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燭龍以左 70.生機
成千上萬噸河水再次逆流回河道。
石橋,巨獸以及那位祖都消失了。
霧氣蒸騰、蔓延。
這里發生的事并非沒有人或黃河里的崛起生靈注意到,但那個方向彌漫出的氣息恐怖絕倫,他們根本不敢靠近。
這讓李熄安松了口氣。
彌漫的霧氣中,龐然大物拖拽著枯朽的身軀往岸邊游去,平日璀璨刺目的金瞳像簇將熄的殘燭。
斬龍劍插在他的脊椎上,身軀在迅速枯敗。
水聲。
披著玄衣的人形從黃河中走出,拖著一柄利劍,渾身死氣。
玄衣也許都不能算了,在李熄安跨出河流的瞬間,傷口又滲出鮮血,染紅衣袍。同時將他被水浸泡的發白的手臂染上妖異的紅,順著手腕點點滴落。
哐當一聲脆響,李熄安把斬龍劍甩到旁邊。
他低估那些祖了。
或者說他低估了那些有資格開辟小世界而留存現世的祖。他們是無可撼動者,哪怕在真一中也是無敵生物。其想法不可揣測,心氣無邊,一身偉力可怕到令人膽寒。他再次提劍殺上的本意是將對方的化身逼退出現世,尋求生機,沒有想到對方直接動手。
光是那降臨來的化身就顛覆李熄安記憶中的祖層次力量。
比之他夢中交鋒的闔眼觀瀾絲毫不差。
能一邊抗衡九州的磨滅,一邊斬殺他。哪怕對方需要付出完全不匹配的巨額代價也完全不在乎,全求個通透。認為李熄安此舉冒犯,那就起身斬殺,覺得好就不避諱地稱贊。
難怪青鳥每每提及那些封存于小世界中的祖總是眼神晦暗。
他們的確有資格被稱為九州火種。
而如今的火種墮落,再次燃起的火焰不是希望,是以現世九州為柴薪,燃起欲望。
他也差點成為欲望火焰里的一根木柴。
“咳咳……咳咳咳!”
李熄安猛地咳嗽起來,鮮血中夾雜著內臟碎片,捂住嘴巴的手指滿是腥臭。
躲過了玉釵順德上人的跨界一擊,但躲不過斬龍劍帶來的死氣。這玩意能殺他,很輕松地殺他,李熄安感覺自己就算步入極宮境,這柄斬龍劍依舊照砍不誤。真的很詭異,世間居然存在專門針對某種生物到這種地步的器。
他踉踉蹌蹌地沿著河岸行走,先前被祖的法身拍飛的載天鼎在這個方向。
無力喚回載天鼎,只能微弱感知方向。
濕透的發絲披散下來,遮住他半張暮氣沉沉的側臉。李熄安一愣,想起什么,伸手往后腦勺探去。
空無一物。
那里本該是青鳥贈給他的長生釵,固定了長發。
長生,長生……
原來如此。神木枝丫為他擋下了此劫,然后化成灰燼。祖的一擊,他怎么說都活不下來才對。
青鳥知曉恐怕要生氣了。
李熄安無聲地笑笑,可嘴角剛浮現一絲弧度,劇烈地咳嗽就涌了上來。
此劫還沒完。
他需要找到載天鼎,里面藏著昆侖中的長生棺,這是解決斬龍劍上的死氣最好的辦法。連曦劍他目前都無力去尋找,只能先看眼前一步。
所幸玉釵順德上人動手牽扯的氣機無比可怕,她消失,獨屬于真一境威嚴仍然存在。
讓諸多覬覦這片流域的生靈不敢靠近。
以現在李熄安的狀態,來一頭崛起生靈,甚至崛起生靈都不需要,來一個強壯點的普通人他都得遭。玉釵順德上人,她讓赤蛟銘記她的名號,他記住了,并且絕不會忘。多虧了這位祖余留下的威嚴,才讓李熄安撿回一條命。這份大恩情,赤蛟當然沒齒難忘。
真一境的無可撼動者是么?
那不過是曾經。
他會撼動的,然后告訴那些高高在上、妄圖點燃現世九州的祖們,你們早就該隨著舊九州一并沉淪!
又沿著河岸走出一段距離,李熄安抬頭。
他感知到載天鼎的氣息,可同時,這附近不止有載天鼎。
有人,還是崛起生靈。
微微皺眉。
以李熄安現在的感知力,他發現崛起者時對方早該發現他了,為何不動手,還是打算請君入甕?
眼瞳中方一點燃金色燭火就熄滅,身體幾乎蜷縮成蝦球,劇烈咳嗽起來。
靈運轉帶來磅礴死氣,這次咳嗽是沿途最劇烈的一次,同時他還要防備那位崛起者,留意對方的動作。
來了!
李熄安人仍在咳血,腥臭味道刺鼻,神態卻并無懼色。
載天鼎在回應他的感知,已經有活靈開始奔走了。這個崛起者若是打算動手,載天鼎會重新教他做人,不過是下輩子的重新做人。
尋常崛起生靈根本應付不了載天鼎中篆刻的活靈。
單單是昆侖中篆刻的青雕就夠大妖級別的生靈猛喝一壺,更別提這種沒有邁入俱靈境的崛起者。
“那個……”是個青年人,神色有些拘謹。
“你沒事吧?渾身濕漉漉的,我看你好像受傷的很嚴重,需要我送你去城里的醫院嗎?”聲音還挺擔憂。
李熄安捂臉,載天鼎的活靈漸漸沉寂。
原來是個搞不清楚情況的二愣子。
“蘭州古城是生態重構后相當厲害的城市,古城里能夠運靈的人物不少,肯定能治好的你的傷!”
“你不先問問我來自哪里?”
心道先前的真一波動崛起生靈又不是沒有感知,看見從那個方向走出的人心里完全不設防備?
青年思索,然后一副恍然的模樣。
“來自哪里?難道伱也是古城人嗎?難怪,難怪,這附近能被剛才的動靜引過來的應該只有咱們古城人了。”青年面上一喜,李熄安搞不懂他在歡喜什么,如果這人是看見載天鼎歡喜就罷了,關鍵是這人看見他好像比看見載天鼎還興奮。
偷偷望向李熄安的眼神奇怪的很。
李熄安頭皮發麻。
現在的人類里面的崛起生靈都這副德行了?想他當初在太行博弈的幾位人類……他沉吟片刻,腦海里想不出什么形容詞籠統概括,只能說大抵都是有病的,無非病的輕重的問題,不過好歹是人族天驕,手持古器能和他比兩劃。
眼前這玩意兒?
他不打算浪費時間,等咳嗽舒緩些許,起身往載天鼎的方向走去。
“喂喂喂!咋不說話呢?”青年在身后喊。
“那有個青銅大鼎,很危險,你別往那邊走啊!”
似乎見李熄安還是絲毫不搭理他,他提速,一位身體健康的崛起生靈的腳力遠勝李熄安,青年從后方按住了李熄安的肩膀。
“很危險的,你聽我說!我是崛起者,知道不,崛起者!我察覺不到你身上的靈,你應該是個普通人吧,普通人跑這來真的很危險。聽我的,我護送你回古城里面的大醫院看病,你這……”青年看著李熄安再次無聲無息地抹過嘴角鮮血,嘆息一聲。
“麻煩。”李熄安低聲說。
若是這崛起者是個心術不正之輩比這人處理起來簡單多了,用載天鼎殺了就是。這人雖然像個蒼蠅似的擱那羅里吧嗦,心思卻是好的,他沒有理由對個心思善良之輩下手。
青年搭在李熄安肩膀上的手被突兀出現的玄青色篆文阻絕了。
他抬頭,發現那方青銅大鼎懸浮在李熄安頭頂,垂落古老篆文,蓋如薄紗。
已看不清先前的人影。
“你……你原來是世家族的人啊?”手默默放下,青年的語氣稍顯頹然。
李熄安能理解他的意思,他身為崛起者自然對古老超凡的人類勢力有一定了解。
在他們眼中手持古器一般是世家嫡系,甚至是家族繼承人。
對方是這般誤解了。
李熄安不打算解釋,斬龍劍的死氣蔓延的越來越嚴重,他的時間并不充裕。
得盡快尋找一片適合布置長生棺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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