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錦衣狀元 第九百六十章 當翰林有當翰林的好處
思賢居內。
黃錦將一份由黃瓚提交上去的舉薦名單,交到了朱浩手中。
黃錦道:「除了桂萼調京師,遷翰林侍講外,陛下還征召了霍韜和方獻夫二人,不過未給二人派遣差事,他們到京師后再酌情安排,陛下也想問問朱先生的意見。」
張璁找黃瓚舉薦其派系中人,早在朱浩的預料內。
桂萼在大禮議上比霍韜和方獻夫活躍,所以直接得到翰林侍講的職位,霍韜和方獻夫相對就沒那么幸運了,他們到京師后還要看情況再具體任用。
「等他們到京城后再找職務安頓吧,具體我也不好說。」
朱浩沒給出什么具體的建議。
黃錦解釋道:「此乃為陛下議禮做事,望朱先生能夠理解……若是您不想用這些人,只管將他們打發出朝堂便可。」
連黃錦都能看清楚形勢,黃瓚舉薦這些人,分明有點跟朱浩搞對抗的意思,這是否說明,黃瓚現在正在跟張璁結黨,已獨立出原興王府體系?
朱浩笑道:「同殿為臣,我怎會介意?黃公公多慮了。」
黃錦道:「那有關爭貢糾紛,您看還有何需要再補充的?」
「不用了。」
朱浩道,「南京來人在京師也有一段時間了,我想該讓他們回去了。」
黃錦想了想,這是要把朱萬宏打發走?朱浩難道就沒有把本家大伯留在京城為自己所用的意思?
因為朱浩沒詳細說明,黃瓚不好多問,大概是覺得,朱萬宏走了比留下更好,他只會按照朱浩的吩咐辦事。
黃瓚舉薦的人,很快得到皇帝的升遷,多數都先調到京城,補一些衙門的空缺。
雖然現在黃瓚人在內閣,但因為戶部尚書的職位一直都還沒定下,使得黃瓚等于是間接頂替了正職的戶部尚書位置,而他的人恰好也基本都在戶部、工部這個官僚體系中做事,正好安排。
朱浩到了翰林院,這次他是應楊慎之約。楊慎如今貴為侍講學士,見到朱浩后,叫上余承勛作陪,把朱浩叫到他的新公事房內。
很氣派,單獨的辦公間,靠墻的位置還有一排書架,一看就是當上了領導。
連余承勛都很羨慕。
一年前,兩人都只是翰林修撰,結果現在楊慎連跳好幾級,已是翰林院的中上層領導,以侍講學士的身份來說,入閣已經有資格了,當然從資歷來講,楊慎遠遠不夠,可余承勛更慘,仍舊停留原位,想進一步都難。
翰林院的日子就是苦熬。
「敬道,聽說你的先生,唐寅,現在已是翰林學士了?」楊慎坐下來之后,讓朱浩和余承勛也在一旁的客座上落座,然后才問道。
朱浩心想,這還用聽說?
就算到現在唐寅也沒來翰林院報到,但唐寅當翰林學士,朝堂上下還是秘密嗎?
「是。」朱浩只能裝糊涂。「你見過他了?」楊慎道。
朱浩道:「前兩日,剛跟他見過面,不過只是短短敘話后便分開,這兩日去拜訪他的人非常多,就算我是他的學生,也很難再約見。」
這點朱浩倒沒說錯。
現在唐寅可風光著呢,去他府上拜見的人,就算唐寅一個時辰見十個,恐怕一年都見不完。
人就是這么功利,當初唐寅為翰林檢討,就算是皇帝的親信,有去拜訪的也不多,現在好了,簡直把唐寅家當成另一個朝堂。
楊慎吸口氣道:「你倒是挺幸運的,恩師為翰林學士,你又在翰林院中,連劉閣老也對你欣賞有加,看來就算你老泰山從朝上退下來,你以后在朝也有指望。」
這算什么話?
你楊用修是
在羨慕嬪妒嗎?
你自己都是侍講學士了,居然還好意思這么說?這下連余承勛都聽不下去了,在旁道:「其實敬道不是一直都在等外放嗎?對了用修,你那邊可有他外放的消息?」
楊慎道:「吏部是有相關的動議,但不知為何,敬道的事好像一直都推進不下去,連吏部中人都不知是何原委,大概因為敬道是御旨調回翰林院的人,又不知他應該外放個什么官,一般來說,翰林院出館的調令都是有檔期的,現在又不是新翰林入館期間,隨便外調實屬不易。」
楊慎是真不理解,為什么吏部要調個小小的翰林修撰出京,會遇到那么多麻煩。
卻不知,滿京城內,最難被吏部管轄之人,也就是朱浩了。
就算現在吏部還是文官派系掌控,可所有調令都要得到皇帝朱批,而在人員調動方面,朱四基本都采納朱浩的意見,這種吏部的調遣奏疏,其中有很多門道,朱四看不懂,都會拿給朱浩批,而朱浩也會在調動細節上做出一些指點,告訴皇帝,這個人到底為何應該外調,為何應該升遷……
等于說,朱浩才是吏部的頂頭上司。吏部想把朱浩調走?那要看朱浩自己愿不愿意。
楊慎嘆道:「敬道,你不是跟黃閣老也相識?其實你現在于朝中有這么多臂助,何不考慮就留在翰林院內,多做幾年學問?「
朱浩道:「用修兄,你覺得我如今這為官的狀態,真的好嗎?」
「這……」楊慎不知該如何評價。
朱浩現在做官都不能用三天打魚兩天曬網來形容,根本是每天都在曬網,年紀輕輕卻已有一種老態龍鐘的感覺,從某種程度而言,朱浩根本是失去了上進心。
可畢竟朱浩是狀元!
楊慎道:「我剛考中進士時,朝廷昏暗,與你作為大致相同,其實你完全可以熬一段時間,沒必要自暴自棄。
「以你的年歲,就算在翰林院里考滿九年,也還是個年輕人,外調地方后,以那時你的資歷,無論做什么官都得心應手,也更有威信。「
朱浩笑道:「多謝用修兄提點,其實我自己也覺得現在挺好的,每天不用按時應卯,隨心所欲,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現在就看朝廷幾時調我出京了。「余承勛在旁笑著打圓場:「用修啊,你別總勸敬道,他現在自得其樂,我們干嘛干涉他的生活呢?就說唐寅做翰林學士這件事,你覺得會對翰林院形成如何影響?」
楊慎搖搖頭,不想回答余承勛這個問題,尤其是在朱浩面前。
朱浩道:「其實我問過唐先生,他說提前都不知曉有關升遷他做翰林學士之事,或許是有人在背后推波助瀾……他也說了,以后基本不會出現在翰林院中,有關議禮之事,他也少過問。」楊慎點頭:「那就好。」好什么?怎么個好法?楊慎只是一句敷衍的話。
只要唐寅不來翰林院搗亂,那唐寅這個翰林學士在楊慎看來就很稱職。
楊慎又道:「敬道,你有時間再去拜訪唐寅一番,幫我帶張條子給他。」
朱浩和余承勛同時打量楊慎。
好像都在說,你楊用修有能耐了啊,現在都開始跟你爹一樣,給大臣寫條子了?讓別人按照你的條子來辦事?
可現在你找的是官職高于你的唐寅,且他還是你的政敵,能聽你的?
楊慎道:「黃學士入閣后,舉薦了一些地方議禮活躍之人來京,他們都是進士出身,卻不諳常理,破壞朝廷規法,我想讓唐寅好好質問一下,他們到底還是不是大明之臣。」
朱浩沒有伸手去接那張條子。「怎么?」楊慎打量過來。
朱浩無奈道:「你這話太沖了,我實在沒法給你帶。」
你楊慎可真不要
臉,這是給你帶話嗎?簡直是讓我替你去教訓唐寅!你腦子里是怎么想的?
余承勛笑道:「用修,我們說話是不是稍微婉轉一點?」
楊慎沒好氣地道:「其實我的意思,是想讓唐寅把這些人盡量往他身邊收攬,等這些人到京城后,規范他們的行為,不至于鬧出事端。「
朱浩道:「黃閣老舉薦的人,唐先生能收攬過去?怕是不易吧!再說他們……不是一條心嗎?」
「那不一樣。」
楊慎搖頭道,「陛下身邊也分派系,像唐寅這樣的,乃興王府舊僚,而黃閣老和張秉用等人,皆因大禮議而往新皇身邊靠攏,這樣就形成了新老勢力,既然那些議禮之人都貪圖功名利祿,由唐寅這樣的翰林學士去招攬,他們之間或許就會產生嫌隙。」
朱浩點點頭:「哦,你是讓我去離間他們?「楊慎有些無語。
余承勛笑道:「敬道,你這話也太過直白了。」直白?
就許你們在這里搞陰謀詭計,不讓我這個給你們辦事的人直白一點?
不過楊慎倒是把局勢看了個透徹,新皇身邊也分成新老兩派勢力,而且明顯新勢力比老勢力更有號召力……當然,這是建立在只算文臣,張佐、黃錦等內官屬于「中立派系」的情況下做出的勢力劃分。
興王府出身的文官,早就勢微,唐寅算是最后的「獨苗」。
皇帝給唐寅一個翰林學士的職位,更像是安撫興王府舊臣。
朱浩道:「那豈不是說,唐先生勢單力孤?」楊慎搖搖頭:「看似如此,但家父當初離朝時便說過,唐寅背后,既有張邦奇等人在明處,也有幕僚隱身暗處出謀劃策,只是到底是誰,現在仍舊不為人所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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