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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兄何故造反? 番外東宮之爭(七)
聽到朱見清的話,俞士悅和懷恩對視了一眼,倒是沒有多留。
要知道,就算是這次東宮吵架的內容能瞞得住,可他們剛剛還叫了太醫過來,事涉太子,太醫必定要如實記錄醫案。
如此一來,太子突然昏迷的事情,肯定是瞞不住的,作為太子府詹事,俞士悅也要趕緊去安排應對一下,倒是也沒時間在這里久候。
至于懷恩,他本來就是來傳旨的,旨意早就傳完了,也沒有繼續留下的理由。
于是,默契的拱手道了一聲:“殿下留步。”
隨后,二人便后退兩步,離開了清寧宮。
目送著他們離開之后,朱見清這才轉過身來,神色一沉,直接邁步朝著偏殿走去。
偏殿當中,太醫剛好寫完方子,將筆放下,隨后便見到朱見清走了進來,于是,立刻站了起來,微微躬身行禮,道。
“榮王殿下……”
朱見清走到太醫的面前站定,看著面前恭敬的太醫,開口問道。
“你說實話,太子哥哥到底為什么會突然昏倒?”
這話問的太醫也有些意外,遲疑了一下,太醫臉上勉強擠出一絲笑容,道。
“殿下何故此問,太子殿下的確是因為憂思過重,加上驟聞噩耗,急怒攻心之下,氣血上涌,這才突發昏迷的……”
“哼……”
聽到這話,朱見清冷哼一聲,直接了當的開口道。
“太子哥哥出閣多年,向來性格沉穩有度,處變不驚,更兼筋骨強壯,便是寒冬臘月里,依舊經筵不輟,鮮少生病,可這一次卻會因為……就被氣得昏厥,怎么可能是急怒攻心這么簡單?你說,到底怎么回事?”
實話實說,今天發生的事情,有大半都是因為朱見清太過沖動,此刻冷靜下來,朱見清也當然能夠意識到,他說的那些話傷了朱見深的心,可話又說回來,如果說朱見深是這么容易因為情緒波動就動不動昏厥的人,朱見清怎么敢如此任性……
說到底,二人畢竟是親兄弟,朱見清怎么可能不清楚朱見深的身體狀況,就像他剛剛所說的那樣,他這個哥哥一向身子骨很結實,連生病都很少,即便是這次給他的沖擊太大,但因此而支撐不住,未免也太奇怪了些。
這番話說的底下的太醫額頭上一陣冒冷汗,嘴唇蠕動了片刻,但是,不知為何,到底也沒有開口說話。
見此狀況,朱見清的臉色一沉,直接拿起桌子上那份剛剛寫好的方子,道。
“本王雖然不懂醫道,但是,找幾個懂得醫道的人卻不難,你若是不說,本王就拿著這道方子去找其他的醫家診斷,到時候,難道還辨別不出病癥是什么嗎?”
所以說,朱見清其實不傻,只不過他長在深宮,又沒有接觸過朝局,因此心思單純了些。
宮中有些時候,有些話不方便說,這很正常,尤其是當太醫的,更要知道,什么話能說,什么話不能說。
但是,說不說是一回事,關系到貴人的身體,太醫在開方子的時候,必定是要對癥下藥的。
雖然說,用一張方子來倒推病癥未必準確,但是,只要能找到有實力的醫家,卻的確不是難事。
太醫自然明白這個道理,心中暗嘆一聲,也只得實話實說,道。
“殿下容稟,下官的確沒有欺瞞殿下,此次太子殿下突然昏厥,確實是因為急怒攻心所致……”
“嗯?”
這話一出,朱見清頓時有些不滿,見此狀況,太醫趕忙話鋒一轉,道。
“不過……”
“不過也確如殿下所說,太子殿下向來筋骨強壯,僅是憂思過重,急怒攻心,的確不至于昏迷不醒,之所以會如此,是因為殿下早已心血兩虛,脾腎不足,加上憂思過重,已然傷了元氣,因此才會在驟聞噩耗時承受不住,昏厥過去。”
“氣血兩虛,脾……脾什么?”
朱見清眉頭緊皺,看著面前的太醫,眼中有些疑惑。
作為一個養尊處優長大的皇子,他平時的愛好是自然和醫家沒有任何的關系,聽到太醫說的這么專業,他也有些發懵。
不過,這不重要,很快朱見清就抓到了關鍵詞,問道。
“你剛才說,太子殿下在此之前就傷了元氣?”
呃……太醫低下頭,不敢言語。
見此狀況,朱見清似乎是想起了什么,問道。
“你告訴本王,為什么會這樣?”
這句問話,讓太醫的額頭上冷汗直冒,叩首道。
“殿下恕罪,下官并非有意隱瞞,實在是太子殿下再三吩咐過,不可泄露出去。”
聞聽此言,朱見清心中的怒火更盛,直接喝道。
“放肆,太子殿下的身體干系國本,萬一有何差池,你有一百條命都不夠賠的,如今已經到了這個地步,你還敢虛言隱瞞,難道要本王真的去向陛下請旨來問不成?”
到了這個地步,太醫臉色一陣變化,也不敢在繼續隱瞞,結結巴巴到。
“回稟殿下,太子殿下之所以會如此是因為……因為……縱欲過度……”
最后的幾個字,太醫的聲音都變小了起來,但是,即便如此,朱見清還是聽得清清楚楚。
“什么?!”
當下,朱見清先是一陣驚愕,旋即,心中便是燃起一陣怒火。
怪不得太醫不敢說出來,要知道,就算是朱見清這個對政治遲鈍到了極點的皇子也清楚,堂堂的東宮太子,尚未成婚,就因為縱欲過度傷了元氣,這要是傳了出去,會是多么大的丑聞……
緊緊的握起拳頭,朱見清猛地轉頭,死死的看著侍立在旁的梁芳,咬著牙問道。
“是萬貞兒?”
梁芳低頭,不敢說話,但是,這種狀況下,沒有否認其實就意味著承認。
這下朱見清徹底就炸了。
事實上,對于這一點,他早就有所預感,要知道,這幾個月以來,他來東宮的次數并不少,其中有好幾次,朱見深都要過好一會才能出來見他,而且,因是他們兄弟之間見面,所以多數時候不拘禮節,甚至有些時候直接在朱見深的寢宮當中相見,所以,朱見清自然是發現了一些蛛絲馬跡。
比如說,東宮的不少宮女內宦看萬貞兒的目光,都和以往頗有不同,再比如,朱見深曾經好幾次有意在他面前彰顯出萬貞兒的不同,甚至于,讓朱見清直接稱她為萬侍長。
事實上,那個時候,朱見清就察覺到不對勁了,但是,哪怕是兄弟之間,有些事情也是不好問的,再加上也沒鬧出什么來,所以他除了對萬貞兒心生了一些看法之外,也一直沒有在意。
但是現在,誰能想到,竟然鬧到了這個地步……
此刻,朱見清的心中怒火滔天,像無頭蒼蠅一般在偏殿當中轉了好幾圈,隨即,他一拳重重的砸在桌子上,恨聲道。
“本王殺了這個賤人!”
說罷,他轉頭便朝著殿門外沖了出去。
這副狀況,可嚇壞了一旁的梁芳,他著實是沒有想到,這位主兒會這么沖動,萬貞兒死不死的,他不在乎,但是,要是真的讓朱見清弄死了她,那東宮的事情可就徹底蓋不住了。
于是,梁芳立刻一個健步撲了上去,跪在地上,死死的抱著朱見清的腿,道。
“殿下三思啊,奴婢們死不足惜,但是您要是就這么出去,太子殿下的名聲可就徹底毀于一旦了……”
朱見清拔了拔腿,發現梁芳抱的實在太緊,于是,他也慢慢冷靜下來,又是一拳重重的砸在門框上,他長長的吐了口氣,道。
“你放開,本王聽你的就是。”
于是,梁芳這才小心翼翼的慢慢松開了手,即便如此,他還是緊緊的盯著朱見清,生怕這位榮王殿下沖動之下,再做出什么事來。
所幸的是,朱見清顯然也知道輕重,并沒有再魯莽行事,將緊緊攥起的拳頭松開,他轉過身回到瑟瑟發抖的太醫面前,道。
“此事,一字不可外傳,明白嗎?”
太醫顯然也是明曉深淺的,當下連忙磕頭道。
“請殿下放心,下官一定守口如瓶,半個字都不會泄露出去的。”
將太醫打發走之后,朱見清坐在椅子上,吐了口氣,目光落在一旁的梁芳身上,冷聲道。
“什么時候的事?”
梁芳跪在底下,心中也忍不住捏了把冷汗,猶豫道。
“這……殿下知道,自從陛下準了太子殿下聽政以后,東宮當中,奴婢負責經筵還有和東宮的屬官們內外往來,太子殿下的飲食起居,都是萬侍……萬貞兒負責。”
“所以,奴婢其實也不大清楚具體是什么時候,但是奴婢估計著,應該是兩三個月前的冬至大節上,那日陛下高興,太子殿下也在宴會上多飲了幾杯,回宮之后便由萬貞兒照料著歇下了,奴婢本沒覺得異常,但是,次日奴婢在準備經筵時,突然有人傳話來,說太子殿下身子不舒服,暫免一日經筵。”
“隨后,奴婢便聽說,殿下賞了萬貞兒一套赤金頭面,當時奴婢便有疑心,但不敢確定,可隨后數日,殿下每日都是早早歇下,而且,隨侍殿下的幾個宮女,在晚間也都被斥到外間,殿下寢宮內只留萬貞兒一人隨侍,奴婢覺得不對勁兒,偷偷叫了兩個宮女過來問話,這才知道,殿下……殿下已經收了萬貞兒當侍妾。”
“荒唐!”
雖然心中已有猜測,但是,聽到梁芳確認這件事情,朱見清還是忍不住霍然而起,痛心疾首的低吼道。
“這個萬貞兒,她可是和周娘娘一般年歲啊,大哥怎么能同她……真是荒唐!”
朱見清所說的周娘娘,便是如今仍在南宮安養的周貴妃,也就是,朱見深的親生母親……
這話著實是有些不大好接,梁芳也只得趕緊低頭,當做什么都沒有聽見。
拳頭再次砸在案上,朱見清像是下了什么決心一樣,站起身來道。
“不行,不能讓這個賤人繼續待在東宮了,否則的話,事情傳揚出去,太子哥哥一定會被她拖累死的。”
梁芳心中嚇了一跳,看著這位榮王殿下這次沒有急著行動,這才勉強放下心來,小心翼翼的問道。
“殿下,您想怎么做?”
朱見清擰著眉頭,神色冷峻,道。
“當然是趁著太子哥哥還沒醒,讓人收拾了這個賤人,宮苑深深,死個把的宮女,算不得什么大事。”
啊這……
聽到這句話,梁芳心中又是一陣叫苦。
要知道,對于這位榮王殿下來說,弄死個宮女,的確算不得什么大事,哪怕這個宮女是東宮的人也不例外,就算是太子之后醒來,也不可能對朱見清做什么,畢竟,太子只是太子,又不是天子,宮中皇子的去留生殺,還輪不到太子決定,更何況,他們還是親兄弟。
但是,這不代表太子就會忍氣吞聲,梁芳幾乎可以斷定,朱見清真的要這么干了,那么等太子醒過來,第一個死的,就是他這個讓朱見清帶走萬貞兒的大太監。
當下,梁芳心中焦急不已,連忙勸道。
“殿下息怒,萬貞兒死不足惜,但是,您若就此處置了她,太子殿下必會因此而對您心生芥蒂,為了一介宮人,影響您和太子殿下的兄弟之情,實屬得不償失,還請殿下三思啊。”
這話倒是讓朱見清遲疑了一下,不過旋即,他的臉色又沉了下來,道。
“那你難道讓本王就這么看著這個賤人魅惑太子哥哥嗎?不成,絕不能如此,今日拼著太子哥哥責怪,本王也要處置了這個賤人!”
說著說著,朱見清又有些沖動,這副樣子,讓梁芳心中又是一陣苦笑,道。
“殿下,奴婢知道您心憂太子殿下,萬貞兒此事干系重大,如若處置不當,勢必會在朝中引起軒然大波,故而此事還是低調處置為好。”
“而且,太子殿下雖然喜歡此女,但是,殿下更重孝道,您何不將此事稟明圣母,請圣母將萬貞兒調回慈寧宮,再做處置。”
“如此一來,既可解決此事,又不會傷及兄弟情誼,豈不是兩全其美。”
話音落下,朱見清的神色一動,細細的想了一番,頓時覺得,這是個不錯的主意。
這萬貞兒本就是慈寧宮的人,現在要調回去,外人也說不出什么閑話來,而朱見深就算再喜歡她,也不可能違逆圣母皇太后的懿旨。
就算是日后他知道了,是自己將此事稟告給了圣母皇太后,可畢竟最后做處置的不是朱見清,就算是朱見深有不滿,也不能將罪責都怪在他的身上。
雖然說,就此放過這個賤人,讓朱見清有些不甘心,但是,現在也只好如此了……
于是,他吩咐梁芳照顧好朱見深,自己則是出了殿門,匆匆朝著慈寧宮趕去。
隨后,待得朱見清的身影消失之后,梁芳這才從地上緩緩站起來,神色一陣變換,接著便立刻朝著朱見深的寢宮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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