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論演員的自我修仙 第381章 瀚海長天峰如劍
也不知過了多久,蘇音眼前的畫卷慢慢舒展了開來,一筆一畫如鬼斧神工,令人恍若身臨其境。
蘇音于是看到:
那畫中有山,聳立如劍;山下有水,鋪陳十方;而待最后的墨線中暈出了一團極艷、極亮的赤紅時,這狹小的偏廳便宛若升起了一輪紅日,赤霞千里、金光耀目。
她本能地瞇起了眼。
那紅光實在太過真實且明亮,連她的靈目亦無法直視。
稍稍適應了一番,蘇音再定睛細看,卻見珠娘的臉上已是干干凈凈,再無一點黑斑,重又恢復了俏麗的模樣,而那流淌的墨線也已不見。
取而代之的,是一幅壯麗的畫卷。
畫作完成了。
呈現出半透明狀態的海上紅日圖,正在蘇音的眼前徐徐浮動,畫中云海吞吐、海潮起伏。
海上紅日升,天邊云霞飛。
一瞬間,蘇音仿佛來到了海邊,看驚濤拍岸、海鳥翩舞,溫暖的朝陽撲上面頰,帶著腥味的海風吹起衣袂,而在海的中央、在那遠到須得極目眺望才能看清一點輪廓的地方,聳立著一座蒼翠的山峰。
它應是極高的,筆直的峰頂直抵天際。
可奇異的是,它卻并不曾遮住初升的朝陽,亦遮不住它身后的海與天。
好一會兒后,蘇音才終是看清,那座山竟是透明的。
雖有而似無,視線可以毫無阻滯地穿過山體,看到它背后的海平面。
“錚——”
弦音驟響,在蘇音初睹這山峰之際。
她飛快潛神入海,便見高懸于海上的素弦正自顫動,宏大的音色鋪天蓋地,恍若與這海上紅日之景應和。
而后,宮弦之音漸低,角......
、徵雙弦復又齊齊振起,只是卻并未發出聲音,唯五色海翻涌不息,空中云聚云散,無數天元真靈繞琴旋轉,明滅的星光如有實質。
紅日明麗、大海如鏡,來自于蘇音識海的變化,似乎也影響到眼前的畫卷。
然而,這寧靜的畫圖也只維持了一個呼吸。
再下個瞬間,蘇音赫然發現,那一輪紅日竟以極快的速度向著海平面沉落,黑云壓頂,怒浪滔天,厚重的云層將所有的光盡皆遮蔽,挺立的透明山峰也在向下塌陷。
蘇音覺出了腳底的震動。
同時亦覺出了一種發自內心的敬畏。
那是人類在自然偉力面前最本能的反應。
海水在一瞬間變成了極深的青黑色。
大海怒吼著、咆哮著,濁浪排空,狂風四起,倒灌的海水如一面玄鐵巨幕,狠狠砸向蘇音。
她摒住了呼吸。
縱使明知這是幻象、是畫中之境,此時的她也依舊渾身發冷,心臟不受控制地狂跳,若有修士在此,便會看到她身上青靈與星霧乍起乍落,離著爆發只有一線之遙。
但最終,蘇音還是抑住了體內的靈爆。
她深吸了一口氣,仰首望向頭頂的“天空”。
那已經不能叫做天空了。
青黑的大海倒壓在頭頂,海面如煮沸的水一般翻滾著,狂風掀起巨浪,而在浪濤的中央,透明的山峰頭下腳下,如劍峰頂直指向……
下方的虛無。
蘇音的腳便踩在這片虛無中,混亂無序的能量潮在她腳下流竄,人類低沉的囈語、電流發出的轟鳴與其他一些無法形容的聲波,形成了一股巨大的音浪。
她仿佛聽到了一切。
也仿佛看到了......
一切。
然而,她的所聞所見卻又是那樣地虛幻、脆弱,甚至連她的一次注視、一次聆聽都無法承受。
那聲浪與影像在破碎中重組,又在重組后飛快地碎散。
可它們卻又是真切地存在著的。
蘇音的耳鼓刺痛起來,腦袋里像扎進了千萬根鋼針,劇烈的抽痛令她無法再維持站姿,身體蜷縮成了一團。
“仙翁——”
清渺的弦音便于此時響起,如東風席卷大地,驅散寒冷,帶來溫暖與光明。
蘇音覺得自己正在融化。
尖銳的疼痛所帶來的冰冷,正從她的身上緩緩剝落,她張開眼,暮春的風掠過竹簾,卷進來幾點雨星。
簾外雨潺潺,春意闌珊。
她莫名想起了這樣一句詩。
那穿越千年歲月而來的詩句,奇跡般地撫平了她躁動的神念。
這一刻,她驀地福至心靈,飛快拋出一絲靈力,向那虛空中的海上紅日圖輕輕一觸。
“啵”,輕響聲中,半透明的彩畫自兩邊向著中間卷起,那對稱的畫軸由“赤霞”的光柱構成,而束畫的絲線,則是一根墨線。
將束線打了個漂亮的結,畫卷便飛向了信箋,紅光一閃,它便消失在了信箋中,而信箋則“啪嗒”一聲落在了地上。
若非親眼所見,蘇音很難相信這么薄的一張紙,落地時竟然還能發出聲音。
她垂眸看去,見信紙有字的一面正好朝上,上面天書般的文字卻是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兩幅小畫:
一幅是卷起的畫軸,另一幅,則是一張人物肖像。
蘇音走上前,拾起了信箋。
細看去,那人物肖像是將一枚枚字符拆散......
再重新拼接起來的,至于畫風么,就很……天心。
海上紅日圖有多壯美,這肖像畫就有多拙劣。
“我上幼兒園畫的畫都比這好。”
蘇音嘟囔著說道,將信折起往袖籠里塞,可動作卻忽地一滯。
咦,慢著。
她一臉不敢置信地重新打開信,仔仔細細端詳著那幅簡筆人像。
說起來,這人像似乎不太像……人,畢竟,正常人類是不可能長出八條腿來的。
蘇音看了又看、想了又想,最終確定自己理解無誤,那人頭下面幾根細不拉唧的線條,它就是腿啊。
整整八條之多。
看著很眼熟啊。
摸著下巴想了片刻,蘇音走到東墻的條案邊,研墨提筆,依樣畫葫蘆將那張人像臨摹了下來,隨后收起天心道人的信,拎著仿作走到后窗前,推窗喚了一聲“朱朱過來”。
朱朱正玩泥巴玩得不亦樂乎,聞聽此聲,立刻丟下陶盆,屁顛屁顛跑到窗下,仰著腦袋問:
“上仙……姐姐姐姐,您叫朱朱干嘛呀?”
蘇音也不說話,只將那幅肖像畫向她眼前一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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