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83章 無君之輩

出籠記 9.83章 無君之輩

六月后，東神州依舊是保持著樂觀的心態。

離州現在和南洋方面已經達成了新的和平協議，袋鼠肉之類的土特產已經通過海運傳到了神州（這個時空，萬藥經記載，袋鼠肉有保胎的效應）。

世界的其他大洲戰火也已經逐漸開始消退。

這次寰宇大戰至今，全世界的經濟、糧食危機已經解除。

在秦統歷85年之前，諸如：“亞馬遜連續六個月沒有降水，森林大火無法撲滅中美洲的毒販攻入總統府槍殺數十人”的大新聞，現如今都不在任何報紙標題上出現了。

不是這些問題解決了，而是這些不適應現代工業時代，仍處于部落殘留的地區都淪為了隨意擺布的棋子。

戰爭就是考驗動員力的。哪怕是再爛的近代治理者，在抓壯丁方面也比封建勞役要有效率。

后工業時代，大量治理能力不足卻偽裝成國的地區，在強權熱戰的時代，已經連族群和國度一起，全部被抹平了。

而，原本在這些非工業化地區咋咋呼呼的公共學者們，也隨著寰宇大戰格局的穩定，和他們以往鄙夷的普通人一起，失去了可以效忠的母土，最終變成了，連三等公民都不如的存在。

在這個時代，二等公民是戰敗國中，那些掌握地區商賈勢力的當地家族。三等公民則是賣身與征服者，被徹底機械改造的協治軍。

西神州是這次寰宇大戰中最大的異數，將原本屬于全球壟斷商私集團控制的資源和人民，帶離了舊體系。

這樣變化，使得這次寰宇大戰中，東西方商私集團能夠爭奪資源和人口變少了。

被商私控制那些強權在自身都饑餓到極點的情形，也就容不得如同寵物一樣的附庸，來占據自己需要的資源。

拉丁美洲、非洲，這些欠發達地區，現在變成了戰后商私能購買一切，包括弱者生命和尊嚴的“自由之地”。

至于西神州，它的戰略太穩了，根基也太深厚了，在戰后競爭中，無論是軍事還是經濟都會占據主導。如果當下全球東西方商私不能吃飽續命，極有可能在幾十年后先崩掉一個。

就這樣，資本主義回到了大航海時代的開拓精神，要用現代科技，重新定義“沒有開發”的新地區。

當然，同樣撿起的，還有大航海時代的殘忍！

三百年前的大航海的道德中，那是能將船員當成消耗品，病就踢下海喂鯊魚。

而在這個新科技時代，賽博機械封印活人為傀儡的模式，已經悄無聲息地在所有非神州的區域盛行起來。歐聯、升陽、尹甸亞就不說了，包括大食內也在暗中打造“阿薩辛”機械融合部隊。

東神州當下在和西神州競爭，在道統和德行上進行激烈的較勁。學不來蠻夷那種喪心病狂，卻也無法接受西神州現在的棄繁就簡。期待于當下自己這一套仍然能夠有用，頗有些宋襄公仁義失國的情況。

北極圈戰役，就是目前神州東濱證明“克己復禮”的唯一途徑。

相對于民間的樂觀，朝堂上下則是全神貫注地盯著北冰洋的戰場。

建鄴，付由紀正在標準的東方園林中挑逗錦鯉，將澹粉色的罌花瓣一片一片扯碎送入池子中。

注：鶯粟神州本土自古以來就有，但是那種成癮性藥株是古天竺地區的選育路線。神州本土從唐朝開始培植路線是作為觀賞花朵，幾千年毒性越來越少。

本土的觀賞種，在主世界隨著百年屈辱時被毒株們惡名連累，隨著世人撥亂反正被一并掃除了。

但是在這個時空中，這些花種名媛們和那些毒親戚們完全分開了。故當代神州的植物學家，也有了一個典故：麗姝在華，蠱草在蠻。相當于“生淮南為橘，生淮北為枳”晉級版。

當代東神州的道學家們，對西神州現在的“華夷之辯”，處于招架中。不少理學家提出了神州特殊論：西神州提出的那些商私踐法無道之舉，是危言聳聽的。

這些理學家們認為：神州文明與蠻夷們是不同的，蠻夷資略的邪惡在于從未有過圣人教化，神州的商賈與儒學文化融合在一起，會走上神州特色的模式，追求是匯通天下。

付由紀作為七八十歲的老人，對這種“麗姝在華，蠱草在蠻”辯解，在情感上是完全贊同的。

只是他知道：在無法否定對方強盛時，就得為自己代表的傳統找到一些亮點。

這就是中庸之道能頑強地防守外來沖擊的原因，當然也是“不到山窮水盡，就無法根除弊端”的原因。

當然衛鏗作為本土文明的求革者，對于這種狡辯心態，那可謂是太熟了。

錯誤不試完，直接選出正確答桉是沒用的。神州的文明太長了，這是優點也是缺點。優點是無論低谷到什么時候，都能從歷史尋找經驗。而缺點就是，在需要改變時，那些知識多的文人總能找到各種經書典籍來，來假設問題求問，拖延變革時間。（類似于尹甸亞的議會中為了拖延法桉推進，開始不斷地在臺上演講數十個小時，增加難度，這天下的知識分子都是一樣的。）

所以在神州，在這些想要守舊的讀書人不斷作梗，不斷尋找律法和治世中漏洞的情況下，搞得神州文明總懷疑沒有試的路線可能是對的，因此遵循中庸哲學朝著那些路線靠攏。

所以盡管衛鏗早就把神州的皇權給掀翻了，卻仍然在等，等一個能徹底斬草除根的機會。

視角回到付由紀這兒。花園中的納米場打開，一個年輕的軍官走了進來。

胡東飛是北方軍團中的一位軍官，隸屬于白喚靈的麾下，是神州朝堂送到白喚靈麾下的眼線、資質者，出生湘北，屬于東南派系的人。當然也不在蘇浙核心區安排，如今派去苦寒的北極戰場硬熬。

付由紀對胡東飛有知遇之恩，所以對他來說這條線還是穩定的。

付由紀看完了胡東飛的資料，目光緊鎖，北極戰役的情況在這個月急轉直下。尹甸亞方面突然投入了十倍數量的裝甲部隊，白喚靈部隊縱然在關鍵的地區牢牢地把握住了戰役主動權，但是現在十分艱辛。

付由紀抬起頭對胡東飛問道：“家人那邊都安排好了嗎？”

胡東飛愣：“已經安排好了，內人和子女都搬離了老家，兄弟姐妹們也都打了招呼。讓他們去南洋做生意。”

付由紀頓了頓說道：“南洋不要去了，去秦川罷。”

胡東飛不知道這位老上司想要說什么。

付由紀：“南洋終究是還是蠻夷之地，沒有教化，而神州西部，雖然今日高呼：無需君父。但行跡中，重社稷百姓，此為諸夏之本。”

胡東飛：“大人，神州真的要順了西邊那幫‘國人共治’的道路嗎？”

付由紀無奈的道：“在當代，冠氏的確是出不了圣君了。其實我等也早就是無君之輩。結黨營私，卻不愿擔貳臣惡名，自飾忠良，卻妒才嫉賢。唉你回到北方，適當提示白喚靈，將我神州數萬將士給帶回來。”

在胡東飛離開后。

付由紀打開了另一份電子資料，在資料上是西神州方面這半年來，在天竺洋和北亞之間頻繁的彈道導彈演習，雖然他尚不清楚這些演習具體內容，但是毫無疑問是為神州北冰洋戰局進行兜底。

付由紀望著照片中，鐵路上，十多尊宏偉的超巨型火箭，沿著鐵路線蜿蜒的運輸。

從如此大工程中，感受到了強悍力量。

付由紀：“王氣還是在神州內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