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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將埋葬眾神 第四百二十八章師門戒律
「胥師姑小心!」
后方的弟子提醒。
用不著他們提醒,胥香也已反應過來,她手腕一翻,劍幾乎是甩出去,招式極為隨性,卻不偏不倚地攔在了林守溪的劍前。
劍與劍對撞,空氣爆竹般炸開,形成了一連串明艷的火光。
林守溪這山岳般傾倒而來的一劍,竟被胥香硬生生地攔截在半空。「負隅頑抗。」
胥香譏嘲了一句,她朱唇一抿,全力揮劍,將躍斬而來的林守溪拂開。
林守溪的身影向后一蕩,緊接著又飛撲過來,他的劍上揮灑著烏龍般的鱗光,面具下的雙瞳激射出魔物獨有的猩紅之色,氣勢較之方才更為兇悍,旁觀的弟子紛紛側目,不敢直視。
他使的是道門劍法,但看上去很是生疏,有形無神,靠的依舊是魔物的天生蠻力。
胥香凜然不懼,亦對空出劍。
她知道,這魔頭只是殊死一搏罷了,等他宣泄盡最后的力氣,便可任由她宰割。
林守溪的劍如同烏龍咆哮俯掠大地,胥香之劍則是銀龍飛騰沖天而去,烏龍與銀龍在空中交纏著,引動狂風與躁響,圍觀的人群被颶風吹散,他們紛紛屏息凝神,捂緊耳朵,卻是壓不住胸下翻涌的真氣,境界稍差些的弟子險些直接昏厥過去。
烏龍與銀龍越卷越大,周遭的樹木被盡數摧毀,木屑聚攏成風暴云,將本就沉沉的日暮遮蔽,也將胥香與林守溪的身影籠罩。
弟子們看不清里面的情形,但見狂風升空,亂石走地,整個世界已是黑光一片。
烏龍與銀光在滾滾黑云中纏絞,四溢的劍氣雷電般裂開云層,閃爍不休。
白祝靜立原處,清麗淡雅,她好似一輪高懸天外的清月,絲毫不為人間風雨所動。
云團在收縮到極致時轟然炸開。竟是那胥香被斬了出來!
烏龍將銀龍吞的一干二凈,黑潮般的劍氣重重地打在了她的胸脯上,將這位粉裙女子震飛,重重地砸到大樹的軀干之上,大樹軀干斷裂,胥香也捂著胸脯,軟綿綿地墜地。
「胥香師姑!」
弟子們紛紛驚呼,準備來救。
胥香卻是抬起一臂,示意他們止步。「輕敵罷了。」
胥香壓下了胸口沸騰的真氣,她抬起玉首,直視眼前的魔頭,冷冷道:「本還想手下留情,既然你這魔頭執迷不悟,那我就讓你領教一下,何為真正的太阿劍法!」
太阿劍法四字咆哮吼出。
胥香的頭頂,宛若鬼魂自幽冥睜眼,整片虛空都撕開了裂縫。裂隙處,白光大盛。
劍氣如天河崩毀,傾瀉人間。
一般而言,比武賭戰也會講究一個點到為止,但此時此刻,為了太阿劍宗的顏面,胥香決定使出全力。
裂縫之下。林守溪白裳飄搖。
他帶著彩繪的畫桃木面具,神情無法看見。「師尊?」
林守溪回過頭,看向白祝,語氣略顯惶恐。「你是覺得你的道門劍法不夠看了么?」
白祝懷抱拂塵,淺淺一笑,她望著這劍氣裂空的恢弘陣仗,悠悠道:「魔道本在一念之間,你既已得道門真意,又何必拘泥于劍術之別?盡管出劍,你若敗了,為師替你打回來便是。」
白祝話雖如此,心中卻是央求林守溪別演了,快些打完吧,今日之后,她一定沒日沒夜地修煉,下次再有這樣的事,一定親自出馬,絕不把生殺大權交到別人手中。
她只慶幸,出戰的是林守溪,若是讓慕師姐出戰,她還真有可能給她演個大敗而歸。
「多謝師尊提點。」林守溪抱拳。
太阿劍派的弟子卻是放下了心。
「沒想到此人能逼師姑動真格,實力的確不俗。」
「是啊,據說百年之前,師姑還與楚門的前代門主戰過,雖敗猶榮,如今師姑劍法又有精進,你們且要睜大眼睛,今后你們能走到哪一步,全看今日能學多少了!」
「嗯......原來這才是太阿劍法真正的大氣象嗎?」弟子們議論時。
太阿劍法的氣象已然大成。
天地之間盡是劍氣,再無他物。
除此之外,胥香的頭頂,更懸著幾尊淡淡的金身,金身面容模糊,卻有王道之氣—太阿劍法由劍宗的歷代掌門親自鎮過,修到極致時,可引來太阿劍宗歷代掌門的法身!
劍氣如鐵索過空,西邊的殘陽都似被劍氣捆縛,不再下墜。胥香的境界比弟子們想象中更高!
「的確蔚為壯觀。」
林守溪感慨了一句,又道:「可與我師尊相比,還是遜色了。」「狂妄!!」
胥香被徹底惹怒,她曳劍狂奔,縱躍而起,裹挾著整片天地朝著林守溪斬去。林守溪宛若一座孤島,隨時要被風暴吞沒。
這是他入人神以來的第一戰。
過去,他的氣海只似一座湖泊,面對這等巍巍劍氣,只有土崩瓦解的份,但境界像是歲月贈予他的禮物,過去難以戰勝之物,如今在他眼中,破綻百出。可惜,胥香境界還是太淺,不足以讓他盡興一戰。
他一手負后,一手仰望天穹。
白祝全神貫注地盯著他,想趁機體悟大道,可哪怕強大如她,也什么都看不清,只似凝望沒有太陽升起的深淵。
胥香撞向林守溪。劍鳴聲響徹寰宇。
胥香銀牙緊咬,開始了暴風驟雨般的進攻,她的劍極快,看不見影子,劍光極長,仿佛斬切的不是林守溪,而是整片天地。
林守溪左右格擋,邊戰邊退,看似落入下風,卻始終沒有被擊潰。
胥香的氣海飛速蒸發,她的秀背之上,甚至冒出了一縷縷白霧,那是過度使用真氣的征兆。
「你還要死撐到什么時候?」胥香咬牙問。「撐到你撐不住的時候。」林守溪回答。
林守溪平淡的語氣令胥香一愣,她本以為,這魔頭也是強弩之末,可他的語氣如此古井無波,聽上去絲毫未受影響.....
一定是偽裝的!
胥香連出了三十余劍,她雙臂熾熱,道心如火,力量在她體內澎湃,她有一種預感,下一劍,只要下一劍,她就可以將這個帶著面具的魔頭徹底擊潰!
錚天地與劍同鳴。
林守溪橫劍高舉,輕描淡寫地擋住了胥香的全力一劍,手臂一絲不顫。「怎么.....可能?」胥香無法理解這一幕。
接下來,林守溪的話更讓胥香道心不穩。
「三百六十七種變幻,這便是太阿劍法嗎?」林守溪平靜道:「太阿劍法,我已學成,還請胥香仙子賜教。」
胥香不敢相信,可下一刻,這個面具魔頭竟真的使出了太阿劍派。
這劍法極為純正,甚至比苦修數十年的弟子還要純正得多,她哪怕站在師者的立場,以極挑剔的眼光也看不出一點紕漏。
更要命的是。
當著其他太阿劍宗弟子的面,她這個副宗主,竟在接下來的數十招里,被太阿劍法逼得不斷后退。
她心頭震撼。
遠處的弟子們更是露出了活見鬼的表情。
「怎么可能?這么短的時間,你怎么可能練到這種地步?」胥香花容失色。
「忘了告訴你了,我有鏡子靈根,只要你完整地展露你的劍法,我就可以盡數學會。」林守溪面不改色道。
「鏡子靈根?」「不相信?」
林守溪凝視著她,說:「你不是有真言之靈根嗎,真話假話一驗便知,何須問我?」
剛剛準備開啟真言靈根的胥香又愣住了。他怎么知道自己有真言靈根?
寒意肆無忌憚地爬上背脊。
她驚恐地發現,在這個魔頭面前,她像是赤裸的,根本沒有秘密!「因為我還有讀心靈根。」
林守溪笑了一聲,太阿劍法在他手中揮灑而下,渾然天成。「絕無可能!」
胥香被對方劍法壓制,也無暇分心開啟靈根,她只固執道:
「一個人豈能擁有兩個靈根?你想蒙騙我?」
「你怎么知道我是一個人呢?」林守溪的聲音透著不容置疑的靜,他說:「我是人,也是魔,人守著鏡子靈根,魔守著讀心靈根,他們都是我,也都不全是我。」
連續的震撼令胥香大腦空白,她在林守溪的劍法下步步后退,擁有真言靈根的她,一時竟失去了辨明真假的能力!
「還是不可能!」
胥香大喊:「你若真的這么強,又怎么可能輸給白祝?!"
「師尊劍法深若汪洋大海,區區鏡子豈能窺破,師尊心靈至純至誠,我讀其心,如照明月,唯自慚形穢而已。」林守溪喟然長嘆,道:「我敗給師尊,心服口服。」
胥香特別想揭下他的面具,看看他的臉,但是,他的語言又如此真誠動人,根本不似作偽,可是.....
可是,在師門的情報里,白祝明明.....
等等,不能說,說了豈不是被他讀心讀去了?胥香連忙斷念。
這一刻,她才猛地意識到,她依賴真言靈根太久,自以為無所不知無所不曉,可是,一旦她無法使用靈根,她的判斷力竟還不如一個孩童.....她太依賴靈根了。
其余弟子也看得出,胥香師姑敗局已定。有的弟子不愿看師姑受辱,連忙別過頭去。可有的弟子卻更加全神貫注。
他們發現,這個魔頭所用的太阿劍法,亦是劍宗真傳妙理,與胥香高高在上的劍意不同,這魔頭的劍意更易于理解,僅僅是旁觀片刻,便令人心生明悟。比起師姑受辱,自己境界的提升才是最實在的。
于是,其他的弟子也受到感召,忍辱負重地齊齊觀看。胥香感受著身后的視線,只覺后背滾燙。
虛空彌合、太陽墜落、太阿劍派歷代掌門在嘆息聲中退去,轉眼之間,落葉飄舞,塵埃落定,這殘破林間,竟只剩胥香一人孤軍奮戰。
隱隱約約間,胥香覺得,眼前之人似有些熟悉。
她沒來及把握,這種熟悉感就已不見蹤影,仿佛從未出現過。
林守溪好像沒有騙她,他的體內真的藏著兩個人,他不說話時,那雙猩紅的眼睛再度亮起,透著癲狂的魔性,魔性加持之下,最后的憐香惜玉也消失不見。林守溪不斷出劍,一劍比一劍沉重,胥香竭力招架,卻是雙臂振麻,難以抵擋,她想認輸,可太阿劍宗的驕傲又不允許她開口。
林守溪似乎覺得劍是累贅,直接將它收起,揮拳打去。
胥香中拳無數,渾身痛麻,也不知道對方是不是故意的,她的秀靨之上還狠狠挨了兩巴掌,酥紅一片。
狂暴的攻勢與落敗的恥辱中,胥香終于支撐不住,劍脫手墜地,胸口也結結實實挨了一掌,她身子墜地,落到了劍的旁邊。
這已是敗勢。
可林守溪似乎打紅了眼,凌空撲下,直接掐住她的脖頸,將她拎起。胥香雙腳離地,不斷掙扎,卻是無濟于事。
林守溪揮拳打出。
這一拳比剛剛的任
何一拳都要重,還未出時,就已是開山裂海的威勢,若真的轟出,胥香的頭顱都有可能被打裂。
拳頭落下。
弟子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這是。
一道月影飄來。
白祝仙子不知何時出現在了胥香的身邊,她探掌遞出,阻隔在了林守溪的拳與胥香的面門之間。
這大氣磅礴的一拳觸及白祝仙子的靈巧柔軟的掌心,竟似泥牛入海,轉眼不見聲息。
接下這一拳后,白祝又豎掌下切,打中了他掐著胥香的手腕。林守溪吃痛松手,胥香墜地,捂著喉嚨不斷咳嗽。
林守溪似還未從魔念中脫身,他低吼一聲,對著白祝發動了驚濤駭浪般的攻勢。
白祝仙子仙影雖已飄渺,卻始終不被拳風吹散,滿天拳影中,她懷抱拂塵,閑庭信步,對這滿天殺機熟視無睹,只自顧自地來到了林守溪面前。
「剛剛還夸你領悟道門真意,此刻又為魔念所執......看來還需時間好好教化你。」
白祝櫻唇翕動,輕柔的吐息宛若嘆惋,她抬起秀麗玉指,點中了林守溪的眉心。
白云漫卷,將他包裹。
下一刻,林守溪從云中踉蹌跌出,如夢初醒。
「師.....師尊.....弟子唐突師尊,還請師尊贖罪。」林守溪清醒過來,連忙致歉。
「無妨的,魔念消弭本就不是一朝一夕之事,此乃天人之爭,須下苦功。」
白祝的聲音嚴厲了些,她從袖中取出戒尺,敲打了三下林守溪的額頭,戒尺撞擊木面具的邊緣,發出了咚咚咚的響聲。
林守溪溫順低頭,未敢反駁半句。
太阿劍派的弟子也紛紛為白祝仙子的仙姿折服,單膝跪地,齊齊抱拳,感謝白祝仙子的救命之恩。
白祝仙子溫柔一笑,讓他們免禮。
胥香坐在地上,粉裙不整,面印掌痕,唇角滲血,極為狼狽,與白祝相較,自是高下立判。
白祝還取出仙藥玉膏,為胥香治愈傷勢。
「是我管教弟子不嚴了。」白祝歉意道。
胥香看著白祝嬌俏靈秀的仙容,更加羞愧,道:「是胥香唐突了.....白祝仙子果然名副其實,之前我竟還懷疑白仙子的實力,實在令人貽笑大方。」
「懷疑我的實力.....」
白祝心里卻是突地一下,問:「胥香仙子為何懷疑?可是聽到了什么風言風語?」
胥香一愣,自知失言,連忙道:「沒有沒有......是我心生嫉妒,胡亂猜忌罷了。」
白祝輕輕點頭。
胥香又看向了另一個始終沒有說話的面具人。慕師靖見她投來視線,也回以平靜的凝視。
「怎么這么不經打?」慕師靖淡漠道:「我本以為今日能出手一次,沒想到又是個沽名釣譽之輩。」
「不得無禮。」白祝說。「是,師尊。」慕師靖乖乖點頭。
其余弟子更加震驚,心想這男子已是這驚世駭俗的實力,難道這女子還要更勝一籌?
而白祝仙子,竟能以一己之力同時降伏他們兩人......白祝仙子的境界,怕是已高到天上了。
胥香劍心渙散,也沒有心力去打探虛實,她垂著螓首,頹然認負,交出所賭寶物后,與其他弟子一同退去。
樹林重新歸于安靜,唯余一片狼藉。
見他們走遠,白祝終于輕撫胸口,松了一口氣。「還好沒有穿幫。」
白祝捏緊拳頭,說:「希望童鸞聽到這次事跡后,可以知難而退。」「又心存僥幸?」林守溪冷冷地問。
見林守溪哥哥語
氣如此嚴厲,白祝嚇了一跳,連忙道:「白祝知錯了。」
慕師靖看著眼前的一幕,只覺荒誕,心想這攻守轉換也太行云流水了,仿佛千錘百煉過一樣,平日里他與小語師尊難道就是這么玩的?
「童鸞不會退戰書的。」林守溪斷言。「為什么?」白祝問。
「童鸞與你邀戰,未必是她自己所想,可能是受宗門所迫,所以這份戰書,她斷然無法撤回。」林守溪說出了自己的猜想。
「你說什么?」白祝呆住了。
「你還不明白嗎?」林守溪看著胥香遠去的方向,說:「雖然不知道他們是如何知曉的,但可以確定的是,祖師山顯然已經有人知道你的底細,并已派人前來試探。有人成心要壞你道心,而且,那人在祖師山的地位,極高。」
「壞我道心?可是,我和他們無冤無仇的啊.....」
白祝實在不知道自己惹到誰了,難道是師尊留下的舊怨。林守溪也不知道。
但他莫名想起了白祝的來歷以及小姐說過的話.....
有人成心要毀白祝,難道也和原點之種相關?可是,祖師山何人會知曉這一隱秘呢?
該去查查了。
當然,這不是今夜該做的事。
林守溪看向了白祝,說:「敵人已圖窮匕見,你卻仍心存僥幸?映嬋就是這樣教你的?你后半段的表現尚可圈可點,可是......「
林守溪細數白祝的罪名,他也覺得,不能對著小蘿卜寬容了,否則就是在害她。
「白祝知道錯了!」
也不管他說什么,白祝只管道歉。
她連忙取出紙和筆,繼續默寫之前沒有默寫完的師門規矩,林守溪真的像是有讀心術一樣,白祝每每猶豫要不要隱去兩句,都會不自覺地對上他嚴厲的目光,在他的監督之下,白祝將門規默寫完畢,未敢有紕漏。
白祝將門規遞給了林守溪。
「請師父過目。」白祝乖巧道。
林守溪看了一遍,眉頭微微皺起,「怎么還有色孽之罪?」
「這是師姐寫的,白祝怎么知道,不過.....這種罪名,應該也沒人會犯吧。」白祝喃喃道。
「也是。」
林守溪點點頭,說:「白祝的宗門規矩還挺嚴格的啊。」
「是的,以前師姐可嚴格了.....」白祝小聲說:「明日開始,你就是我的代課師父,師父不必憐惜白祝,如師姐那般嚴格待我就是。」
「明日開始?」
「不,今日,今日就開始!」白祝連連改口。
白祝不敢去看林守溪的眼,她知此劫難逃,只好委屈地取出戒尺,雙手捧起,呈到林守溪面前,道:「請師父大人懲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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