吱呀!”

門開了,曹公公踩著小碎步趕過來。

姜崢神情淡然:“大伴兒,情況如何?”

曹公公連忙說道:“回皇上,困山大陣尚且未破!”

姜崢搓了搓眉心,整整一個晚上,就帶回來這么一個消息。

不過也不怪曹公公,他本來就只是一個一品,能夠通過符箓傳回望歸山的信息已經十分不容易了,又能如何苛責?

昨夜,巍峨平川大陣只持續了半個時辰就消散了,想必魏國派過來的人已經到了望歸山,如今又有困山大陣,想來等陣破了的時候,已經決出生死了。

也不知道最終出來的人會是誰。

以魏國皇帝的果斷,恐怕這次要下血本了。

他了解魏國皇帝。

魏國皇帝也了解趙定邊。

這次恐怕……

姜崢輕輕嗯了一聲,擺了擺手道:“知道了,出去吧!”

“是!奴婢告退!”

曹公公欠了欠身,便退出了軍情閣,心中卻是好笑,本來他還在想辦法,怎么才能把姜淮徹底除去,沒想到姜淮比自己還急,還沒等自己動手,就迫不及待地自爆了。

經此一事,她至少不會出現在荒國境內了。

皇帝身邊的人又少了一個。

只是……

這個辛巳究竟是誰?說不定會成為一個新麻煩。

不過再麻煩也不會特別麻煩,只要這人不在皇帝身邊就行。

曹公公離開以后,姜崢隱隱有些困意,靠在椅背上閉眼歇息了一會兒,卻煩躁得怎么也睡不著。

正在這時,一個身影悄然浮現。

桂公公輕輕扣了扣桌子。

姜崢陡然驚醒,連忙問道:“如何?”

桂公公恭敬道:“困山大陣尚且未破!”

姜崢嘆了一口氣,果然是一模一樣的答案,唯一的不同是曹公公靠的是秘法,而桂公公卻是實打實地來回了一趟,雖然腳力足以驚艷一眾宗師,但得出的結論卻并無不同。

“不過……”

桂公公話鋒一轉,讓姜崢瞬間就來了精神。

“公公請講!”

桂公公神情有些凝重:“方才我在西隴山脈,察覺到了一位宗師的氣息,這宗師氣息無比紊亂,直奔西隴關而來。”

“誰!”

姜崢悚然一驚,沒想到這個關頭,竟然還有宗師直奔西隴關。

難道,是為了刺殺我?

他趕忙問道:“這個宗師是誰?”

桂公公答道:“不知,當時奴婢一心想著救駕,就沒有刻意留意,但僅從印象而言,那氣息與長公主相似。”

“皇姐?”

姜崢愣了一下,當即搖頭道:“不可能!以她的性格,現在只會逃跑,又怎么可能回西隴關?”

他沉思良久:“皇姐叛出師門以后,師門之人不少次秘密潛入過,也許這個氣息就來自于她的師門,莫非這辛巳其實是……”

他心中疑惑愈甚。

卻不料話剛說了一半,軍情閣中就隱隱有黑霧凝實,一個人影很快就憑空浮現。

竟然是一臉失魂落魄的姜淮。

姜淮一出現,就撲過來抓住了姜崢的胳膊:“皇弟救我!”

桂公公:“……”

姜崢:“……”

有那么一瞬間,姜崢有些手足無措。

她竟然沒有逃!

她為何沒有逃?

莫非趙定邊已經死了,她回來邀功?

可若是邀功,她為何又如此失魂落魄?

姜崢只是失神了片刻,便又恢復了鎮定,看了桂公公一眼。

桂公公點頭,連忙退出了軍情閣。

偌大一個屋子,除了擺放得整整齊齊的資料,就只剩下了姐弟兩人。

姜淮看到姜崢以后,緊繃一夜的神經終于放松了下來,將頭埋到自己弟弟的肩膀上嚎啕大哭。

良久,良久。

哭聲暫歇,姜淮求助地看向姜崢:“皇弟,這次你一定要救我!”

聽到這句話,姜崢嘴角露出苦澀的笑容。

又是這句話。

從小到大,我聽了無數遍。

這次,他沒有溫聲勸慰,也沒有厲聲呵斥,只是安安靜靜地看著姜淮。

看著姜崢如此異常的舉動,姜淮發起了呆。

剛才,她全靠本能找到了自己的弟弟。

見到姜崢的那一剎那,就感覺來到了一個絕對安全的庇護所,積郁在心頭的恐慌情緒全部傾瀉了出去,整個人都放松了很多。

但隨之而來的,是藥效的褪去。

她終于回想起自己做了什么。

勾結敵國,殺趙定邊!

而且還沒有殺掉!

這……

看著姜崢平靜的眼神,她只覺得手腳發涼,嗓子像堵了一些什么東西,稍發出一點聲音都覺得喉嚨脹痛無比,但她還試圖解釋道:“皇弟,我……”

姜崢打斷了她的解釋:“多余的話,我不想聽,我現在只想知道,趙定邊究竟怎么樣了,把望歸山和魏國的事情全都告訴我,其他的話我一個字都不想聽!”

姜淮心頭閃過一絲酸楚,但一句“你只知道趙定邊”卻怎么也不敢說出口,便只能將望歸山和魏國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講了出來。

確定趙定邊暫時沒事,甚至將魏國佛道兩名頂尖宗師力壓,姜崢終于松了一口氣。

但旋即,他又感覺很荒誕。

就因為姜淮心生了歹念。

在軍情處兢兢業業工作幾十年的白瀾,就在昨晚跪在自己面前自裁謝罪了。

魏國兩萬精銳,懷著報國之心,毫不猶豫地服用了燃燒本源的藥物。結果兩千騎憑空失去了坐騎,被鎮國衛當成狗一樣獵殺,另外一萬八雖然回去了,但付出一生前途卻未建寸功,如此回去簡直比死了還難受。

還有佛道兩宗師也是被人擺了一道,以他們兩個的修為可能未必會被斬殺,但想必他們此次過來,也不是來跟趙定邊硬碰硬的。

趙定邊更是莫名巧妙在荒國國境內,遭遇了一波如此強大的敵國力量,盡管最后壓力減小了很多,但根據姜崢對趙定邊的了解,自己這個老伙計不把這兩個宗門之人的底牌掏干凈,恐怕是不會放他們走的。

能否平安出陣,還真是一個未知之數。

所有人,要么含恨而終,要么焦頭爛額。

而這一切的始作俑者,現在居然在自己面前喊著“皇弟救我”?

這不可謂不荒誕了。

他靜靜地望著姜淮:“所以,皇姐,你是怎么敢回來的?”

姜淮也陷入了短暫的失神,因為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回來的,自從給打散了黑水人傀,她之后的記憶就變得模糊不堪,不然她是絕對不敢回到姜崢面前的。

以往,即便犯下再嚴重的錯誤,她都能來乞求姜崢的庇護。

但這次不能。

因為她沒殺掉趙定邊,那么所作所為就對荒國沒有任何正面的影響。

所以……我為什么要回來?

姜淮心中又是驚恐,又是慌亂,最終像抓到救命稻草一般,一邊抹眼淚一邊說道:“皇弟,我錯了,我錯了!我只是想幫你解決一個禍患,原諒皇姐好不好?”

“夠了!”

姜崢都要氣笑了:“解決禍患?你就是荒國最大的禍患!事到如今,你還要嘴硬,你做這些無非是滿足一己私欲,又何嘗考慮過別人?”

姜淮聲音也變得凄厲起來:“胡說!我為了你做了那么多事情,一生心血都給了軍情處與飛魚衛,你告訴我是為了滿足一己私欲?姜崢!做人不能沒有良心!”

聽到這話,姜崢心頭又是揪痛,又是憤怒。

因為自己這皇姐,無論多么蠢無論多么壞,一輩子能夠稱得上是心血的東西,全都給了自己。

這些話,他沒有辦法反駁,卻是愈發生氣。

“啪!”

一耳光落下。

姜崢猶如一頭發怒的獅子:“我沒有良心,就不會在你做了那么多喪盡天良的事情之后,還護你到現在!

我沒有良心,小時候你給毓秀公主下毒的時候,就已經被父皇砍了!

我沒有良心,你在蕭漸秋懷孕時下毒,后來還把她重傷逼出荒國,趙定邊能留你?

我沒有良心,你修煉邪功,那些妖血人裔誰給你找來的?”

姜淮氣勢頓時就弱了下來,姜崢每說一次,她就抹一次眼淚,最后扯住了姜崢的袖子,聲音顫抖道:“皇弟,你再護皇姐一次,可好?”

姜崢慘然一笑:“事已至此,我還如何護你?”

姜淮連忙說道:“一定有辦……”

話剛說一半,就被姜崢揮斷了。

只見他從懷中取出兩樣東西,擺在了姜淮面前。

分別是一個小玉瓶,還有一柄玉質短尺。

他站起身,居高臨下地看著姜淮:“皇姐,選一個吧!要么飲盡穿腸毒,你我還能再做一刻鐘的姐弟,要么終身再也不入荒國!”

姜淮愣住了,她哆哆嗦嗦地打開玉瓶,聞到了一股讓人膩得心慌的香味。

這是一種劇毒,入口之后,頃刻之間便能沁入經脈,融入丹田,毒性足以一刻鐘內毒殺宗師。

但卻因為香膩到讓人排斥,相隔甚遠就能聞到味道,根本無法下毒毒殺,只能作為自盡的手段。

而右邊,則是佛家的妄語戒尺。

只要違背誓言,就會承受戒尺九次鞭撻,每一次都會承受失去至親的痛苦。

至親……

對于姜淮來說,只有趙定邊和姜崢。

她……一次都承受不了,即便她曾想過殺死趙定邊,也只愿意接受將他的骨灰留在自己的住處,每每入夜相擁而眠。

可荒國,是她唯一的家,她可以在外躲藏一段時間,但做不到永遠不回家。

姜淮臉色發白,哆哆嗦嗦道:“姜崢,你一定要做得這么絕么?”

姜崢側過身去:“是你逼我的!”

姜淮語氣絕望:“姜崢,你不能這樣!趙定邊已經不要我了,你也不要我了么?”

姜崢沉默了一會兒,幽幽說道:“趙定邊從來都沒有要過你,談何不要?”

姜淮:“???”

她望著面前的兩樣東西,神情陷入了呆滯。

但慢慢的,隨著時間的推移,她臉上無助的神色逐漸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副癲狂的笑意。

“好!好!好!”

姜淮緩緩站起身來:“不愧是我的好皇弟,事到如今,竟然還愿意給我一個選擇的機會!既然這樣……”

她不再有任何遲疑,攥起玉瓶,將里面的毒液一飲而盡。

動作太過迅速,連姜崢都有些反應不及。

一時間,心中怔忡無比。

這種感覺,他將匕首刺進胡貴妃心臟的時候出現過。

不過,那時候胡貴妃說不出一句話。

而皇姐……卻還有一刻鐘可活。

姜淮緩緩拭去淚痕,感受著毒素已經侵入血脈,再也不復剛才的慌亂之色。

死到臨頭,她好像換了一個人。

她笑容中浮現出一絲譏諷:“剛才不是還在逼我么?怎么我做出選擇以后,你反而后悔了?皇弟,你可真是一個可憐蟲!”

被姜淮這么譏嘲,姜崢卻生不起絲毫憤怒的情緒。

直到現在,他才真正意識到,再過一刻鐘,自己的胞姐就要永遠地離開自己了。

這種感覺,雖然不如胡貴妃躺在自己懷里等死的感覺痛,卻要承受足足一刻鐘。

他揉了揉花白的須發,頹然坐回了椅子上,此刻的他不像是一個高高在上的君主,只是一個無助的老人,他抬頭看了一眼姜淮,勉強扯出了一絲笑容:“皇姐,最后一刻鐘了,你我就不要爭吵了。”

姜淮仿佛聽到了一件極其荒誕的事情:“事到如今,你竟還以為我這是在跟你爭吵?我的好皇弟,你究竟什么時候才能意識到,這個世界只有皇姐一人,是真心實意地對你好?”

聽到這句話,姜崢瞳孔渙散了一陣。

姜淮看到他這個表情,臉上終于露出了開心的笑容,這是發自內心的開心。

這笑容,姜崢以前只見過一次,那就是姜淮剛從宗門歸來,查到了異族糧倉所在地時,趙定邊夸了一句“咱姐真厲害”時。

他有些想不明白,為什么此情此景會再次看到這個笑容。

姜淮憐憫地看著他,語氣中充滿了遺憾:“皇姐走后,深宮里就剩你一個可憐蟲了!不過還好,在別人眼里,你還是賢明的君王,又有誰能知道你可憐蟲的身份呢?

那個騷狐貍知道,你愛她愛到發狂,她卻只把你當做庇佑族群的工具。但那又怎么樣呢?你對她的諾言還沒來得及實現,她就已經死了!

那個賤人也知道,但那又怎么樣呢?她重傷遠遁,一輩子都回不了荒國了。

趙定邊也知道,但他仍然會假裝不知道,并且仍然會告訴你,你不是可憐蟲,整個荒國離了你不行。一直騙著你,直到騙你到死!”

姜崢皺起了眉頭,姜淮一席話,將他心中逆鱗撥弄了一個遍。

但他還是更在意最后一句話,他眼神危險:“你什么意思?”

姜淮笑容愈發癲狂:“你為何到現在都不知道是什么意思?我的可憐蟲,難道你沒有感覺,即便沒有你,趙定邊也能將另外一個皇子推到帝王之位上,荒國軍隊依舊能戰無不勝,百姓依舊能休養生息,最后達成今日你口中這‘立國以來前所未有之盛世’?”

姜崢怒不可遏:“胡言亂語!如此盛世,朕為之嘔心瀝血……”

姜淮直接打斷道:“你該不會以為,你好兄弟的才華,僅限于行軍打仗吧?”

聽到這句話,姜崢直接陷入了沉默,他是世上最懂趙定邊的人,自然清楚他才華幾分,立國之初內憂外患,朝中幾乎沒有可信之人,若不是他分擔了一些政務,只怕不會那么快穩住陣腳抵御住異族的進攻。

后來趙定邊專注于戰事,再沒有染指朝政半分。

但……

看他這幅模樣,姜淮憐憫之色更甚:“或許荒國姓趙真的是最好的結局,除了你我下去之后無顏面對列祖列宗和渾身染血的皇兄皇弟,沒有任何壞處!你說是不是啊,我的可憐蟲,哈哈哈哈哈哈……”

“啪!”

一巴掌落在姜淮的臉上,姜崢雙目赤紅,罕見地爆了粗口:“你放屁!”

姜淮步履踉蹌,向后退了幾步,毒素已經侵蝕了她的身體,此刻的她氣血甚至比普通人還要弱。

她揉了揉腫起來的臉頰,只覺兩縷溫熱從鼻腔里涌出,伸手一摸,是一灘紅黑色的血。

旋即眼前一昏,便委頓在地。

姜崢心頭一揪,連忙上前扶住她。

姜淮臉上黑血淋漓,笑容卻愈發猖狂得意:“你為什么就不信呢?這世上,只有皇姐一人真心實意地對你好!”

姜崢臉色已經難看到了極點,但面對將死之人,卻也不忍心說重話,只是咬著牙命令道:“別說了!”

說是命令,卻有些像乞求。

姜淮卻沒有絲毫停止的意思,一邊擦拭口鼻中涌出的鮮血,一邊說道:“皇姐是唯一對你好的人,你愿不愿意相信我?皇姐這里,還有一個幫你滅掉趙定邊的方法,比你的方法好用,你愿不愿意聽?”

姜崢從喉嚨里擠出三個字:“別說了!”

姜淮聽若未聞,自顧自地說道:“讓他監國,讓他監國,你擔心的問題就都沒有了!”

監國!

姜崢瞳孔一縮,若讓他監國,就能順理成章地卸下他的帥印。

若監國期間朝政混亂,鎮國公在民間威望就會急轉直下,到時不管是殺還是罷黜,都會有充分的理由。

若朝政清明,乃至文武百官擁護,那自己便沒有任何理由不殺他,哪怕那手段過于極端,會讓荒國大亂。

總之,荒國不能姓趙。

他承擔不起。

他看向姜淮,眼神之中滿是震驚,不知道為什么她臨死前還能想出這等把所有人都逼上絕路的計策。

姜淮此時已然瞳孔渙散,口鼻之中黑血瘋狂涌出,卻依舊在喃喃自語:“我是唯一一個對你好的,我是唯一一個對你好啊的,哈哈哈哈哈……嗬,嗬……”

笑聲慢慢變成液體滾動的聲音。

而姜淮,也逐漸不動了。

不知過了多久,敲門聲響起,將姜崢從恍神中驚醒。

此刻的他,已經是須發雪白,嗓子也干啞得不成樣子:“何事?”

門外,響起了桂公公的聲音。

“皇上!困山大陣破了!”

終于死了,怪不舍得的。

一章一萬一千字。

打完收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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