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惡魔深淵 第四百七十三章 海吉維的噩夢
他在一處兵營里醒來的時候,天已經是大亮。海吉維·亞克爾默默地想著,不知已經過去了幾天,如果現在將渡鴉送至和平小鎮,應該還來得及。來來往往的士兵似乎并沒有注意到自己已經蘇醒過來,一名騎兵隨從模樣的人將燃燒一夜的爐火熄滅,然后又走了出去。
騎兵比步兵高出一個等級,在軍營中可以獲得兩個侍從的服侍。一般來說,像是騎兵侍從最主要的工作就是幫助他們的騎兵大人穿戴鎧甲,整理內務。
營帳之中,只剩下他一個人。短時間之內,他還沒有想起了昏迷之前發生過的事情,正如一個經常失憶的老人。老人容易失憶,可他知道自己還沒有進入到老年的階段,即使是一只腳已經邁進了老人的行列,但他也是不會承認的。在此地,海吉維感受著射在臉上的光,聽見了營帳外傳來的嘶喊聲。
那是小伙子們訓練的聲音,他曾經有一段時間負責監督過他們的訓練。先是跑步,調整過后則聯系武技。自己是三級武士的身份,自然可以調教一下兵營中的新兵菜鳥。五年的兵營生涯,他時常以后勤官的身份去客串武技指導。沒辦法的事情,因為新兵實在是太多了,不知道王國究竟抽了什么瘋,源源不斷地向北方輸入新兵。
無盡長城之下有十大軍團,餓狼軍團、蒼鷹軍團、猛虎軍團、磐石軍團……每個軍團又分為十大兵團,兵團又有自己的番號。海吉維·亞克爾知道一小半地兵團番號,因為他每天的工作就是記錄這些兵團的日常所需,然后分配物資。
一個兵團有十名千夫長,統一又一名有著將軍頭銜的萬夫長統領。分配物資的時候,一方面他要面對這些千夫長的無理要求,另一方面他還是承受著萬夫長的施壓。所以,他的軍營生涯是極其難熬的。
最是解壓的辦法,就是去訓練新兵菜鳥。他當然不會像其他武技指導那樣把怨氣釋放給新兵,他的辦法則是在教習新兵的時候,給他們灌輸兵營思想:哪個千夫長脾氣不好,哪個將軍將領會體罰新兵,他都會給新兵交代清楚。
當然,這一切都是秘密進行的。新兵訓練完成之后,有一個最初選擇兵團的機會,很多新兵得到他的兵營思想指導之后,都能如愿的選擇一個好的兵團、好的千夫長。當然,也有脾氣倔的,非要去選擇那些他所認為的不好的兵團。
如此一來,倒也附和物以類聚,人以群分的道理。
想來想去,他還是感覺身體一絲力氣都沒有,已經曬了一上午的太陽,他感覺有些口渴,“胡維!”他脫口而出。
然而,卻是沒有人回應他。
胡維哪里去了?醒來之后還沒有見過他,也不知道那個蠢小子到底經歷了什么。如果把當時的身份調換,他是絕對不會去救一個將死之人的。他很感激那個意志堅定的約德爾曼小子救了自己。
于是他又喊了一聲,“胡維!”他是用喊的,但是由于昏迷已久,他的聲音暗啞低沉,完全是介于呻吟與夢囈之間,很有可能連營帳都沒有傳出去。
無奈的海吉維·亞克爾只能躺在那里等待,總會有人過來喂他喝水,他這樣想著。
果然,過了一會兒之后,那個騎兵侍從又走了進來。
海吉維·亞克爾沒有力氣說話,躺在那里仔細地端詳那張面孔。與胡維完全是兩個極端,胡維成熟堅毅,而這個騎兵侍從仿佛還是未成年,青嫩臉上擺著一副稚氣,“幫我去找胡維。”他說。
“哦!大人,您醒了!”騎兵侍從注意到那雙泛著疲憊的金色瞳孔,關心說道,“海吉維大人,剛剛您說什么?我沒有聽清,請您再說一次。”
海吉維心道原來這個騎兵侍從認識自己,可能是他帶過的某個新兵菜鳥,“幫我找到胡維。”他又重復了一遍。
把耳朵貼近海吉維嘴唇的騎兵侍從終于聽清了,只見他在瞬息之內變了幾次臉色,完全是沉默了下來。
“幫我找到胡維。”海吉維·亞克爾又虛弱地重復。
騎兵侍從手中的水杯忽然打落,頭也不回地跑了出去。
營帳外的光線有些刺眼,海吉維·亞克爾瞇起眼睛,疑惑地看著那個背影,頓感莫名其妙。
過了大概半柱香的時間,一名胸前佩戴著利劍勛章的中年男人走了進來,“海吉維·亞克爾,”他進來便說道,“你可以走動了嗎?”
“哦,是利劍兵團的坎希大人,”這是一名千夫長,如果他有男爵頭銜,可以與對方平級而不用敬稱,“原諒我吧,我還感受不到任何的力氣。”他躺在床上說。
坎希略是沉吟了一下,才對海吉維說道:“你見不到胡維了,嗯,就是那個背著你回來的約德爾曼。”
“他怎么了?是他說了什么不該說的話嗎?”他怕胡維檢舉帕德曼男爵,如果他是奧丁人還好說,但他是一名約德爾曼人,在王國貴族禮法中,約德爾曼人連與奧丁貴族平等對話的資格都沒有,更何況這是在關系至上的兵營之中。
“他不能說話,自然也不可能說什么不該說的話,”坎希千夫長宣布道,“因為,他已經死掉了。”
在那個瞬間里,海吉維·亞克爾的眼角抽搐了一下,然后他的肩膀到腋下直至小腹,都以著極大的幅度顫抖起來。這是一股從上到下的電流,當得知胡維身死消息的時候,海吉維·亞克爾被這股電流電得渾身發抖。
胸口的傷勢隱隱作痛,他用傷殘的手掌壓住自己兀自顫抖的身體。當他再度抬頭凝視千夫長坎希的時候,卻仿佛看見了那張堅毅的面孔,“胡維,你是怎么死的,你告訴我!”他對千夫長坎希嘶吼,“我會幫你報仇!”他眼中的胡維,也就是千夫長坎希,沒有任何的表情,海吉維想著,他總是那么沉靜,想到那雙在荒原海中不斷挪動的腿,那個有著大毅力的男人。你不可能死,這樣的人為什么會死?胡維的臉在他面前又變成了坎希,眼花了嗎?難道這是夢?我到底經歷了什么……
“他身上沒有什么傷,應該是累死的,死的時候你正在他的背上。”坎希留下了一句話,然后走出了營帳,“等你可以走動之后去長城總署報道,哦對了,那個約德爾曼人就埋在長城城角,與你之前的侍衛埋在一起。”
海吉維·亞克爾的腦袋開始發暈,營帳里的所有事物都在他眼睛里面轉。光線交織,忽明忽暗。他猛地從兵營中的簡易床上坐起來,瞬間,一片黑暗覆蓋到他的眼睛里,他又暈了過去。
他開始做夢,夢中有無人的村落,有枯井,有漆黑的死尸,他在灰色的世界里面尋找,最后找到了那個人,“胡維!”他大喊,然后沖過去,當他來到近前,卻發現他曾經的守衛已經變成了一團幻影。
跪在灰色的草上,他想到了胡維的哥哥胡安對他說過的一句話:“男爵大人,你別看我弟弟個子矮矮的,長得也很普通,可他的毅力連我都比不上呢!不僅是我,整個鮮花草原的男人都沒有他更有毅力了!”那是他第一次見到胡維,他三十歲,胡安二十歲,胡維十五歲。
“不可以!你不可以死!”海吉維開始在荒原海中奔跑,“你還沒有娶到鮮花草原的姑娘,你怎么可以死!?”胡維跟了他整整二十年,他們是主仆,更是朋友。
“都死了……都死了……”最后,他坐在荒草中,眼前開始閃過一個又一個的幻影:海米爾、胡安、胡維。
“這就是禍亂嗎?禍亂要把我的一切全部帶走?”他看著無盡地灰色的天空,心里是一片死寂。隨后,一雙藍色的眼眸映入他的視野,“爺爺,你還好嗎?”帶著棕灰氈帽的小孩過來問候他。
藍色的眼眸,治愈的力量。
他于噩夢與美夢交織中蘇醒的時候,又過去了一天一夜的時間。將桌子上的米粥吃光,力氣重新在他的身體里面復蘇。
曾生活在無盡長城五年時間,他閉著眼睛都能走到城腳。假如知道這里會埋下胡維的尸首,想必胡安絕不會同意他的弟弟與自己一同北上,而不管是哥哥還是弟弟,都已經長眠地下。私生子在貴族家庭中司空見慣,然而一名有出息的私生子則是少之又少。他對長城腳下的山包哭著說:
“你的哥哥守衛了我的妻子和女兒,你又救活了我,我該怎么報答你?”
被奪取男爵頭銜長達五年的時間,他這時候也適應了庶民應有的生活。而對方,本沒有理由再跟在他的身邊的,這個意志堅定的家伙應該有一個更好的未來,他跪在長城面前,在內心祈求光明之神:
“偉大的光明之神,請不要再奪走我親人和朋友的生命。”
過了很長一段時間,快要到天黑的時候,身后響起腳步聲。“大人,”騎兵侍從禮貌地說,“請原諒我打擾您緬懷故人,但是現在,您必須去一趟長城總署。幾名將軍大人正在等著你。”
海吉維·亞克爾搖晃了一下,差點摔倒,他只想再度進入沉眠。“帶我去吧。”
穿梭再墨綠色營帳之間,丈許高的營帳在夜風中鼓鼓作響,馬廄里的馬兒在嘶鳴,叮叮當當的鈴聲象征著它們馬中貴族的身份,再次路過兩邊立滿了奧丁戰馬的馬廄,他們走進一面巨大的陰影。
陰影上面插著十面旗幟,每一面旗幟上面的圖案都不一樣,有雄鷹,有利劍,還有棕熊……漆黑的墻壁反射著夜色,他們走進長城總署,一座連接長城十個炮臺的森然古堡。
古堡四周矗立七丈高塔,只比無盡長城矮了一點。
古堡中燭光黯淡,只照亮古堡大堂的一小部分空間。
就在這一小部分空間之內,十名軍團巨頭就坐在那面長桌的后面。
這不是他第一次來到長城總署,但絕對是第一次同時見到所有軍團的頭領。
他們是上將軍,每個人都有著十萬的兵力部署!
二十名頭上扎著金色翎羽的金家武士位列兩側。
海吉維·亞克爾走到金甲武士的正中央。
“你見到了什么?”一名長桌后面的人森然問道,他胸口上有著一只綠眼獠狼,“把你見到的一切說出來。”
海吉維·亞克爾看著面前坐著的十位軍團長,在心里組織了一下語言,然后將自己腦海中一切都說了出來。他描述的很細,從無人的村莊到枯井中的死尸。在闡述的最后,他交代了斥候老兵的故事還有自己的推斷。
沉默,很長一段時間的沉默。
一名胸口繡著黑色巨蟒的大胡子男人悶聲說道:“所以,你認為在荒原海中出現的騎兵就是禍亂?你認為他們之中存在著亡靈魔法師?”
“是的!大人!”海吉維·亞克爾不卑不亢地說道。
“呵呵……”一聲冷笑響起。然后長桌后面的人都隨之冷笑起來。
海吉維·亞克爾不明白他們是什么意思,正疑惑間,他聽到了一名軍團長的大喝:
“這又是一個散播謠言的家伙,把他抓起來,扔進無盡長城的地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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