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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將埋葬眾神 第四百四十二章素夜
深青的瓦片蓋著白雪。
雪越下越大,在亭前蓋了層厚重的簾,亭內亭外像是隔了兩個世界。
「好像…真的有人。」
另一個侍女也怯生生地開口,她往仙子的背后湊了湊,躲起來,說:「這么冷的天,怎么會有糊涂人在外面的,他一動不動的,該不會是被凍死了吧?」
侍女小心翼翼地轉過頭,看向身旁的白衣仙子。
風雪雖急,卻未驚動仙容。
「進去看看。」
白衣仙子輕抬玉臂,將燈籠掛在了檐角,燈光照出的暖暈里,雪花像是湍急的河流。
接著,她微提裙擺,走入了這座亭子里。
侍女跟上了她的腳步。
她們走入亭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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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裳包裹的林守溪仰起臉。
與哀詠之神的一戰里,他受傷很重,面上被神濁腐蝕出了數條深可見骨的疤痕,他試圖焚燒過自己,脖頸至胸膛處也是黑漆漆的疤痕,他仰起頭時,兩位侍女皆如見厲鬼,失聲尖叫,其中一位甚至雙膝一軟,直接跪在了地上。
「鬼…有厲鬼索命!」侍女驚叫。
她提著的那個燈籠傾翻,火焰瞬間將其吞沒,燒的只剩一個木架。
「哪里來的鬼,你是做什么虧心事了嗎?有門主大人坐鎮,哪來的鬼敢靠近?」另一個侍女說。
「長這么嚇人,不是鬼是什么?」侍女心驚膽顫。
兩位小侍女縮在一旁。
唯有白衣仙子靜靜地立在那里,與這厲鬼般模樣的男人對視。
大量地雪往八面透風的亭子里灌,欄桿長椅石桌早已蓋上了一層厚重的白色,可是某一刻,雪花卻都靜止了,那是純粹的靜,靜到雪花上的紋路都纖毫可見,兩人的目光似也凝在了空中,拆成了這滿天靜止的雪。
檐角的燈籠讓光流了過來,仙子的肩頭鋪著一層淡淡的橘色,她背著光,所以看不清臉,只能看到柔美的臉頰曲線。
這一刻像是幻覺。
不知是誰眨了下眼。
時間重新開始流動,風雪急匆匆地飛過。
「是遇到邪煞了么,怎么受了這么重的傷?」白衣仙子問。
「嗯……遇到了邪煞。」林守溪頷首。
「怎樣的邪煞?」白衣仙子繼續問。
「會唱歌的。」林守溪回答。
「唱的什么歌?」
林守溪回想起了哀詠之神的歌聲,眉骨痙攣般地一顫,他的嘴唇動了動,習慣性地哼起了歌,魅惑的聲音傳了出來,兩個小侍女一下子木住了,她們竟情不自禁地開始歌唱。
仙子以指點住了他的嘴唇,停住了歌聲。
「不好聽。」她說。
林守溪無奈地笑了笑。
「你認得我么?」仙子問。
侍女回過神,聽到這個問題,只覺得有些傻,放眼天下,誰人不識這位道門仙子呢?
「楚……仙子。」
林守溪虛弱地回答。
「跟我走。」
楚映嬋直截了當地說。
兩位侍女還未反應過來,便見自家的門主大人轉過身,離開了亭子,那個傷痕累累的男人艱難起身,跟了上來。
燈籠映照下,這一幕很是詭異——白衣美人雪天夜行,身后跟著一頭厲鬼。
她們也不好說什么,只提著殘破的燈籠,攏緊衣裳,跟了上去。
「你是哪里的弟子?」
「道門弟子。」
「道門?」
楚映嬋止步。
兩位侍女心
頭一緊,心想他竟敢當著道門門主的面撒謊,真是膽大。
「你的弟子令牌呢?」楚映嬋問。
林守溪解下了幾乎被毀壞殆盡的弟子令牌,遞給了她。
楚映嬋接過,翻看,隨后輕輕搖首,平靜地說:「這令牌,已是百年之前的形制了…它能保存至今,真是殊為不易。」
「嗯,很久很久了。」林守溪輕聲說。
「這生鐵鍛造的令牌尚且如此,人又如何呢?」
「人未曾變。」
「是么。」
楚映嬋輕柔地問了一聲,卻未多語,她緩緩地走過雪地,說:「你這弟子令牌應是拾到的吧,它早已作廢,不過…你有意加入道門么?」
侍女一驚。
「門主大人,招收弟子是在十月,時間早已過了…」
「無妨的,他的根骨不錯,適合修道。」
楚映嬋啟唇,平靜的聲音像是瀉向人間的月光:「你遭逢大難,活了下來,既然遇見了我,我只要贈你福緣。」
林守溪抬起了枯焦的手臂,抱拳,道:
「多謝仙子賜福。」
侍女們很是嫉妒。
「這里是王主城,你來過嗎?」楚映嬋問。
「來過。」
「這座城中,有認識的人么?」
「有。有很多人,有徒弟,有師父,還有……妻子。」
「嗯。」
楚映嬋輕輕點頭,說:「這里新修過,我帶你走走。」
「好。」
林守溪跟在她的身后。
雪夜里。
他們去了很多地方。
他們去看了一座堆累起的白骨紀念碑,上面寫著鎮災厄'三字,那是當年災厄魔神現身之處,邪魔肆虐之下,人族死傷無數。
他們去了諸神廟,廟宇中的邪神之像早已被盡數打碎、撤走,龍王殿倒是翻修過,里面的龍王更顯威嚴。其中一頭龍的腦袋上,還雕了一只臥睡的貓。
離開了龍王廟,繼續向后走去,可以看到一片燈火通明的雪雕世界,整個世界由冰雪構筑而成,那是真正的瓊樓玉宇,飄在上空的光像是仙女凌空舞蹈的裙袂,更遠處,是一座奢美的仙樓,樓上人影晃動,終夜不歇。
「那是邀月樓,曾是清圣宗建造的樓,后來,曾經的第一神女仙邀不知所蹤,臨走前還將此樓送了出來,曾經唯有第一神女可以登臨的寶地,如今早已成了歌舞升平徹夜不歇的酒樓。」楚映嬋不疾不徐地說。
「仙邀…」
林守溪想起被她追殺的夜晚,想起了虛空中的花朵與血腳印…一切好像都還近在眼前。
「跟我來。
楚映嬋繼續說。
她領著林守溪向邀月樓走去。
「門主大人為何要對一個素未謀面的人這么好?
「仙子心善,垂憐蒼生,何須理由?」
「也是,但…」
「但什么呢,邀約樓中暖和,我們先去避避雪。」
隨著靠近邀月樓,周圍的光也越來越亮。
楚映嬋的雪裙落上了光,曼妙的曲線也愈發分明,只是,她的氣質比這滿天的雪更冷,她走近這棟樓,整棟樓的風塵像是被她隔絕在外,熱熱鬧鬧的樓因為她的到來,漸漸地靜了下去。
林守溪凝望著她的身影。
「看什么看,不準對仙子有非分之想!」侍女走過時,呵斥了一聲。
呵斥完后,侍女倒是怔了怔。
不知是不是錯覺,她發現,先前還厲鬼般可怖的男人,臉上的傷竟已好了大半,雖還
有傷痕裂紋,卻已遠不似剛剛那般猙獰恐怖,乍一看竟還有些清秀。
邀月樓上,四人落座。
楚映嬋直接將點菜的玉牌遞給了林守溪,林守溪摘下了幾塊,遞還回去。
侍女心中驚疑,心想為何他點的都是門主喜歡的菜肴,這是有意在討好門主大人么?看來此子心機頗深,一點也不簡單,說不定是苦肉計,刻意想要打入道門的。她本想出聲提醒,可轉念一想,自己都能想通的事,冰雪聰明的楚仙子又豈能想不明白呢。
侍女欲言又止。
楚映嬋也并未說什么,也未動筷,只是隔著菜肴騰起的白氣,淡淡地問了些問題,林守溪一一答過。
吃過了飯菜。
林守溪的臉色又好了些,原本有些像厲鬼的他已顯出幾分俊朗。
他的傷勢恢復得很快,快的令人咋舌。
吃過飯。
樓外亮起了煙火。
一簇簇的煙火在夜空中綻放,長卷斑斕,令人流連忘返。
「還想去哪里?「楚映嬋問。
「想回道門。」林守溪說。
「回道門……」
楚映嬋垂眸靜思,柔柔一笑,道:「好呀,回道門,正好,你作為道門新來的弟子,得給你辦一下入學的事。」
「有勞仙子。」林守溪說。
萬眾的目光里,他們就這樣平靜地離開了邀月樓。
路上,楚映嬋摒退了侍女,讓她們先回去消息,侍女有些擔心,臨走前還是不忘提醒門主大人小心這個怪人,楚映嬋輕輕頷首,并未多言。
侍女走后,周圍又安靜了很多,只剩下夜風吹雪發出的響動。
他們從繁華的燈影中走遠,來到了幽靜無人的巷弄里。
巷弄彎彎曲折。
走了很久。
「何時才到道門?」林守溪問。
「很心急么?」楚映嬋問。
「嗯。」
「倒是誠實。」
楚映嬋輕柔地說:「可是,我好像不認得路了哎。」
「我帶你走。」林守溪遞出了手。
他的手上傷疤縱橫,粗糙得像一塊石雕。
楚映嬋靜靜地看了一會兒,卻是抬起衣袖,緩緩伸出那雙細嫩玉白的柔荑,輕輕放在了林守溪的掌上,她緩緩撫摸著,用指的肌膚去感受那種粗糲的質感,她撫摸了許久后,手指才輕輕地穿過了他的指間,溫柔地握住。
「你認得路么?」楚映嬋問。
「不認得。」林守溪搖了搖頭。
「那你帶什么路?」
「我帶你找。」
林守溪牽著她的手,走過幽寂無人的雪巷,原本虛浮的腳步也越來越堅定。
王主城很大。
這片巷弄又曲折萬分,他未用仙術,只憑著直覺在里面兜兜轉轉,卻是又繞回了原地。
「仙子收了神通吧。」林守溪無奈道。
「我哪里用什么神通了,你尋不到路,竟還怪起我來了?我觀你根骨不錯,才起了惜才之意,你若如此無德,我怎樣讓你拜入我門下?」楚映嬋一本正經地說。
林守溪卻是再也忍不住,他一把抓住了楚映嬋的肩臂,將她直接按在了一旁的雪墻下。
雪墻被驚動,壓在瓦檐上的雪簌地滑落。
一些雪直接滑入了仙子的衣襟之內,寒雪觸碰肌膚,仙軀顫抖,一時輕吟。
林守溪想吻住她發出這誘人吟聲的唇,卻是被推開了,只見楚映嬋淡搖螓首,緩緩說:「不許胡來,否則,為師會將你逐出道門的。」
「我已經來了,你怎么趕得走呢。」林守溪說。
「你若不信,試一試便知道了。」
楚映嬋亦不讓步,她靠在墻壁上,靜靜地注視著林守溪,殷紅的唇薄薄地抿著。
林守溪將手環上了她的腰肢。
「你這孽徒要做什么?」楚映嬋輕哼著問。
「先前徒兒見墻上有雪落入師父的衣裳里,徒兒幫師父取出來。」林守溪恭恭敬敬地說。
「嗯…」
楚映嬋想了一會兒,將一綹青絲挽至耳后,幽幽道:「既然徒兒有此心,那…為師允你便是。」
她一點點背過了身去。
素束微解,衣裙輕漾。
林守溪的從身后緩緩抱住她,手臂穿過衣裳,細細地尋找起來,之后取出,敬獻給了楚映嬋。
楚映嬋望著這兩個小巧的雪球,隱隱嗅到了一絲幽香。
「辛苦了。」
她閉上眼眸,用紅唇將冰雪一點點抿化。
再次睜開眼眸時,她的仙顏已重歸清冷,不驚一絲波瀾。
「走吧,回道門。」
她走在前面,纖腰束素,及臀的青絲輕輕拂動著,雪風間翻飛的裙袂里,隱約可以晶瑩剔透的腿兒。與之前不同,她縹緲似仙的腳步中竟透起了一絲輕佻,這絲輕佻好似魅惑,又好似一陣無意的山風,恰好將雪中的蓮花驚動。
林守溪小心翼翼地走到她的身邊,攬住了她的腰肢。楚映嬋投來了冷冰冰的視線。
他本以為她又要訓斥,誰知,楚映嬋只是微微嚴厲地質問:「怎么就這些膽子?」
林守溪的手向下滑去。
他們一路走到了道門。
道門的庭院靜立于雪,像是一塊完整雕塑的青玉,端莊古秀,一如這位皎皎出塵的女子。
時辰差不多了,守門的侍女剛準備離去,回房歇息就看到門主大人回來,不僅如此,她還看到了極為嚇人'的一幕,只見仙子的身邊還跟著一個男人,那男人的手…她忙揉了下眼,再睜開時,男子正畢恭畢敬跟在仙子身邊。
「果然是太困乏了。」
侍女松了口氣,款款一禮,喊了聲:「見過門主。」「你早些歇息,天氣漸寒,以后不必再看這么晚了,提前一個時辰回閣就好。」楚映嬋說。
「多謝仙子關心。」侍女心中感動。
楚映嬋帶著林守溪來到了真國的道門。
林守溪就要往樓中走去。
「你要去哪?」楚映嬋問。
林守溪停步。
「你還不是道門弟子呢,道門規矩森林,要想成為道門的弟子,必須經過重重考核。」楚映嬋悠悠道:「規矩可不能亂了。」
「弟子遵命。」
林守溪壓下了心中的氣血,默默跟了過去。
燈一盞接著一盞亮起。
「門主大人,這么晚了…」
「我要考核一位弟子。」
「要小柔去將審官大人喊來么?」
「不必驚擾審官大人,這位弟子比較特殊,這次測驗,由我來主筆就好。」
楚映嬋摒退了所有人。
接著。
楚映嬋關上了門,隨后,她坐在了主考官的位置上,玉腿交迭,玉掌托面,看著有些嬌慵。
林守溪朝她走去,卻被她喝住。
楚映嬋取來了紙與筆,竟真的開始記錄他的姓名、年齡、來歷,然后對他進行一項項的關卡考核,這些考核與云空山的考核大同小異,其中許多基本是照辦的,哪怕如此,在楚映嬋的刻意刁難之下,林守溪完成的也并不算快
楚映嬋也不催促,只坐在那里靜靜看著,仿佛永遠也看不厭倦。
終于,花了整整一個時辰時間,林守溪完成了所有的考核。
「倒還不錯。」楚映嬋稱贊了一句,輕柔一笑,說:「來取你的親傳弟子牌吧。」
林守溪走上前去。
楚映嬋上下尋了尋,卻道:「這弟子牌怎么忽地尋不著了,也不知之前的審官將它放哪去了。」
林守溪很想說,師父你身后墻壁上掛著的不就是么,但他忍住了。
「師父…其他地方還有嗎?」林守溪問。
「我房間里倒還有一塊。」楚映嬋平靜地說:「你可以隨我去取。」
林守溪點頭答應,又問:「弟子如此來歷不明,仙子真要收我為徒嗎?不怕惹來禍患?」
「道門沒有調教不好的弟子。」楚映嬋說。
房門打開,燈火亮起,屋內布局雅致。
楚映嬋褪下雪白外裳,隨手將它掛在了玉樹般的架上,之后,她真尋來了一塊空白的弟子牌,開始刻錄名字。
「嗯…你叫什么名字來著?」
「林守溪。」
「哪個林?」
「楚字上面那個林,我要教師父怎么寫。」
「嗯?」
楚映嬋發出質詢的聲音時,林守溪已將她緊緊摟住,封住了她柔軟的櫻唇,楚映嬋掙扎著將他推開,惱道:「你這孽徒,我好心將你帶回來,你竟對為師圖謀不軌?為師要……懲治你。」
林守溪哪里還理會她,只將她死死地壓在桌上,忘情而吻,索取著仙子櫻唇的一切,楚映嬋的仙軀一點點軟了下去。
「師父已考核過徒兒,徒兒為何不能考核師父?」
「哪有徒兒考核師父的道理?」
「我要知道,師父是不是誤人子弟的孽師。
「孽…師?」
「嗯,色孽之孽。」
「你…」
楚映嬋嬌嗔了一聲,眉目慍惱,道:「真是不守規矩,我可是道門門主,你若膽敢對我不敬,我…」
楚映嬋掙扎著,清叱著,扭動著,卻依舊被死死鉗制,她面頰又羞又怒,咬著櫻唇,看上去很是不悅。
「師父還要裝到什么時候?」
「嗯?你不是最喜歡這樣么?重逢不易,為師慣你一次罷了。」
「我看是師父喜歡。」
「你……」
雪風碾過窗戶,燈燭一晃而滅。
風聲撕裂般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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