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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民法醫 第二十四章 從頭開始
午后,稍稍拾掇一番,江遠就和王鐘,各自騎著自己的小電動車,來到了案發小區。
坐落在郊區的紅磚小樓依舊頗有時代范,雙向四車道的小馬路,兩邊和中間都種著品種存疑的大樹,稀疏的灌木證明附近的維護水平很是一般,但用時間栽種出的樹木,依舊維持著居住區的基本品質。
這里是縣域的遠郊,但因為附近有一些工廠的緣故,反而比縣里的許多地方更繁榮。
當然,只是繁榮而非繁華。放眼看去,一片片的舊時的住宅小區,以及新時的臨時建筑,令環境始終維持在老舊工業區水平。
小賣鋪小店鋪是附近的主流商業模式,小店的門臉也多是老舊的款式,很難激起人們消費的欲望。
而這些連門簾都懶得拾掇的店鋪,同樣沒有安裝攝像頭的欲望。
市政建設到了這里,仿佛與時光一起停滯了。舊有的道路交通還維護的很好,但大約也就是維護到當年的程度,而更新或許更好的東西,幾乎都沒有出現。
案發小區顯的比同一條路的其他小區更蕭索。只有正門,聚集著幾個老頭,用懷疑的眼光看著周圍的一切。小區的另外兩個大門,如今都被大鎖鏈給銬了起來。這些原本屬于便民措施的舉動,如今則被視為罪魁禍首。
“做什么的?”見江遠和王鐘騎著電動車要進門,一個老頭勇敢的用身子將路給擋住了。
“警察。”兩人都是換了便裝過來的,于是掏出警官證給看了一眼。
老頭皺眉:“我聽說,現在有專門做假警官證騙人的,你是不是騙子……”
“不相信就打110。”王鐘說了一句,又道:“我們是來復勘現場的,你們愿不愿意當見證人?”。
老頭都掏出手機準備打110了,聽的一愣:“啥子?”
“我們進去看看現場,找一下還有沒有證據,你就站里面看著,到時候簽個字就行了。”王鐘言簡意賅的解釋了一句。
中國的刑事案件現場勘察見證人制度,要求偵查機關必須邀請第三方自然人,對犯罪現場的勘驗、檢查活動進行見證。這一點,與經常出現在影視劇中的美國司法制度是截然不同的。
美國采用的是警察自證方式,規定了現場錄音制度,要求警察自證現場勘查的公正性和規范性。相比之下,RB和俄羅斯采用的也都是現場勘察見證人制度,只是各有不同。
簡單來說,有見證人制度的國家,在制度上,要求每起案件的采證,都有案外人看著,以此來盡可能杜絕偽證的出現。而如美國這種沒有見證人制度的國家,要求每名警務人員自我約束,一旦出現偽證則可以懷疑該警察所辦的全部案件。
盡管實踐中經常有不完善,但作為小警察一枚,王鐘和江遠都按照規范來執行。
事實上,隨便找一名或兩名路人,依舊不是很符合現場勘查見證人制度的精神,從根子上說,這種制度是要求尋找對現場有一定了解,對刑事勘察有一定理解又與案件無關的人員來做見證的,若是能夠全程多次的見證勘查現場,那就更好了。
但是,在群眾不了解,見證人沒有經濟補償,警察忙的不可開交,司法體系要求不高的當下,這樣的要求顯然是不實際的,而警方更愿意找的是聽話懂事不妨礙偵查且不會泄露情報的見證人。
兩位不到退休年齡卻因企業衰敗而提前開始退休生活的老大爺就挺好的。也比用輔警當見證人合規的多。
門口的幾個老大爺或許是閑的孵蛋,或許是對小區內的兇案充滿了來了興趣,好一陣的詢問后,才依依不舍的目送兩個年輕老頭,一起進到案發現場所在的樓。
王鐘從辦公室里拿了鑰匙,隨手掀開警戒帶,直接開門入內再鎖門換裝。兩個年齡未滿實則退休的老頭則被他要求站在了角落里,不許說話,不許動,更不許拍照。
“咱們從哪開始?”王鐘本來是不準備來的,他也沒什么自信過來做復勘,但江遠有想法,他還是跟著來了。
江遠四周看看,緩緩道:“從頭開始吧。”
隨著他話音而來的,是系統徐徐展開的半透明界面:
任務:從頭開始
任務內容:對薛明案現場做重復勘查,以獲得線索和證據。
江遠盯著系統界面看了幾秒,到其消失。
“從頭開始?”王鐘則是聽的有點傻,接著貼近江遠,低聲道:“有必要嗎?”
“試一試。”江遠說著,擺開裝備,再拿起門口鞋柜處的一只玻璃杯,用棉簽粘了點水,輕輕的擦了起來。
雖然認識的時間段,自己的資歷還更深一點。但骨子里,王鐘對江遠是信服的。如指紋這種技能,實力的差距太容易顯現出來了。
而在呆立片刻后,江遠的動作,更是看的王鐘說不出話來。
普通的現勘擦杯子,或者說,寧臺縣的現勘們擦拭杯子的時候,直接是用棉簽沿著杯口擦一圈,這種做法,雖然也能擦到可能存在的DNA,但從來都只是一種簡略的做法。或者說,是一種能力不足的常用做法。
江遠的擦法,卻是王鐘只在很少數情況下見過的。只見江遠先是將棉簽蘸水,再捏一捏,到半干不干的程度。擦拭的時候,他也不會大面積的擦動,而是就選杯口的一個位置,上下搓動棉簽,力度均勻的擦三到四次,力求擦到上面可能存在的DNA。
一個點擦完,江遠再隔一段,就某個點位再次擦拭,如是多次,方才完成一個杯子的DNA的提取。
如此做,自然比環繞一周擦要費時間的多,但提取到DNA的概率也要高的多。
王鐘以前雖然沒試過江遠這種擦取DNA的方法,但就江遠表現出的種種細節,王鐘就知道江遠的段位,是真的高過隊內的現勘的。
比如說,半干不濕的棉簽,就要比干搓的棉簽容易轉移DNA,也比蘸飽了水的棉簽容易轉移DNA。所謂不和泥,不沾水。
用北方人理解的方式舉例,棉簽就好像搓澡巾,用干巴巴的搓澡巾搓干巴巴的皮膚是搓不下來多少東西的,蘸飽了水的搓澡巾也只會滑來滑去,搓不走多少泥垢,就得用半干不濕的搓澡巾,搓半干不濕的皮膚,效果才是最好的,才能搓走最多的東西。
而用非北方人理解的方式舉例,棉簽就好像舌頭,把舌頭擦的干巴巴的去舔干巴巴的皮膚,也是舔不下來多少東西的,舌頭上潤飽了水的效果也不好,就得是半干不濕的舌頭舔半干不濕的皮膚,效果才是最好的,才是摩擦力最佳的狀態。
同樣的,江遠確定一個點位的擦拭方法,也比環繞一周的擦法有效的多。照舊用北方人理解的方式舉例,這就好像用搓澡巾定點搓,和用搓澡巾拉大鋸,搓下來的東西不可以道里計。而用非北方人的理解方式舉例,舔一個點要比滿處亂舔要有效果。
江遠真的有東西,王鐘也就不啰嗦了,干脆跟著江遠,給他打下手。
在刑科中隊的痕檢崗位上做了好幾年之后,王鐘早就明白,有些東西,你看到的時候覺得理解,甚至很好理解,不代表你就能想得到,想得到也不代表你就用得對,用的對也不代表伱就用得好,用得好也不代表你就用得快。
用一個參加過九年義務教育的人都理解的方式舉例,歐里幾何總共就5條公式,牛頓三定律總共就百十字,正常人聽了課都能理解,但看到題,不見得想得到用哪個公式,想到了也不見得用對,用對不見得就用得好,用得好不見得就用得快。
王鐘也是常年出現于現場做勘查的,見江遠能做的又細致又好又快,根本是驚訝都來不及。好在做指紋的時候,他就習慣了給江遠打下手,一回生二回熟,漸漸也是順溜了,做著做著,甚至感覺還挺舒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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