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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 1003【會說漢語的墨西哥總督】
17世紀小冰河期,叛亂(起義)在全世界起此彼伏。
中國、日本、朝鮮、印度、英格蘭、蘇格蘭、葡萄牙、法國、意大利、奧地利、俄羅斯、瑞士、東南亞諸國……這些地方一個也跑不了,并且叛亂集中在1640年的前后二三十年里。
墨西哥當然也不例外,在大同新朝建立之初,墨西哥叛亂持續了兩年時間。
殖民地越是鬧叛亂,西班牙的統治就越殘酷!
別說土生白人和印歐混血,就連西班牙殖民官員,也對國王愈發不滿,因為王室的限制政策太惡心。
西班牙殖民地的官員,赴任時不準攜帶已婚子女,不準提拔親戚做下屬,不準在殖民地購置產業和參與經商,一切行動都必須向國王詳細匯報。官職設置層層套娃,面對同一件事務,能牽扯十幾個部門,互相掣肘之下,誰也別想單獨處理。
總督區必定設有檢審庭,這玩意兒平時類似最高法院,并對總督的一切行為進行監督,甚至可以隨時向國王檢舉總督的錯誤。
墨西哥城。
來自塞維利亞(加的斯)的商人代表,正對著總督帕來福咆孝:“總督閣下,你必須嚴厲打擊走私,包括東海岸和西海岸的走私。特別是西海岸,中國人的棉布賣得太便宜,那屬于無恥至極的惡意傾銷!”
“我會的,我當然會打擊走私。”帕來福點頭說。
那個商人代表繼續說道:“塞維利亞的商會聯盟,已經向陛下抗議了。如果你不盡快采取行動,陛下一定會撤銷你的總督職務!”
帕來福說道:“我一直在打擊走私,但那些老鼠太過猖獗。”
商人代表怒道:“總督閣下,你在敷衍我。我來到墨西哥之后,走訪了各地集市,我知道許多官員也在參與走私。這種行為,必須嚴厲杜絕,搞走私的官員都該被絞死!”
“確實應該絞死。”帕來福總是面帶微笑,無論說啥他都滿口答應。
把塞利維亞商人代表送走,總督帕來福喃喃自語:“是該讓中國人提高商品售價了,不能一直這樣下去,今后貨物拍賣底價得定高些。”
至于什么禁絕走私,帕來福從來沒有想過,他怕自己挨黑槍意外去世。
西班牙國王對殖民貿易的限制,已經達到了喪心病狂的程度。
只有來自塞維利亞的商人,才可獲得貿易牌照,而西班牙國內其他城市的商賈,就算你是大貴族也得靠邊站。塞維利亞商人結成商會同盟,瘋狂剝削殖民地,同時打壓國內同行,賺取巨額利潤跟國王一起分贓。
西班牙本土,那么多港口,僅塞維利亞可以停靠來自美洲的船只。而在偌大的美洲,也只有三個港口,可以停靠來自西班牙的船只。
這是為了方便管理,打擊走私貿易。
實行起來極為扯澹,比如歐洲商品運往布宜諾斯艾利斯,本來走海路可以直接抵達港口。卻必須在巴拿馬靠岸,然后通過騾馬馱運,穿越安第斯山脈,陸行4828公里方可到達,僅運輸成本就特么翻了八倍。
所以有很多歐洲商人,先把貨物運去西非,然后橫渡大西洋走私直達。當地的殖民官員極為配合,幫著走私商分銷貨物,轉手就能賺取數倍利潤。
帕來福拿起鵝毛筆,親手寫了十多封信,叫來親信說:“按照地址送出去,你必須親自送達,不能讓別人轉交,這些是你的路費。”
“是!”親信立即離開。
帕來福的書信內容很簡短,被檢審庭搜查出來也不怕,因為信里只有一句話:今年出現旱災,恐怕是主降下災禍,你們必須更加虔誠。
一個曾經的大主教,讓眾人對主更加虔誠,非常符合他的身份。
帕來福在擔任新西班牙總督之前,不僅做過大主教,而且還在澳門混了好幾年。他出身多明我會,大同軍收復澳門時,耶穌會趁機把他趕去菲律賓。
歷史上,這貨在中國住了十多年,親眼見證滿清屠殺廣州城,還寫了一本《韃靼征服中國史》。
此書的敘事內容很有價值,但觀點卻前后矛盾。
就拿滿清占領廣州舉例,他先說滿清將領品德高尚、善待居民。又說滿清將領會索要士紳財物,給了財貨的家庭,門口會留下記號,可以避免后續騷擾。又說如果滿清將領,對士紳獻出的財貨不滿意,就連人帶錢一起搶走。
這算哪門子道德高尚?
又算哪門子善待居民?
在帕來福的筆下,士紳只是被勒索錢財,給得太少才會被抓走。而普通百姓,則被滿清隨意屠殺,無數婦女遭到士兵侮辱。
對了,這些被屠殺的百姓,這些被侮辱的婦女,都是廣州城內居民。他們在獻城投降之前,得到了滿清將領的承諾,說進城之后保證不劫掠。然而,該殺還是殺,該搶還是搶,該辱還是辱。
程景明再次來到美洲,又沒跟李銓回去,而是帶著探險隊,跟隨商賈一起前往墨西哥城。
“城市這么大?”程景明站在湖畔,遙望湖心的墨西哥城,這座城市的規模出乎他意料。
土生白人商賈西門聶茲,頓時就笑起來,頗為驕傲道:“偉大的墨西哥城,人口足有三四十萬,中國恐怕沒有這樣的城市吧?”
“也是有的。”程景明隨口一說,懶得過多解釋。
西班牙人到來之前,阿茲特克帝國就已經在湖中建城,城市人口約15萬—20萬之間。
由于經常遭到水淹,土著皇帝“齋戒之狼”(音譯為捏薩瓦科優),親自設計建造了一道16公里長的防洪堤。半個世紀之后,阿茲特克人又建好第二道防洪堤,還興建了城內引水渠,以及圍湖灌既系統。
西門聶茲帶著程景明往前,穿過長長的湖上大橋,指著城區說:“這一片街區,是近幾十年興建的,以前全都是湖面。”
程景明好奇問:“湖水呢?”
西門聶茲回答:“湖水被排走了。五十多年前,城區連續兩次遭到水淹,總督制定了宏偉的計劃,就是鑿通兩條引水渠,把湖水全部排干凈。到時候,即可避免湖水泛濫,又能隨便擴大城區面積。有位大數學家,計算了流入和流出的水量,徹底排空湖水需要200多年時間。”
程景明都聽傻了,下意識問:“湖水如果干涸了,城內軍民用水怎么辦?環湖周邊的農田怎么灌既?”
“總會有水的,河水還在流嘛。”西門聶茲笑道。
程景明覺得這些家伙瘋了,如果不堵住排水口,兩百年后必出大問題。別的不說,環湖周邊農田,肯定要變得灌既困難。
幾百年后的墨西哥城,可謂一言難盡。
一座建在湖上的城市,竟然會居民用水困難,需要大量打井獲取地下水。湖中地質本就疏松,地下水被瘋狂抽取,外加墨西哥地震頻發,時不時的就建筑出現裂縫。
而且整座城市,每年下沉二三十厘米。
穿過兩個城區,來到一片印第安土著街區,這里正在舉行盛大的慶典活動。
“這是婚禮?”程景明問道。
西門聶茲仔細看了看,認清楚新郎和新娘,點頭說:“他們是一對兄妹,擁有純正的阿茲特克帝國皇室血統。西班牙統治這里之后,只有真正的皇室后裔,才被特許可以親兄妹結婚。”
“親兄妹……”程景明不知該如何評價。
阿茲特克帝國皇室,并沒有被屠殺干凈。甚至在九十多年前,他們還可以繼續統治土著,并擁有自己的官邸和軍隊。
可惜皇室對百姓盤剝太狠,不斷有土著百姓,跑去殖民總督那里告狀,最后甚至釀成了暴動。西班牙殖民者大喜,趁機更換土著首領,并解散皇室軍隊,阿茲特克皇室就此變成吉祥物。
眼前的土著皇室結婚,也特別有意思。
兄妹倆得先去圣多明哥大教堂,由神甫來主持西式婚禮。再回自己的住處,換下西班牙服飾,穿戴傳統的羽飾,拍著鍍金的樂鼓,演唱奇奇梅卡和流水之樂,并表演阿茲特克傳統儀式舞蹈。
舞蹈為祭祀之舞,一百多年前,專在挖心斬首的祭壇上表演,現在卻離譜的成了婚禮舞蹈。
而那兩首樂曲,調子依舊未變,歌詞卻從狩獵和灌既,改成了贊美歐洲上帝。
程景明來到這里,一切都覺稀奇。
他還參加了皇室后裔的婚禮,兄妹兩口子聽說他是中國使者,立即熱情邀請他進去吃席飲酒。
當晚,程景明就住在皇室后裔府邸,他打算接下來多聊聊,或許能夠獲得阿茲特克帝國的原始資料。
第二天,程景明獲準拜見新西班牙總督。
程景明正準備用西班牙語交流,卻見總督帕來福突然拱手,用字正腔圓的漢語說:“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歡迎中國朋友!”
“總督閣下會說中國話?”程景明驚訝道。
帕來福笑道:“我會說廣東話,還會說南京官話。可惜,我在中國過得并不愉快,我被你們的皇帝趕出了澳門。”
(今天只有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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