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靈顯真君 第兩百六十三章 夜中篝火,徐徐之言
鉛灰的絲絲云朵飄在漫天星斗下方,劃過大半個夜空的‘銀河’在山間眺望是難言的美麗。
夜晚的山麓安靜下來,偶爾響起孤狼的長嚎。
山間裸露的巖床,是斑斑點點的幾堆篝火,活下來的修道中人幫著同伴調理傷勢,或孤身一人的,躲到角落盤坐運息,欣喜的檢查著上蒼賜予的這份‘獎勵’。
也有如云龍這般豪邁的道士,不忌葷酒,拉著鶴龜二老大聲說笑,此時看得出一場大戰之后,眾人心態已然不同。
畢竟,老天爺是站在他們這邊的。
噗噗噗——
煮沸的稀粥熱氣騰騰,不久,木勺伸進鍋里,舀了一勺盛在碗中,胖道人吹了吹熱氣,袖子遮掩著碗口,邁著小步飛快快去那邊巖石下方,坐著的幾人。
“天師,趕緊趁熱,這可是本……我特地給您熬的。”
燃燒的火堆對面,陳鳶、青虛、玉晨等人作陪,天師張雙白朝著胖道人笑了笑,雙手將碗接過,“你便是飛鶴提到過的孫正德吧?”
“是的,天師。”胖道人捏著袍角有些拘謹的笑了笑,“天師我可是仰慕您哪,快快趁熱喝了,味道可熟悉?那可是當初在天師府里,我從另一個庖人手里學來的,他可是常給您熬粥。”
說完,孫正德保持憨笑,卻是挪了下腳,朝一旁的陳鳶湊近,小聲補充一句:“東家,我也仰慕您的。”
陳鳶旁邊是桶火玩的瘋老頭,捋了下亂發,瞥一眼胖道人:“平日也沒見你這般仰慕。”
“有心了。”
那邊,張雙白喝了一口氣粥水,味道上確實是天師內廚里的手藝,不免有些感嘆,“一時失察,讓她趁虛而入,惹出這么多混亂,還連累明光身隕道消,我有過。”
被控制的這段時間里,張雙白并不知道外面發生了何事,神識就像被流放到了一個荒蕪之地,四面都是茫茫大海,飛不出,遁不走,日日夜夜只能在那荒蕪的小島上徘徊,每日還有天空伸下來的金色鐵鏈抽打,以至于神魂受損。
當清醒之時,他仿佛聽到巨大的雷聲響徹,隨后魂魄飛升一般不由自主的朝天空飛去,破開云層的剎那,視線便的漆黑,再到神識回攏,已能聽到青虛等人的呼喚。
眼下聽完這段時日發生的事,張雙白頗為自責,想到明光死在他手上,眼中已有了濕痕。
“我能回來,此方天地靈根未損,全賴諸位定力相助,張雙白感激不盡!”
天師放下碗,按著青虛的手起身,朝周圍諸人拱手施禮,四周修道中人也停下動作,紛紛起身回禮。
“天師莫要客氣,哪里是為你啊,地脈有損,不也涉及我等?”
“就是,天師還是好生歇息,那什么神,已經滾回天上去了。”
“要我說,此次斗法能勝,全靠陳道友還有他師父,諸位,不如敬一番?!”
“對對,陳道友可有酒水?!”
一幫修道中人紛紛拿過腰間酒袋,一人一袋給碗中添了些許,片刻就是滿滿一碗,云龍老道端來聞了一下,惹得眾人紛紛叫嚷起來“別偷喝!”“里面可是老子上好的仙酒,用的九仙山百年晨露所釀!”
老道捧著酒碗挪開一步,這才笑嘻嘻的道:“看把你們緊張的。”說著,轉身過去遞給陳鳶,陳鳶也不客氣,畢竟修道中人都是灑脫性子,猶猶豫豫反而落的不喜,他舉起酒水:“那鳶就不客氣了,先飲一口,等會兒再與諸位慢飲。”
“道友請!”
“諸位請!”
陳鳶舉酒朝眾人敬了敬,抿上一口,頓時一股辛辣、回甜、苦澀全都一股腦的沖上味蕾,整張臉都扭曲起來,平日溫和文雅,彬彬有禮,做出這樣的表情,這可把大伙樂得笑出聲來。
就連徐清風也跟著笑了笑,朝陳鳶舉了舉酒袋,與其余眾人仰頭大口灌去。
氣氛一打開,又都是灑脫性子,當即有修士側臥青巖舉著酒袋高歌起來,也有不甘落后的,抽出法劍跳到篝火旁舞起了慢吞吞的劍舞,一時間,笑聲、歌聲、喝彩聲混雜一起,鼓動而出的法力,方圓數十里的小妖小怪嚇得從棲身之所爬出,仿佛遇上雷劫般連家當都不帶了,屁滾尿流的逃遁遠去。
“陳鳶,我也要單獨謝你。”
熱鬧的嘈雜聲里,篝火間的老人重新坐下來,如此說道,便托袖拱手。陳鳶連忙雙手去托他,“天師不必如此,其實對方之所以這么做,大多還是因為在下引起。”
張雙白搖搖頭。
“那我天師府開派祖師、還有你師父呢?也是因為他們引起?不過一個小肚雞腸,睚眥必報的小人罷了。沒有你,她也會這般做,只不過是十年、百年之后,到那時可還有如你這般的人將她打退?”
“天師說的也對,此事不過提前罷了。可惜終究還是讓她逃遁,不知去處。”陳鳶不免有些遺憾,今日與師父雙雙施法,配合頗為默契,兩種不同的雷法合二為一,威力極大,可惜還不足以將那妣壬的神魂擊潰。
“不知她可否有肉身存世,又或者她神魂居之地在何處。不然,往后她還會再來,而我們也只能等著她,到時候妣壬準備好了一切,或又有新的謀劃,對我們而言實在太過被動。”
“你的意思,我們主動尋她?”
張雙白微微蹙眉,目光看著對面的陳鳶,也有身影在其背后搖搖晃晃。這話其實他也是認可的,坐以待斃,終究是下策。
“遍觀古籍,我沒看過有關妣壬的任何信息……或許也有遺漏,待天師府,翻遍藏書,若能找到,第一時間告知你,到時你我還有諸位修道中人再議。”
“那我便等天師消息。”
陳鳶拱起手,身后陡然嘭的一聲,回過頭就見師父滿臉通紅,打著酒嗝大喇喇癱在地上,露著憨態傻笑,沒一會兒功夫就睡了過去。
陳鳶向天師還有青虛他們告罪一聲,將師父抱起,走去牛車那邊,放去里面給老人蓋上被褥,卻是沒見著小白蛇的影子,問旁邊側臥酣睡的老牛,后者晃著牛角不知。
“今日你表現的也不錯,來日修煉有成,我也給予你封正。”
陳鳶拍拍它腦袋便轉身離開,只留下兩眼一眨一眨的老牛,已全然沒了睡意,看著遠去篝火那邊的背影,激動的踏著蹄子,腳下傳來一聲‘啪嘰’也沒聽到。
‘主人要給俺封正……太好了……就是為什么說這么點話,多說一些啊?什么時候,需要什么道行,這把俺弄的不上不下,還讓不讓俺踏實的睡個覺啊。’
踏來踏去的牛蹄旁邊,大蛤蟆吐著舌頭長長的掛在嘴邊,四肢抽搐的擠出一聲:“你踩我做甚……彼其娘之!”
最后‘呱’的一聲,四肢一癱,昏厥過去。
牛車這邊發生的事,陳鳶沒有注意到,回去篝火那邊時,倒是看到鎮海和尚一個人坐在樹下,禪杖插地上,金缽放在旁邊,正盤腿入定,嚅著經文。
聽到腳步聲,他才停下抖動的嘴唇,手中佛珠也停了下來,抬起臉時,陳鳶帶著一襲微風,在他旁邊坐下。
“大伙都在熱鬧,你怎么不去?”
和尚看著那邊載歌載舞的熱鬧畫面,搖了搖頭,繼續撥著掌中佛珠,“與其慶祝,不如想想如何盡全功,那妣壬不死,貧僧心中不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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