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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地攝影師手札 第1959章 勞動后的小鐵片兒
巖安城區內某條夜市一條街,路邊一張拼起來的桌子周圍,坐在馬扎上的衛燃和夏漱石等人全都人手一根酸辣羊蹄子以及一大扎杯冰涼的啤酒。
在這張拼起來的桌子上,還擺滿了其他各種方式烹飪的羊零件以及一些諸如洋芋擦擦巖安沾沾之類的地方美食。
“明天一早咱們就各自出發吧”
夏漱石說著,將嗦干凈的一截羊骨頭丟給了趴在腳邊搖尾巴的流浪狗。
“我其實不太看好你們的推測”
吃的滿嘴湯汁的秦綺說道,“我以前好歹是個地理老師,你們的推測雖然足夠浪漫主義,但是實際上太難了。”
“怎么說?”
同樣滿嘴滿手都是湯汁的穗穗說話間已經抄起了第四根羊蹄子。
“還能怎么說,這么長的距離,一個又一個黃河大彎。”
秦綺說話間,已經毫無形象的用美甲的尖尖蘸著嘴角的湯汁隨手在桌子上畫了幾道彎,“九曲十八彎可不是說說的,我畫的這種幾字形彎在黃河沿途幾乎隨處可見。
想想也知道,河面上飄著的東西,很容易在經過這些幾字形彎的時候被沖上河岸。
換句話說,想把這么兩個水壺從蘭舟沖到巖安,這難度太高了,成功的概率也太低了。”
“確實概率很低,但是70年的時間總能讓這個概率高一些吧?”夏漱石問道。
“很難說”秦綺搖搖頭放棄了解釋。
“概率高低放在一邊”
衛燃端起扎杯和眾人碰了碰,“既然有方向就先去找找,另外,明天我們怎么去運成?”
“今天好好休息”
整個下午都在陪著衛燃等人在巖安夏漱石灌了一口啤酒,“我已經安排好司機了,明天你們睡醒之后就送你們過去。”
“你們呢?你們怎么去蘭舟?”穗穗和秦綺碰了碰杯子問道。
“開車過去,就當是在自駕采風了。”秦綺找了個絕妙的理由。
借著這個話題,四個人也聊起了以后有機會一起自駕的計劃。
至于卡堅卡姐妹,她們已經沉浸在嗦羊蹄子比賽中無法自拔了。
這天晚上的路邊攤酒局自不必多說,第二天一早,天剛蒙蒙亮,衛燃和穗穗便帶著卡堅卡姐妹以及宿醉登上了開往運成的專車。
臨近中午飯點,這輛車子也終于趕到了運成下屬的一個小村子。
此時,以李羿忠和盧悅為鏡頭焦點的攝制組正在其中一戶人家的院子里,和一個看著已經耄耋之年的老人略顯艱難但卻格外細致的交談著。
隔著車窗一番觀察,衛燃卻并沒有急著下車,反而就在車廂里耐心的等待著。
“我們不下去看看嗎?”穗穗不解的問道。
“不下去了,等等吧。”
衛燃看著車窗外那堵矮墻里的院子,看著院子里正在用方言講述著什么的老人時不時抹蹭眼角的手,也看著手里拿著一臺沉重的賓得67ii的李羿忠。
許久之后,他才收回視線嘆息道,“別打擾那個老人的回憶了,讓他多講些那些老兵的故事吧。”
“那就等等好了”穗穗說話間已經靠在了衛燃的身上。
在長達兩個小時的等待之后,李羿忠在盧悅的幫助下,用手里那臺沉重的膠片相機給這個老人拍下了一張照片。
直到這個時候,衛燃才降下車窗,朝著李羿忠招呼了一聲。
多虧了他這聲招呼,李羿忠和盧悅這才得以找到借口婉拒了那位老人和他的家人的留飯鉆進了車廂里。
“衛大哥,你總算是來了。”李羿忠在車門關上的同時明顯松了口氣。
“你們這是怎么了?”衛燃笑著問道。
“我們前些天送一位老兵的骨灰去隔壁的村子”
李羿忠一邊說著,一邊給手里捧著的那臺大號相機換了個新的膠卷,“后來隔壁,我是說另一個隔壁的村子,有個老人找上了我們,說他的爸爸被拉壯丁去了苔島。”
說到這里,李羿忠將剛剛取出來的膠卷裝進一個密封筒,用記號筆在上面寫下了“21”這么個數字之后繼續說道,“從那之后,這是第21位聯系我們的老人了,他的哥哥在抗日戰爭時期被拉壯丁走了,不知死活,只留下了一個妻子和一個孩子。”
“你是說”
“是啊.”
李羿忠嘆息道,“我從沒想到我會有機會以這樣一個獨特的視角直面那場戰場。
這21個家庭,21位老人。他們有的是父親或者母親沒有回來,有的是哥哥或者弟弟沒有回來。
他們沒有回來的家人,有的很明確去了苔島,還有更多的,是失蹤了,不知道陣亡在哪里,不知道是否熬到了戰爭結束,還有的甚至不清楚在戰爭結束前為誰效力。”
說到這里,李羿忠已經收好了那枚裝有膠卷的密封筒,“他們甚至不清楚我們是來做什么的,又或者他們清楚,清楚的知道我們只是送一位老兵的骨灰回家。
但就像剛剛那位老人說的一樣,萬一呢?萬一我們遇到了認識他哥哥的人,哪怕只是知道他哥哥埋在了哪里呢?”
說到這里,李羿忠看向衛燃,“剛剛那位老先生是第21個老兵,我們接下來還要拜訪的仍有16個。我坦白說,我很害怕。”
“你害怕什么?”坐在身旁的盧悅下意識的追問道。
“我不知道他們要找的人在戰爭里做過什么”
李羿忠語氣中有不加掩飾的茫然,“我不知道他們是否無辜,不知道他們是否像林阿勇那樣壞事做盡,更不知道該不該去找,我怕.我怕.我怕我把壞蛋送回了故土,卻沒能幫到那些真正的義士。”
“這件事我沒有辦法給出答案”
衛燃不由的又一次看向了窗外,這件事即便對他來說成本仍舊過于高昂了些。
“我知道”
李羿忠嘆息道,“不管怎樣,至少我想先拍下這人,記下他們的遺憾和有關他們的家人的一切。”
“去做吧”
衛燃拍了拍對方的肩膀,“去做你打算做的就好,時間總能給出答案的。”
“所以這就是你現在正在做的事情嗎?”穗穗終于在這個時候開口問道。
“本來我以為只是單純的送一位老兵的骨灰回家”
李羿忠嘆息道,“但是這件事開始失控了,我很自私的想,或許這是好事。
無論那些沒能回家的老兵在戰爭年代是好人還是壞人,他們希望回家,他們的家人希望他們回家。
這剛好,或者至少能證明兩岸是一家人的機會。
我只是不知道這樣的想法對不對,而且我猜這件事即便我的祖父也沒有辦法給出一個完全公平的答案,所以就像剛剛衛大哥說的那樣,我想,不如我先去做好了。”
“那就去做吧”穗穗慷慨又灑脫的予以了支持。
雖然從巖安趕來運成用了將近四個小時的時間,但實際上衛燃和穗穗只是和李羿忠二人在一個鎮子上隨意找了個小飯店吃了一頓遲到的午餐,便急匆匆的帶著卡堅卡姐妹趕赴機場,登上了輾轉飛往海參崴的航班。
“咱們怎么這么著急?”直到登上了自駕的熱帶水果運輸機,衛燃這才故作不解的問道。
“可不得著急”
穗穗似乎早早的就想好了借口,“這次你要接受不少采訪呢,而且還有些流程要熟悉一下。”
“因為你加急拍出來的那個最后一道防線的電影?”
“可不!”
眉開眼笑的穗穗愈發得意乃至迫不及待了些,“總之到時候你給我好好配合。”
“放心,保證讓干嘛就干嘛。”衛燃立刻拍著胸脯做出了保證。
穗穗對于衛燃的態度無疑是格外的滿意,即便她已經猜到衛燃大概已經知道了接下來要發生什么,更知道衛燃已經知道她大概知道他知道要發生什么。
在這獨屬于他們二人的某種默契中,這架滿載著水果和玩具芯片的運輸機飛過西伯利亞的上空,飛往了彼得堡的方向。
這幾天格外忙碌的可并非只有穗穗和衛燃,自從勞動節開始,歐洲乃至日含和東南亞各地,一家又一家28顆星星咖啡館相繼完成裝修開始了營業。
這些咖啡館幾乎全都選了好位置,而且全都如當初說好的一般,不但擁有至少上下兩層,就連咖啡師和服務生也都是男的壯碩女的妖嬈。
老話講“顏狗遍地跑”可是一點沒錯,即便只是沖著這些服務生們,這些剛剛開業的咖啡館便迎來了眾多的食客。
確實是食客,因為這些咖啡館不但提供來自華夏的茶和高品質的咖啡,而且還提供味道相當不錯而且價格實惠的意面。
當然,還有免費的WIFI網絡和各種極具年代感的老歌。
除了以上這些,這些咖啡館標配的一項設備,便是鑲嵌在桌面上的幾塊小屏幕,以及吧臺頭頂的那一圈大屏幕。
很難說那幾塊小屏幕里由安菲婭親自設計的那個撈瓶子的游戲到底有沒有抄襲某個南極生物家的社交小游戲。
但不可否認的是,這些食客都人熱衷于通過購買一杯咖啡來獲得一次撈瓶子的機會。
這些被撈取的瓶子里自然沒有什么爺爺賣茶的小姑娘,更沒有馬上要上戰場的雇傭兵。
這些只在28顆星星咖啡館的內部網絡里飄蕩的瓶子里,裝下的是一個個被翻譯成當地語言的二戰老兵的故事。
在這些天里,被撈起的瓶子里有列寧格勒那些饑餓的孩子們的故事,也有長征路上同樣饑餓的炊事班和小喇嘛的故事,更有來自柏林牙醫診所地下室里的蠢貨的故事。
自然也少不了吃人的溫迪戈和打算攻打天堂的推土機駕駛員,以及永遠凋零在貝魯特的雪絨花等等等等。
除了這些小人物的故事,這些在勞動節相繼開業的28顆星星咖啡館,也如計劃的一般開啟了二戰老兵骨灰免費寄存的服務。
同樣是在這個節日里,已經回到了美國的尼涅爾也帶著幾個心腹成立了幾家完全合法的私人安保公司。
這些安保公司里,有的專門負責為富人提供安保服務,也有的負責提供情報服務,更有的則是單純的建筑承包商乃至機修服務供應商。
甚至,就連查西鳳的東風排雷公司,都和尼涅爾明里暗里掌握的一些安保公司達成了完全合法合規以及足夠透明的合作。
還是在這個節日里,作為辛勤勞動者的刀蜂小姐也如愿收獲了第一批滿足出售標準的太麻。
同樣,在只要不炸刺就連美國的導彈都打不進領空的羊圈國,隨著一筆又一筆的資金投入,由穗穗暗中掌握,由大耳朵查布叔叔保駕護航,且由格列瓦的幫派守護的礦產生意,也開始了裂變式的擴大規模。
甚至就連華夏國內,都開始通過最近忙的腳打腦垂體的秦二世開始了關于一些商業投資的洽談。
這一切幾乎完全透明的投資行為都發生在這個勞動節附帶的假期里。
同樣,在這個假期結束之后的5月8號這天,衛燃也在彼得堡的勝利廣場參加了給他的授勛儀式。
當那位某種程度上的“師叔”將那枚友誼勛章掛在他的胸口上并且通過新聞渠道播出去的時候,自然也讓一些人在對于明擺著是充當吉祥物的衛燃咬牙切齒之余,反而愈發忌憚躲在他背后的那些勢力。
或許也正是因為公開站在他背后的那位錘刑掌管者過于不加掩飾了些,以至于某些在新聞里看到衛燃的人,近乎下意識的忽略了這個滿臉和煦微笑的歷史學者其實同樣是個鐵齒鋼牙的怪物的事實。
當略顯簡單的授勛儀式結束,衛燃在和那位握手合影以及告別之后,看著仍舊掛在自己的中山裝胸口處的勛章不由的輕輕吁了口氣。
曾幾何時,勃列日涅夫幻想著用勛章為自己打造一身鎧甲而不得。今時今日,他卻得了這么一塊等同于鎧甲的小鐵片,這荒誕感甚至讓他不由的有些想發笑。
“感覺怎么樣?”
剛剛一直在鏡頭外觀禮的穗穗湊上來一邊打量那枚勛章和配套的證書一邊與有榮焉的詢問著。
“軍功章有你一半,一大半。”
衛燃說著,將別在胸口的勛章摘下來掛在了穗穗的晚禮服上,“拿什么換的?”
“至少只靠歷史故事可遠遠不夠”
穗穗看了看掛在自己胸口的勛章,一邊自拍一邊解釋道,“這樣一塊小鐵片對于那位老爺爺來說不算什么,但是卻能給很多窮苦人換來工作崗位,能有機會盤活幾座城市,甚至能讓前.
咳咳,總之,他不虧,我也不虧,以后有這個小鐵片在,我至少不用擔心你在這邊的安全了。”
“你自己呢?”衛燃攬住對方,一邊往外走一邊問道。
“我當然是全靠你了,走吧,我們可是受邀去觀禮勝利日閱兵的,今天也要趕去莫斯科才行。”
穗穗理所當然的給出了她的回答,這回答像是什么都知道,又像是什么都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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