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朱瞻基與也先

宣德朝 第二十二章 朱瞻基與也先

朱棣使用了最簡單的戰略，那就是將三十萬大軍分成六路。然后以漠南大營為中心，從六個方面迂回包抄向臚𦙶河進軍。

朱高煦、薛祿第一路軍出宣府，沿西路向臚𦙶河進軍。

火真第二路軍出大同，沿西北路向捕魚兒海進軍。

朱棣、丘福、王通的第三路軍、也是主力大軍，出漠南大營向哈拉和林進攻。

朱瞻基、張輔、賀連成的第四路軍，待在漠南大營留守。連結前后交通，保障糧草供應。

陳懋、劉通、朱勇的第五路軍出居庸關，一路向東北與劉真、李思誠匯合。裹挾建州女真、兀良哈三衛的藩軍，向瀚海進軍而后向西折返掃蕩東部草原。

河北布政使、北平留守胡廣胡浩文與順天府尹、行部尚書（代尚書行走地方之意，同六部尚書銜）郭資郭存性的第六路軍負責拱衛北平，籌集大軍糧草之事。

而漠西蒙古瓦剌部，也向朱棣提出了與明軍共同圍剿阿魯臺的提議。

朱棣暫時沒有理會馬哈木的提議，而是將皮球提給了朱瞻基。讓馬哈木派遣使者去漠南大營找皇太孫朱瞻基商議，商討完利益分配之后再找他溝通。

看的出來朱棣是不信任馬哈木的，朱棣認為馬哈木之所以如此得積極都是為了借機分割漠北蒙古的土地與部眾罷了。朱棣不想帶著瓦剌部一起玩，想要把瓦剌部給繼續邊緣化下去。

但是人家已經湊過來一張熱臉，朱棣也不好用冷屁股來貼上去。正巧朱瞻基對瓦剌部似乎是有些想法，便讓朱瞻基去跟瓦剌部扯皮。

等到朱瞻基跟瓦剌部談好了條件，朱棣這邊也結束了戰事。

馬哈木對于朱棣的命令十分重視，立馬派他的寶貝大孫子去漠南大營找朱瞻基會談。

兩個“好圣孫”就這樣在漠南大營，展開了一次奇特的會面。

瓦剌部首領馬哈木之孫、脫歡臺吉之子——綽羅斯·也先，又名額森。

也先年紀輕輕便隨祖父馬哈木統御著了瓦剌部中最大的部族——杜爾伯特部，號稱是瓦剌的雄鷹、草原的兇狼。

說起瓦剌部（官方命名衛拉特蒙古部），那也是響當當的蒙古強部。

現在的瓦剌還是統一的狀態，土爾扈特沒有西遷、和碩特沒有南下青藏高原、準格爾與杜爾伯特沒有鬧翻分家，故而統一的瓦剌戰斗力十分的強悍。

這也先一到漠南大營，朱瞻基立馬便宣他覲見。朱瞻基怕搞不定也先這家伙，還特意把狗頭軍師張輔、心腹大將賀連成都給叫上，勢要將也先看穿才罷休。

“外臣瓦剌部使者，綽羅斯·也先，拜見大明皇太孫殿下千歲！

外臣代瓦剌部首領、家祖，問大明皇帝圣躬金安，大明皇太孫千歲安康。”

也先十分的謙恭，對朱瞻基行了一個臣子大禮。

“也先臺吉！遠道而來風塵仆仆，先喝杯馬奶潤潤再議事吧！”

朱瞻基偷了個巧兒，在也先一進來的時候便叫他也先臺吉，目的便是試探一番。

看看也先到底有沒有野心，再決定如何與他交流。

臺吉一詞，原本是蒙古人對于黃金家族成員的稱呼。可能是“太子”或者是“殿下”的意思，也先作為那顏之后可當不起臺吉一稱。

雖說現在黃金家族大不如前，也先之父脫歡便自稱臺吉。可是蒙古人是不認脫歡這個臺吉的稱號的，就連瓦剌部得那顏們也都是對脫歡的臺吉稱號嗤之以鼻。

也先被朱瞻基稍微一捧，居然大大方方的接受了下來。

“外臣......不，臣謝皇太孫殿下隆恩！”

朱瞻基：？

“不好！這家伙借坡上驢！”

朱瞻基圖一時嘴快，管也先叫也先臺吉。

別人可以隨便怎么稱呼也先，可朱瞻基這個皇太孫不行。皇太孫半君之姿，金口玉言說出來的話兒那就不能更改了。朱瞻基稱呼也先為臺吉，那便是認同了瓦剌部藩屬的地位與也先首領的地位。

也先看出了朱瞻基有一絲窘迫，而且他也知道朱瞻基說話還是不算數的。真正要讓瓦剌部成為大明的藩屬、獲得大明的冊封，那還是要朱棣點頭的。

于是乎也先連忙低頭賠罪，一臉歉意的對朱瞻基說道“皇太孫殿下莫怪，剛剛是外臣唐突了些。”

朱瞻基聞言微微一笑，然后伸出手點了點也先手中的文書說道“既然已經稱臣，那就沒有更改的道理。

調不調遣瓦剌部共同對抗阿魯臺，還有冊不冊封瓦剌部首領馬哈木，這都是陛下做主的事情。不過瓦剌部想要誠心的歸附于我大明，那孤可就是能做主了。”

朱瞻基這就是耍流氓，可給也先氣的夠老嗆。

朱瞻基的意思就是，你瓦剌部搶著給我大明當舔狗，但是我大明還不一定要你呢。不過你既然已經決定當我大明的舔狗了，那就要一舔到底。就算是我大明看不上你瓦剌部，那你也得繼續舔。你要是敢舔一半不舔了，那我大明就揍你。

也先不管朱瞻基是如何的流氓與不要臉，只是端坐在下面問著自己的問題“臣臨行之前，家祖便囑咐于臣。要臣獻文書、戰馬、金刀于大明皇帝陛下，討得大明皇帝陛下之敕封。

我瓦剌部三萬鐵騎已經整裝待發，只要大明皇帝陛下接受了我瓦剌部之歸附便立馬出發。

大漠之上道路阻斷而交通難達，大明王師若是受困于此，我瓦剌部鐵騎自可協助于大明王師。”

朱棣臨走之前也交代了朱瞻基，給他留下一道圣旨。具體來說就是敕封瓦剌部首領馬哈木為順義王，統轄漠西蒙古諸部。

但是朱棣特意交代了朱瞻基，不許答應瓦剌部出兵協助明軍的提議。

朱棣要求朱瞻基想辦法忽悠瓦剌使者，讓瓦剌按兵不動。只要瓦剌部不去支持阿魯臺，那便是對明軍最大的支持。

而朱棣之所以不想讓瓦剌部出兵出力，還是對瓦剌部有著一定的忌憚。

以夷制夷，這個策略看上去很好。但是實際操作上來講是有風險的，你要動用蠻夷去制約蠻夷，就要給他們好處才行。如果瓦剌部真的出兵對付阿魯臺，朱棣一定要封賞其牛羊、牧場、戶口這些實際的好處的。要不然薄待了他們，以后就沒有蒙古部落愿意支持大明了。

而瓦剌部從前元崩潰開始便一直在做大，直到朱棣登基之后其做大的趨勢才停止了下來。朱棣是不想讓瓦剌部得到任何的好處的，故而就不能讓瓦剌部出兵協助明軍。

朱棣都已經想好了，等解決了阿魯臺與本雅失里。明軍下一個目標，便是那馬哈木。

所以說千萬不能讓馬哈木為大明流血流汗，一旦這家伙為大明立了功那可就不好找理由收拾他了。

我為大明流過血，我為帝國流過汗。

萬萬不可以。

至于如何忽悠瓦剌部既站在大明這一邊，還不能讓他們亂搞。那就要看朱瞻基如何給也先畫餅了，這也是朱棣對朱瞻基的一次考驗。

朱瞻基看著眼前的也先，不由得想起來朱棣那天說過得話語。

“你小子想讓那瓦剌部參與進來，是不是像找機會把馬哈木與阿魯臺給一鍋端了？

朕可以很負責任的告訴你，那絕對不行。你以為趁著瓦剌部出兵的時候能找到瓦剌部的破綻，然后不管他三七二十一的全部拿下。你要是敢這么做，那以后北方草原就全亂套了。

瓦剌部幫咱們大明打仗，然后反手被咱們大明給辦了。這事傳出去，草原諸部當場就敢全體造反你信不信？

那要是不辦馬哈木了呢？那更不可以！

瓦剌部本來就強，這次若是立下功勞你能不賞賜他們？草原上牛羊、牧場雖然多，但也不是無限的。牛羊、牧場這些東西，誰擁有的多誰就強、誰擁有的少誰就弱，這是草原上亙古不變之真理。

但是你還不能直接拒絕馬哈木，若是給人家推向了阿魯臺那邊可就不美了。

所以說你現在要做的，就是先敕封馬哈木。讓他成為我大明的藩屬、臣子，然后再想辦法拖住他們。直到我大軍擊敗阿魯臺之后，再讓他們出來撿點殘羹冷炙吃吃。

等戰事結束了，給立功多的兀良哈、漠北諸部多賞賜些牧場，最好跟瓦剌部的領地接壤。

只要瓦剌部眼紅了，就明里暗里的挑撥他們之間的關系。再默許瓦剌部入侵其他的蒙古諸部，等其他的蒙古諸部向咱大明求援的時候，就是解決瓦剌部的時候了。”

朱棣是一如既往的陰，能用陰招絕對不用陽謀。

朱瞻基也是很領會朱棣的意思，立馬便制定出來一套法子來對付也先。

“瓦剌部的馬哈木首領想要幫助大明，他的心意孤領了。

不過首先是要敕封馬哈木首領為我大明之藩屬，才好調動瓦剌部出兵協助我大明。

不過孤記得當年陛下靖難之時，馬哈木首領背棄盟約入侵漠南之地。若是每一個犯了過錯的蒙古首領，都能靠臨時的臣服以求平安的話，那大明的威嚴何在？”

朱瞻基知道談判就要把話兒說一半，故而立馬放下手中的茶杯盯著也先看。

也先倒是不慌不忙，只是從懷中掏出一卷羊皮說道“這是我瓦剌部獻給大明王師的牛羊、糧草之物，且作為賠禮于大明皇帝陛下。只要大明皇帝陛下饒恕了我瓦剌部，那我瓦剌鐵騎立馬便接受敕封！”

朱瞻基聞言對也先勾了勾手指頭，示意他將那羊皮卷拿過來。

“羊兩萬只，牛三萬頭，馬五千匹，草料五萬石，雜糧六萬石。

你們瓦剌部......這是......打發誰呢？

媽了個巴子的，拿著你的禮物滾回去！”

朱瞻基將羊皮卷扔在了也先的臉上，然后就讓賀連成趕人。

“皇太孫殿下！”

也先連忙起來掙脫了賀連成，立馬跪在朱瞻基面前急呼道“皇太孫殿下有何不滿意的地方，可說與臣聽！”

“東西太少了，把這些東西翻個倍送到我明軍之漠南大營之后才能繼續聊。

東西送來之前沒得聊，更別跟孤提敕封之事。

還有啊，你瓦剌部現在還是入侵我大明的戴罪之身。若是你瓦剌部敢擅自出動，即視為反抗我大明王師！”

這種時候必須給瓦剌部留下一個口子，不能完全堵住瓦剌部參戰的意愿。

不過等瓦剌部將東西加倍送過來的時候，可能朱棣在前線都已經要班師回朝了。

也先到底是個小小少年，面對這種情形有些沉不住氣。

“皇太孫殿下未免有些過分了吧？瓦剌部要是湊出來這么多東西，可是非常耗費時間的！

到時候......”

“到時候前線的仗都打完了，你們瓦剌部撈不到好處了是不是？”

“臣不是那個意思！”

也先看著朱瞻基的眼神，突然升起一股子寒意來。

“你不是那個意思？你感覺你說的話孤會信？

不過孤也不想去與你糾纏這些事情，你只要記得催促馬哈木首領趕緊把東西送過來就是了！”

“皇太孫殿下！您怎么可以這樣欺辱于我瓦剌部？”

“因為我大明天下無敵呀！”

這話說的朱瞻基都臉紅了，不過為了彰顯自己的囂張朱瞻基也只能臉不紅、心不跳的說出來這句話呢。

“這便是你們中原人說的仗勢欺人嗎？

實話實說，就皇太孫殿下您這副模樣。在我們瓦剌部連個小旗都做不到，只配給我這種蒙古英雄養馬擦靴！

若不是你乃大明之皇太孫，你以為老子會怕你？”

他急了，他急了。

“誒呀呀，到底還是十來歲的小東西。還當真是沉不住氣，差一點就讓你瓦剌部遭到滅頂之災了呢。

若是孤有意向陛下言明你剛才說過的話兒，再添油加醋一番。你感覺你們瓦剌部，能不能承受住我大明王師的怒火呢？

不過孤不怪你，畢竟你也就是個沒斷奶的娃娃罷了。

若是你不服于孤，咱倆可以公平的比試上一番。

馬術、箭術、刀術，你隨便挑哦！

你挑什么咱倆就比什么，反正孤是沒在怕的！”

朱瞻基開始下套，準備收拾也先這小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