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黜龍 第十章 俠客行(10)
當賊營中出現第一次火情時,并沒有太多人在意。
畢竟,天干物燥,風也不小,這么多人宿營,本身要點無數篝火來熱飯,來防止睡著后著涼,所以一些小火小燎完全是意料之中的事情。甚至,傍晚時分,開始點篝火的時候,就已經出現了幾場不慎引燃附近莊稼的事例出現,但莊稼不過淺淺一層,外加此地多有灌溉溝渠,水網縱橫,所以并沒有擴展開來,少數幾個被火燎到的,跟百日騎兵切尾突擊中的傷亡相比,也根本不值一提。
只能說,起火了,避一避,最多挖個溝、鏟開一片莊稼截斷一下,也就過去了……況且,連續遭到騎兵切尾突擊,士氣低落,頭領們各懷心思,下面的所謂盜匪士卒們也都在想家,誰會在意這個呢?
但是,轉回眼前。
當被從睡夢中驚醒的些許賊軍壯丁們輕易撲滅了莊稼地里的一處火頭,然后詛咒著哪個不小心的冒失鬼沒有看住火,罵罵咧咧的準備回去歇息時,甚至都還沒來得及歸位,營地里就出現了第二處與第三處火頭。
一處也在一片莊稼地里,另一處在一個獨立的小營地內部。
早已經被第一場火驚醒來的賊軍們迅速的將兩個火頭按滅,卻已經出了一身冷汗……因為這個時候,大部分被驚醒的人都已經疑神疑鬼起來,有些言語也開始小聲的在鄉黨中間傳遞。
會不會是有人故意的?
有間諜摸了進來?
不然如何連接起火?
這種情況下,反倒是參與撲火的人保持了一點從容,并主動安慰其他人,因為從他們的角度來看,這兩處火頭怎么看怎么都是意外——根本沒有人為點火的痕跡。
但這些已經沒意義了。
議論聲還沒有停息,火勢忽然間就炸裂了……龐大到很難計算具體面積的臨時營地里,到處都是火頭,營地外面,也很多有火頭,即將成熟的高粱地里最多,少許軍官才能住的營帳上也都莫名起了火。
甚至零散的幾棵樹上也著了火,宛如火炬一般在雙月下將道路照的宛如白晝。
這還不算,因為火頭的數量還在以一種讓人頭皮發麻的速度迅速增長著。
這一幕,足以讓早就沮喪的賊軍們陷入恐慌。
不過,很快就有人親眼目睹了真相。
營地內部偏東的一處小營內,一隊來自于清河郡博平縣的賊軍被周圍動靜驚醒,正在按照他們的首領韓二郎的命令于篝火旁匯集了起來。這名當過里長、參與過三征東夷的軍城行軍,然后又在半路上逃出來的賊軍小頭目有著充足的軍事經驗……當第一個火頭起來以后,他還沒有太多反應,但第二個與第三個火頭隨之而起以后,他立即就察覺到了不妙。
這不是合不合理的問題,有一支強大的敵軍就在豆子崗里藏著,連著兩天多次出擊打敗了自己一方,這個時候著火就是不對勁好不好?
故此,等到第二、第三個火頭被撲滅后,這位韓二郎已經成功將自己的幾十號鄉黨聚集在了一起,并開始著甲、分配武器。
“不要慌,慢慢的來,有什么穿什么,拿好刀槍,背好糧食,不要驚動那邊的王二首領,他是大首領心腹……”
韓二郎放聲呵斥,但此時,身后火頭已經開始再度出現,并且越來越多,雖然有些預料,可他還是忍不住有些慌亂,并迅速點了一人的名字。“老五呢?老五!張老五!”
“在呢,韓二哥!”
一個中年人趕緊從隊列中出來,其人因為負重過多,稍顯駝背,一雙拄著長槍手也一直都在抖,而雙月下,原本黝黑的面孔也被篝火與遠處的火頭映照的發紅,唯獨皺紋清晰可見……此人的年紀明顯比韓二郎要大的,卻還是喊對方二哥。“二哥喊我干啥?”
“你背這么多麥穗干嗎?要逃命的……扔下來!”韓二郎定睛一看,立即氣不打一處來,原來,對方之所以稍顯駝背,居然是負了一大捆麥穗。
“都是立營的時候割掉的,都成穗了……”
那張老五聞言頗為不舍,但還是在對方的怒目之下,將背上一大捆麥穗小心放到了前方地上距離篝火七八步的位置,然后按照對方訓練的規矩,立即回來站好,繼續緊張來看自家首領。
看得出來,這個張老五很服從這位韓二郎。
“你之前說娘舅家在平原郡的東光縣對不對?”韓二郎呵斥到一半就沒了力氣,只是追問。“你來過這邊好幾次?”
“是,東光那邊年年都來一趟,多半順著漳河走,可豆子崗這邊也走過……主要是回家前從這邊買私鹽,這邊便宜。”扔下麥穗,張老五的背微微直了起來,語氣也順當了不少。
“誰管你買私鹽……認得從這里回咱們老家的路吧?”
“認得。”
“也認得從這里去東光的路吧?”
“也認得。”
“那就好。”周邊越來越亂,韓二郎松了口氣,掃視了一眼其他人,再來看張老五,確實懶得遮掩什么了。“現在咱們不要動,等待會再亂一點,立即悶頭走人,你老五來做向導,先往東光縣那邊去,從那邊繞開,然后再回家……知道嗎?”
“知道。”張老五咽了下口水。“先悶頭往東光我娘舅家去。”
“對的,就是這個意思。”韓二郎嘆了口氣,再度看向了周圍形色不一、卻都滿是畏懼的面孔,認真叮囑。“大家要是信得過我韓二郎,現在就都坐下,沉住氣,等我觀察下形勢,說走了,咱們就起身就跟著老五走!就按照我平時教你們的,一個跟一個,不許越過去,快步跟上前面的人就行!沒辦法,走晚了,被官軍追上,被其他人擠到,肯定不行;但走早了,遇到了大頭領的心腹兵馬,怕也是要被砍頭的,剛剛便說了,王二是張大首領的心腹……先都坐下!”
可能是韓二郎的鎮定感染了這些人,也可能是韓二郎素來還算有誠信、有威望,周圍幾十個鄉黨居然保持了安靜,然后在紛亂中一起坐了下來,雙目只是盯著立在篝火旁的韓二郎。
韓二郎還要說話,忽然間,他發覺面前的人似乎并不是在繼續看自己,而是在盯著什么活動的東西去瞅,便也順著這些人視線去瞥,卻驚訝的發現,不知道什么時候,一只烏鴉撲騰著翅膀出現在自己身側只有十來步的距離,正在那里奇怪的亂蹦。
韓二郎一時無語,便欲將烏鴉趕走。
但還未抬腳,他便目瞪口呆起來,因為這位軍事經驗豐富的小頭目和他的幾十個下屬清晰的看到,那只烏鴉在絕對沒有靠近篝火的情況下,隨著一陣熏風刮來,居然自行開始在雙月之下冒煙了。
而且,隨著這廝的一個翻滾,鉆入那捆麥穗之中,火星隨即開始閃現,一股明火也當著幾十個人的面憑空出現了。
這還不算,那只鉆入麥穗引發明火的烏鴉儼然沒死,反而奮力掙扎啼叫,帶著麥穗與明火劇烈翻滾起來,直接將又撲到了一旁的大車車軸下,引發了火勢的擴散。
車軸是實木,不是那么好引燃的,這個時候,只要一個人上去,將麥穗踢入篝火,將大車下的烏鴉團子給一腳踩滅,一切便將恢復如常。
但是,發現了真相的幾十個人卻無一人行動,反而一起詭異的沉默了一瞬間。
然后便是張老五陡然站起,睜大眼睛指著車下的火堆哆嗦了起來:“二哥,咱、咱走吧!這是官軍請下了黑帝老爺,黑帝老爺要助官軍燒了咱們!咱們快走!”
說完這話,張老五似乎還想做點什么,卻滿頭大汗,手足無措,甚至有一絲動作上的不協調。
心里似乎抓到了一點什么的韓二郎隱約猜到這跟黑帝爺沒關系,恐怕就是個一戳就破的玩意,而且就算是真有關系,那點火的也該是赤帝娘娘才對,只是自己委實沒想明白里面的道道……于是便要呵斥。
但不知為何,韓二郎張開嘴來,卻始終不能呵斥出來。
恰恰相反,話到了嘴邊,同樣開始渾身打顫的韓二郎竟然喊出了一句他自己如釋重負的話來:“走!老五帶路!快走!”
原本動作僵硬的張老五聽到這句話,如蒙什么大赦一般,卻是毫不猶豫,手持長槍,抬著頭,挺著胸,按照韓二郎平素的教導那般,快步向西北面走去,彼處,正是自家娘舅的老家東光縣方向。而韓二郎則帶著嘩啦啦起身的一眾鄉黨,沉默著蜂擁跟上,絲毫不管身側的大車已經被點燃了輪軸。
這還沒完,剛剛走出這個小營地,忽然間,似乎隱隱一陣鼓聲伴隨著大地的顫動聲自北面豆子崗方向傳來,心中徹底恐慌的韓二郎再難自持,立即放聲大喊:
“是官軍來了!程大郎又來了!老五!加快走,不要跑!跑了會踩到自己人!”
此言既出,前方的王老五立即扛起長槍在肩,朝著西北方向昂著頭大步快走起來,身后韓二郎等一眾伙伴也都不顧一切,有樣學樣,扛著兵器,飛奔跟上。
而此時,仿佛是在呼應鼓聲與馬蹄聲似的,整個大營,四面八方,內里外圍,所有的莊稼地似乎都起了火,火勢不大,但一旦卷入莊稼地,卻能立即帶起一道不高的火墻,肆意橫掃。
待到火墻一掃,隔絕視線,喊殺聲卻又徹底響起,儼然是豆子崗的官軍不知道有多少,已經隨之撲來。
整個過程,說起來挺復雜,其實不過是烏鴉們忍耐不住腳痛,以至于火勢頓起的一刻鐘而已。
“張三爺!”望著明顯陷入紛亂的賊軍大營,程大郎喘了一口粗氣,立即夾著自家胯下龍駒而來。“賊軍雖眾,可事情已經定了!我將甲騎留下與三爺做護衛,請你繼續帶步兵繼續推進掃蕩,然后我自和郭頭領、牛頭領各自帶輕騎,從兩面兜過去!”
“好!”火光中,張行立即應聲,卻又回頭相顧。“程名起、周行范,你二人從兩頭起,我居中間,一起壓過去!沿途見到沒有著火的營帳,就扔下火把!遇見賊軍便告訴他們,投降不殺!卻棄之不理,先篩過去再說!”
眾首領得了言語,又見火攻如此奏效,再不猶豫,立即依言而行,各部即刻推進。
其中,程大郎留下的數百甲騎簇擁著張行宛如箭頭居中前行不斷,身后步兵雖只三千,卻如林挺進;更有數百輕騎,包括剛剛投降的一部分驢馬混雜的騎兵,在程知理、牛達、郭敬恪三人帶領下從兩翼如風包抄。
一時間,賊軍居然無人敢應戰,反而直接往北面亂哄哄逃竄,自相踐踏而死者,遠超戰陣傷亡。
少部分人因為擁擠與沮喪,選擇相信官軍,棄械投降,卻無人理會,反而趁機逃竄出去。
而也就是豆子崗的軍隊開始沖殺,韓二郎、張五郎等人放肆逃竄,外圍營地部隊一觸即潰之時,大營中心,大首領張金秤也在一眾親信的扶持下昏昏沉沉的上了馬……他四下去看,只見滿營火起,上下通紅,便是頭頂雙月,白月也都變紅,紅月更是發暗。
更要命的是,四下煙火遮蔽,亂做一團,他連去召集親信部眾都不知道往哪里去。
其實,起火之前,這位大首領便從睡夢中醒來,然后親眼目睹了一只跳腳的烏鴉如何引燃了自己,卻又被他輕易用弱水真氣給澆滅,并取過了烏鴉尸體來看,也是瞬間醒悟了過來。
可然后,便是經典的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了……
烏鴉一死,意識到問題以后,外面火頭便起,他立即下令去救,可命令剛剛傳下去,那邊自己就撲滅了,然后就是另外兩處火起,他再度下令去救,又自己撲滅了,再然后就是漫天火起,借著風勢、溫度,掃過周邊田野和大營,以及豆子崗方向敵軍大張旗鼓,乘夜來攻了。
到此為止,知曉了原委的張金秤早已經放棄了救火,只能先倉促聚集本營兵馬,再做計較。
不過,倉促聚集起了些許兵馬以后,他又不知道能做什么了?
“大頭領,要不要去其他幾個營盤,去喚起幾位鄃縣老兄弟?”剛剛扶著大首領上馬的親兵首領面色發白,又被映的通紅,只在旁邊抱著馬脖子來問。“王二哥的營寨偏南,不去救一救怕是立即陷進去。”
“不救!快走!”猶豫了一下,晃了晃腦袋,這位大首領到底是保持了最后一絲冷靜,咬牙在馬上下令。“這個亂象根本沒法戰,拖延下去,只會被亂軍卷碎,快走,再不走就來不及了!對面官軍是有騎兵的!”
“可往何處走?”親兵首領拽著對方馬韁努力來問,并沒有糾結去救王二的事情。“敵人自南面豆子崗來,咱們是往西、往東、往北?”
張金秤猛地懵在原地……他想咬牙說一個方位,但想到對方有騎兵,想到曹善成可能會在某處等著自己,想著任何一個方位都有被官軍控制的縣城,而官軍很可能會在曹善成的安排下出城阻擊、落井下石,也是徹底慌亂……或者說,仗打到現在,他居然不知道是在跟誰打,還以為是老對手、鄃縣縣令曹善成給他布的局呢?
不然呢?
朝廷大軍又沒有來,整個河北,除了曹善成,哪還有一個真英雄,能這么輕易玩弄自己于股掌?
“往……往西北走。”半晌,張金秤方才在馬上出言。“若能生,就盡量逃回高唐去,看看能不能卷土重來;若不能生,往西北走,遇到曹善成的可能也大些……死在他手里,也不至于辱沒了我!你說好不好?”
親兵首領愣愣聽完,根本沒能懂對方思路,但此時看對方模樣,除了說好,似乎也無話可說。
于是,其人直接翻身上馬,便帶走做前衛,率眾往西北面走。
但走了兩步,卻發現自家大首領根本沒動,也是愕然。
張金秤握著韁繩,面上虛汗迭出:“我忘了如何騎馬了。”
親兵首領自己先在馬上晃了一晃,然后到底是折身回來,牽住張金秤的馬匹往西北而去,周圍親信甲士,也不再猶豫,簇擁著張大首領往西北而行。
到此為止,賊軍大營的大部分地區,其實尚未接戰,但內里卻已經如火勢一般炸裂開來,諸多賊酋,則多如張金秤這般,帶著本部如無頭蒼蠅一般肆意逃竄。
這一戰,隨著火勢一起,而蒲臺兵馬抓住戰機,沒有半點延誤開始,賊軍的敗勢便已不可阻擋了。
但是,想要完整的了結這一戰,卻也不可能這么快的。
事實上,別看張行戰斗前豪氣凜然,戰斗開始時指揮若定的,不過進入敵營三一的軍力,他所掌握的步兵大隊便丟失了左右兩翼的聯系……蒲臺軍雖然明顯在追亡逐北,卻也亂成一團。
當然,好消息也是有的,大約在推進了一般深淺的時候,張行遭遇到了一個較大的營盤,然后,營盤內應該是張金秤心腹大將的一人,喚作王二的,以張金秤放棄救援為理由,主動選擇投降。
張行選擇了應許。
事實證明,他的應許是非常及時的,因為莊稼地只有薄薄一層可燃物,跟樹林是不一樣的,往往是過一遍火,便不能再起,如果再拖延下去,這些賊軍反應過來,很可能會造成一點意想不到的結果……而王二的投降,以及張金秤的逃竄,則干脆迅速促成了整個營地的全面降服。
而這,也意味著張行等人的戰略目標達成了一半,畢竟張金秤本人還不知道在哪呢。
“張金秤在哪里?”
領著幾百降騎強行出站的牛達一槍了結一名明顯帶有修為的賊軍小手領,卻又在這個小營地內當場呵斥嘗試逃竄的其他賊軍。“張金秤在哪里?”
“我只曉得他營地在前面那個火勢最大的地方!”有人哀求哭泣。“官爺饒命!”
“我們不是官軍!”牛達一聲厲喝,放肆宣告。“我們是幫的蒲臺軍!也是造反的!放下武器,就在營內等著大軍來收!”
言罷,卻又不顧對方反應,直接往對方所指處而去。
然而,等他沖入,卻發現彼處規制雖然遠超其他小營,場地中間也有一個正在燃燒的巨大方榻,卻早已經是一個空營,儼然張金秤已經早走,而牛達卻只能氣急敗壞,繼續去追……唯獨不能在營中尋到張金秤,恐怕只能去賭運氣了。
當然,牛達運氣不好,不代表有人運氣不好。
就在牛達不顧一切,直接敢帶著幾百降騎沖破營地,進入營地最核心地帶時,外圍方向,郭敬恪帶著自家兩百馬販子騎兵,正兢兢業業掃蕩者外圍營寨,既沒有偷懶,也沒有刻意追求什么包抄。
然后,郭首領便在一處掃過莊稼地的“火墻”后遇到了張金秤。
雙方在曠野中倉促相逢。
坦誠說,這一瞬間,郭敬恪看到對方煙熏火燎之下,猶然有數百甲士相從,是想逃開的。但他很快也就反應了過來,就算是自己無法迅速拿下對方,也可以從容尾隨,等到對方徹底疲憊,再發起突襲。
不過,張金秤卻比郭敬恪早一步做出了反應。
“小郭!”
張大頭領放聲來對。“我沒有對不起你的地方,如何降了曹善成?”
郭敬恪愣了一愣,立即認真告知:“是我們幫張大龍頭嫌棄你屠城,準備清理義軍門戶,與曹善成何關?”
張金秤茫然一時,繼而沉默,最后再行出言:“我不信……但不管如何,看在往日情面,放我一條生路如何?”
郭敬恪沉默了起來……這一次倒不是又動搖了,而是他自有兩百騎,根本不敢跟對方強行作戰,本就有避讓和尾隨之心。
所以,干脆等對方先走,直接輟上,再去喊援兵就是。
“快走!”
張金秤見到對方猶疑,以為得計,立即朝親兵首領示意。
后者也毫不猶豫,立即牽著自家首領戰馬,稍微一避,便在被火燒過的平坦莊稼地里,繞過對方的騎兵,繼續前行。
而郭敬恪也毫不猶豫率眾準備跟上。
然而,就在這時,忽然間,一股不知道從哪里竄出來的賊軍,呼啦啦一大串,自側后方涌來,看起來好像是跟著張金秤一般,但無論是速度,還是行進方向,都與張金秤所部有所差異,乃是挨著對方兵馬尾部擦了過去,然后踩著滿地黑灰,往西北面另一個稍偏的方向而去。
這一股兵馬,為首者不過數十人,卻都荷長槍在肩,卻也不跑不亂,只是快步前行,也正是因為這個頭部的穩定,使得后方潰兵紛紛跟隨,而且沒有潰散之態。
郭敬恪目瞪口呆,有心沖散這支兵馬,卻居然一時心中發虛……說白了,這一仗是人家蒲臺兵跟程大郎的騎兵打的,他兩百個馬販子騎兵,哪里敢真的去硬碰硬呢?
“小郭還是講義氣的。”
走過一條小河溝,張金秤稍作駐足,回頭去看,見不到追兵后給出了一個公允的評價。“是我那些天過于傲慢了些,所以失了他信任……”
親兵首領只是頷首,然后便牽馬向前不停。
而下一刻,地面忽然震顫,儼然又一股騎兵自東北面劫來。
細細算來,也只能是半路上忽然又殺出個程知理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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