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錦衣 第七百零一章:圣旨到
眼看著,那東林軍校就要到了。
東林軍校占地規模很大。
附近也沒有什么建筑。
平日里,也極少有人來。
其他的學堂,外頭還有不少的鋪面。
可這座學堂,名為學堂,實則卻是一個大軍營。
而且幾乎完全封閉,甚至不允許有人在附近窺測和逗留。
張嚴之此時心潮澎湃。
他的內心,是頗有幾分渴望的。
今夜之后,控制住了東林軍,那么這整個京城……也就算控制住了。
而后再快馬聯絡已抵達京畿的流寇,里應外合,大事可定。
雖然……投靠李自成,乃是不得已而為之的事。
可一旦成事,他深信這樣的大功勞,足以讓自己在新朝里獲得一個公爵。
他吩咐吳謙道:“待會兒要拿出欽差的氣勢來。”
吳謙似乎也沉浸于某種情緒之中,既激動,又有些忐忑。
不過他很快,微微一笑,智珠在握的樣子道:“放心,些許小事而已。”
好歹也是右侍郎,不是省油的燈,這樣的場面,他早就見識過。
其實內心深處,他是厭惡流寇的。
畢竟他是進士出身,熬了大半輩子,如今也算是朝中重臣。
只是,朱明在他眼里,確實已沒有多少存在的價值了。
他厭惡那廠衛當道,厭惡那皇帝寵幸的是未經科舉的閹人和張靜一那般的武人。
厭惡天啟皇帝動輒抄家,視大臣如豬狗。
某種程度,他比張嚴之更進一步。
因為張嚴之反,或許只是因為利益使然。
可吳謙跟著作亂,更多的卻是要實現自己的理想。
他希望天下變成宋朝時的樣子,自己能和宋時的士大夫一般,得到歷任天子的優待。
而不是像現在這般,刑上大夫,動輒打壓。
后頭的人馬,也紛紛行進。
很快便抵達了學堂外頭。
這里自是有東林軍的崗哨。
有人大呼:“何人。”
一個隊官帶著數十個生員,一臉警惕。
有人已經準備吹起哨子,準備預警了。
吳謙下馬,大喝一聲:“大膽!”
他昂首闊步的上前,厲聲道:“我等奉旨前來,前來傳達宮中旨意!”
隊官狐疑地看著他,用一種奇怪的眼神,不斷地審視著吳謙。
吳謙所穿的,乃是大紅色的欽賜飛魚服。
他氣定神閑,居高臨下地看著眼前的隊官。
之所以是居高臨下的眼神,倒不是因為吳謙當真像這么一回事,或者說,是他故意如此,增加自己欽差的可信度。
而是因為他本身就不將這群丘八們放在眼里。
在他看來,這天底下,只有進士出身的人,才算是真正有資格能位列朝班,稱的上是官的人。
哪怕是進士,他也照樣鄙視三甲的進士,因為那不算真正的進士。
因而,他幾乎是斜眼看著眼前這個隊官,用的是一副輕蔑的口吻。
這反而令一旁本是有些捏一把汗的張嚴之心里鎮定下來,不由得在心里默默欽佩吳謙的膽色。
這隊官卻是皺眉道:“圣旨?圣旨在何處?”
這吳謙取了圣旨,只在這隊官面前晃了晃,大呼道:“在此!”
這隊官便肅然起敬,道:“只是……我需……”
“你有什么資格查驗。”吳謙冷著臉,正色道:“誰敢查驗圣旨?”
隊官道:“那么就請入內,我這便去通報。”
吳謙于是昂首闊步,率先捧著圣旨前行。
后頭的人亦步亦趨。
那隊官忍不住道:“只允許你進去,其余之人……不可……”
吳謙卻不吃這一套,正色道:“我等自宮中來的時候,便是奉旨率眾人進軍校,旨意在此,爾休要多言!”
他一副頤指氣使的態度。
這隊官顯然沒有遭遇過這樣的情況。
畢竟圣旨本就代表了皇帝的心意。
踟躕之間,吳謙已率先前行,其余人則已尾隨他一窩蜂的進去了。
倒是此時,在軍校的明倫堂里。
副總教官陳演道,卻已率眾武官在此預備迎接圣旨。
吳謙氣勢如虹,只帶著張嚴之幾人進去,其余之人,都在明倫堂的外頭候著。
這陳演道,最初是在新縣之中提拔起來的,等到軍校成立,因為他曾是武舉人,而且又因為精明強干,因而成為了教官,可以說,他是伴隨著軍校成長起來,為這軍校立下無數的功勞。
此時,他與吳謙見禮。
這陳演道行了個軍禮之后。
吳謙卻只笑了笑,并不回禮,只是道:“軍校上下人等接旨。”
接著便取出了圣旨,唱喏著開始宣讀旨意。
這旨意的內容很簡單,流寇已至北直隸,軍校上下人等,負有守衛京城的職責,現在開始,一切歸吏部尚書節制。
除此之外,現在已得到了消息,軍校之中有人勾結了流寇,為了防范于未然,禮部右侍郎吳謙接管軍校,先令軍校上下人等解除武裝,等待吳謙甄別。
吳謙念完旨意,抬頭,面無表情地道:“旨意可聽明白了嗎?”
陳演道道:“需將旨意給我看看。”
吳謙冷笑,道:“給你看看也好。”
說著,竟當真將旨意交給陳演道。
陳演道捧著圣旨,打開。
其實這個世上,除了張靜一這樣簡在帝心之人,許多人很可能一輩子都沒有接過旨意。
故而這圣旨是什么樣子,陳演道也是第一次見。
只是這圣旨所用的材質,確實非凡。
不只如此,里頭的文字,也都是最正經的館閣體,一看就是出自翰林的手筆。
至于印章……還有其他……幾乎沒有什么錯誤。
陳演道看了又看,隨即道:“這圣旨看著像真的。”
吳謙聽了,大笑道:“什么叫看著是真的,這就是真的,怎么,你還想抗旨不尊嗎?”
陳演道便道:“陛下不是不在京城嗎?怎么……還有圣旨?”
“陛下不在京城,朝廷也有圣旨,內閣可明發詔書,難道你也不知?”
吳謙一臉鄙夷地看著陳演道。
實際上……還真是如此,人們對于圣旨的印象,都以為是皇帝老子要發旨意,于是寫一份旨意,頒發出來。
可實際上,到了大明,有一套完備的圣旨傳達制度。
有時就算沒有皇帝也可以,或者說,這天下絕大多數的旨意,其實……都和皇帝沒多大的關系。
恰恰是皇帝私人的旨意,被人稱之為中旨,反而讓人覺得不夠正式。
陳演道便道:“圣旨的事,我也不懂,不如這樣吧,我得請一個行家來看看,這圣旨到底是真是假!”
吳謙還真是萬萬沒想到,有人膽子竟能到這樣的地步。
居然……接了旨意,不立即執行,還在這里說三道四。
吳謙大笑道:“我乃禮部侍郎,這旨意真假,除了老夫,還真沒幾個人敢說有老夫這樣辨別真假的能力!怎么,你是想要借故抗旨不尊嗎?你可知道抗旨不尊,會是什么下場?”
這話里,已經隱含著威脅成分了。
吳謙相信,自己的這一番話說出來,對方就可能要開始擔心了。
可誰曉得,陳演道居然顯得很冷靜,平靜地繼續道:“還是請行家來看看好了,來人……去將人請來。”
于是有人火速地去了。
吳謙見狀,不禁勃然大怒,冷著臉,厲聲道:“你這是什么意思?東林軍校,已經膽大包天至此了嗎?”
陳演道看了看他,卻是不做聲。
在這么一會里,其實吳謙覺得事情有些不對味了,心里忍不住浮出幾分急切,卻努力保持著平靜道:“你要請什么行家,又是哪一個書吏?好,你非要如此,那就請來吧,老夫倒要看看……對這份真的不能再真的旨意,你們還有什么托詞。”
張嚴之在一旁,臉色隱隱地變了變,卻也不禁開始擔心起來。
軍校有些不對味……對方冷靜的可怕,給人一種說不清的感覺。
片刻之后,便見有人自另一扇通往耳室的門里徐步走了過來。
卻是兩個青年人,身邊擁簇著一隊衛士。
為首之人道:“到底是什么圣旨,來,給朕看看,朕對圣旨,是再熟悉不過了,許多事,一看便知。”
起初……吳謙見來的是一個嘴上無毛的家伙,顯得比較年輕,第一個反應,就是覺得可笑極了。
可聽到對方竟是自稱為朕,心便突然猛地咯噔一下。
一瞬間里,他只覺得頭重腳輕,而后他努力地抬頭,仔細地辨別此人,卻是一下子就將這人認出來了,這人正是……皇上。
吳謙一時之間,只覺得腦袋竟要裂開一般。
他猛地眼前一黑,差點要一頭栽倒下去。
而站在天啟皇帝一旁的人,不是張靜一,又能是誰?
張靜一年輕俊秀的臉上也浮著笑意道:“我對圣旨,也頗有幾分心得,這圣旨的真偽,一看便知,這事……殺雞焉用牛刀呢,還是由臣來吧,免得陛下勞心。”
天啟皇帝背著手,笑著道:“好,那就先讓張卿瞧瞧看。”
說罷,張靜一已箭步上前,取了圣旨,低頭一看,便忍不住嘖嘖稱奇:“還別說,這……還真是像極了,你要說它不是圣旨,我都不信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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