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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將埋葬眾神 第三百五十章新帝
夜空如海,千燈如魚.
慕師靖坐在高樓的屋檐上,仰望千燈升起時,左肩忽被拍了一下,慕師靖向左望去,無人,右肩又被拍了下,她別過頭去,右邊也沒人,少女嘆了口氣,道:"你無不無聊……啊!!"
回過頭時,臃腫丑陋的豬面具近在咫尺,慕師靖雖有心理準備,依舊被嚇了一跳.
"你怎么戴這么丑的面具!快把它摘了!"慕師靖氣得推開了他.
"還不是你買的."林守溪笑著說:"你要不喜歡,我們換一換"
在自作自受這方面,慕師靖從來不弱于人.她無言以對,只瞪著林守溪,眼神很兇.
"你怎么去了這么久"慕師靖質問."我去見了見我師父."林守溪回答.慕師靖沉默片刻,問:"最后一面"
"最后一面."林守溪說."你看著怎么不傷心"
"老人家活了六七百年,一生傳奇,夙愿達成,壽終正寢,有何悲傷"林守溪頓了頓,繼續說:"更何況,他還留下了一個這么好的徒弟,也算是了無遺憾了."
慕師靖原本微微點頭,聽到最后一句直搖頭,"有你這樣的孝徒,真是魔門不幸."
林守溪也不反駁,只問:"你師尊呢""我師尊還活著."慕師靖回答.
"……"林守溪看著這位同樣孝順的少女,說:"我問她人在哪"
"哦."慕師靖指了指那座青樓,道:"師尊去找司暮雪了,物以類聚,現在這她們應是在交流當狐貍精的經驗吧……你不會要去摻和一腳吧"
"我還是陪慕姑娘吧."林守溪說.
"誰要你這豬頭陪,這良辰美景全讓你給煞了."慕師靖冷哼.
林守溪與她坐得近了些,他注意到了慕師靖脖頸間的平安扣,湊近些看,想瞧瞧上面到底刻了什麼字,湊近一瞧,卻是'正義之師'四字,林守溪愣了愣,沒能忍住,哈哈大笑了起來.
"你想了這么久,就想出這四個字"林守溪問."我覺得挺好的呀."慕師靖不理他的嘲笑.
"這里的師是師尊還是師靖呢"林守溪繼續問.
"一語雙關,懂么"慕師靖很是不屑,她盯了林守溪一會兒,惱道:"好了,不準笑了,你再笑,我把你名字也改成林守師."
"守師……"
林守溪想了想,問道:"這名字到底是吉利還是不吉利啊"
慕師靖被這殺風景的少年氣得不輕,她也不與他講道理,直接去揪他耳朵,誰料林守溪還敢反擊,一頓糾纏之后慕師靖反被林守溪從身后抱住,少女嘴雖然很硬,可被抱住之后,誠實的身體照例軟了下去,她埋怨著自己的不爭氣,收窄肩膀,垂下雪頸,看上去很是羞,待到林守溪咬著她晶瑩的耳垂,柔聲喊了句'姐姐'之后,少女徹底柔若無骨,一點力氣也使不上了.
"算了,今夜上元佳節,姐姐有容乃大,不與你計較了."慕師靖敏感的身子潰不成軍,嘴上依舊不饒人.
林守溪笑了笑,將絕美少女抱得更緊.
慕師靖就這樣坐在他的身上,緊緊貼著他的胸膛,少年的手從她的臂間穿過,恰在胸下交匯,他握住了她的平安扣,細細地把弄著.
她起初是緊張的,可隨著夜風的吹拂,她一邊感受著胸膛的溫暖,一邊賞著花燈與火的熱烈,漸漸放松了下來,少女的瞳孔中蒼白的光焰寂靜流動,卻溫順依舊.
忽地."最漂亮的要來了."慕師靖伸出手指.林守溪順著她手指的方向仰望蒼穹.
剎那.
數以萬計的星火曳著白色的煙跡,呼嘯著升上夜空,齊齊炸開的錦繡煙火將整片夜色盡數填滿,光芒明亮得刺眼.
這震撼人心的一幕卻是喚起了慕師靖心底的恐懼.她又想起來了.
亮如白晝的爆炸里,林守溪擋在她的面前,骨節分明的手穿越光幕,伸向她.
"不要——"
恐懼夢魘般降臨,慕師靖下意識地大叫出聲,她發瘋似地回身,猛地鉆入林守溪的懷中,渾身發抖,腦袋深深地埋在青絲之間,不敢再看滿天的煙火.
林守溪沒有嘲笑她,反而溫柔地撫摸著她起伏的秀背,輕聲安撫.許久之后,煙火化作灰燼落下.
簌簌發顫的慕師靖這才小心翼翼地抬起頭,她眼花盈盈地看著林守溪,驚懼未消,嬌軀如溺水得救之人般不斷起伏.
"都怪你……"慕師靖也不知怪他什麼,只習慣性地說.
"嗯,都怪我,都怪我煞了風景,才讓它入不了慕姑娘的眼."林守溪說.
"你知道就好."慕師靖反手將他抱住,臉頰貼住他的胸膛,聽著近在耳畔的心跳,感到了安心.
慕師靖情緒漸漸平緩.煙花落盡.少女坐在他的腿上,臉上又有淚痕.
"不許笑."慕師靖說."我沒有.""你偷偷笑了."
"沒有……"
"哼,叫姐姐."慕師靖鼓起香腮,想讓方才丟人現眼的事趕緊翻篇.
"姐姐."林守溪乖乖叫了."讓你叫你就叫,真丟人."慕師靖說."不想聽就還我."
"怎么還……唔……"
林守溪二話不說,抓住慕師靖的雙肩,直接將她按在了屋頂上,欺身壓下,啃咬似地親吻她柔軟如棉的嘴唇,慕師靖的唇不似小禾那般薄翹清涼,也不似宮語那般飽滿熱烈,她介于兩者之間,似冷還燙,裹著妙齡少女獨有的芬芳.
慕師靖的唇被撬開了,似是在被索取那兩聲'姐姐'.少女渾身發燙,何來抵抗之力.林守溪攬著她腰肢的手漸漸向下滑去.
少女嚶嚀.高樓之下.
長安城的街道人來人往,擁擠一片,世人仰望今夜美景,他們并不知道,此刻路過的樓頂,他們心中至清至圣的道門傳人正在經歷什麼,他們只是停下腳步,對著長安的夜空祈愿,希冀著來年的太平.
青樓的頂端,同樣坐著一對絕色麗人.
這對數月前還不死不休的神女靜靜坐在一起,聽著樓內傳來的絲竹聲,一同仰望今夜盛景.
司暮雪微微挑起下裙裙擺,將束縛在裙下的九條雪白狐尾放出,由著它們在夜空中飄拂,宛若旗幟.
宮語盯著她的尾巴,又撫了撫臂間的白狐披帛,不知在思量什麼."今夜怎么不去陪你那兩徒弟,反倒來找我"司暮雪問.
"眼不見心不煩."宮語朝著某處瞥了一眼,淡淡道.
司暮雪嬌笑不已,笑了一會兒后,她屈下腰肢,湊到宮語的頰畔,問:"大仙子特意來尋我,總不會真是看煙花的吧"
"今夜燈宴之后,我們就要回去,我想問你要不要同路."宮語說."同路"
司暮雪魅惑的神色冷了一些,她靜默了會兒,說:"我已是圣壤殿的叛徒,你讓我怎么去見我的姐姐妹妹們呢尤其是姐姐,我是她帶大的,她要是知道我幫著殺了她最敬重的皇帝,她又會怎么想呢"
"我們可以幫你瞞著."宮語說.
"呵,你當我傻么瞞著我看你不過是想在圣壤殿安插一位諜子罷了."司暮雪說.
"皇帝一息尚存,這等存在只要活著就是隱患,我傷勢已愈,你們聯手或能畢其功于一役."宮語認真道.
"可我傷勢還沒痊愈呢."
司暮雪嘆了口氣,徐徐地背過身去,跪坐在青瓦上,將滿頭紅發撩至胸前,半解衣裳,后領垂落,伶仃的粉背上,黑紫色的血痕森然,密密麻麻地糾纏成一幅幽冥修羅的猙獰圖卷.
"這是……"宮語一驚.
"罪戒神劍的反噬."司暮雪說:"哪怕我早已放棄了那柄劍,劍的反噬依舊兇狠."
宮語沉默.
她現在知道,那柄材質特殊的劍,是由天外隕鐵所鍛造的,它們所象征的,正是夜空中的七星.
司暮雪只要尚在星空之下,她就要為她的背叛付出代價.
"不過,皇帝的確是強弩之末了,否則,我恐怕早已九尾盡斷,經脈盡絕,慘死在那座枯萎之城了."司暮雪無奈地笑.
"你還要養多久的傷"宮語問."誰知道呢."
司暮雪滿不在乎地說:"林仇義死了,你們也要離開,從此之后,我就是此世至高的存在,留在這里當個鳳尾愜意非凡,慢慢靜養就是了."
"好好保重."宮語說.
"怎么這般知禮儀了初為人婦被教育了"司暮雪伸出手指,想去挑宮語的下頜,卻宮語一掌拍開.
"哎,別用這種眼神看著我,我可是合歡術的創始人,處子與否一眼就能辨認出."司暮雪搖晃著狐尾,媚眼如絲道:"來,喊兩聲姐姐,姐姐傳授你一些頂級秘術,保證你越戰越勇,百戰不殆."
宮語輕描淡寫地瞟了她一眼,問:"你自己又戰過幾場呢"司暮雪神情一僵,一時無言以對.宮語唇角勾起挑釁的笑.
"不領情就罷了."司暮雪緩緩直起身子,正色道:"我……其實有一事相求."
"饒你姐姐一命么"宮語問.司暮雪點頭.
"若她一意孤行,我不會留情."宮語直截了當地說:"你若想她活下去,就趕緊將傷養好,親自來攔我."
司暮雪無話,良久才嗯了一聲.
臨走之前,司暮雪斂去憂色,重新勾起了那千嬌百媚的笑:"對了,要幫我照顧好主人哦,我與他還有未了的一戰呢."
宮語沒有理她.高樓上,仙子麗影一閃即逝.下一刻.
她出現在了林守溪與慕師靖的身后.少年少女坐在一起,面頰微紅.
慕師靖面色平靜,自高處眺望著整座古城,仿佛什麼也沒發生過.林守溪則有些心虛.宮語淡睨他們,卻是失望搖頭.
她刻意離開,本是希望他們做更多的事,她也不明白,他們明明早已心意相契,為何始終無法邁出最后一步.
"走吧."宮語對著他們伸出了手.林守溪與慕師靖一左一右地抓住了她的手.
燈火飄遠,煙花落盡.
上元節的尾聲里,長安的長空,流光溢彩的天門霎時洞開,世人驚呼著望向那處,仙影曇花一現,留給人間的,只是一段注定會口口流傳的傳說.
這是宮語療傷數日后積攢出的力量.仙門洞開.林守溪與慕師靖一同被吸入那片幽邃之中.
墜落感襲來.
長安城在視線中變得扁平,像是燃燒的剪紙,轉眼成灰.林守溪睜開眼.雪從天空中落了下來,沾濡到他的睫毛上.
腐朽衰敗的氣息遙遙傳來.慕師靖知道,他們已回到了神山世界.
"再過幾天就是小師姐的生辰了,若一切無恙,這場生日宴倒是可以辦的隆重些."慕師靖認真地說.
"生辰……"
宮語輕輕搖頭,不屑道:"小孩子才喜歡惦記這個."
"師尊不懂."慕師靖哼了一聲,她扯了扯林守溪的衣袖,問:"你呢你準備給楚楚師姐送什麼禮物該不會是送你自己吧"
林守溪沒有回答.慕師靖疑惑地轉過眼眸:"怎么啞巴了"接著,慕師靖察覺到了一絲異樣.
落雪的天空星斗分明,明亮異常.
林守溪嘴唇翕動,只說出了一句簡短的話:"我破境了."星光落滿了林守溪的衣裳.他即將破入仙人境中.
慕師靖木立原地,檀口微張,難以接受.他……他怎么就要仙人境了"笨鳥先飛."慕師靖找到了理由.
林守溪也沒空去反駁她了.雪地里,少年盤膝而坐,漸漸入定.宮語為他護法.
精神之線彌出識海,飛上重霄,向著那個金光璀璨的冰涼墳墓蜿蜒而去.
另一邊.
楚妙\楚映嬋\小禾正在一起清理著漫過神墻的邪靈之尸.
她們解下腰間的符紙,補全筆畫,將它們一片片地遞入污濁腐臭的尸山間,符火熊熊燃燒,將她們的身影照得明亮.
做著同樣事情的修士還有很多,城墻下盡是忙忙碌碌的身影.
哪怕是白祝也抱著一大疊符紙前來幫忙清理邪祟,稚嫩的臉蛋上,神色認真極了.
"娘親,你怎么心不在焉的,是在想什麼事"楚映嬋問."……"
楚妙想了許久,才說:"之前……我好像看到了一個熟悉的人.""熟悉的人"楚映嬋疑惑."嗯."
楚妙望向被劍氣摧殘的神墻,說:"之前立在那里的人,很眼熟,總覺得在哪里見過一樣."
宮盈出劍之時,楚妙遠遠地瞥見了.
可惜她隔得太遠,沒有看清當時的情景,只隱約見到一襲青色裙擺在光里搖曳不休.
是她么……是宮家的女家主么……
楚妙聰慧,隱約猜到了些什麼,卻又覺得這一想法太過匪夷所思.許多人都注意到了這一劍.
神戰剛剛結束,出劍之人的身份對于大部分修道者而言,尚且是個未解之謎.
楚妙正苦思冥想時,耳畔,白祝焦急的聲音響了起來."巫姐姐,巫姐姐,你怎么了呀"這對母女連忙轉過頭.
只見小禾單膝跪地,纖細的手指沒入雪白秀發之間,她的神色藏在了陰影里,可她雙肩抖個不停,顯然痛苦萬分.
"小禾……"楚映嬋心急如焚,連忙過去查探情況.小禾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
仿佛一記重錘突兀地砸入識海,若非鎮守傳承定海神針般穩固著她的心神,她定然會瞬間昏厥,可哪怕有傳承相助,這股排山倒海般的壓力依舊讓她感到窒息.
又是身體里的哪樣東西在造反啊……小禾無力探究病根,只拼盡全力與痛苦抗衡.
忽然.靈根閃爍.恍惚間,她隱隱看到了一幕畫面.
高聳的神殿,水晶的棺槨,嶙峋的王座……王座之上,隱隱刻著一枚崢嶸的冠冕.
一位雪發少女斜依王座之中,身披太陽與明月法輪的神袍,閉目半寐,神色恬靜,她一手托著臉頰,一手持著古老的權杖,腿兒微疊,如蓮的嫩足赤裸低垂,腳踝處纏著莊嚴的法環,將乳白色的肌膚映成淡金.
小禾辨認了一會兒,才確信,王座上坐著的……是她.這……是什麼無法辨認.
狂風與雷聲呼嘯著卷過上空.小禾的眼眸睜開一絲縫隙.她看到一道颶風朝她奔襲而來.
"小心!"
楚妙察覺到不妙,厲聲開口,飛快拔出了雪鶴劍,橫在身前,作迎敵之勢.
但她沒有抵擋住來人.剎那之間.風掠過了她的身側,已至巫幼禾的身邊.
楚妙回頭望去."時以嬈"
離得更近的楚映嬋最先認出了來者的身份,問:"你怎么在這里""不,她不是時以嬈,她不對勁!"楚妙疾聲道.
楚映嬋這才猛地驚醒,眼前的人雖與時神女一模一樣,可她的眼神卻呆滯,像是一具毫無生氣的傀儡.
"與我歸殿."時以嬈漠然開口,對著雪發少女伸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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