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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東京成為令和茶圣 029.醍醐的邀請
千家的家庭賬戶里,現在躺著1億多日元,其中大部分都是伊勢邦夫剛剛打到賬上的,還沒有捂熱乎。
縱使萬般留念,該給出去的錢,終有要給出去的一天。
在教訓三井之前的上午,千臨涯去了一趟銀行,把7200萬円匯入了田鼠太郎提供給他的賬戶內。
看到打回來的收款訊息,千臨涯知道,這筆對他來說的巨款,已經到醍醐家落袋為安了。
幾個小時后,把軟成一團的三井拓也拖出廁所之時,他接到了一個電話。來電人顯示為“醍醐舞衣子”。
“喂喂。”接通電話后,千臨涯拿著手機,慢慢踱步,站到窗前。
“臨涯,你好大的膽子啊。”
聽到“臨涯”兩個字,他有那么一剎那心臟跳動得厲害,握住手機小聲問:
“琉璃子?”
“不,讓你失望了,我不是琉璃子。”
高興的勁頭被一盆水澆滅了。
“并沒有失望,你們的聲音太像了,一瞬間有一點恍惚。”千臨涯禮貌地說,換了個手拿電話,“你好,舞衣子夫人。”
此乃假話。
失望還是有點失望。只是他定得住。
“呵呵,言歸正傳,聽說過鹿鳴館么?”
“好像在哪里看到過……一味庵旁邊?”
“真聰明。晚上6點在那里見,請你吃飯。”
“我一個人?”
“嗯哼”
電話里,舞衣子的聲音如同水一般柔軟,但聯想起她的小癖好,還是令千臨涯有些不寒而栗。
放學后,坐在面具占卜社的教室里,千臨涯提前戴好了熊貓頭的面具,手中拿起還剩最后十個城市沒有讀完的《看不見的城市》。
今天是單數日,按照千臨涯的經驗,在十分鐘后,清水剎那會出現在社團教室門口。她如同湛藍海洋般深邃的眼睛,并不會看出他是千臨涯。
“篤篤。”
教室門被敲響,千臨涯抬起頭:“請進!”
門被打開,出現在門口的,果然是清水剎那。
千臨涯低頭,視線回到書本上,頁角標著的數字,預示著這本書壽數不多。
清水剎那一邊東張西望,一邊步伐輕盈地朝他走過來,如同之前每天一樣。
“今天依然是要占卜么?”千臨涯頭也沒抬,聲音從熊貓頭面具下面傳出來。
“刷!”
眼睛感受到了更多光線,千臨涯放下書,看向前方,清水剎那一只手捏著他面具的下沿,整個把面具掀開,此時正一臉壞笑地看著他。
她和千臨涯之間隔了一張桌子,而她的身體此時全部趴在這張桌子上,上半身拼命夠過來,就是為了掀開他臉上的面具。
她從下往上看著他,眼睛里閃爍著狡黠的赤紅光芒。
“櫻小姐?”
“嚯,你認出來了呀。”
櫻小姐揭開熊貓頭面具,和水晶球并列放在一起,從桌子上爬起身,抱著雙臂說:“裝神弄鬼的,你還要對剎那醬瞞多久?”
“她對我的印象太差了,如果讓她知道我的真實身份,恐怕以后都不會來這間教室了。”
櫻小姐瞇起眼睛。
“我說,你該不會是喜歡剎那醬吧?”
千臨涯的視線終于從書本上移開,看著面前背著手站在他身前的櫻小姐,淡淡地說:
“怎么可能呢?”
“那為什么想要替她占卜?”
“我有幫她的理由。”
“什么理由?”
“不能說。”千臨涯手指夾起一頁書,翻頁。
櫻小姐背著雙手,走著正步,從千臨涯對面走到他的背后,不知什么時候又跑到窗戶前,用手指控住被風吹起來的頭發,淡淡地說:
“三伏天到了。”
千臨涯沒有說話,用手指夾起剛才翻過的書頁,又把剛才那一頁翻了回來。
自從這家伙進了教室,他就沒有把書的內容看進去。
“話說,今天怎么是你,剎那醬呢?”
“我和她申請了一下換班。”櫻小姐裝作輕松地說,過了一會兒,終于裝不下去了,“喂,昨天發生了那樣的事,你就沒有什么表示嗎?”
“怎樣的事?”
“你把我強吻了啊!”櫻小姐雙手“啪”地撐在他面前的桌上,氣勢洶洶道,“那可是剎那醬的初吻!”
“等一下,”千臨涯伸出手,“難道不是你先強吻我?你的初吻明明是你自己給吻沒的,而且那也是我的初吻,也被你給吻沒了。”
“因為那是在幫你,我完全沒有接吻的意識,所以那一次不算。”她說得倒感覺理直氣壯的。
“第二次就有接吻的意識了?”千臨涯反問。
被這樣問了,對方居然紅起了臉,低下頭。
“嗯。”
千臨涯瞪起了眼。
“來,你冷靜點聽我給你分析,”櫻小姐捂住后面的裙子,坐在了千臨涯對面,然后雙手平放在桌上,“第一次雖然是我強吻你,可那是為了幫助你,沒錯吧?”
“沒錯。”
“如果你被警察逮住,可能倒不會進監獄,但你茶人的職業生涯可就完了。所以,我算是保住了你的職業生涯,對不對?”
“這倒也是。”
“所以,我的行為,可以說是高風亮節、舍己為人、玉汝于成,對不對?”櫻小姐把手心按在胸口。
千臨涯鼓起了掌:“沒錯!”
“可是等警察走了之后,你趁我防備力低的時候,又強吻了我,最主要你強吻我的原因,完全不是因為感激,而是出于享受。”櫻小姐說,“所以我說你見色起意、背信棄義、無恥下流,應該沒有說錯吧?”
千臨涯有點震驚,合起書本,把《看不見的城市》拿在手上:“明明你強吻了我,我也強吻了你,可是為什么你解釋了一番,倒如同天壤之別?”
“因為事實如此。”櫻小姐用得勝的姿態攏了攏頭發,“所以,你還有什么好說的?”
“我沒什么好說的,”千臨涯把書本放在桌子上,雙手放在膝蓋上,“我認罰,道閑齋,你可以隨便去推特上編排我的不是,我絕對不會反駁你。”
“可那對我又有什么好處?”櫻小姐輕蔑地看著他,“你的職業生涯是我保下來的,難道又要讓我親手摧毀掉嗎?那我也太傻了。”
“那你想怎么辦?”千臨涯對這個思維跳脫的女人感到頭疼。
“很簡單,”櫻小姐說,“吻我。”
“嗯?”
風再次吹進教室,他感覺后背有點麻。
“第一次我心里沒有別的念頭,所以什么都沒有感覺到,”櫻小姐說,“第二次我的驚恐大于享受,所以還是什么都沒有感覺到。綜上所述,我的初吻被你糟蹋了,你得管賠。”
“所以,賠償的方式,就是重新吻一次?”
“沒錯。”清水揚起臉。
千臨涯豁然站起身,在她有些狡黠的目光中,大踏步走到她面前。
他直勾勾地盯著清水剎那,雙手放在了她的肩膀上,把她給控制住。
這時候,她臉上才浮現出幾分慌亂。
千臨涯心中冷笑,他現在已經摸透了這位櫻小姐的脾氣。
反正她肯定只是過過嘴癮,如果自己不好意思,她就會借此得寸進尺,提出更多要求。
那自己就反其道而行之,她要親,那就親一個試試。
當然,他不會真的親上去,就是想看看她會有什么反應。
“那我上了。”
千臨涯低下頭。
“達咩!”
一雙手放到千臨涯的臉頰上,止住了他的行動。
清水用兩只手掌夾住千臨涯的臉,說:“我當時就應該這么阻止你的,可惜沒有反應過來,被你得逞了,太可惜了。現在還給你,喏,明白自己的錯誤了吧?”
被雙手扯住臉揉來揉去的,千臨涯心道果然如此。掙脫開對方的雙手,卻看到櫻小姐滿臉通紅。
“那你臉紅什么?真的有感覺了?”心里話下意識就脫口而出。
櫻小姐這次居然沒有反駁。
千臨涯決定給自己泡一杯紅茶。
至于櫻小姐,他就不想管了,這里反正也沒有她的杯子。
“嘩。”
杯里的茶水,漾開一圈圈漣漪。
千臨涯已經回到了座位上,手中拿著《看不見的城市》。
他手指上拈著的,就是這本書的最后一頁了。
看完這本讓人一頭霧水的書,竟讓他心中油然升起了一種莫名感動,就是那種會感嘆“不愧是卡爾維諾”。
明明不知道厲害在哪里,但感覺就是很厲害。
“刷。”
隔著一張桌子的前方,清水剎那翻動著手里包裹著粉紅色封面的《暗店街》。
此時她臉上的紅潮已經完全褪去,恢復到了面無表情的狀態,看書的樣子十分專心致志,沒有發現千臨涯在偷瞧他。
自從剛才櫻小姐敲詐未遂,滿臉通紅后,就自然而然坐下來在他的教室看起書來。
于是就有了這副場景。
他也想不通這么和諧的場景是怎么出現在兩人之間的。
“照幽齋。”
那邊忽然出聲了,但聲音的主人沒有回頭看千臨涯。
“嗯?”
“你的書是不是已經看完了?”
千臨涯抬眼看了一眼她手中的書,此時她手里捏著的,好像也是最后幾頁了。
“嗯。”他回應道。
“我也快看完了,”她說,“要不要換著看一下?”
想了想,他同意了。
“可以。”
兩人同時把書遞過去,又同時接過對方的書。
翻開書,第一頁、第一行,千臨涯馬上看到一句眼熟的話:
“我什么也不是。這天晚上,我只是咖啡店露天座上的一個淡淡的身影。”
這不就是清水之前用來嘲諷他的臺詞嗎?
這個女人。千臨涯笑了笑,決定從書里背幾個句子,用來嘲諷回去。
“話說,道閑齋,我有個問題想問你。”千臨涯一邊看書,一邊聊起了天。
“如果是失禮的問題,就不要問了,希望你有些自知之明,我和你關系還沒好到無所不談的地步。”
“我還沒問呢!”千臨涯抗議道,接著又平靜下來說,“你是清水流的家元對不對?”
櫻小姐沖他挑了挑眉毛:“明知故問?直接說你想問什么就好了。”
“你脾氣是不是有點沖?我就是想問你,清水流上一任家元哪里去了?”
“死了!”櫻小姐沒好氣地大聲說,做實了“脾氣有點沖”的說法。
千臨涯好整以暇地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雖然女生的心思很難猜,他也猜不到清水為什么生氣。
但只要不去猜不就好了?
坐下來慢慢欣賞對方氣急敗壞的樣子,其實是一件舒適的事情。
過了會兒,櫻小姐才冷靜下來,說:“沒死,但是我當他死了。”
“我聽說清水流是世代相傳,所以上一任家元,應該是你的父親?”
“沒錯。”
“從你的年紀來看,他的年紀也不大吧?”
“確實不大。”
“那為什么他不當家元了呢?”
“我怎么知道他心里怎么想的?”櫻小姐抬臉,沖他翻了一個白眼。
看來父女關系很差。
千臨涯又喝了一口茶水。
腦筋在高速運轉著。
總感覺手頭的這一條線索,和清水剎那要找的那個女人有千絲萬縷的聯系,距離那個神秘女人,只差半步之遙。
看著手里的《暗店街》,千臨涯突然想到了一種可能性。
“剎那醬,她該不會是在尋找自己吧?”千臨涯抬頭說。
《暗店街》的主人公失憶了,整本書他一直在尋找自己,想知道自己到底是誰。
“看來你沒有好好把我說過的線索記在腦海里呢。”櫻小姐頭也不抬地說。
“哦。”
千臨涯低頭。
她確實說過,剎那醬要找的,是一個比他們大一輩,確實在某處生活著的女人。
“叮——咚——”
下課鈴響起,兩人暫時都沒有動。
千臨涯手指在書的頁面上繞著圈,他在虛空繪制思維導圖,想推理出那個神秘女人的蹤跡。
最后,他一口氣喝干紅茶,合起了書本,起身說:
“該走了。”
“嗯。”櫻小姐也站起身,把書放進了書包,“看完了還你。”
“不急。”
兩人一起走出教室,關上門,還完鑰匙,走到操場上,清水居然還陪伴在千臨涯身邊。
他雖然是沒什么意見。他從來認為,大家空間上的距離無論遠近,并不是人際關系中最重要的環節,但架不住投射而來的視線過多,當聚集到一定量后,他也不免有些難以招架了。
“道閑齋,你這是要去哪兒?”他對身旁的人問。
“已經開始打探我的行蹤了么?你有點危險呢。”她一副自我意識過剩的樣子。
被懟了一句,千臨涯也不想再招惹她,結果搭上了電車,她居然也跟他上了同一輛,換乘后,她也在同一輛車上。
雖然沒有坐在一起,但一直遙遙相對。
最后,兩人在鹿鳴館面前相會了。
“所以,你也被邀請了嗎?”千臨涯試探性地問道。
清水剎那高揚著頭,一副“現在才問?晚了!”的表情。沒有給予任何解釋,大踏步走進了半開著的豪宅院落大門。
所以,清水剎那和醍醐舞衣子,又是什么關系來著?
千臨涯硬著頭皮,跟在清水剎那背后,走進了庭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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