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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樓之磨石為玉 第二十一集 看我七十二變
事情還是果然如此,小黃門就是過來通報一聲,趁著早朝未散,賈府要趕過去謝恩。
賈政一時不知道該說什么好,賴管家趕緊拿出一封紅包示意他看賞。
賈政這才醒悟過來,給了賞錢送小黃門出府,急忙忙的回了正房換上朝服,又催促去請兄長賈赦,又安排人去后院給母親報信。
急匆匆時辰過的很快,辰巳相交時,賈政兄弟兩個從宮中趕了回來;慌忙忙去見賈母訴說端詳。
李紈帶著姑娘們躲進了碧紗櫥里,前面就留下了寶玉陪著聽話。
賈政擦了擦額頭上的汗,說起了賢妃的由來:“兒子見了大明宮的戴總管,他告訴了這封號的由來。原來是元春...娘娘,主動與皇上說起被囚在咱們府里的李修。娘娘說冤家宜解不宜結,賈家先辦錯了事,怪不到李修身上。賈家認罪認罰,更不能囚一位為友盡義的讀書郎。圣上大喜,稱贊娘娘品性賢良,故此才封的賢妃。早朝時,咱家的故交們幫著說了好些話,后宮之中一位勛貴女都沒有,老臣們也心里不安。爭執了幾句后,也都順了圣上的心思。”
賈母這才穩住了心神,高興起來:“還是元春識大體,看的長遠啊。新皇內宮之中,確實不能沒有勛貴女,否則也是不穩。只是...那個李修,真就這么放過了他嗎?”
老太太還記著仇呢,自家錯什么的不用外人置喙,憑什么你一個小子就鬧得滿城風雨,死了王家人,斷了賈家兵權的一條胳膊;沒了寧國府,又絕了賈家一條根。要不是這兩天忙活騰不出手,早就開始整治他了。
賈赦愁著眉:“不放過,也不行啊。滿朝都看著,大侄女還做了保才封了賢妃。咱們要是擰著來,怕對娘娘不好吧。君前毀諾,可有欺君的嫌疑。”
賈母也皺眉:“哪有你說的那么玄乎!圣上說什么了沒有?”
賈政嘆口氣:“難就難在這里,按理說圣上既然采納了娘娘的說辭,就該下旨放了李修出府才是。可是偏偏圣上什么都沒說,這倒是讓咱家坐蠟的一件事。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不過...母親,兒子倒是跟那李修先談了談。”
“哦?你何時去找的他?”
“就在今早,兒子想著朝堂多事之秋的時候,咱家又被敲打了一番沒了寧國府,萬事還是求穩為主。就與那李修約定了盡棄前嫌。”
“哼!”賈母大怒:“他當然是巴不得如此呢!若你父親在時,滿朝上下,誰敢這么招惹咱們家?!說來還是你們無能,一個秀才都登門上戶了,你們還打算把他供起來養著嗎!”
這話說得兄弟兩個都坐不住,趕緊起身跪倒稱罪。
賈赦看看為難的賈政,問賈母說道:“母親的意思是除了他?”
賈母啐他一口:“糊涂!給了個賢字,又怎么能辦這種事!傳我的話,不給他飯吃,餓著他,看他求不求咱家。只要求了,就讓他給珍兒磕頭認罪,這樣才能饒過他去。否則,祖宗的基業,被一個秀才敗壞,我死了怎么去見你們的父親。”
說完老太太就哭了起來,賈政想說李修不用吃咱家糧食的話,也咽進了肚子里,和大哥一起先哄著母親再說。
王熙鳳這時候進來,規規矩矩的回話:“各家管事的已經送了禮來,想來命婦們也將要登門。如何接待貴客,還請老太太、老爺太太們拿個章程。”
賈母略一思量,對熙鳳說道:“原先的酒宴再添上六道菜,回禮也厚上三分,不能墜了宮里娘娘的面子。一切開銷從公中走賬,我這院子里單開一席,想來四王的王妃們也會前來,我和老大家的陪著她們。淑清去正院陪著別的命婦,如今你的身份也夠了。赦兒和政兒在榮喜堂擺宴,等著八公家來人,昨日他們沒來,今日是必到的。叫上子騰,元春的分位也有王家的一半。鳳丫頭居中攬總,盯緊了各處的人手。”
一一稱是后,王熙鳳眼珠一轉問道:“還有件事,老祖宗可要先拿個主意。”
“什么事?”
王熙鳳用手一指后院:“要是有人要見那個秀才,咱家可要怎么說。”
賈母氣的直跺腳:“誰要見他一個禍害!”
王熙鳳吸口氣,緩緩的說出了三個字:“龍禁衛。”
賈母一愣,這三個字猶如一把鋼刀一樣,橫在了她的面前。
“他...他一個秀才,龍禁衛見他做什么?”
賈赦吃了一驚:“莫不是皇上要試探咱們家?”
賈政趕緊說道:“還好與他已經言和。”
賈母又怒道:“亂什么亂!鳳丫頭,你說,到底是誰要見他!”
王熙鳳穩穩的回話:“襄陽侯家的管事特意說的,他們家的三少爺今天要來府上賀喜,順便想見見李修。”
全都不明所以,襄陽侯府與李修何時有的關聯,怎么從未聽說過。
王熙鳳也是不知道,只說就是這么傳過來的話。
“他家的三少爺我記著清楚,和東府的賈蓉先后進的龍禁衛,所以我才特意的給老祖宗回這個話。萬一來了真要見,咱們是攔著不讓見,還是怎么說。”
賈母就瞧著兩個兒子,外面的事,她哪知道那么多去。
賈赦捻捻胡子,又先開了口:“璉兒媳婦這話倒是沒個錯。給蓉小子買龍禁衛的時候,確實是襄陽侯家的老三也買了一個空位。可他倆什么時候認識的,關系又怎么樣,可就不得而知了。老二,你有什么消息?”
賈政也直搖頭,卻忽然眼前一亮:“嗐!何必猜來猜去的呢。人就在咱們府上,直接問問他不就好了。母親,小不忍則亂大謀啊。咱家不比從前了,兒子們不孝,沒守住祖宗的基業,今后要全靠著宮里的娘娘周全。母親,退一步,海闊天空。”
說實在的,賈母根本不在乎什么襄陽侯,她在乎的是龍禁衛的身份。
賈珍肯掏一千二百兩給兒子買這個身份,不全是為了兒媳婦的靈牌上寫的好看,也有派人站隊新皇的意思在內。不過就是步子小了些。
龍禁衛是新皇一造的護衛,除了護衛自己以外,納進一些勛貴子弟當作人質,是要通過他們羈絆住各家。
猛地一個勛貴子弟的龍禁衛要來見李修,老太太不由得要多想想,這是圣上的意思呢,還是他們家有什么想法。
“鳳丫頭,那人現在在哪呢?”賈母沉聲問道。
熙鳳略一沉吟,賈政來了個神助攻:“暫時安置在昔日的馬房中。”
熙鳳果斷閉嘴,果然賈母誤以為是賈政的安排,恨恨的說了聲便宜了他。
藏身碧紗櫥的薛寶釵不著痕跡的盯著李紈,聽著在馬房里關著李修,她心里雖早已知道,卻還是心酸了一下。而李紈更是低著頭,手緊緊地捏著自己的衣襟。
寶釵還有什么不明白的,珠大嫂子怎么可能對那個弟弟毫不關心呢。不過是藏在心里,不敢露出來罷了。
心中一嘆,賈家的兒媳婦難做!
就是外面那個管家的熙鳳姐姐,看似風光無限大權在握的樣子,誰又能知道她受了多少累去,又挨了她婆婆多少的委屈。
外面此時沒人可憐李修,都在琢磨著利弊。
尤其是王夫人。
死的是她的三哥,升的是她的女兒。
要說最想害死李修的賈府中人,王夫人自認是第一。
可有偏偏不能。
她分得清輕重緩急。
害死李修,可能就保不住元春。這個風險太大,她絕不會用自己的女兒冒險。
二哥不是有了一個計劃嗎。
她看了一眼邢夫人,又看看賈赦。非要犧牲一個女兒才能害死李修的話,還是用別人的女兒吧。
想到這,她說了話:“老太太容稟,兒媳也覺著我家老爺說的對,冤家宜解不宜結。媳婦娘家三哥的事,也是他命中該有這一劫,應在了李修身上罷了。如今咱們家正是要重新站起的時候,內有娘娘為依靠,外有兒孫們圖強。一個秀才,實在不值當的再為他傷神。況且...他又是圣上注意的人,不說敬著他的話,井水不犯河水吧。什么時候圣上要他走了,咱們再說。”
邢夫人立即遞話:“弟妹一貫的寬宏,二弟又親自去看過了他。老太太雖然前面不知情,想來也會照顧弟妹的臉面。”
賈母瞟了一眼邢夫人,不讓她再說下去了,告訴王夫人說道:“你能這么想,我老太婆才是寬心。淑清啊,你們王家為賈家做過什么,賈家都記在了心里。”
王夫人趕緊的跪下:“母親可不要這樣說,我也是賈家的人。媳婦娘家都是應該的。”
賈母讓寶玉扶起他娘,安慰著說道:“既如此,那就不妨見見他。”
王夫人點點頭。
賈母立即發話:“鳳兒趕緊的去忙活吧。珠兒媳婦,你帶著姑娘們去你那里玩。”
兩個孫媳婦都稱是,各辦各事。女眷不見外客,要不是為了搞明白襄陽侯家老三這個龍禁衛的來意,怎么可能讓李修進后宅。
賈母等著女孩們都出了門,才讓賈政去提李修來見。
薛姨媽抽個空,告辭走了,人家家事,她不便多聽。
賈政派的是林之孝,特意的囑咐不可怠慢。
過了片刻,丫鬟來報,林管家帶著一位公子院外等候。
隨著一聲請,琥珀挑起了門簾,看見一位器宇軒昂,身材壯碩的年輕人走了進來。
李修已經知道了賈家又有什么新鮮事,倒不是他耳聰目明未卜先知,實在是來送消息的人不少。
先是那位送賈琮來的豐兒,再是見他就笑的鶯兒,又多了一個見了賈琮就歡天喜地的賈環,他說他是賈政的兒子。
三個人分著先后,把整個事情給李修說了個明白,基于此,李修才同意了去見見賈母。
一路走來目不斜視,謝過了挑門簾的丫鬟,闊步進了里間。
只見當中的榻上,坐著一位滿頭銀發不怒自威的老婦人,心知這就該是賈府的老太君,一品誥命夫人賈史氏。
她身邊站起一個少年,正是熟識的賈寶玉,見了自己后,面色有些羞慚。
左邊坐著兩位中年男人,下垂手是他見過的工部員外郎賈政,上首那位面色陰沉眼神晦澀的,應該是榮國府的襲爵人一等將軍賈赦。
李修大概的猜測一下,躬身沖著賈母施禮,朗聲說道:“隴西李氏敦煌宗李茂七十二世孫生員李修,見過榮國公府老夫人。”
他這一連串的頭銜,瞬間懵了屋里在座的所有人。
李修這是故意的,用家族見面之禮,免了本朝品級差距。
賈母也確實愣了一下,不為別的,就為那第七十二世傳人,把她給驚著了。這是傳承了有多久啊?
熟知李修身份的賈寶玉,趕緊給祖母介紹:“李茂公自北魏創敦煌宗,迄今一千五百余年。北魏文成帝時授鎮西將軍,孝文帝時入光祿寺大夫,領雍州刺史,襲敦煌宣公。唐至后梁,共出兩位宰相,六位雍州刺史,世代鎮守雍州。如今的雍州太守,也是李氏的李藻,不過卻是丹陽房人了。”
賈母眨眨眼,終于消化完了李修的家世。什么是世家,什么又是望族,自己家跟人家比起來,就是個孩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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