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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樓之挽天傾 第五百三十一章 王夫人她就知道
大明宮,偏殿,內書房
崇平帝散了朝后,回到內書房,倒也沒有批閱著奏疏,而是端著一杯茶盅,低頭品著香茗,而紅木條案上分明放著一冊裝幀精美的書籍,正在讀著。
藍色封皮赫然見著“三國”話本幾個字,這本書幾乎可以說是崇平帝平日公務繁忙之余為數不多的消遣讀物。
就在這時,大明宮內相戴權,行得近前,低聲稟告道:“陛下,軍機大臣賈珩在殿外求見。”
崇平帝詫異了下,目光從手中書冊抽離,抬眸望去,喚道:“宣。”
不多時,賈珩趨入殿中,向著崇平帝行禮參拜,而后朗聲道:“圣上,李閣老在北平的情狀,飛鴿傳書到了錦衣府,經解譯匯錄軍情急遞,還請圣上御覽。”
說著將手中的簿冊,雙手舉起,近前遞至崇平帝身前的條案上,而后,徐徐退離開來。
這是后續錦衣府的將校,根據飛鴿傳書的信息匯總而來的軍情奏報。
崇平帝目光落在賈珩手中的簿冊上,心頭一動,伸手拿起,凝神翻閱。
過了一會兒,這位中年天子冷硬面容上,幾有霜寒之意籠罩,沉聲道:“唐寬在薊鎮數年,驕橫狂妄,暴戾殘民,朕因邊事計,對其一再容忍,但此獠戍鎮薊州幾載,勞而無功,先前東虜入寇北境,更是龜縮城中,坐視賊寇肆虐,如今檻送京師,正當交部議處,嚴懲不貸!”
賈珩在下方聽著崇平帝的憤憤之言,面無表情。
暗道,如是他在對虜戰事上勞而無功,只怕下場不會比唐寬好上多少。
崇平帝說著,將簿冊放到一旁,再次抬頭問著賈珩,低聲道:“子鈺,薊鎮為北平門戶,直面胡虜,如今唐寬押解入京,子鈺對薊鎮總兵人選,可有屬意之人,當以何人接任為好?”
賈珩面色一整,面上作出思量之色,沉聲道:“此事,臣以為需等李閣老梳理北平人事后,再作計較,如今在京之將,多不諳敵情,需得甄別。”
李瓚作為北邊兒的統帥,掌管北方人事,熟知一應北邊防務,對薊鎮總兵的話語權自然要更重一些,當然他心中也有人選舉薦,可當著崇平帝的面,自然還是要以李瓚為主。
當然,同為軍機,他也有較大的用人話語權。
崇平帝點了點頭,道:“那就等李閣老的奏疏遞來,議定此事,你也在京中幫著察看,舉薦良將。”
唐寬既被拿捕檻送京師,錦衣府的渠道只是簡單敘說了事情經過,而李瓚勢必也要上疏陳奏崇平帝,講述其對北平防務的布置以及相關鎮將的調整。
崇平帝壓下此事,以一雙沉靜的目光打量著的對面的蟒服少年,又問道:“你那岳丈秦業,先前廷推,經朝臣舉薦,遷任工部右侍郎,子鈺,你怎么看?”
賈珩聞言,面色詫異了下,頓了頓道:“六部人事,臣不敢妄言,至于臣之岳丈,縱以避嫌而論,臣也不好多言。”
因為他原本以為崇平帝會擱置廷推,再來問他意見,不想已經確定了人選,那么對答就容易一些。
崇平帝打量著對面的少年,道:“秦業怎么說也是你岳丈,對其品行、能為,你當有所了解才是,此間只有你我君臣,無需諱言。”
賈珩凝了凝眉,敘道:“臣之岳丈,已年過六旬,在工部從科吏而至郎中,如論能為,臣所知不多,尚不敢妄言,但論為官,岳丈他清廉如水,兩袖清風,這一點兒,微臣可以擔保,岳丈幾是家無余財。”
為官清廉,不貪不占,否則秦業家境也不會如此清寒。
崇平帝聞言,點了點頭,道:“清廉如水,兩袖清風,值此一條,不知要勝今日那些被舉薦的臣子多少,如今他領工部職事,署理部務,如能以身作則,想來工部再無恭陵之事。”
賈珩拱手道:“臣多謝圣上信重。”
崇(本章未完!)
平帝說完秦業,也不繼續往下延伸,叮囑道:“如今李閣老在北,整頓疆務,要用著不少錢糧,朝廷絕不能短了缺了,最近錦衣府和內務府查抄官吏家資折賣銀兩充入內帑,以備撥用,你最近要好好練兵,軍機處如今也無大事,事務重心可以多往京營放一放。”
賈珩面色一整,說道:“臣這幾天就常往京營督導作訓,十二團營軍卒陸續整頓完畢,相關兵額也皆已補充到位,只是缺乏實戰,臣之意當派出幾路兵馬,在河南、山東等地,剿捕盤踞山林的賊寇,不久前,河南都司奏報,正在調集都司衛所兵力剿捕雞公山賊寇,臣尋思著地方衛所久疏戰陣,老弱病殘充塞軍中,未必妥當,臣準備調派京營兵馬入豫,一來演訓奔襲之戰,二來助剿賊寇,未知圣上意下如何?”
對京營的整頓,自賈珩接任京營節度使后就沒有停滯,雖一直沒有放松對軍容、軍紀的督導,但畢竟沒有經過實戰,難說有多少戰力。
賈珩的言外之意是派著京營之兵前往河南助剿,以作練兵。
崇平帝沉吟片刻,問道:“河南都司正在剿捕,聽說五軍都督府也派了軍將前往河南,如是再派兵丁,是否有必要?此事你和施杰軍機處與內閣商議,再作計較。”
這時代還沒有常備演訓的習慣,賈珩的這個提議,多半在內閣通不過。
畢竟河南都司已調遣衛所大軍剿捕賊寇,京營出兵河南,無異于重復派兵,不是徒耗錢糧,又是什么?
賈珩聞言,凝了凝眉,一時無言。
其實,也是對河南局勢的擔心,牛繼宗以及五軍都督府的一些將校前往河南督導剿寇事宜,旁人他不知道,牛繼宗什么水平,他還不知道?
隱隱有些擔憂,只怕賊寇越剿越多,再有不測之變,就不好收拾了。
現在沒辦法,只能回頭讓錦衣府向河南加派人手,探察河南事務。
崇平帝這邊兒不知賈珩心頭的隱憂,又是叮囑了京營練兵事宜。
及至晌午時分,賈珩才離了大明宮,遵循著崇平帝先前的旨意,并未再回武英殿,而是打算回府用過飯去,先去京營待一個下午,等晚上再回武英殿值宿軍機。
榮國府,榮慶堂
此刻,廳中桃紅柳綠,珠翠環繞,鶯鶯燕燕,聚之一堂。
賈母笑意吟吟地坐在羅漢床上,身后丫鬟鴛鴦、琥珀捏著肩,侍奉著茶水,邢夫人、王夫人、薛姨媽、鳳紈則在左邊下首列坐,至于右邊的繡墩上,釵黛、迎春、探春、云岫則列坐,寶玉也在黛玉和湘云跟前兒坐著。
這兩日,因為賈政一來招待登門道賀的原工部同僚,二來熟悉通政司的諸般事務,就沒空搭理寶玉。故而寶玉除卻檢討書寫完,交給賈珩審閱,得了賈珩允準過關,也就還未去著祠堂跪著。
此刻榮慶堂中眾人,都將一雙好奇的目光落在一個著粗布衣衫的老嫗身上。
老嫗以藍色包頭巾包裹,發絲如銀,臉上溝壑叢生,一笑起來,就連臉上的褶子也都舒展開一些,嘴里現出幾個黑黢黢的豁牙口。
正是劉姥姥。
去歲冬,因家中生計艱難,劉姥姥領著孫子板兒前來榮國府尋著鳳姐,鳳姐就讓平兒支取了二十兩銀子給劉姥姥家過年。
待過年時,劉姥姥就領著板兒再次來見鳳姐,給鳳姐磕頭,后來一晃就兩個多月過去。
這兩天,賈母因為賈政升官兒的事高興。
鳳姐知道賈母喜歡熱鬧,見劉姥姥說話應對都挺有意思,昨個兒就吩咐周瑞家的喚劉姥姥上門過來,給賈母說笑解悶兒。
果然,賈母見了劉姥姥,聽其講著莊田里的農家事兒,性質頗高,一張慈眉善目的臉,笑意樂呵呵不停。
王夫人、薛姨媽等幾個也在一旁面帶微笑,同樣目不轉睛地看向老嫗,就連邢夫人這幾天也從賈赦流放的“悲痛(本章未完!)
”中恢復過來,看向衣衫簡陋,鬢發如銀的劉姥姥。
這大抵是一種優越感作祟。
“老親家,這幾年莊田里收成怎么樣?”賈母笑問道。
劉姥姥臉上笑意斂了一些,道:“這幾年,天公不作美,收成不怎么樣,今年冬上,倒是下了一場好大雪,想來是個好兆頭呢,我們莊稼人只能靠天吃飯,這天公一不做美,就吃能喝西北風。”
賈母點了點頭道:“這幾天天氣是反常的,冬天冷的很,夏天的暑天又格外長。”
“你老親家說的是,冬天有時候還不見雪,干冷干冷的。”劉姥姥笑道:“倒是夏天就好了,雖然日頭毒了一些,在莊田里能下河洗澡,還能捉田螺,摸摸魚什么。”
見劉姥姥描繪著一副田園牧歌的場景,幾個姑娘自是聽得入神,如湘云、黛玉臉上都見著向往之色,寶玉臉上更是怔怔,感慨道:“田園牧歌,早出晚歸,平生如此,余心可趁。”
湘云笑了笑道:“愛哥哥是要做隱士嘛?”
寶玉一聽“隱士”之稱,臉色漸漸發苦,分明從腦海深處浮起一些痛苦記憶碎片,滿月臉盤兒上的神色一時間就有幾分不自然。
當初,賈珩曾在榮慶堂因寶玉大發“讀書無用論”,以隱士之言訓斥寶玉為缸中米蟲,昔日之語,言辭激烈,猶在耳畔,幾乎是寶玉記憶中的苦痛。
黛玉拿起手帕抿了抿嘴兒,星眸流波熠熠,同樣想起了前事。
寶釵轉眸看了寶玉一眼,從鶯兒手里接過茶盅,低下螓首,抿了一口。
這邊兒,劉姥姥笑道:“聽說府上前不久有了一樁喜事?”
賈母笑了笑道:“老親家也知道了?”
“就是聽說了,才是過來沾沾喜氣呢。”劉姥姥笑道。
這話賈母自是愛聽,賈母笑道:“也不值當一直提著,原本是從五品,現在升了四品。”
劉姥姥笑出黑色豁牙,也是實誠,問道:“我們那常說七品縣太爺,那縣太爺出行都多大的派場,這四品比著七品,也不知是多大的官兒,是比著七品要小一些?”
說著,掰著手指頭,低聲道:“四,五、六、七,這比著七品官兒要小上三品?”
劉姥姥此舉,并未讓人覺得不會說話,反而讓廳中眾人都覺得大為好笑,就連王夫人,面上也現出矜持的笑意。
鳳姐嬌媚的臉上見著淺淺笑意,笑著解釋道:“姥姥這就有所不知了,這官兒大小可不是這么排著呢,是從小往大排,一品最大,九品最小,里面可還分著正從呢,咱們老百姓常說,這七品官兒,就是芝蘭綠豆大的官兒,四品可比七品,要足足大上六級。”
劉姥姥笑道:“不想這里面還有這般多的講究?七品是芝麻綠豆大小的官兒,那四品想來就是蘋果那般大的官兒,那一品,就的是南瓜那般大的官兒了。”
說著,兩個手臂一張,比畫著南瓜的模樣。
見得劉姥姥這般煞有介事一幕,眾人都是輕笑了起來,倒是將劉姥姥笑得愣了下。
湘云笑道:“那珩哥哥是一品官兒,可不就是南瓜大的官兒?”
眾人聞言,原本還沒聯想到的,愈是笑了起來。
黛玉煙眉之下,星眸彎彎成月牙兒,似乎覺得這類比著那位平時威嚴肅重的珩大爺,有些好笑。
寶釵也輕輕笑了笑,如兩彎翠羽的秀眉下,水潤杏眸閃了閃,暗道,也不知珩大哥聽了這話會是什么神情?
待眾人笑過,賈母笑了笑,道:“在這神京城中,到處都是達官顯貴,四品官兒而已,也談不上什么顯宦,只怕在這大街上一扁擔打下去,就是一個四五品官兒呢。”
分明還記得賈珩先前所言的唯有三品官兒,在此達官顯貴遍地走的神京城中,才為顯宦。
劉姥姥笑道:“老太太這話(本章未完!)
說的。”
就在眾人說著話之時,忽地外面就有人來報,“老太太,二太太,王家義大奶奶領著姿姑娘來了。”
賈母臉上笑意淡了一些,心道,這王義媳婦兒過來做什么,上次因著元春婚事的事兒,就鬧得闔家不寧的,每次過來就沒少起著風波。
那嬤嬤又道:“說是過來看看二太太,另外慶賀著二老爺的喜事兒,帶了一些賀禮來。”
王夫人起得身來,道:“老太太,我去迎迎義哥兒媳婦兒。”
劉姥姥看著這一幕,心頭略有些詫異,尤其是留意到賈母臉上的喜色淡了一些,暗道,難道是不喜的親戚登門?
不多時,就見王義媳婦兒領著女兒王姿,隨著一群嬤嬤,款步進得榮慶堂。
這位二十七八歲,一張瓜子臉,面皮白凈,容顏姣好,著青裙衣衫,云髻粉鬟間別著一根碧玉鳳釵
身旁的小姑娘王姿,韶顏稚齒,上著粉色小襖,下著素色襦裙,柳葉彎彎眉下,眸子黑白分明,臉頰白皙粉膩。
王義媳婦兒近前,先朝著賈母盈盈福了一禮,笑了笑道:“老太太,姑母,可跟你道喜了,昨個兒我聽說姑父升了通政司,原想著過來道喜,但家中一直有事牽絆著,脫不開身,今個兒終于抽開身,就過來看看。”
算是解釋為何前兩日未曾前來的緣故。
伸手不打笑臉人,賈母也笑了笑道:“義哥兒媳婦兒客氣了,昨個兒見著來問候的嬤嬤,快請坐。”
這時,嬤嬤搬過繡墩,待王義媳婦兒落座,其所帶的女兒王姿,也在薛姨媽笑意盈盈的招呼下,向著寶釵而來,喚了一聲:“寶姑姑。”
寶釵微笑點了點頭,拉過王姿的小手,柔聲問道:“這幾天,姿兒在家里做什么呢?”
“跟著嬤嬤學作女紅呢。”王姿十二三歲,聲音多少帶著幾分童音的稚嫩、糯軟,而且似有些怕羞,微微垂下螓首,不時拿眼打量向湘云、黛玉幾個姊妹。
寶玉此刻幾是目不轉睛地看著王姿,對這個與他年齡差不多少的外甥女,他見著也有幾分親近。
王義媳婦兒笑著與賈母寒暄罷,看向一旁的劉姥姥,笑道:“這位老人家看著面生的見緊,不知是?”
鳳姐笑著接話道:“嫂子,這說來還是咱們家的老親呢。”
說著,不待臉上現出驚訝之色的王義媳婦兒相詢,鳳姐將劉姥姥的女婿——王狗兒祖上和王家連宗的事說了。
王義媳婦兒聞言,那張艷麗的瓜子臉上堆起笑意,說道:“原來是劉姥姥,我瞧著方才那么親切呢,原來是老親了。”
劉姥姥笑了笑,道:“我見著這位太太也親近。”
“我可不敢當太太。”王義媳婦兒連忙說道。
雖然自家婆婆在戰亂中遭劫,但老爺還有幾房姨娘還在,尚輪不到她稱上什么太太,在家中也只是奶奶。
賈母這時,接過話頭,問道:“你公公他現在去了北平?”
“去了北平也有半個多月。”王義媳婦兒回答著賈母的問話,笑道:“怎么不見姑父?”
賈母笑了笑道:“他去衙門了,不過這都近晌了,也該回來了。”
“其實,這次過來還有樁事和姑父請教。”王義媳婦兒忽而開口道。
賈母好奇道:“義哥兒媳婦兒尋著寶玉他老子做什么?”
王義媳婦兒嘆了一口氣道:“還我家里那口子,他在西城做了點兒當鋪生意,鋪子里的吳掌柜有個兒子是個莽撞的,因為一個客人贖當一個物件兒起了爭執,就將人打了,然后吳掌柜的兒子現在被關押到五城兵馬司,聽著京兆府那邊兒的意思,要判徒兩年,那家掌柜是我家那口子的得力人,現在他兒子為了鋪子出了事兒,也無心管著鋪子里的生意,其實,如果珩兄弟在,也好處置,就是他一句話的事兒,但他也不大(本章未完!)
管著,上次文龍的······我那口子聽說姑父有個門生在京兆府為通判,正是這案子的主審,看能不能輕判一些。”
此言一出,榮慶堂中都是為之一頓,心道,這是求著二老爺,聯絡那個喚傅試的門生,讓人網開一面來了?
就連薛姨媽面色都有幾分不自然,心道,你來求人,提她家蟠兒做什么?
面對王義媳婦兒的“內涵”,賈母凝了凝眉替賈珩說了一句道:“這等事兒,珩哥兒從來不管著,聽寶玉他老子說,他現在入值了軍機,操持的都是國家大事。”
見賈母似有作惱之意,王義媳婦兒連忙陪笑道:“老太太,這個我知道,我那口子是那般想著,想著能不能多賠點銀子,請那家人諒解,能不能少在牢里待著,或者看能不能干脆把人放了,這事兒尋著傅通判就好了。”
見賈母沉吟,王夫人開口說道:“老太太,這樁事兒如是不麻煩,讓老爺和傅通判說說,看是怎么個說法,如是確有這么個賠錢章程,如使些銀子,能輕判一些也是好的。”
賈母皺了皺眉,隱隱覺得不妥,或者沒有王義媳婦兒說的這般簡單。
不過當著這般多的人,也不好拂了王夫人的面子。
王義媳婦兒笑了笑道:“我尋思著也是這么個意思,對姑父都是小事一樁,姑父他現在升了四品官兒,以后就可大用呢。”
她幫著元春那丫頭張羅了不少親事,雖然因為那賈珩從中作梗,但她一番好意,姑母也得承她的人情,這么點兒小事兒不可能拒絕。
寶釵聽著幾人敘話,尤其是看向王義媳婦兒,杏眸凝了凝,她這個表嫂哪次登門,都沒見什么好事。
鳳姐嘴角噙起一絲笑意,看了一眼王義媳婦兒,暗道,真是惹禍精。
賈母對這種插手詞訟官司的事多少有些不待見,但礙于情面,道:“等寶玉他老子回來再說吧。”
幾人正說著話,說來也巧,就在這時,從外間來了一個嬤嬤,稟告道:“老太太,二太太,二老爺下了衙,過來老太太這邊兒呢。”
賈母聞言,臉上才重又現出笑紋,說道:“今個兒倒是早一些,鴛鴦擺著午飯。”
鴛鴦連忙應了一聲,嬤嬤、丫鬟開始忙碌起來。
不多時,賈政一身四品官袍,進入廳中,滿面春風,分明是剛剛回了朝衙,還未更衣,就和賈母敘說。
作為負責印發邸報的衙門,通政司上傳下達,可謂消息云集之地,在廷推確定人選之后,賈政第一個得知廷推結果,待散了衙后,就來到榮慶堂,賈家與秦家為姻親,秦老先生為工部侍郎,與賈家也可互相幫襯。
眾人這會兒看向賈政見其滿面紅光,頗有些詫異。
暗道,難道又有了好事?
賈母好奇問道:“政兒,這是怎么了,這般高興?”
一旁的王義媳婦兒,也有些疑惑地看向賈政。
賈政瞧見王義媳婦兒,則是詫異了下,問道:“義哥兒媳婦兒怎么過來了?”
王夫人或許是出于與有榮焉的心理,解釋一句道:“過來慶賀老爺升至通政司,還有樁事兒麻煩著老爺。”
賈政面色微頓,并未追問是什么麻煩事。
賈母好奇問道:“政兒,外面出了什么事兒了?”
薛姨媽也好奇看了過去,方才的喜事兒可還沒有說呢。
“母親,通政司那邊兒傳信,近日廷推,秦老先生升遷至工部任左侍郎。”賈政一邊兒落座下來,微笑說著。
賈母:“......”
王夫人:“???”
臉上的笑意就是凝滯了下。
工部侍郎?
這······這是正三品的堂官兒?
這······好呀,她就知道!
她就知道······那位珩大爺(本章未完!)
不會對老爺那般好心,有著好事,果然先想著自家岳丈,而不是同族的人,虧老爺和老太太這幾天,還高興的給什么似的,那秦業直接由正五品升到正三品,成為顯宦,連跳了幾級!
而老爺呢?也才從四品,分明是把老爺當作了添頭兒,說不得,這還是唯恐被人說嘴。
不然,工部侍郎明明有著兩位出缺兒,明明可以給老爺也安排一位,哪怕做不到,那也可以讓那秦業去通政司,老爺留工部,同宗同族,一筆寫不出兩個賈字才是。
王夫人此刻,只覺這兩天的欣喜為一股怨懟情緒取代。
因為一想到明明可以封著三品誥命,而賈政可為顯宦,更是難受的無法呼吸。
寶釵此刻放下茶盅,瞥了一眼面色變幻、眸光復雜的王夫人,原本為著秦姐姐父親升為三品的復雜心思,此刻窺見這一幕,心頭難免也生出一絲異樣。
姨媽分明是貪心不足,欲壑難填,沒有因姨父升官兒的事兒感激他不說,竟還起了怨懟?
天下哪有這樣的道理?
此刻這位在原著中在王夫人跟前兒乖乖女,早已視賈珩和自己夫妻一體,自然站在賈珩的立場考慮。
鳳姐這時將王夫人的神色同樣收入眼底,心頭暗笑,多半是起著旁念。
賈母面色頓了下,笑道:“這是好事兒,珩哥兒呢,這時候怎么還沒回來?”
不用想,定是珩哥兒從背后使了力。
賈政點了點頭,感慨道:“秦老先生在工部這般多年,不論是資歷、還是才具,都已足夠,說來,兒子也覺得秦老先生為一司郎中有些屈才,如今遷為工部侍郎,也算是人盡其用,苦盡甘來了。”
這時,賈母忽而問道:“政兒,你上次不是說,工部這次缺著兩位堂官兒?應該還有著一個空缺?”
這似是隨口一問,其實暗藏玄機。
王夫人聞言,就是支棱起耳朵,但面上不動聲色,留意著另外一位侍郎人選。
只聽賈政說道:“這次宮里說,趙尚書回部理事,工部左侍郎就不必實缺兒,寧缺毋濫,應是等再有合適人選,再行補缺兒。”
王夫人聞言,心頭驚訝之余,心思不由再次活泛起來。
老爺在工部這么多年,如果等一年半載,直接調任工部為三品官兒,應該也可以吧?
賈母余光將王夫人的神色變化收入眼底,故意說道:“政兒,這侍郎官兒究竟是怎么選著?你先前的員外郎,難道也沒有機會?”
賈政皺眉道:“母親,這是一部部堂,天下矚目,兒子先前只為員外郎,何德何能?如是傳揚出去,只怕兒子要被同僚嗤笑癡人說夢。”
王夫人:“???”
老爺這是在說她癡人說夢?
賈母笑了笑,道:“我想著也是這個理兒,這正五品升正三品,連跨著好幾級,想來都極為難得了,如是從五品······想來更是難如登天了。”
她方才不故意問著,有些人就會起著旁意,心頭不甘,再得了搬弄是非的長舌婦調唆著,鬧得家宅不寧,再起風波。
賈母想著“長舌婦”,不由瞥了一眼王義媳婦兒,卻見其低下螓首,粉面若有所思。
賈政點了點頭,解釋道:“母親,這次廷推都是文臣推舉,是都察院的許總憲還有工部的趙尚書都舉薦著秦老先生,還有內閣的幾位閣臣一起舉薦著,子鈺是武官兒,甚至都沒有旁聽。”
等下,他也要和子鈺商議商議,這里究竟是有著什么門道。
原本他和門生傅試推測,子鈺會請同在軍機處共事的施杰幫著廷推,誰知另有緣故。
薛姨媽笑著打了個圓場,感慨說道:“這朝廷選官兒沒想到還有這般多的門道兒,想來也憑著資歷比如先來后到什么的。”
一旁的寶釵聽著自家母親(本章未完!)
說著什么“先來后到”,豐潤、白膩如梨蕊的臉蛋兒頓了下,心頭有些不自在。
鳳姐笑了笑,說道:“這可不是?歸根到底,旁人也只是建議,最終還是宮里那位至尊拿主意。”
王夫人臉色淡漠,緊緊捏著佛珠,心頭冷哂。
宮里拿主意,可天下哪有那般湊巧兒的事?偏偏是那位珩大爺的老丈人?
這里面定有著貓膩!
事實上,王夫人雖然神色復雜,心湖洶涌,但其實一言不發,也就一些心思剔透的人,才會留意著王夫人的臉色,猜出一些心思變故。
劉姥姥在一旁聽著幾人敘話,靜靜聽著,暗道,三品官兒,這比四品都厲害,也不知那位秦老先生是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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