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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療日常 第0192章 會說人話你不早說
醫院門口就是本市最大的菜市場,壽衛國買了菜,借附近相熟的店子將菜洗好,切好,又拿了人家的調料,到了下班時間,他提著菜去找放療科。
微波爐能做的菜基本都是蒸菜和燉菜,烤菜動靜太大,味道重,不適合在上班的地方弄。
要是他真敢在放療科用微波爐烤肉,彭主任就真會和他翻臉。
沃琳果真聽他的話下班了還沒去食堂吃飯,可他也高興不起來。
因為他看到了沃琳身邊的李磊,李磊一張臉臭得好像沃琳欠了他八輩子錢一樣。
李磊站著,細高的身體以俯視的姿態面向坐在大廳椅子上的沃琳,從壽衛國的角度看,李磊是在刻意給沃琳造成壓力。
沃琳微微有些氣喘。
不過沃琳的氣喘,倒不是因為李磊施加的壓力,而是累得。
壽衛國離開后,放療科來了一個患者,是由患者還在上初中的女兒用輪椅推來的。
這個患者,沃琳還記得,名叫肖玉蘭,曾因肺部腫瘤壓迫脊髓導致癱瘓,做了十幾次放療后,肖玉蘭能夠站起來挪幾步時便放棄了治療。
因腫瘤的射線致死劑量不夠,本已縮小的腫瘤又反彈長得更大,導致肖玉蘭再次癱瘓。
肖云蘭的女兒嬌嬌,曾經瘦弱而怯懦的一個小女孩,三年多再見,已變得結實而大膽。
據嬌嬌說,上次媽媽和她從醫院回去沒多久,奶奶就因摔跤腦出血去世了,爸爸是個沒主意的人,家里由媽媽當家,她也重新回到學校上學,下學期她就要上高中了。
沒有了奶奶的壓制,她和弟弟吃穿都一樣,她做什么說什么也沒人限制她了,她的膽子也就漸漸變大了,身體也結實了。
也正是由于沒有了人壓制,肖玉蘭越來越能吃,目測現在的體重應該超過一百五十斤了,嬌嬌的身體再結實,畢竟年紀還小,只推著輪椅都費勁,是李博和郎少敏合力把肖玉蘭從大門外的斜坡下推進放療科大門的。
鑒于肖玉蘭三年前做過放療,彭主任建議肖玉蘭做三維適形放療,這樣可以降低肺部和周圍重要器官的劑量,降低副反應,提高腫瘤的劑量,再鑒于肖玉蘭家里的經濟狀況,彭主任將肖玉蘭的耗材費、計劃設計費及其他除放療費之外的所有費用全免。
肖玉蘭還是選擇了做普放,哪怕只出放療費,三維適形的放療費也比普放費用高得多。
彭主任告訴肖玉蘭,如果做普放的話,這次的照射野要大得多,不止覆蓋上次的照射野,腫瘤的劑量可能還沒達到致死劑量時,兩次重疊射野內射線所經路徑的組織和器官已經發生早期副反應,副反應嚴重的情況下,只能停止放療,以后這個部位可能再沒機會放療。
肖玉蘭堅持做普放,哪怕彭主任做主,減去她適形放療一半的放療費。
今天是肖玉蘭這一周第一次來放療,身上的畫線已經完全沒有了,必須得重新模擬定位。
李博、沃琳、郎少敏和袁麗萍四人合力把肖玉蘭連輪椅一起從一樓抬到三樓,再合力把肖玉蘭從輪椅上挪到模擬機上,定位完成后,四人又合力把肖玉蘭從模擬機上挪回輪椅。
歇了一會兒,四人才將肖玉蘭用輪椅從三樓又抬到了一樓。
做放療時,還是四人合力把肖玉蘭挪上直加機床,擺位時合力給肖玉蘭挪位置,翻身,做完放療再合力將肖玉蘭挪回到輪椅上。
縱使沃琳再有力氣,這一番折騰下來也累得夠嗆,此時肖玉蘭剛走,沃琳正坐在大廳的椅子上休息。
“怎么了你們倆這又是?”壽衛國頭大。
還真是計劃趕不上變化呀,李磊的出現,無疑會打破他的規劃,今天中午這頓飯能不能吃得成還不一定。
“誰知道他怎么了,每次看到我都像看到殺父仇人一樣。”不同于李磊每次看到沃琳時的那張臭臉,沃琳面對李磊時一如既往地平靜,似乎李磊的臭臉和她無關。
你愛拉臉你拉臉,你愛生氣那是你的事,我犯不著把我的時間和心情浪費在不知所謂的事情上。
李磊聲音中透著不耐煩:“林業哥晚上設答謝宴,他讓我親自來請你。”
“只請我?”壽衛國兩道濃眉皺起。
李磊沉默,而后悶聲悶氣道:“不熟悉的圈子她又不去,請她也是白請。”
壽衛國呵斥:“會說人話你不早說?”
李磊沒吭聲,看得出有很大的抵觸情緒。
“我也不去,”壽衛國冷哼,“他老娘活著的時候不見他管林業影子,老娘死了他不送葬,現在什么都妥帖了,他倒是裝起孝子來了,我去給他長臉呀,他管林業也得撐得起!”
沃琳勸壽衛國:“你回到家就為他這事忙得白天黑夜不得休息,該他請你。”
她明白壽衛國生這么大氣的原因,曾老太太骨轉移做放療時,她承李磊的拜托,放療時親自給曾老太太擺位,有時間就去病房陪伴曾老太太,后來曾老太太幾次住院,她也都有去看望和陪伴曾老太太。
她倒不在意李磊對她的冷淡,她自己該盡的心的盡到了就是。
還有,不得不說李磊這個曾經的損友還是很了解她的,除非不得已,不熟的圈子她確實不去摻和,何況想起那位管局長她就膈應,更不想去給自己找不自在。
“那我走了。”李磊扭頭就走。
壽衛國看著李磊稍顯駝背的身影,搖頭:“這小子,越來越讓人琢磨不透。”
說好是自己用微波爐做菜的壽衛國,看著沃琳嫻熟地將用微波爐做好的菜擺上會議桌,心里不停地自我安慰:菜雖不是我做的,但食材是我準備的,如果沒有我準備食材,微波爐對沃琳鐵定只是擺設,沃琳鐵定又要去食堂。
把最后一個清蒸鱸魚端上桌后,沃琳摘掉微波爐手套,雙掌對拍:“開吃!”
一盤酸菜金針菇、一碗牛奶蛋羹、一盆洋蔥排骨、一條清蒸鱸魚、兩份土豆泥。
很久沒有這么悠閑地做過如此豐富而精致的菜了,沃琳看著自己的勞動成果,有些興奮。
“你什么時候有了這么厲害的微波爐廚藝的?”壽衛國搓搓雙掌。
菜不止聞著香,看著也好看,就這么破壞眼前的美感,他還真是下不去手動筷子呢。
沃琳笑道:“也就看著還行,味道未必好,要是在家里,時間充足,排骨是要提前腌制的,蛋液最好過濾一下,鱸魚要提前處理,酸菜和金針菇也要提前放在一起讓它們在冰箱里相親相愛一段時間,這樣才更出味。”
她一忙起來嚴重睡眠不足,為防炒菜時自己栽進鍋里去,她干脆把計劃中腌制好準備做、變化中卻在冰箱里呆了幾天的菜,塞進微波爐里定好時間,然后自己坐到沙發上放心打瞌睡。
所謂的微波爐廚藝,就是這么在無心插柳中練出來的。
“那我以后提前把食材準備好,該腌制的腌制,該拌的拌好。”壽衛國計劃著。
沃琳搖頭:“偶爾用微波爐做一次飯可以,每餐都吃微波爐做的,上火。”
“那倒也是。”壽衛國的大腦袋點了幾下。
壽衛國還在警隊的時候,隊里有個做文員的女警每天上班自己帶飯,女警臉上痘痘不斷,嘴角也總是開裂,別人就說是用微波爐熱飯會上火。
壽衛國問法醫是不是真的,法醫說,興許是那女警的體質問題。
作為尸語者,法醫能替不會說話的尸體說出事實,而微波爐這玩意兒不是人家的研究范疇,人家不妄加評判。
呃,打住。
壽衛國搖了搖大腦袋,這正吃飯呢,自己怎么又聯想到尸體上去了。
“不好吃?”沃琳的問話把壽衛國的思緒拉回到了現實。
她見壽衛國舀了土豆泥塞嘴里,然后就搖頭,以為是土豆泥的問題,哪里想得到壽衛國腦子里的天馬行空完全和土豆泥不搭杠。
“很好吃,我是想到了你的一句話,覺得可能就是這個原因。”壽衛國用轉移話題來掩蓋剛才他腦子里的天馬行空。
如果沃琳知道他在吃飯時聯想到了尸體,不知這飯還吃不吃得下。
放療科后面就是醫院的停尸房,他不知沃琳一個女孩子是有著多么強大的心理承受能力,才敢在晚上徹夜加班修儀器。
“我說的哪句話?”沃琳不疑有他。
“你還記得你說的,李磊每次見了你,都像見了殺父仇人嗎?”壽衛國問得一本正經,完全看不出他只是為了轉移話題。
“是呀,我說過。”這話才說過沒超出一小時。
壽衛國若有所思:“我覺得可能就是這個原因,他是我一手帶大的,而我現在總是替你說話,你于他來說,可不就像是殺父仇人一樣嗎。”
“不是,”沃琳本來伸出去準備夾魚肉的筷子,又緩慢地縮了回去,轉而戳了一筷子土豆泥塞進嘴里,這才道,“他沒這么幼稚。”
以壽衛國為人處世的老道,應該早已猜出來是什么原因,壽衛國不過是不想承認罷了。
壽衛國給沃琳夾了一塊魚肚皮肉:“多吃點肉,也多長點肉,省得總是有人嚼舌根說我虐待你,說好吃的都被我一個人吃了。”
沃琳笑笑,夾起魚肉塞進嘴里。
壽衛國給自己夾了一塊魚背上的肉,慢慢挑魚刺,他看似平靜的表面下,一點也不平靜。
兩個各懷心思的人,默默吃著飯,對于不請自來的某人,誰都沒去搭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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