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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地攝影師手札 第1892章 你也要活下來
打發走了那幾名力工,衛燃左右看了看,快步轉身打開了討水喝的力工不小心忘記在這里的紙包。
這個油花花的紙包里放著一只金黃的燒雞,但在燒雞的肚子里,卻另有一個紙包。
看了眼身后,衛燃抽出燒雞肚子里的紙包。只看輪廓就知道,這是一把手槍。
這東西雖然自己用不上,但保不齊程兵權就能用上呢?
正因如此,他將這個紙包掏出來之后先重新包好了燒雞,隨后左右看了看,將那支槍暫時埋進了吊爐邊裝著草木灰的竹筐里。
不多時,身材消瘦的程兵權端著裝在碗里的豆腐,拄著竹棍手杖從對面走了過來。
“老板,換幾個燒餅給娃兒吃吃。”
程兵權將裝了一大口豆腐的大海碗放在了案板上。
“正好想吃豆腐了”
衛燃說著,撿了幾個燒餅丟進吊爐,同時嘴上熱情的問候道,“你這身子骨怎么樣?”
“老樣子”
程兵權咳了幾聲,略顯無奈的說道,“怕是以后也只能這樣了。”
在對方一連串的咳嗽中,衛燃低聲說道,“晚上得撤,有什么需要處理的嗎?”
“別個都好說,豬兒蟲必須救走。”
程兵權低聲說道,“他會在開船前八分鐘過來找你,你帶著他上船,后面的交給我。”
“他被控制了?”衛燃思索片刻后問道。
“應該是”程兵權點點頭,“咱們要把他救出來,他非常重要。”
“我來救人”
衛燃說道,“等救出來之后,你們一家帶他上船吧,其余的交.”
“我們一家目標太大”
程兵權頓了頓,“如果.盡量讓我兒子孝先活下來,但是以豬兒蟲的安全為主。”
“盡量個屁”
衛燃根本不打算同意,一邊忙活一邊說著他的安排,“豬兒蟲來之后,你們一家立刻過來,帶著豬兒蟲從后門兒跑,其余的交給我。”
“不”
“你這病怏怏的能拖多久?”
衛燃故作嫌棄的說道,“聽我的,你不聽我的,我連豬兒蟲都不會救。”
“你咳咳咳咳!”
程兵權剛剛說出個開頭,便是一連串的咳嗽。
“就這么安排了,你有槍嗎?”衛燃問道。
程兵權在止不住的咳嗽中點了點頭。
“您就放心吧!”衛燃高聲說道,“肯定多夾咸菜!”
說著,他已經壓下杠桿移開吊爐,將滿滿一鍋簡單熱過的燒餅鏟出來,一一切開夾上了足夠多的咸菜,在程兵權的客氣中裝進了騰出來的大海碗里。
目送著他端著一大碗燒餅夾咸菜回去路對面,衛燃將對方送來的豆腐切塊放進了烙鍋,隨后又倒了些油壓上吊爐讓它慢慢煎著。
趁此機會,他拎著灰桶不慌不忙的走回里間簡陋的臥室,在將其放下之后,卻是先取出PPK手槍檢查了一番。
見這支槍的彈匣里壓滿了子彈,甚至槍膛里都額外頂著一顆,衛燃這才將其收起來,轉而打開了那個油乎乎的紙包。
這里面裝著的,是一支花口擼子,同樣壓滿了子彈,并且額外還有一個備用彈匣和一塊似乎是鬼子生產的懷表。
一番檢查之后將其頂上子彈藏在灶臺的水瓢下扣著,衛燃在將懷表揣進兜里之后,從壇子里撈出兩個咸菜疙瘩重新回到了前面的燒餅鋪。
接下來的這個下午,他根本不去管生意如何,在打發食客之余,勤快的烙出了滿滿一笸籮燒餅,又炒了兩大海碗的黃豆咸菜。
就連程兵權送來的那塊豆腐他都沒浪費,在將其煎成豆泡之后,連同那只無人認領的燒雞一起,被夾進了一個個燒餅里。
將這幾十個夾了菜的燒餅兩兩一組用報紙包好,衛燃在一頓翻箱倒柜之后找出個包袱皮將其包了起來。
這些自然是為已經暴露的豬兒蟲和程兵權一家準備的。
他不知道他們要跑多久,更不知道那些力工是否能及時接應他們,但這二三十個燒餅又不重,總歸能讓他們至少一兩天之內不用餓肚子——他真的被餓怕了。
打發走了一位食客,衛燃暗中摸出懷表看了眼時間,見已經是七點出頭兒了,索性開始打烊上板,并且刻意留下了最后一塊板子的縫隙。
給最后賣剩下的三個燒餅夾上了一些咸菜,衛燃就坐在給最后一塊板兒預留的門檻兒上,一邊吃一邊耐心的等待著,時不時的,還會熱情的招手回應著一些和自己打招呼的路人。
七點20分,填飽肚子的衛燃在褲腿兒上胡亂擦了擦手,此時天色已經開始暗下來了,他也該做些準備了。
轉身鉆進燒餅鋪,衛燃將木柴填進吊爐里繼續燒著,哪怕他已經不打算繼續打燒餅了。
7點25分,他打開燒餅鋪的后門檢查一番,隨后重新回到了鋪子里,扯下自己的床單,將四個角釘在了墻上,隨后把店里剩余的面粉全都倒進了床單里。
一切準備就緒,他摸出懷表看了一眼,隨后將竹子做的躺椅挪到了撐開的床單正下方。
但他卻并沒有躺下了,反而擠出了預留的那條門板縫隙,重新坐在門檻上,用他那破鑼嗓子胡亂哼唱著從戲班子里偷聽來的幾句戲文,順便也觀察著周圍的情況。
7點49分,眼瞅著距離約定的時間只剩下十分鐘的時候,卻有一隊兇神惡煞,看著和地痞無異的人徑直走向了豆腐坊!
是你們幾個?
衛燃不由的冷哼了一聲,他可認識對方,“當年”領頭兒的那個可是把自己的錢匣子搶了個干凈。
只是,這些人突然登門造訪,那么“豬兒蟲”又在哪?
沒等他想明白這個問題,那個當年搶過自己錢的男人已經攥著程兵權兒子的脖領子,在程兵權一家人的哀求和哭喊中走到了路邊。
“豬兒蟲已經被抓,另有人負責營救,解決這些趕快撤。”
就在這個時候,一名背著竹簍的苦力從他身旁走過的時候低聲說道。
看了眼對方背簍和后腰處藏著的武器,衛燃起身從案板上隨手抓了一大把面粉用報紙包好,隨后又拿上還剩下十來個燒餅的菠蘿蓋住另一只手里的紙包,邁步走向了街對面。
“軍爺,軍爺?”
衛燃剛剛走到路中間便點頭哈腰的熱情的打著招呼,“燒餅,我給您送燒餅來了。
這兩年多虧了您照顧,您消消氣兒別跟孩哎呦呦!”
伴隨衛燃夸張的一聲驚呼,他手里裝著燒餅的笸籮也跟著往前一送仿佛要飛出去。
就在他利用這意外引起所有人注意的時候,程兵權和黃木匠各自的袖口里,已經滑出了一把木工常用的羊角錘子,而那個提醒衛燃的苦力,他也抽出了一支盒子炮橫舉在手里,同時一把拽住了程兵權兒子的胳膊。
與此同時,衛燃卻已經將那一包面粉揚了個滿天都是,他手中也出現了一把毛瑟刺刀,在那只拽著小孩子脖領的手爪子上快速劃了一刀。
劇痛的刺激之下,這個不知來歷的混混頭子在同樣一聲哎呦呦中松開了手。
可惜,幾乎全都揚在他和周圍人臉上的面粉讓他們根本就睜不開眼睛。
“咔嚓”
衛燃直接擰斷了他的脖子,與此同時,程兵權和他的老丈人,也已經揮動手里的羊角錘各自砸在了挾持他們的那倆持槍者的腦袋殼兒上。
“去我的燒餅鋪,從后門兒走,拿上案板的包袱,這里交給我,快點!”
衛燃催促的同時,已經一個朝天蹬蹶在了抓著程兵權妻子頭發的小混混下巴上。
眼見這里此時就只剩下了最后兩個而且還被那名用身體護著孩子的苦力拿槍指著。
衛燃邁步走過去,一腳踢中了其中一個褲襠,同時也抱住了另一個,干脆的扭斷了脖子。
“嘟——!”
即便他們的動作如何迅速,遠處卻還是傳來了警哨的刺耳聲音。
“愣著干嘛?跑啊!”
衛燃催促的同時,已經從兩具尸體的手里撿走了盒子炮,雙槍盒子炮,他可早就想試試了。
在他的催促中,程兵權咬咬牙,帶著一家,跟著那名苦力跑進了燒餅鋪。
“你們走!我來斷”
“斷個屁!趕緊走!拿上那個包袱!”
最后進來的衛燃催促間,已經抄起最后一塊門板,在外面隱約傳來的呼喊聲和哨聲乃至槍聲中上,好了最后一塊門板并且用門杠死死頂住。
緊隨其后,他又扯下一直在吊爐里燒著的木柴放在了躺椅上。隨后將泡在水桶里的酥油碗撈出來,挖了雞蛋大的一坨酥油抹在了火堆正上方的床單上。
匆匆做完這些,他也跟著跑進了里間臥室,拿上藏在水瓢下的那支槍,催促著程兵權一家人趕緊離開。
就在他用刺刀捅進門縫,從外面別上了后門的門栓的時候,燒餅鋪前面也傳來了拍門聲甚至手槍開火的聲音。
“這邊!”
那名苦力招呼了一聲,帶著他們鉆進了巷子開始朝著碼頭方向狂奔。
與此同時,在他們的身后,趕來的追兵已經開始撞擊從里面頂死的門板,甚至還有一隊已經圍住了從里面拴上的后門同樣開始了砸門和威脅。
可在燒餅鋪里面,隨著火焰的炙烤,正上方床單上涂抹的酥油融化滴落,進而助長火勢燒的更旺了。
“快把門撞開!他們肯定在燒密碼本!”
燒餅鋪外面負責包圍的人群中有人發出了命令。
可這命令都沒等收到回應,燒餅鋪里面的床單便被正下方的火焰引燃,繼而讓上面的面粉跟著下落。
“轟!”
劇烈的粉塵爆炸中,前面的門板被掀翻,后門也跟著炸開,甚至連房頂都發生了坍塌。
可此時,剛剛那些還叫囂著要進來的追兵卻已經躺倒了一地開始呲牙咧嘴的哀嚎,反而不進去抓人了。
當這爆炸聲傳到衛燃等人耳朵里的時候,他們卻已經在江邊附近的巷子里了。
可此時,他們的身后也已經出現大量在追捕他們的人。
“跑,快跑。”
衛燃說話間,已經和那名苦力不分先后的停了下來,并且各自抽出了各自的武器。
“你們.”
“我們被抓住沒關系”
衛燃說著,已經將那支殘存著燒雞香氣的小手槍遞給了程兵權,“我都不知道豬兒蟲是誰,問也問不出什么,但你們不行。”
“他說的沒錯”
那名苦力說道,“快去吧,那條船快開了。”
“兵權”
衛燃看向準備說些什么的程兵權,微笑著說道,“常回家看看”。
聞言,程兵權愣了一下,隨后鄭重的點點頭,抱起他的孩子,帶著妻子和老丈人黃木匠,沿著那條巷子繼續開始了狂奔。
“你叫什么?”衛燃開火的同時,朝那名苦力問道。
“王律”對方一邊開火壓制著身后的追兵一邊大聲答道。
“衛燃!”衛燃自報家門之后問道,“你家哪的?有什么愿望嗎?”
“我家在湘南,我的愿望已經實現了。”
王律說著躲回墻邊,從懷里摸出個包著燒餅的報紙包,指著上面那半則新中國成立的新聞笑著說道,“你看,真的實現了。”
“還有什么遺憾嗎?”
剛剛暗中朝著對方按了下相機快門兒的衛燃問道,這里太暗了,對方沒發現他的相機,他也不確定自己能不能拍清楚對方。
“遺憾?”
王律笑了笑,先是把敵人圍上來的巷子開了幾槍,隨后將那半張報紙仔細的疊好塞進兜里,又咬了一大口燒餅說道,“吃飽了就沒遺憾了”。
“那你在后面先慢慢吃”
衛燃說著,舉起兩支盒子炮,開始了壓制,但自始至終,他都只用其中一支在開火。
“老子炸死你們!”
衛燃在嘶吼中將打空子彈的盒子炮用力丟了過去,隨后竟然玩了命的跑了過去。
“啪!”
伴隨著那支槍和巷子墻壁的撞擊發出的脆響,那些追兵中也傳出了一聲“臥倒!”
可此時,衛燃卻已經沖到了近前。
“噠噠噠!”
在近乎槍決式的近距離開火中,躲在墻壁一側的衛燃完全一副不要命的打法進行著絕對優勢的壓制。
松開手里打空的盒子炮同時,衛燃的手中已經出現了一支PPK小手槍。
“砰!砰!砰!”
在一槍挨著一槍對那些受傷未死的追兵進行補射的功夫,衛燃也彎腰撿起了其中一個手中的盒子炮,在鞋底兒蹭了一下機頭,見里面還能蹦出子彈,立刻用它替換了另一只手上的PPK小手槍。
“這特碼打了這么多年,越打越拉垮的除了鬼子也就只有你們了。”
衛燃說話間,面無表情的朝著最后一個看向自己的扣動了扳機。
這個時候跟著追捕的,就沒可能是自己人,而這個時候還選對面站的,不是蠢的沒邊兒那就是壞的沒邊兒了。
“該走了!”
衛燃朝著身后的王律招呼了一聲,他拼著命也要撕開這個包圍缺口,就是為了吸引所有的追兵的,所以他其實很清楚,他也好,不,應該說那個名叫王律的苦力,他大概
快要黎明了呀,我求求你可別倒在這兒
衛燃看著手里拿著燒餅,一臉呆滯跑來的王律,他不知道這個樣貌普通的王律又經歷了怎樣的故事。但他希望他也能活下來的心,卻和對程兵權一家的期盼是一樣的。
“你你不要命了?”王律問出了一句“蠢話”。
“你要?”衛燃微笑著反問道。
“也是”王律笑了笑,吃掉最后一口燒餅。
“一分鐘,換上他們的衣服,快點兒。”衛燃催促道。
王律聞言眼前一亮,連忙換了尸體上扒下來的衣服。
“等下別動”衛燃說著,已經將血抹在了王律的臉上。
“你呢?”王律問道。
“我啊?”
衛燃笑了笑,毫無征兆的在他的耳后來了一下將其打暈,“我得讓你也活下來”。
說著,他點燃了一顆剛剛繳獲的香煙塞在了王律的嘴角充當叫醒對方的定時器,隨后扛著那具被扒了衣服的尸體,健步如飛的一邊往圍捕的范圍外跑,一邊時不時的扣動著扳機來以身作餌。
在他的引誘下,越來越多的追兵開始了對他的包圍。與此同時,程兵權一家也終于登上了一條不起眼的小漁船,在船工的竹篙推動中匯入了江面。
“嘶——!”
幾乎前后腳,王律也因為香煙燒到了嘴唇被燙醒。
可此時,這里除了周圍的尸體,哪還有別人?
當然,他也并不知道。
此時此刻,已經被逼到了一條死胡同的衛燃雖然已經打空了子彈,而且身上也已經多處中槍,但他的面前除了越來越近的追兵,卻還有逐漸吞噬了周圍一切的濃烈白光。
“希望你們都活下來了”衛燃在喃喃自語中逃進了白光之中。
在他的耐心等待中,周圍的一切隨著白光消散漸漸出現,他也漸漸聞到了海腥味。
然而,還沒等他看到周圍的一切,身后卻突然火辣辣的一陣疼,然后他才聽到了“啪!”的一聲響。
“快點搬!磨磨蹭蹭老子崩了你!”
就在這個時候,一聲怒吼也傳進了耳朵,緊跟著,他的后背也再次傳來了一陣火辣辣的疼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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