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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選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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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1982有個家 55.選誰 王憶跟著大膽來做客。 這是他第一次去島上人家做客。 去王向紅家不算。 大膽跟他說的是今天家里來親戚做好飯,讓他跟著過去吃一頓。 有來有往才是朋友。 大膽已經跟著王憶吃了好幾頓了,所以王憶昨天接到鳳丫邀請、今天又有大膽招呼,盛情難卻他無法推辭。 他去時空屋拎了一桶一公斤的罐裝豬油,又裝了一些肉罐頭、甜豆罐頭,還拿了一盒彩色鉛筆一起做禮物。 其中豬油是給大膽家里日常用的,罐頭今天中午加個菜,彩色鉛筆給孩子玩。 我太體貼了! 當然,標簽紙全泡水撕掉了。 我太仔細了! 他得意洋洋的走進院子,然后看到了屋子里一個留短發、穿蝙蝠衫的姑娘在盯著自己看。 這樣他趕緊收斂起得意沖姑娘和旁邊的婦女點點頭:“阿姨好、女同志你好,我叫王憶,初次見面,非常高興。” 婦女笑容很和藹,站起來說道:“王憶同志你好,快坐下歇歇腳,這一路累了吧?” 王憶一愣。 我從山頂下來才幾步路,這累什么?我懷疑你話里有話、別有所指、有所暗示! 不等他回話,婦女說道:“我看鳳丫準備了海瓜子,她忙活不過來,我去幫她淘洗。” 大膽說道:“行,姨,你真勤快,那我歇歇。” 婦女怒視他。 你歇個屁,快滾! 大膽注意到她眼神反應過來,剛坐下又站起來:“哎呀,肚子疼,我去上個茅房。” 屋子里剩下王憶和姑娘。 姑娘含羞帶怯的沖他笑了笑。 王憶便回以微笑。 見此姑娘又笑了笑。 臉頰酡紅,像綻放的山茶花。 王憶不知道自己是不是還要笑,因為這是套娃了。 屋子里的氛圍沉悶起來。 他也不知道自己該說什么,其實他有點社交恐懼,獨自面對女人更恐懼,就連他電腦硬盤里的片子都沒有一個女人的,至少還得有個男人。 還好這時候外面響起蹭蹭蹭的腳步聲,王狀元領著一妹一弟跟瘋狗一樣竄進來。 王憶回頭。 王狀元滿臉驚恐的剎車。 皮鞋和花鞋高興的迎上去:“王老師,王老師你在這里!” 美妮咳嗽一聲說道:“小姨也在這里。” 皮鞋和花鞋更高興了:“小姨來了,姨姥呢?”“這是姨姥給我家帶的東西嗎?呀,罐頭!” “不是,這是你們老師帶的。”美妮尷尬的說。 她瞅了瞅桌子上的網兜,里面東西不少,那么一大桶豬油、好幾個罐頭,還有一個彩盒子是什么?真好看。 皮鞋和花鞋一聽她的話頓時對她失去興趣,跑到王憶跟前抬起小臉眼巴巴的看:“王老師!王老師!” 王老師從兜里摸出糖,一人一塊。 他又扔給王狀元一塊。 王狀元訕笑。 茅房口的大膽一看仨孩子去搗亂了,喝道:“你們仨干什么呢?過來。” 皮鞋說道:“不屙屎不撒尿,不去。” 大膽哄著他們道:“爹不是讓你們過來撒尿屙屎,爹這里有好吃的,快過來,要不爹自己吃了。” 王狀元疑惑的問道:“爹,你在茅廁里吃什么?” 大膽一看軟的不好使,拎起一個棍子開始追打! 鳳丫和婦女出現在廚房門口,前者問道:“姨,我給妹介紹這個小伙子怎么樣?” 婦女說道:“瞅著真不賴,不愧是大學生,長的洋氣呀,不比電視里的男演員差。但你確定他是大學生?” “79年考的大學,今年剛畢業就回來支援咱們外島農村了。”鳳丫說,“聽支書說,他念的叫大本。” “大本?是本科吧?”婦女問道。 鳳丫急忙點頭:“對對對,本科大學。” 婦女喃喃道:“那你妹要是跟他能處上對象可就好了,到時候你姨父送送禮,他去城里進啥廠子不是輕而易舉?不對,不用進廠子,得進政府去當干部!” 鳳丫不屑道:“人家不稀罕,人家是回來給國家培養干部的!” 她回屋把網兜拿走,送上一盤花生說道:“王老師、美妮,你倆吃花生說說話,你倆都是念過書的文化人,肯定能說上話。” 將空間留給小青年,她帶網兜回廚房。 網兜打開,她頓時驚嘆:“呀,王老師太大方了,姨,你看這一桶的豬油,你們在城里供銷社也不好買吧?” 婦女羨慕的說道:“是,現在油票都是買菜油,因為南疆的戰事,豬油供給很少了,我聽人說是豬油能給武器上油。” 鳳丫拿起網兜里的彩色鉛筆盒:“這是什么?姨,你見過嗎?” 婦女說道:“是鉛筆?花花綠綠的,沒見過,真好看呀,你打開瞅瞅。” 鳳丫打開盒子,露出里面兩套十二色鉛筆。 兩人都是第一次看到這樣漂亮的鉛筆。 婦女拿起來看,說道:“噢,我知道了,就是鉛筆,彩色鉛筆!你大姐家想給東東買來著,一包要六角錢,不便宜呢,就沒給他買——嘿,這是什么?火車頭?” 鳳丫一愣:“鉛筆怎么還帶火車頭?是帶著玩具嗎?” 兩人研究一會沒研究明白。 鳳丫看王憶跟妹妹不說話,索性回去問:“王老師,這是個什么玩具?” 王憶接過火車頭說道:“這是個鉛筆刀。” 他把鉛筆從火車頭的煙囪塞進去,輕輕一轉開始往外出木屑。 鳳丫和姨對視一眼,紛紛咋舌。 然后兩人又一起給美妮使眼色,美妮借著這話題問道:“那是一套彩色鉛筆?它帶的鉛筆刀真漂亮,你在哪里買的?” 王憶說道:“哦,是我同學從國外帶回來的,他大學畢業出國了,去國外旅讀攻讀碩士。” 美妮沒聽懂后面的話,但前面的話讓她有些自卑。 于是她趕緊轉移話題:“你看電視嗎?哦,你們島上沒有電視機,那你平時干啥來打發時間?” 王憶說道:“備課、看書,勞動,其實我沒什么閑碎時間。” 美妮問道:“那你看古詩詞嗎?唐詩宋詞之類的,你看嗎?” 王憶一喜,暗道你這話算是撞到我褲衩里了,這個我是真能裝逼。 他笑道:“看,唐詩宋詞元曲明清小說之類都看。” “你喜歡哪一篇?”美妮打起精神準備展示自己文藝女青年的風采。 王憶說道:“最喜歡的是一篇駢文,滕王閣序,豫章故郡,洪都新府。星分翼軫,地接衡廬。襟三江而帶五湖,控蠻荊而引甌越……” 他一口氣將近千字的滕王閣序給背誦出來。 因為他真的熱愛這篇文章。 美妮目瞪口呆。 一句沒聽懂! 王憶從她表情看出端倪,便回轉話題:“你喜歡什么?” 美妮將準備好的‘抬頭望明月低頭思故鄉’給咽了下去,低聲道:“我喜歡現代詩,你喜歡嗎?” 王憶說道:“挺喜歡的,那你喜歡哪一篇?” 這一次他讓姑娘先開球。 姑娘欣然說道:“我喜歡卞之琳的斷章。” “你站在橋上看風景,看風景人在樓上看你。明月裝飾了你的窗子,你裝飾了別人的夢。” 王憶說道:“這首詩很好,說起這首詩我想起了一個小學生寫的詩,跟這首詩有異曲同工之妙。” “這首詩叫夏天來了,我給你念念?” 姑娘說:“好呀。” 王憶盡量富有感情的誦讀道:“太陽報信員,扯著嗓子喊:” “夏天來了!夏天來了!” “荷花很害羞、難為情的,從水中探出了頭。” “過了好久,夏天還是沒有來。” “這把它急的,輕輕皺起了眉頭。” “荷花不知道,自己,就是夏天!” 美妮聽著他的誦讀覺得這首詩很尋常,直到最后一句出現。 她驚訝的問:“這是小學生寫的?” 王憶笑道:“是的,是不是很棒?其實孩子們都很棒,他們擁有那么多的天賦,可惜隨著長大會被時光、被環境給抹除,所以我選擇當一名人民教師,我想挖掘孩子們的天賦。” 美妮再次目瞪口呆。 這是什么覺悟?! 自己好像……有點配不上呀! 氛圍再一次沉悶尷尬。 鳳丫一看這樣不行,恰好菜已經差不多了,索性上菜一起聊。 煎鳳尾魚、蒸螃蟹、蒸文蛤、蒸魚鲞、炒海瓜子,還有一大碗紅豆和一盤子肉罐頭。 仨孩子低頭跟小豬搶食一樣的吃。 王憶吃熱炒的海瓜子,這是一種小貝類,沒他拇指肚大,可是肉很飽滿且鮮美嬌嫩,讓他吃的贊嘆不已。 大膽得意的說道:“都是崽子們去灘涂上摸,一個小時就能摸這些,王老師你愛吃回頭讓他們再去摸。” 王憶連連擺手。 這頓飯很美味,可氛圍很古怪,他總感覺那老娘們盯著自己看,而且目光很有侵略性…… 以前他不想奮斗的時候曾經幻想過有朝一日會被富婆這樣侵略,可那是以前,現在王老師愿意奮斗了! 吃完飯他趕緊跑路。 結果出門沒多遠大膽追上來了: “王老師你慢點走,我有點事問問你。” “什么事?”王憶回身。 大膽說道:“王老師我是粗人,就不繞彎子了,我想問問你,我姨家妹妹怎么樣?你看上了沒有?” 王憶呆住了。 隨即反應過來:“你們兩口子今天把我叫來?是給我相親?” 大膽親熱的摟著他說道:“這不是想跟你親上加親!” 王憶苦笑著拒絕:“大膽叔,你和嬸子的好意我心領了,你們都是好人熱心人……” “那你是看上我妹子了?”大膽喜不自禁的說。 王憶忍不住給自己一巴掌,跟這么個粗人自己繞什么圈子? 他直接說道:“沒有,我跟她不合適。” “怎么不合適?你男的她女的,多合適。”大膽不高興的說道。 王憶說道:“主要是我心里有人了,容不下別人了!” 大膽問道:“你心里有人了了?沒聽你說過,你別是找借口吧?” 王憶說道:“不是找借口,我心里那個人你也知道,就是咱上次去縣里戲劇院看到的跳天鵝舞姑娘中的一個,叫秋渭水!” 大膽沉默了。 王憶明白,他肯定理解自己的選擇。 為了酒肉,大膽還想努力一把:“王老師,我姨家妹妹也很好,城里人,吃商品糧,念過書,年輕,正經,貧下中農出身,根正苗紅,思想過硬,不是,總之你覺得她哪里不好啊?” 王憶說道:“她哪里都好,我也想選她,可你知道的,秋渭水腿太長了!” 大膽繼續努力:“腿長費布料、費褲子!” 王憶不爭辯,就看著他反問:“那我讓你選,你選誰?摸著良心選啊,誰昧著良心天打雷劈!” 大膽看看他。
轉頭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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